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總,你可真夠捨得的,20多萬的提成呢,說不要就不要了。”
展館外,包成明苦着臉對馮嘯辰抱怨道。這幾年,他生意越做越大,心寬則體胖,臉已經變成了圓形,而且還在向橫向發展,大有成爲一個橫擺着的橢圓的跡象。這樣一張胖臉,再加上刻意裝出來的苦相,看着就那麼有喜感。
馮嘯辰知道包成明的抱怨有真有假,真的那部分,當然是看着一筆20多萬美元的佣金不翼而飛,着實讓人心疼,至於假的部分,那就是包成明如今也已經是個有錢人了,而且混圈子的時間長了,眼界比當初在金南行署當小公務員的時候又高出了許多,懂得吃小虧賺大便宜的道理。
包成明的辰宇信息公司,是辰宇集團的一家子公司,馮嘯辰在其中佔着大頭,包成明只佔着三成的股權,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就是一個替馮嘯辰打工的人。但即便是這三成的股權,也已經讓包成明成了一名千萬富翁,至於在這個職位上所積累下的人脈等無形資產,就更不必說了。
包成明非常明白,自己能夠做得如此成功,與馮嘯辰的指導與支持是離不開的。比如這一回組團到慕尼黑來參展,利潤能賺到多少還是其次,光是在這個過程中所結交的關係,對於公司未來的發展就有極大的幫助。
馮嘯辰能夠給公司提供支持,全是因爲他在裝備領域裡的地位。如果馮嘯辰能夠保持現在的地位,甚至更進一步,走到更高的職位上去,對於公司的好處無疑是更大的。他包成明要想獲得更好的前途,就必須抱緊馮嘯辰這根粗腿,同時努力幫助這根粗腿變得更粗,最好是能夠成爲一根金柱子、一座金山。如果犧牲一些佣金能夠讓馮嘯辰得到更多的政績,包成明是不會拒絕的。
馮嘯辰知道包成明是個聰明人,是完全能夠悟出這其中的道理的,對於包成明的抱怨,他只是呵呵一笑,安慰道:“老包,不要盯着這點眼前利益,只要這次展會能夠取得成效,以後再有其他的展會,你要組織企業來參展,大家還能不趨之若鶩嗎?再說,這次展會你原本不就是打算賠錢賺吆喝的嗎,現在好歹已經不會虧本了吧?知足者長樂啊。”
包成明果然立馬就把哭臉變成了笑臉,轉換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他樂呵呵地說道:“馮總說得對,我老包就是鼠目寸光。你最初讓我掏錢組織大家來參展,我還有那麼一點點不樂意呢。現在看起來,還是馮總明智,這次展會,公司不但沒虧本,還賺了不少呢。我就說嘛,馮總出的主意,怎麼可能會虧本呢?”
“老包,你可真不愧是搞情報的,憑着三寸不爛之舌,簡直能把死人說活啊。”馮嘯辰笑着評論了一句,然後問道:“怎麼,現在你這邊已經能夠確保盈利了嗎?大概能賺多少?”
包成明道:“僅僅是到目前爲止簽下的銷售意向,就已經有5000多萬美元了,我能夠提到50多萬的佣金,還有一些不確定的,估計最後也得有5000萬以上,這樣我們最終起碼能收回100萬的佣金,這次出來的費用就足夠了。展會還有幾天,我估摸着,應當還會有新的採購意向,這些額外的佣金就全部都是咱們的利潤了。”
馮嘯辰倒是有些詫異,問道:“簽下來的才5000多萬嗎?我這邊統計的結果怎麼有8000多萬了,是不是你那邊漏算了?”
包成明道:“馮總,你忘了,老楊那邊的銷售,我們是不拿佣金的,他們來慕尼黑是自己掏的錢。要說楊海帆這小子就是雞賊,知道在這裡能賺錢,死活不同意參加我這個團,就是不想讓我賺他的佣金。”
“原來如此。”馮嘯辰也反應過來了,包成明的統計口徑和他有所不同,他作爲裝備工業公司的總經理,關注的是整個展團的銷售,而包成明關注的是自己能夠拿到的佣金,所以只統計了那些由辰宇信息公司出資赴德的企業。楊海帆的辰宇工程機械公司是自費前來的,自然不用向包成明付佣金。其實楊海帆選擇自費的原因也是怕包成明負擔太重,想幫他分散一些支出,沒想到銷售情況這麼好,倒讓包成明有些納悶了。
“這次能夠做成8000多萬的銷售額,我也覺得很意外啊。”馮嘯辰說道,“說實話,出來之前,我覺得我們能夠做成幾單,有個千兒八百萬的銷售額,就很樂觀了,我的目的主要是帶大家來刷刷存在感。最初讓公司這邊出錢組團,我也是存了賠錢的心思的,我還一直覺得對不起你老包呢。”
“馮總你說啥呢,這公司不就是你的嗎?怎麼會是對不起我老包呢?”包成明急赤白臉地說道,“你馮總要做的事,公司還能有什麼二心?當初你讓我花錢在全國建信息網絡,後來又讓我到國外找代理人,在當時看來都是淨賠錢的事情,結果證明都是先賠後賺,是高明得不得了的戰略。說真的,我老包對你馮總就一個字:服氣!”
