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的目的非常明確,以最快的速度,最強的陣容沖垮楊鳳的阻擊,迫使他動用包抄部隊參加防守。
李弘率領黑豹義從,玉石帶着胡族騎兵,他們瘋狂地沿着敵軍陣地向縱深衝擊。他們砸開敵人一個又一個的密集隊列,就象一個巨人掄起大斧,劈倒一棵又一棵的大樹,雷霆萬鈞,一擊而成。
楊鳳已經忍受不了血腥的刺激,親自帶着親衛營殺了上去。如果褚飛燕的部隊再不趕到戰場,他要把最後兩萬人投入戰場了。
風雲鐵騎,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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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鹿一口氣喝下一碗熱氣騰騰的稀粥,大手抹了一把鬍子上的水漬,衝着白繞笑道:“現在可以拉上你的精衛營了嗎?”
白繞端着碗,一邊搖晃着,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兩萬人打完了?”
“當然沒有。”五鹿看看淹沒在風雪之中的戰場,大聲說道:“但總要讓他們歇一下。現在你的人馬精力充沛,正是發起凌厲一擊的時候。”
白繞瞥了五鹿一眼,輕聲說道:“東門正在激戰,我們是不是稍稍等一下,看看形勢的發展。”
“怎麼,你懷疑燕子和九頭鳥吃不掉豹子?”五鹿驚訝地說道,“十幾萬人,吃不掉一萬多人?”
白繞冷冷一笑,問道:“平原作戰,最適合騎兵衝殺了。你見過騎兵衝殺嗎?”
五鹿搖搖頭。
“我見過,所以我知道厲害。十幾萬人?十幾萬人怎麼樣?他們照樣來去自如。”白繞苦笑道:“九頭鳥根本就沒有準備,幾萬人首當齊衝,立即就會被沖垮,剩下燕子獨木難支。豹子要突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他連夜奔襲,糾纏不休,無非要趁着下雪,解癭陶之圍。我看,爲了大師的將來着想,還是暫時緩一緩吧?”
五鹿看着他,臉上的神情有點不自然,“你不看好?爲什麼不看好?現在,無論是拿下癭陶城,還是擊敗豹子,我們都算贏了。”
白繞輕輕地喝了一口粥,望着面前燃燒的火堆,緩緩說道:“褚帥一直在北面做準備,他挖了數條壕坑,佈置了上千輛大車的車陣,動用了巨型盾和排樁,準備用來對付豹子。結果豹子不上當,跑去打九頭鳥。打折了九頭鳥,這個合圍的計劃基本上就泡湯了。”
“如果豹子的騎兵和他們在東門打到下午,今天我們就沒有足夠的人馬攻打癭陶。到了晚上,天冷上凍,城牆就會結冰。明天……”白繞苦笑道,“明天我們就沒有辦法攻城,只能撤退了。”
“所以,這場戰鬥的勝負,還有三個時辰,我們就可以知道結果。如果豹子輸了,我們贏了,我們至少還有十萬人可以攻打癭陶,天黑前就能拿下。但是豹子如果一直拖着他們,主力陷在東門,我們攻城的力量就不夠,今天就無法打下癭陶。今天打不下,明天就打不了,後天就沒有口糧了,不撤退怎麼辦?”
五鹿沉默不語,神情不安。
“我們手上差不多還有四萬人,大師認爲你有把握拿下癭陶城?城裡的馮翊比誰都精,他好象把東門,北門的部隊全部調過來了。大師難道沒有發現,我們現在連城牆都上不去了嗎?”
“其實我們的戰鬥任務已經完成。我們用陣亡一萬多人的代價吸引了癭陶城大部分的防守力量。只要褚帥和楊帥參加攻城,東門和北門的防守力量不足,此城立時可下。你難道看不出來?”
五鹿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假如這次我們失利,大師的部隊打完了,大帥即使把大首領的位子傳給你,你沒有實力,沒有部隊,這個位子你能坐多久?大帥這一招以退爲進的做法,無非就是希望你我合力,幫他打下癭陶。將來他的實力恢復了,你還能做得住這個位子?”
五鹿侷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兩眼緊緊地閉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帥的作戰目的我們已經幫他完成,只要適當保持對城內守軍的壓力就可以了。我們無須猛攻,徒找傷亡而已。等吧,等到中午,形勢就明朗了。豹子被消滅了,我們就可以繼續保持攻擊節奏,拖着防守敵人,攻城的活就讓褚帥和楊帥去幹吧。豹子如果還在和他們激戰,我們就要適當減少進攻次數,保存實力,準備隨時退回太行山。”
五鹿慢慢睜開眼睛,嘆了一口氣,說道:“人老了,有時候也糊塗了。幸好還有你這個朋友在身邊。”
白繞出勁喝了一口粥,無所謂地笑道:“我沒有武功,不能上戰場殺敵,只好坐在這裡胡思亂想。”
那名渾身血跡的軍司馬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大聲問道:“大師,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進攻?”
