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王跪坐在矮几卜,喝着茶水,怡然自得,不時眯眯眼睹公
身上的傷經過倉公處理,早已清理乾淨。倉公不愧是名醫,一展妙手。這些皮外傷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樑王的身體強壯,這些皮外傷對他就沒多大影響,只要傷口不再疼痛,他就跟沒事似的。
這次的事情,他鬧得比天大。沒想到竟是這種結果,還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以他想來,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即使景帝不殺他。也要讓他脫層皮,景帝只是打他一頓出出氣。然後就把他交給寰太后處置,那不是明擺着要放他一馬嗎?
他可是竇太后的心尖肉,這麼多年來,塞太后連重話都不說一句,更何況處置他了。不要說才殺了八個大臣,以他的得寵。就是再殺八十個也不會怎麼樣。
樑王越想越放心,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武!”
就在樑王欣喜之際,竇太后的聲音響樓
“母后!”樑王儘管驕橫,對實太后還是挺依戀的,這是母子天性。一聞她的聲音,忙跳了起來。快步迎上去。
只見竇太后掛着拐技,顫顫微微的。走路都有些打晃,腳步虛浮。以樑王的瞭解,箕太后的身子骨還不錯,至少不會走路打晃,不由得大是奇怪:“母后,你這是怎麼了?”
“還不是因爲你!”館陶公主冷哼一聲,很是不滿:“一天到晚,淨惹事,就不知道給母后省點心。”
“阿武,別聽丫頭胡說!”竇太后很是親熱的拉着樑王的手。笑道:“阿武,來,到娘這裡來,讓爲娘好好看看。”
“哎!”竇太后越是親暱,樑王越是歡喜,扶着竇太后坐下。
竇太后坐下。放開柺杖,一雙手不住在粱王臉上撫摸着。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兒,憐愛無限:“阿武還是以前那般歡實!來,阿武,這是爲娘和你姐姐親手爲你做的狗肉。”
館陶公主從宮女手裡接過食盒,打開蓋子,開始爲樑王擺狗肉了。這碟狗肉做得很不錯,盒蓋一打開。就香氣四溢,讒得樑王直吞口水。
“阿母,你都這麼大年歲了,不好好歇着,還費這些神?”樑王一張嘴笑得跟荷花似的,抓起箸,夾起一塊狗肉,送到嘴裡,大嚼起來,一個。勁的讚道:“還是阿母做的狗肉好吃!香!香!真香!”
“這狗肉,可是高祖最愛吃的。高祖還未執三尺劍時,就喜歡吃狗肉。高祖做了皇上,依然是少不了狗肉。阿武啊,你身爲高祖血脈。也好這一味。”寰太后笑呵呵的,不時用手在樑王臉蛋上撫摸着,親暱萬分。
劉邦好吃狗肉,是歷史上出了名的。正是因爲他好吃狗肉,自從他做了皇帝以後。他的家鄉汗縣狗肉就一直留傳下來。就是到現在,仍是非常有名。
竇太后這話似親暱,又似另有所指,樑王的心情就更好了,一邊吃着狗肉,一邊喝着美酒,再聽着竇太后的疼愛話語,還有館陶公主的嘮叨,他是倍兒樂。
這麼多年了,竇太后就沒有爲他親手燒過狗肉,館陶公主更沒有這般嘮叨過,彷彿回到小時候,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說笑打鬧,那是何等的歡樂。若是景帝在這裡的話,昔日之情就重現了。一想到景帝,粱王不由得神色黯然。
對景帝這個兄長,樑王的心情很複雜。可以說又愛又恨,愛恨交加。小時候,兄弟之情非常好,雖然後來爲了各自的權勢而明爭暗鬥,並不能抹煞兄弟之情,這是天性。
這次事情鬧得這般大,樑王以爲景帝不殺他,也要扒掉他一層皮。景帝只是打了他一頓,景帝這麼多年來就沒有發過這麼大的怒火,也從來沒有打過他。樑王雖捱了打,並不恨景帝,他也是個明白人,要是換作他,直接砍頭,哪會打一頓的。
時景帝的處置,他還是挺感激的。
竇太后陪着樑王,雖然她看不見。也是知道樑王吃得挺歡暢,不由的大是歡喜。
直到樑王吃完,竇太后把樑王緊緊摟在懷裡,着實親暱了老一陣。這纔在館陶公主的攙扶下,出屋而去。
竇太后一去,樑王歡喜無已。實太后親自爲他下廚,做他最愛吃的狗肉,這說明竇太后很在意他,眼下這難關很快就會過去。只要這道坎一過,他樑王又會混得風生水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那時,再來謀發奪嫡。
奪嫡這事,他謀戈小了數十年。要他放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次事情,對他而言,不過是小小的挫折罷了。
成大事者,不是有很多挫折嗎?只要不死,就有機會!
