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宿舍樓的二層還沒來得及改造成小餐廳,許振鳴的父母都搬到這裡來居住。
他父親已經來了電話,準備明天就搬家,把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都帶來,還有他小妹許振蓮也要跟着一起來紅河鄉居住。
李香荷接到電話後,一直在忙着整理臨時居住的新家,理牀鋪、打掃房間和擦拭許振鳴買來的二手傢俱等。本來,她還準備自己開伙做飯,許振鳴不同意,也就作罷了。看到許振鳴走來,她直起身來問:
“鳴子!明天去接你爹爹和小妹的車子安排好了麼?”
“嗯!大劉開皮卡車,還幫忙租了一輛小貨車,應該能裝下!媽!按照我的意思,什麼東西都不要搬來,缺啥我們就買啥,人要輕鬆多了!”
許振鳴拿過母親手中的抹布,一邊抹桌子一邊說着話。
辦公樓一層那個隔開的新家,他二姑父楊紅樑正領着幾個木匠在搞內裝修。所有傢俱都是新訂製的實木免漆傢俱,只要靠牆安裝就行了,簡單實用而且還美觀。估計在十一月底,許振鳴的一家人就可以搬入新家了。
“這也買那也買,要花多少錢啊!哎…你這孩子怎麼變得大手大腳的?”
李香荷卻不同意許振鳴的觀點。她不能理解:自己的大兒子爲啥會變成這樣,端着一盆髒水去了洗手間。
看到這種情況,許振鳴不由得苦笑。他其實沒變化,還是比較摳門的。當然,這是和大工業時代老百姓的消費水平來比較的。當今社會,物價雖然膨脹的厲害,但比起後來卻要便宜多了。
第二日上午,許振鳴沒去機修車間,而是留在重型廠房裡準備把重型機牀就位。
關於第一臺重型大臥車怎麼就位這一塊,許振鳴的意見與主持安裝工作的馬季民又有分歧!
許振鳴的計劃是用紅外水平儀和木工用的墨斗線等工具輔助,在機牀基礎的地面上“放線”,然後再吊裝重型大臥車,按照畫好的線一次性就位。
“放線”是工程技術術語的民間說法,就是指在工件安裝的過程中,預先在作業面上做出記號,便於工程施工的下一步工序。
馬季民和孫子良二人都是老經驗,認爲重型大臥車太重了,行車工很難一次就位。再說了,機牀安裝基礎的平面已經調整好,稍稍有點誤差也沒多大關係的。
於是,許振鳴決定親自擔任吊裝總指揮,給兩位老頭做個示範,把第一臺重型大臥車一次性吊裝就位。
大型機牀的安裝就位還是比較難的,需要起重吊裝總指揮、行車工、安裝輔佐人員共同配合,用口哨和手勢來指揮起重行車工吊裝作業,把重型機牀準確落到預埋螺栓的位置上。
吊裝總指揮可不是一般人能擔任的,要有豐富的工件吊裝經驗。許振鳴用口哨給房樑上的行車工下達指令,用手語告知行車工怎麼行進起重行車。
他動作很熟練,和起重行車工的配合很默契。不多時,龐大的重型大臥車已經懸掛到機牀預埋螺栓的上方。工件很穩定,不搖也不晃!
看到這一幕,馬季民和孫子良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許振鳴。他們倆都很納悶:“小許到底是跟誰學得這一手好技術?南安工業學校畢業的中專生都是這麼牛?”
在一旁參與吊裝的老師傅們看到這一幕,都不禁暗暗挑起了大拇指。他們這回是心服口服了:小許老闆吊裝指揮的水平比馬主任還要牛!
“嘀!”這時,許振鳴嘴裡的口哨又吹響了。他指揮着行車工在挪東重型大臥車的位置,根據馬季民反饋的信息做微調,把重型大臥車的位置和預先放線做的記號重合起來。
隨着口哨聲的指揮,這臺重型大臥車準確落在了預埋螺栓上,機牀的底座四邊和畫好的記號線重疊起來。
“好!”看到這個場景,在場的職工都興奮的鼓掌!
完成了第一臺重型大臥車就位工序,許振鳴按照南安人的習慣,特意在重型廠房的門外燃放了一串一萬響的鞭炮以示慶祝。
待安裝鉗工們緊固好機牀後,許振鳴還是不放心。他用紅外經緯儀測量了一下機牀的角度,機牀沒有扭一切都正常;又用紅外水平儀仔細測量了一圈,機牀的水平也正常!