五鹿把手上的空碗遞給他,微微一笑,說道:“再給我添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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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飛燕的阻擊部隊在陣前佈下了兩排車陣,又長又厚。車陣之後是用手臂粗的大樹紮成的排樁,排樁的頂部都被削得尖尖的,一排排的凌空而立。排樁的後面是一排排的巨型盾,每個巨型盾的後面都是手執六丈長矛的士兵,長矛犀利的矛頭架在盾牌的頂部,斜指向空。
褚飛燕一馬衝出,望向遠處殺聲震天的戰場。
楊鳳那邊的情況非常不好,戰場混亂不堪,黃巾軍根本沒有陣形,已經全部給豹子的騎兵衝散了。士兵們在戰場上鬼哭狼嚎,狼奔豕突,成片成片地被橫衝直撞的戰馬肆意地踐踏,衝撞。
風雲鐵騎的威力的確不同凡響,楊鳳的阻擊部隊三萬人馬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內就被打散了。阻擊部隊已經潰敗,正在返身奔逃。原來準備包抄圍殲敵人的部隊,現在已經衝上來,以五千人一個的密集陣列防禦敵人的衝鋒。豹子的騎兵啃到了一個大大的骨頭,速度明顯降了下來,但他們緊緊壓制着黃巾軍的活動範圍,楊鳳想從容變陣,指揮部隊實施包抄合圍,已經絕無可能。
褚飛燕擡頭望望天空,緩緩伸出左手,十幾片雪花晃悠悠地落到他的手上。
豹子李弘再次佔據了先機。這個人的用兵天馬行空,無跡可尋,運氣又格外得好,實在難以找到下手的機會。血戰,又要血戰。
褚飛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收回手,看着手掌上的雪花慢慢地融去。
“狗兒的部隊還要多長時間趕到?”褚飛燕低聲問道。
“回褚帥,他們從北門戰場上撤下,正一路急行而來,估計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他的侍從大聲回道。
褚飛燕皺着眉頭,凝神觀望對面的馬陣。
“可知道對面是誰的戰旗?”褚飛燕目不斜視,小聲問道。
侍從也不知道,立即找後面的斥候問。
“褚帥,是幽州刺史府功曹從事鮮于輔的戰旗。”
褚飛燕點點頭,臉上突然顯出一絲笑意。把驍勇善戰的騎兵當步兵用,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豹子李弘的騎兵這麼富餘嗎?這是他的無奈之舉還是別有用心?
自己化盡心思設計的幾套對付騎兵的辦法,竟然不能用上,實在遺憾。李弘用騎兵衝擊沒有防禦措施的楊鳳部,卻命令鮮于輔帶着騎兵阻擊自己的精銳步兵,都是以強對弱。戰場上的事就是這樣變幻莫測,瞬息萬變,誰都決定不了形勢的發展。
“大軍以蟹形佈陣,互爲支援,穩步推進。”
“命令前軍爲蟹頭,以重型防禦器械爲前隊,強弓營隨後策應,快速推進,向戰場中間擠壓敵人。”
“命令後軍和左翼部隊,中軍和右翼部隊分別爲左右大鉗,快速向前直線推進。”
“傳令各部軍司馬,保持陣形,務必保持陣形。只要我們和楊鳳的部隊會合,依舊還有重擊敵人的可能。”
“擂鼓……”
戰鼓聲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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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重站在鮮于輔旁邊,大聲讚道:“好小子,這些東西都是對付騎兵的。我們在廣寧訓練的時候,也做過這些武器。這小子好聰明。”
鮮于輔望着對面的黃巾軍,神色凝重,大聲問道:“騎兵怎麼對付他們?”
田重看了他一眼,笑道:“騎兵做步兵,就象你們的燕趙部曲。”
對方的戰鼓驀然響起,鼓聲震撼。隨即各色戰旗紛紛搖動,黃巾軍開始進攻了。
鮮于輔和田重立即撥馬回頭,飛速穿過馬陣。五曲部隊,三千人,早就列陣集於馬陣之後,正在等待攻擊的命令。酈寒,顏良,伏強,文丑,張郃五個軍候站在隊伍的最前列。
“擂鼓……”
鮮于輔在馬上高舉鐵戟,縱聲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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