就在他歡喜之際,一個太監端着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放着一束白綾。
“你這是做什麼?爲何弄來白綾?”樑王大是驚訝,打量着太監,眼睛瞪得滾圓。
白綾有一個用處,那就是處死人用的。每當送來白綾,那就是耍人自盡,粱王不會不知道這點,要他不驚奇都不行。
“稟大王小的特送來此物。”太監小心翼翼的道。
“你放屁!”樑王眼睛一翻,精光四射,衝太監喝斥起來:“這是要人自盡,你要誰自盡?”
“大王,這小的就不知了。”太監把樑王發怒的樣兒看在眼裡,極
害怕,小莊向後盤!“大王,大後的口“說!”屋裡就只有樑王一人了,太監把白綾送來,那不是要粱王自盡嗎?要不是竇太后有口諭,他真的是要給太監幾個。耳光了。竟敢把這種物事送來。你還長不長眼睛了?
“太后口諭:家有家規,國有國法。阿武,你把天捅漏了,就得用你的腦袋補上去!”太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給樑王抓住衣襟提了起來。
“啪啪!”樑王一通耳光打過去。清脆響亮,他的手勁極大太監一張臉腫得老高。
“看你還敢不敢亂嚼舌頭!”樑王兀自不解氣,氣哼哼的罵道。
“阿武,你是天家血脈,當爲天下表率。爲娘心疼呀!”太監嘴裡流出血來了,還不得不咬牙忍着。怒力把話說得恭敬。
竇太后的口諭,若是一個不恭敬。那就是大罪,太監心裡很想哭。
“啪啪!”粱王的耳光不停的打在太監臉上,罵道:“你還敢亂嚼舌頭。”
“大王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不敢亂說。”太監哭喪着一張臉。
“你還敢,”樑王又要否打。可是,他手僵在了空中。太監說的沒錯,這種事,太監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亂說一句的。
要他相信竇太后會處死他,不是難。比登天還要難!從小到大,竇太后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對他極是呵護,適才還對他親暱之極,還親手爲他燒狗肉,怎麼可能處死他呢?
一千個不信。一萬個不信!
可是,太監的話言猶在耳,樑王要不信也不行。再一想。竇太后這麼多年沒有爲他燒過狗肉。爲何這次親自下廚呢?
