喬智將邵翠送回醫院,稍作停留,就找了個藉口離開。
邵翠等喬智離開,與女兒沉聲道:“以後你跟喬智還是離得遠一點!”
沐曉不解道:“你的心情還真是一日三變,早先時候吃人家煲的骨頭湯,印象不是挺好嗎?難道喬智陪你去寺廟,哪兒得罪你,惹你不開心,我替他跟你道歉如何。”
邵翠眼中露出認真之色,“沐沐,他對媽如何,我一點也不在意。我知道你喜歡她。你的性格媽很瞭解,一旦喜歡上誰,不管不顧,像極了年輕時的我。但我不能讓你重蹈覆轍。”
沐曉輕嘆了口氣,“媽,我心裡有數,喬智有家庭,我承認對他有好感,但絕對不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喬智也不是你想象得那樣,他對我一直保持着距離,我們小心翼翼地守護着這份關係。”
邵翠沉聲道:“感情這個東西,太傷人了。喬智很優秀,他能吸引你,那是人之常情,我一開始不反對你們作爲朋友來往。但今天我帶着他一起算命,實在太邪門了。兩個算命的都說他過兩年要遇到大劫!”
沐曉先是詫異,旋即樂不可支,“你是說喬智會遇到血光之災嗎?”
邵翠一本正經地說道:“不僅是血光之災那麼簡單,可能是個短命鬼。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喬智很有可能兩年後會一命嗚呼。到時候你能接受這個事實嗎?”
沐曉也露出凝重之色,“媽,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我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首先我尊重你的價值觀,但我不信所謂的命運。在很多人的眼中,命運是定數,就像是天空中的星辰,每個星辰都有自己的位置。但我覺得命運是變化的,會隨着你的成長和進步而發生改變。人若是有恆心和毅力,是能夠不斷地突破命數,改變未來的的軌跡。”
邵翠沒好氣地瞪了沐曉一眼,“我看你啊,吃喬智做的菜太多,徹底中毒了。”
沐曉表情平靜,“中毒又如何,我甘之如飴。”
邵翠惱怒道:“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沐曉刺激道:“那也是跟你學的,你當年比我更加叛逆。”
邵翠紅了眼睛,捂着臉落淚。
沐曉心腸頓時軟了,“媽,對不起,我不應該刺激你。但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如果喜歡上一個人,是真的願意爲他獻出一切。”
邵翠用紙巾擦掉淚水,“罷了,我不干涉你的感情,不過你記得勸喬智以後多吃素,多做善事,或許能躲過兩年後的大劫。”
沐曉噗嗤笑出聲,“無中生有的事情,我跟他說,他會把我罵死!趕緊用紙巾幫我擦一下耳朵,有淚水側漏到耳朵裡了。”
邵翠用紙巾幫沐曉擦乾淚水,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一口,自言自語道:“我女兒長得真好看,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漂亮的大寶貝呢?”
沐曉微笑,儘管從小沒有父愛,但邵翠對自己的感情很深,自己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如果自己出事,只怕母親不知該如何生活了。
邵翠放在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號碼,衝着沐曉笑了笑,“你休息一會兒,媽去接個電話。”
“嗯,好的!”沐曉衝着邵翠點頭致意。
這麼多年在一起,邵翠每次接到一個人的電話時,表情都是這樣,看上去充滿了激動,邵翠以爲自己不知道電話那邊是誰,其實沐曉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給邵翠打電話的是自己的生父,自己懂事後,知道他身份特殊,在高端雜誌或者全國性的報紙上經常能看到過他的照片。
別人都羨慕沐曉在舞臺上的光鮮亮麗,但並不知道沐曉其實很自卑。
她每次面對鏡頭時努力昂起下巴,那是因爲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內心的脆弱。
沐曉是一個私生女,不被父親家族認可的野種。
儘管自己能夠成爲童星,很少受到輿論的干擾,與生父在暗中相助有關,但沐曉對生父一直採取排斥的態度。
邵翠在走廊過道接通電話,裡面傳來充滿磁性的男人聲音。
“她的狀態好點了沒?”
“心情不錯,身體上的創傷很難治癒。”
“對了,這次我不能再忍了,我決定要警告一下那個姓喬的小子,讓他不要再打擾沐沐的生活。”
“別!喬智這孩子挺好的,他一直沒有打擾女兒,一直是女兒積極主動地靠近她。”
“不管如何,我要讓那小子知道,是他拖累了沐沐。”
“你聽我一句,不要去接觸喬智,那是個很好的孩子。你知道女兒爲何被他吸引嗎?因爲他身上有一種很溫暖的屬性,任何人跟他接觸,都會被他感染融化。沐曉看似開朗,其實從小就生活在單親家庭,她的內心世界需要這種慰藉。如果你找喬智,被沐曉知道,她會更加恨你。”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我的確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應盡的職責。但我有苦衷!”
