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般的掌聲響徹整個會場,經久不息。
對於全人類來說,如果有一種共同利益是所有人都擁有的,那就是科學的進步。
對於在座大部分學者來說,這無疑是最讓人觸動的言語。
沒錯,科學從來都沒有國界,也不分種族性別。
就像是所有人都可以學習數學,仰望宇宙一樣,這是所有人都共同擁有的東西。
望着站在臺上的那個青年,坐在會堂前排的弗蘭克·維爾澤克激動的鼓着掌,開口道:“科學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的東西,說的太棒了!”
坐在他身邊,提爾曼·倫特鼓着掌,眼神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有些感慨的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聽到這話,維爾澤克教授扭過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提爾曼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似乎是知道提爾曼在想些什麼,維爾澤克笑着開口道:“科學和科技,從來都不是一個東西,科學屬於所有人,但在此爲基礎上的科技不是。如果說科技也無國界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貧困國家了。”
頓了頓,他接着道:“而且如果說通過努力而創造的科技都需要全面公開無法爲創造者帶來利益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想着去創造了。”
“這對於人類文明,或者說對於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智慧文明來說,都無疑是一件最可怕且充滿了災難的事情。”
與此同時,科技大會堂的另一邊,愛德華·威騰停下了鼓掌的雙手,看着站在報告臺前的那個年輕的身影,有些感慨道:“他真的能推動時代的發展。”
一旁,皮埃爾·德利涅笑了笑,開口道:“我們每一個人都在推動時代的發展。”
威騰微微搖了搖頭,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從理論到應用,從Weyl_Berry猜想到可控核聚變,在臺上這個青年的身上,他看到了無數的奇蹟,以及被推動着往前走的文明。
其他的不說,光是可控核聚變技術的實現,就足以將人類文明帶入一個全新的時代了。
當能源被解放後,人類的生產力也會隨之而解放。
在人類文明數千年的發展史中,可控核聚變技術無疑是最重要的技術之一。
就猶如火,亦或者電對於時代的推動一樣。
或許現在這項技術出現的時間還過於短暫,看不出來太多的東西。
但它已經在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改變着整個世界。
無論是外面大街上那些大大小小掛着綠色拍照的新能源汽車,還是即將在華國建立起來的百Tev能級以上大型強粒子對撞機,甚至是華國在東南亞領域的電力合作,都足以看見改變。
德利涅眯着眼睛看向臺上的青年,好一會纔開口道:“雖然我一直都認爲時代的發展是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結果。”
“每一個文明,每一個國家,每一個組織,每一個團體都是由人組成的。有些人善於溝通,有些人善於領導,還有些人擅長解決問題等等。”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人的份量或說做出的貢獻的確更重。”
正在這時,坐在一旁的G法爾廷斯忽然插了一句話:“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聽到這話,德利涅愣了一下,雖說他也不怎麼了解漢語,但這句話好像應該不是這樣用的吧?