樑王這次犯的事很大,比天大。竇太后即使不罰他,罵他一頓,嚇嚇他纔對。簧太后的舉動違反常理,這事就值得好好思慮。
先前,他以爲是竇太后呵護他,憐愛他,要保全他。現在看來,竇太后早已下了決心,這才爲他做一頓狗肉,要他在離開人世之前,再享受一回母愛。
這種解釋更合情理,可以肯定了。
“不可能!”樑王沖天一聲咆哮。雙拳緊握,眼睛發赤,呼吸聲比牛喘還要響。
緊接着,樑王彷彿給雷霆劈中一般,身子無力,軟軟的摔到在地上。直接石化了。
太監把樑王那樣兒看在眼裡,懼在心頭,哪敢多呆,轉身便跑,一邊跑一邊抹冷汗。要是不跑得快。樑王發怒,把他的脖子擰斷,那可不利算。
時冉在無言中度過,過了許久許久,樑王這纔回過神來,臉色慘然。雙手掩面,嗚嗚的哭了起來。
“母后,你爲何要如此做?你爲何要如此做?母后,你好狠心呀!我是武兒,你最疼愛的武兒呀!嗚嗚!”樑王仰首向天,無力的訴說起來。
不甘、氣憤、惱怒、屈辱”諸般情感交匯,粱王時而咆哮,時而低語,時而嘀嘀咕咕,時而哭泣”
樑王明亮的眼中不再有神采,灰灰的,顫抖着伸出手,把頭髮披散。結成一條髮辮,尾端系在窗格上,繞過脖子,向下一蹲,雙眼發白。臉色憋得通紅。
漸漸的,樑王眼中不再有神采。臉色蒼白,身子顫抖幾下,不再有動靜。以
長信宮,竇太后斜靠在軟榻上。館陶公主陪在她身邊。阿嬌早已給館陶公主請了出去。這種事,不能讓她知曉,要不然,她會受不了。
樑王是阿嬌的親舅舅,對阿嬌還是憐愛的,阿嬌若是知道了定然會讓他不安。
“丫頭,阿武呢?”竇太后身子不住顫抖,老眼中全是淚水,整個。人哭成了淚人。
“阿母,老三,他”嗚嗚!”館陶公主哪裡說得出話來,那是她的親弟弟,姐弟之情不錯,唯有兩行清淚直流。
“阿武!”竇太后大叫一聲,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得老遠,仰面便倒,又暈了過去。
“母后。母后!”館陶公主慌了手腳。忙把實太后抱住,只見寰太后嘴裡的鮮血不住噴出來,一雙着胸口。
樑王是她的心尖肉,她對樑王的感情比起對景帝和館陶公主都耍深厚。可是。她不得不下旨,處死樑王,對她來說,那是何等的打擊。她的一顆心,已經破碎了,疼痛難忍,即使暈過去了,仍是疼得難受。
“快傳倉公!快去把皇上找來!”館陶公主真的是手足無措。
竇太后暈倒,那可是大事,長信宮亂成了一團,宮女太監奔忙不已。
沒多尖,景帝急匆匆趕到。撲在軟榻前,把竇太后的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大是驚訝,問道:“母后這是怎麼了?怎麼吐血了?”
“是因爲阿武。”館陶公主不住垂淚。
“老三?他好大的膽子,竟敢惹母后傷心。老三,你給我滾出來!”景帝還不知道樑王被處死一事,不由得大怒,雙拳緊握。要是粱王出現的話,景帝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對着樑王一頓暴打。
“皇上,老三走了。”館陶公主的聲音很低,很低。
“他真是不孝!母后病了,他卻”要不是景帝的耳音不錯,還真聽不見。景帝雙眉一軒,冷哼一聲。突然明白走了二字的含義,不由的張大了嘴巴,身子發僵,呆在當
“還不都是你,把老三給母后處置,母后不得不”母親殺子,那是人間慘劇,館陶公主哪裡說得下去。
“啪啪”。景帝重重兩個耳光打在自己臉上,自責不已:“都怨聯!都怨聯!”“啓兒,過來!”經過倉公的搶救。竇太后適時醒來,氣息微弱,衝景帝招手。
景帝忙拉着寰太后的手。只覺她的手冰涼一片,彷彿冰塊似的,不由得更加驚心,嘴一張,就要說些安慰的話,卻是找不到說詞。
“啓兒,阿武走了,你可耍保重!”竇太后一雙老手不住在景帝臉上撫摸着,彷彿珍寶似的。
竇太后兩個兒子,樑王已死。景帝自然是更不能出事了,若是再一出事,她肯定接受不了,說不定一口氣就上不來了。
“母后,都怨皇兒,都怨皇兒!”景帝眼淚象水一般涌出來,自責不已:“皇兒把老三交給阿母發落。本意是耍保全他。再怎麼說,他也是皇兒的弟弟,皇兒恨他,可是皇兒狠不起心,無法處置他。皇兒是想,母后寵愛他,把他交給母后發落,皇兒對羣臣也有個交待。”
景帝和樑王的兄弟之情刷苛。要景帝狠心殺自己的親弟弟,還真是折磨人。若是既給羣臣一個交待,能平息事端,又能保全樑王,留他一命,這是最好的格果。
要留樑王一命,只有把樑王交給寞太后處置了。到時,景帝可以對羣臣展開“情感攻勢。”說這是寰太后的主意,他這個做兒子的。不能太傷竇太后的心。只要他說得動情,羣臣會理解他的難處。
畢竟,漢朝以孝治天下,把孝之一字看得極重,景帝這也是敬孝。
“啓兒,別說了,別說了寰太后緊緊摟着景帝,不住在景帝背上拍着:“啓兒啊,你念着兄弟之情。爲娘心裡歡喜!阿武泉下有知,他也會歡喜。啓兒,阿武他那是非死不可!他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他不得不死!老身在,他就做出骨肉相殘的事,若是老身不在了,他還不把你的兒子,老身的孫子全殺光?”