“好啦,我得去看看女兒,下次再聯繫吧。”
掛斷男人的電話,邵翠深呼吸,嘴角露出無奈,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
這幾天人在燕京,喬智沉下心,將燕影食堂的管理層略微調整了一下。
喬智用人向來講究制衡,儘管徐謙對喬智很忠誠,但他不能將所有的權力給徐謙一個人。
人心是會變的,尤其是過多的權力給了一個人,會讓他膨脹變形,所以喬智將權力分散,其實也是間接地爲了徐謙好,讓他在一個很適合的空間,慢慢成長。
徐謙的心態很好,他對廚藝很專注,沒有了管理上的雜事,也好將精力全部放在工作當中。
徐謙的壓力很大,他的壓力不是來自於喬智,而是這麼多年遠離高檔餐廳的後廚,有種荒廢時光,想要補上時間損失的拼勁。
“老徐,你最近的工作狀態一如既往地肯拼,我建議你給自己放假,否則嫂子恐怕要找我麻煩了。”喬智知道徐謙夫妻倆的感情很好,共患難很難得。
“沒辦法,就怕事情做不好。咱們餐廳的客人都很刁鑽,稍微有些瑕疵,就會被人挑出毛病。”徐謙感慨道。“人無完人,菜也無法十全十美。不過你精益求精的態度,讓人讚許。”喬智頓了頓,“下個月會有兩三個淮香集團旗下的廚師,到喬幫主後廚輪崗,儘管資歷可能比你老,但你得好好教他們,如何適應喬幫主的後廚。”
徐謙眼睛一亮,笑道:“這個請你放心,我會對他們一視同仁。”
雖然喬幫主內部沒有發佈文件,但大家都知曉,現在喬智是淮香集團的大股東,儘管以前喬智就是淮香集團的大女婿,但現在有了實質性的變化,他不再寄人籬下,完全掌控了集團的發展方向。
“我接個電話!”喬智看了一眼號碼,竟然是陶南芳打來的,他其實等這個號碼很多天了。
兩人一直沒有聯繫,或許是因爲都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理現在角色轉變後的關係。
徐謙默默離開。
“媽,你最近還好吧?”等徐謙離開之後,喬智輕聲問道。
“我最近身體狀況不錯,現在準備離開巴蜀,順着一帶一路的路線的方向前行。”陶南芳的語氣很柔和,她頓了頓,“給你一個遲來的感謝。謝謝你幫我守住了淮香集團……我已經選擇放棄,是你改變了最終的戰局。”
喬智沒想到與陶南芳的對話如此心平氣和,“這是我應該做的!”
陶南芳笑了笑,“我當初沒看走眼,將你和陶茹雪湊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如果不是因爲你當初對我的幫助,我至今只會是一條鹹魚。”喬智輕鬆笑道。
這一刻他和丈母孃的心結徹底打開了!
人在弱勢的時候會倔強、堅韌,人在強勢的時候會寬容、釋然。
掛斷喬智的電話,陶南芳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山景,史家城從山路盡頭走出,手裡提着一隻小公雞,“今晚咱們吃清蒸小公雞。”
陶南芳目光落在他滿是泥土的綠色帆布鞋上,“不會是偷的別人家的吧!”
史家城笑道:“村口姓婁的那個大嬸送給我的,說我以後想吃雞,隨時都可以過去。”
陶南芳笑謔道:“等我死了之後,你可以將那個寡婦迎娶進門,她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出頭,丰韻猶存。”
史家城連忙板起面孔,生氣道:“胡說什麼呢,我有如花美眷,怎麼可能看得上別人呢!人家對我也沒什麼興趣,覺得我們是外地人,格外照顧而已。”
陶南芳笑了笑,“你也別那麼緊張,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
史家城拎着雞進廚房,嘿嘿笑道:“看來咱們的關係進步不小,你都跟我開玩笑了。”
史家城提着廚刀準備殺雞,儘管從來沒殺過,但他在網上找到教程,對着雞脖子來了一刀,雞撲騰着翅膀,放了一小碗的雞血,然後丟進放了滾燙水的盆裡燙雞毛。
陶南芳望着史家城笨拙而認真的樣子,嘴角浮現出笑容,原來這個男人也不是一無是處,如果真到山窮水盡的那一天,他依然可以養活自己。
只是之前自己一直沒有給他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