至少應該不是用於這個場景的。
站在報告臺上,徐川望着臺下的聽衆,臉上帶着笑容。
對於全人類來說,如果有一種共同利益是所有人都擁有的,那就是科學的進步。
這句話是他心中最爲真實的想法,也是對於米國插手CERN與華國合作修建大型強粒子對撞機修建事情最好的迴應。
在這種最爲基礎的科學前沿領域,如果一個文明沒法在競爭中保持着合作共同前進的話,那這個文明在他看來註定是走不遠的。
等待臺下的掌聲稍稍停歇,徐川重新開口道:“很感謝在座的各位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到這裡,按照交流會的流程,接下來的第一場報告會將是‘楊-米爾斯方程解的存在性和解的證明’報告。”
頓了頓,他看向身後的熒幕,在這塊偌大幕布上,上面的內容已經同步替換成了他的報告會PPT文檔。
見相關的準備已經做好,徐川也就不再耽擱時間,轉身看向了臺下的觀衆。
“在來這裡之前,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經讀過了我的論文,也對於論文中的證明思路進行了驗證。”
“當然,還有對楊-米爾斯方程通解的驗證。”
“無論是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公告,亦或者是華國科學院和我的母校南大的公告,都通過超級計算機對通解進行了驗算,最終的結果相信我不用多說各位也已經知曉。”
“那麼在接下來,我將對於論文中的證明過程,以及我研究楊-米爾斯存在性和質量間隙時的思路做一遍重點的報告。”
“相信這也是各位所期待的,也希望能夠解答諸位心中的一些困惑。”
“如果在報告會結束以後,各位心中仍然有疑問的地方,可以在最後的提問環節指出,我將竭盡全力進行解答。”
“OK,接下來將正式進入報告環節。”
話音落下的同時,徐川深吸了口氣,手中的遙控筆輕輕的按了一下,身後的熒幕上畫面也隨之跳動了一下。
【L =1/4g∫Tr(F′. F),】
【L0 =Zd4x FνFν】
【其中F = d∧ A +(1/2)A∧ A,由給出的理論L=∫dx(BμνFμν-1/2Bμν】
“根據“奇數時間”公式,我們得到了一種系統地表述Batalin-Vilkovisky量子化方法的方法。而在這一類規範理論中,有可能找到一個“奇時拉格朗日”,通過一個勒壤得轉換產生一個“奇時哈密頓”,它是主方程的最小解。”
“這構成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方法來尋找主方程的最小解。不過這通常是一個繁瑣的任務,所以爲了闡明一般過程,我們討論了它在楊-米爾斯理論,以及Stueckelberg形式中的質量(阿貝爾)理論”“在高維的流形上設置了一個具有可微結構的不變性耦合子.”
報告臺上,徐川對照着身後的PPT,講解着楊-米爾斯方程的解存在性證明的。
雖然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東西,不過考慮到臺下聽衆的理解能力,他還是選擇了儘量放緩自己的講解速度,以讓前來參加會議的學者聽到更多的東西。
報告會的前排,那位提出楊-米爾斯理論的楊老先生睜着有些渾濁的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着臺上的講解。
儘管對於他來說,論文上的東西早就已經研究透徹了,但今天坐在這裡聽着報告,心中的複雜情緒無疑是最難以言敘的。
坐在楊老先生的身邊,邱成桐看了一會報告,微微側了一下身體,笑着看向身邊的老友,笑着低聲問道:“說起來,你應該從未想過自己提出的問題會在你還活着的時候被解決吧?”
聽到這話,楊振寜緩緩的搖了搖頭,開口道:“從未想過。”
邱成桐笑着問道:“感覺如何?”
面對這個問題,他思索了好一會纔回答:“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提出的理論被後來者解決,這是一種相當奇妙的感覺。當然,這也是最幸運的事情。”
“很奇妙,也很滿足。就像是在茫茫黑暗中摸索着前進時,看到了一座閃爍着光芒的燈塔時一樣。”
“如果在接下來我還能存活的幾年時間中,能看到剩下的那一部分問題被解決,甚至是看到強弱電三力統一的話,那就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說着,楊老先生忽然回過神來,老邁的臉龐笑了笑,有些期待又有些無奈。
上天對他已經不薄了,多少提出問題的學者終其一生都未能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那個答案?
就像是十八世紀從佈列斯倫茨的小鎮送往柏林科學院那薄薄的八頁紙一樣,葬送了黎曼的一生一樣。
爲了找尋是否有一個非平凡零點數位於複平面上 Re(s)=1/2的直線以外,黎曼困擾了人生下半年所有的時光。
而他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楊-米爾斯方程的答案,這已經很幸運了,他又怎能向上天去祈求奢望看到更多的東西呢?
一旁,邱成桐笑了笑,開着玩笑道:“努努力加把勁再多活兩年,說不定在這兩年的時間裡面,臺上那個人就滿足你的願望了呢?”