這種把兩個字說成是一個字的梗,其實還是馮嘯辰最早說給包成明等人聽的,現在已經成了他這個圈子裡的套路。包成明這樣說,自然是爲了打打岔,以便讓自己對馮嘯辰的恭維顯得不那麼紅果果。馮嘯辰對於包成明的話也不做過多評論,相處久了,他也知道包成明就是一個習慣於拍馬屁的人,已經到了把拍馬屁當成生活本能的地步,或許這就是過去在機關工作養成的習慣吧。包成明雖然喜歡拍馬屁,但搞經營的確有一套,在涉及到經營戰略的問題上,也敢於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見,並不會因爲馮嘯辰是老闆是唯唯諾諾,這也是馮嘯辰欣賞他的原因。
馮嘯辰沒有就這個話題再深入下去,而是抓着包成明剛纔說的一件事問道:“對了,老包,你現在在歐洲有多少代理人?”
“直接有聯繫的,大約40多個。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職業掮客,人脈很廣,需要的時候,他們能夠再聯繫到500人以上。這次展會,我就找了兩個在德國的代理人過來幫忙,他們在慕尼黑本地又找了一些人,到處給咱們中國展團做廣告,要不老楊、王總、劉總他們的銷售能這麼順利嗎?”包成明不無炫耀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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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嘴嚴嗎?”馮嘯辰又問道。
“看我們出得起多少錢吧。”包成明老老實實地說道,他能感覺到馮嘯辰在跟他說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於是也就不再耍什麼虛頭了。
“怎麼說,還需要封口費嗎?”馮嘯辰半開玩笑地問道。
包成明道:“馮總,你也知道的,這些當掮客的人,向來都是有奶的就是娘。我們只要給錢,他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但如果別人給的錢更多,他們就會馬上改換門庭,翻臉跟我們作對也不意外。不過,這些人總的來說還是很守職業道德的,不會輕易泄露客戶的秘密。做掮客這一行,靠的就是信用,如果信用不好,他們也就幹不成了。”
“嗯。”馮嘯辰點了點頭,包成明說的這些掮客的事情,聽起來有點矛盾,但卻是實情。掮客這個羣體,一方面非常講究守口如瓶,另一方面又是唯利是圖,只要出價足夠高,他們不介意出賣節操。馮嘯辰需要的倒也不是絕對的死士,只要這些人輕易不會亂說話就足夠了,絕對忠誠這樣的概念只適合於先烈,用在這些掮客身上實在是太侮辱這個詞了。
“老包,你跟你在歐洲的那些代理人聯繫一下,讓他們這幾天到慕尼黑來一趟,我要見見他們。”馮嘯辰道。
“是讓他們統一見你嗎?”包成明問。
馮嘯辰道:“不是,是分別見,最好不要讓他們互相知道別人與我見過面的事情。另外,這些人對哪個行業比較熟悉,有些什麼人脈關係,你提前整理一下交給我。”
“我明白了!”包成明鄭重地應道。他雖然還不知道馮嘯辰見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但馮嘯辰要求他讓這些人分別去會見,而且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顯然就是要做一些秘密的安排了。辰宇信息公司的業務裡原來就有商業情報這一項,包成明也算是遊走在黑白之間的人,對於這樣的事情豈能不懂。
包成明找的這些代理人,分佈在歐洲的各個國家裡,相互之間原本也是不認識的,或者雖然認識,卻相互不知道對方也在爲包成明做事,這也是職業掮客的道德要求了。包成明給代理人們分別打了電話,通知他們前往慕尼黑,又安排他們分住在不同的酒店,這樣就避免了這些人互相碰上的可能性。
掮客們的響應非常迅速,包成明的電話打過去的當天,就已經有人趕到了,還有一些人表示手頭正有着急的事情在做,要第二天才能趕過來,對此包成明也表示了理解與寬容。第一批人到位之後,包成明給他們安排了一下接見順序,然後便親自呆在賓館,給馮嘯辰當起了秘書,負責給他引見這些歐洲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