看到這個情況後,馬季民不由自主的挑起了大拇指:“鳴子好樣的!咱們就按照你的吊裝方案來安裝機牀!”
到了現在,他和一幫老職工們都已經被許振鳴折服了!
這臺重型大臥車就位後,下面的工作就是二次灌漿。二次灌漿的混凝土就不用李道本的建築隊來操作了,一鳴公司的職工都能輕鬆完成。
剛剛搞定了第一臺重型大臥車,宋大姐來到車間裡給許振鳴來傳話:“小許老闆!你父親已經回來了,喊你去幫忙!”
“好勒!謝謝你宋大姐!”
因爲心情比較好,許振鳴給了宋大姐一個燦爛的微笑。
來到宿舍樓的樓梯口,許振鳴一眼就看到站在那裡的小妹許振蓮。
許振蓮今年十三歲,虛十四。她已經稍稍長開了,身高有一米六左右,皮膚有點黑,衣服有點土氣。她正好奇的打量着一鳴公司的大院。看到許振鳴笑容面滿的走來,她頓時靦腆的笑了:“大哥!嘿嘿…”
和大部分農村女生一樣,許振蓮比較懂事,會做家務活,還有些靦腆羞澀,怕見陌生人。不過,這姑娘內秀,學習成績非常好,是未來的醫學博士。
“蓮子!你在路上暈車了麼?”
許振鳴知道自己小妹有暈車的小毛病,關切的問着話。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許振蓮的跟前,習慣性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許振蓮小時候是他照料長大的,一直比較親密。在許振鳴老家的農村,有年長的孩子照料自己弟弟妹妹的風俗。從六歲開始起,許振鳴就整天揹着自家小妹在村子裡轉悠着。許振蓮因此也成了他的小尾巴,粘人的很。
而現在,許振蓮已經長大了,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肢體接觸自然減少了。她皺了皺鼻子,撒嬌的喊:“哥哥!你又摸我頭髮,真討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嘿嘿…哥哥!你有沒有想我啊?”旋即,她又挽起許振鳴的胳膊撒嬌。
許振鳴溺愛的再次揉了揉自家小妹的頭,笑着說:“哥哥就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老家,才讓爹媽把你轉到南安紡織子弟學校來上學!”
“這裡的老師兇不兇?打不打學生?”
因爲換了就學的新學校,許振蓮很緊張!
看着自己小妹那緊張的小模樣,許振鳴不由得的好笑。中年人的靈魂是搞不清十三四歲小妮子的心裡活動!他笑着安慰許振蓮:“小妹!你只要成績好,老師都會喜歡你的。”
“哦!”許振蓮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擔心學校老師的情況是有道理的。
許振鳴老家的小學和初中的學校裡,有大量代課的民辦教師。民辦教師的素質良莠不齊,有的人脾氣很暴躁,上課的時候會用粉筆頭、黑板擦和其他東西砸學生。體罰學生的現象屢屢皆是。有的男學生會跟老師對着幹,在教室裡對打的現象都會出現。
許振蓮是女生,老師一般不會體罰她。但是,在那樣的環境中學習,她也是整天擔驚受怕的。而現在,又轉學來到一個陌生的新學校,對於一名十幾歲的農村妹子來說,確實也是一種考驗!
看着小妹的眉頭還盤着一絲愁雲,許振鳴突然感到一絲心痛。
他攬住小妹的肩頭說:“蓮子!我給你找的班主任何老師,是一位慈祥和藹的女教師。到了學校後,你可以多交往幾個好朋友。那樣,你就不會感到孤獨了!”
許振蓮螓首仰起看着自己的大哥,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這時候,許有魁從樓梯上走下來,甕聲甕氣的吩咐:“鳴子!趕快搬東西,還在那裡傻站着幹嘛?”他就是這樣粗粗的農村漢子,把對子女的愛藏在內心深處。
許振蓮聽出父親的語氣中有一些不悅,連忙也要去貨車上搬行李。許振鳴卻攔着她說:“蓮子!你去樓上歇息去吧,這裡有大哥!”話音落下,他肩扛手提的,抱着幾牀棉被就上了樓。
不多時,許振鳴和父親兩人把從老家帶來的行禮都搬進了宿舍裡。付運費的時候,許有魁偏要小貨車的司機再便宜二十塊錢。
“許老闆!我們可是約好的,一來一回要一百七十塊錢。中途,我還送你父親去了一趟太平一中,你應該再加我二十塊錢!”
貨車司機滿臉怒色的說着話,樣子很憋屈。
他卻不知道:這是生活經驗豐富的許有魁,故意而爲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