看着臺上的那個人,楊振寜笑了笑,開口道:“希望吧,不過我已經足夠幸運了。”
“.從相應的拉格朗日量可以看出,在無窮小規範變換的q-模擬下,數值是不變的。而我明確地給出了$ SU(2)\ x U(1)$的雙變q-變形的拉格朗日和變換規則。”
“規範勢滿足q交換,正如人們從量子羣的微分幾何中所期望的那樣.”
報告臺上,徐川的講解依舊在繼續,手中的粉筆配合着黑板上的算式
對楊-米爾斯方程的講解和報告,不僅僅是在對臺下的觀衆進行,也在他自己心中進行。
在過去那漫長時間中所證明的理論,在這一刻重新映入了腦海中,再無磨滅可能性。
而在對過去這條思路進行梳理和報告的同時,一條新的思路在他腦海中隱隱約約的醞釀着。
似乎,這個驚豔了世人,驚豔了數學界和物理學界的方程,還有另一種通向答案的方式。
報告臺下,坐在格爾德·法爾廷斯這個有些毒舌又有些固執的日耳曼老頭邊上,愛德華·威騰在手中的筆記本上記下了最後一部分有關於證明的思路後,笑着看向了法爾廷斯,開口道:
“你覺得他做到了嗎?”
這個問題,可以說是明知故問,畢竟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超算中心已經對通解進行了驗算,結果正確。
他只是想找這個固執的日耳曼老頭炫耀一下,畢竟徐川可是他的學生。
法爾廷斯扭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很優秀的數學功底,不過我想這應該並不是來源於你。”
聽到這話,威騰頓時就被噎住了。
他真是犯賤,找這個毒舌評價做什麼。
法爾廷斯沒理會他,望着臺上正在給論文做收尾的徐川思索了一會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威騰交流的開口道:
“他的數學功底遠比我想象的更加優秀,然而在解決‘楊-米爾斯方程’這個問題上,他以往的那種解決問題的驚豔,似乎消失了。”
聽到這話,愛德華·威騰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有些詫異的看向法爾廷斯:“你覺得他退步了?”
盯着黑板上的算式思索了好一會,法爾廷斯纔開口道:“如果說是對於各種數學方法的運用,尤其是在微積分和阿貝爾對稱羣上的研究與理解,這部分的的確可以稱得上非常成熟,成熟到這些公式就像是天生如此一樣。”
“這說明他對於數學的理解越來越深了不是嗎?這難道不是好事?”威騰好奇的問道。
“是好事,但也不一定。”
法爾廷斯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接着道:“他的論文我全都看過,從最初的弱Weyl_Berry猜想開始,到NS方程的證明,每一篇每一個問題的解決,都充滿了一名數學家有的驚豔和靈性。”
“尤其是前些年在NS方程的最後一步上,那篇論文就如同我當初解決莫德爾猜想一樣,彷彿來自虛空一般。”
“但在這篇論文中,這種感覺在我心中消失了很多,他在數學上的技巧運用更成熟了,但如果是丟掉了這份驚豔和靈性的話,這可能並不是什麼好事。”
對於一名數學家而言,各種數學公式與技巧運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最重要的卻並非是這個,而是一種靈性。
至少在法爾廷斯看來是的。
只有充滿了靈性,才能在數學的領域前進,以及去探索和解決那些未知的問題。
聽到這話,威騰聳了聳肩,開口道:“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誇張了?在我看來能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已經很優秀了。”
頓了頓,他笑着繼續道:“而且,如果說,解決了楊-米爾斯方程的證明都不夠驚豔的話,那還有什麼是值得驚豔的?”
法爾廷斯沒理會他,目光繼續落在了報告臺上,這種感覺,威騰他一個不純的數學家是沒法理解的。
正在這時,報告臺上一直都在講述的聲音,忽的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