以樑王的性格,真要簧太后不在了。他就是無牽無掛,沒他不敢做的事。若是景帝立兒子爲太子。說不定景帝立一個,他就殺一個,骨肉相殘的慘劇會越演越烈。
除非景帝痛下殺手,把樑王處死。可是,經過這次的事情,樑王一定會變得更加陰險,行事更加隱秘。即使景帝懷疑他,也不一定能找到證據,要拿他正法也沒轍。
要想不再上演骨肉相殘的慘劇。只有讓樑王死一途了。寞太后對樑王的性子最是了得,不得不忍痛殺了樑王。
“阿母,老三不會的,不會的!”景帝不住安慰竇太后。
“啓兒,爲娘最是瞭解他的性子。他一定會這麼做。”竇太后強撐着道:“啓兒,你趕緊把這事詔告天下,就說是老身處置的阿武
“母后,此事萬萬不可”。館陶公主忙打斷實太后的話。
這己經是讓人夠心酸的事了,要是再詔告天下,那就更加不得了。
“還有那麼多的諸侯王,他們一心盯着皇位,就得用這事敲打敲打他們,讓他們絕了那非份之念”。寰太后的聲音並不重,卻是不容置疑。
景帝瞭解她,每當她如此說。那就是不容更改,只得點頭道:“母后,皇兒知道了。“快去!”竇太后催促起來。
景帝點點頭,站起身,走了出去。
景帝一去,寰太后又暈過去了。
熾以
淮南王府。劉安正與淮南八公聚在一起。商議大事。
“樑王真沒用,睢陽城是天下間有名的堅城,竟然給周陽一鼓而下李尚不屑的咧咧嘴,他們對樑王有着無比的信心,結果卻是與他們的預期正好相反,要他們不失望都不行。
“你們說,皇上抓了樑王,會如何處置?”劉安眉頭一皺。
“還能怎樣?太后肯定會又哭又鬧,不吃不喝的相逼,即使皇上想處置樑王,也不可能,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蘇飛搖搖頭道:“大漢呀,當家作主不是皇上,是太后!”
“在下也是這般以爲!”
淮南八公不斷表態,看法相同。寰太后對樑王的寵愛,天下皆知。竇太后絕不會讓樑王有事的。
“孤也是這般以爲!”劉安笑了:“樑王這事一出,朝廷的威望就大跌。以後,要是有諸侯王謀逆,朝廷也不好再下重手了。哈哈!”
劉安沒說錯,此例一開,仿效者肯定不絕,朝廷不能重處。
“父王,樑王給太后處死了!”劉遷快步而入,手裡拿着一枝精緻的銅管。
“休要亂說!太后怎麼可能處死樑王呢!”劉安根本就不信。
“父王,這是朝中廷寄,說得明白。”劉遷把廷寄遞給劉安。
劉安接過,手忙腳亂的展開,一瞧之下,臉色大變:“太后真把樑王處死了!”
“不好!孤還有幾封書信沒有追回來”。劉安臉色大變,額頭上的冷汗直往外冒,手中的廷寄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