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看似不經意間說出的這個消息,放在這個時代實在是有些讓人震驚了。因爲侵佔皇陵這就是死罪,而事關當朝丞相,別說普通人就連皇帝都不能等閒視之。
莊青翟王懷古等人此刻明顯神色變得不自然起來,他們對此雖然還不全信,不過也非常的重視,幾人對視一眼,都選擇了故意岔開此事,不想在這上面多說。
“今日聽公子一席話,老夫也是頗有感悟。不過府上還有些事情,這便要告辭了,諸位咱們改日再會!”王懷古率先起身打算離開,剛纔討論的火熱的話題也因此戛然而止。
當王懷古藉故離開,隨後莊青翟孔安國等人也都紛紛表示要離開了,霍光不知道這些人是真有事要走了,還是自己剛纔的話起了作用。不過一想也不對,就算這些人關係李蔡之事,也不至於這麼急啊?
不過霍光到不用去深究這個問題,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這過程中也有許多讓他不解的地方,但說起來好像與自己關係不大。
當這些人相繼下山,原本還熱鬧的山頂就只剩下霍光幾人。回想到剛纔與公孫奇和孔安國的對答,霍光也不得不感慨穿越者身份的優越,如果不是自己在後世信息爆炸的時代瞭解了大量的信息,單以這個時代的見識,根本無法和公孫奇孔安國等人相比,更別說將這些人駁得啞口無言了。
霍光到不急着離開,他今日反正沒什麼事了,就在翠華山上看看風景。不過他不知道在下山的時候王懷古和莊青翟故意走到了一起,兩人向山下走去,還一邊小聲的交流着。
“懷古兄,我觀你對那少年頗爲在意,莫非你知道他的身份?”莊青翟小聲的問道,其實在這些人裡,莊青翟雖然地位最高,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論見識他也比不上王懷古。
“一開始是有些想法,不過觀其隨後的言論,到是我看錯了。不過此子也不是等閒之輩,就是不知道與如今名頭正盛的霍光相比誰更出色?”王懷古開始確實對霍光的身份有所猜測,這也是他對霍光異常的原因之一,不過霍光最後說那些話讓王懷古否認了自己的猜測,當然對霍光王懷古還是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甚至還將他自己拿出來做對比,這也可以看出王懷古確實還不知道霍光的身份。
“最近有傳言說霍光會被陛下任爲齊相,懷古兄以爲如何?”莊青翟突然一問,竟然還是與霍光有關,而且正是那個最近那個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只是個謠言,但是謠言的出現也不是全無根據,或許要不了多久這霍光又要一鳴驚人了!”王懷古若有所思的說道,這話讓莊青翟倒是爲之側目,他只是因爲王懷古提到霍光就隨口一問,卻沒想到王懷古似乎已經關注霍光許久了。
“好了,莊兄你我就此別過吧。剛纔那少年說的事情,莊兄可要好好把握哦?這對你來說可是一場天大的機會!”王懷古對着莊青翟施禮告辭,不過最後不忘提醒莊青翟一句。
這王懷古行事總是透露着一股高深莫測的感覺,不過莊青翟知道此人不會無的放矢。這句話讓莊青翟也開始重視起李蔡侵佔皇陵的事情。
霍光又過了半個時辰才下山,離開翠華山後因爲時間還早,他也沒有急着進城,而是又去了一次造紙作坊。距離上次來這裡已經又過去好幾天了,霍光估計一些基礎設施應該差不多建設完成了。
果然當霍光走進作坊的時候,就看到許多工人已經將一些去皮的樹幹或者削好的竹條放入水池。此刻整個作坊中人數已經多達六七十人,霍光粗略一看,浸泡材料的水池也有十多座,而每一個水池中浸泡的材料都有多不同,看來呂術是真的打算將這些材料一一試驗。
“屬下拜見大人。”呂術看到霍光到來,連忙放下手中的事來到霍光身邊。
“做的不錯,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生產了。預計多久第一批紙能出來?”霍光滿意的看着作坊說道,這幾日不見果然是翻天覆地的變化,進度上比霍光的預期要快了不少。
“大人,過年之前屬下一定能完成大人的吩咐!”呂術自信的答道,原本霍光給他定的是三月之期,算起來那時候也正好是臨近年關。
“嗯,我等着你的好消息。”霍光滿意的點點頭。
“大人,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明示?”這時候呂術躬身問着霍光。
“有什麼話你就問吧。”霍光迴應道。
“大人,這些紙張造出來以後,我們是直接在長安城中開設店鋪販賣嗎?可是這畢竟是新事物,一時之間恐怕很難推廣啊,這銷路上可是大問題。”呂術不解的問道,他一直憂心這個問題,雖然他也堅信紙張的出現是一個巨大的利潤行業,可是新事物開始的推廣往往也都很艱難。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本官自會處理。到時候也不需要去開什麼店鋪,你將造好的品質上乘的紙張儲存起來就可以了。”霍光早就想好了如何利用這些紙張,甚至他根本就沒想過一開始用什麼店鋪去直接銷售。
“諾,屬下明白!”呂術應道,既然霍光都這麼說了他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在造紙作坊停留了一會,霍光就離開了。當他返回侯府後,就聽到一個不大不小,卻也吸引整個長安權貴目光的消息。
“二爺,前任大農令顏異於上午被抓了,如今正關在廷尉府。”侯府中有下人向霍光彙報着這個消息。
“顏異被抓?罪名是什麼?”霍光與顏異沒什麼交集,甚至都沒見過面。不過對此人的爲人,霍光還是很敬重的,他雖然不至於想要去救顏異,但是還是好奇其中的緣由。
“聽說是御史大夫狀告顏異腹謗皇上。”侯府下人答道。
“腹謗,這算什麼罪名?”霍光有些意外了,他還真沒聽說過這樣一個罪名。而霍光更不知道的是,其實腹謗這個罪名最早正是出現在顏異這件事上,這也算開創了一個犯罪史上的先河。
“聽說顏異有個賓客在他面前抱怨緡錢令傷了商賈根本,讓天下無人想要經商。顏異沒有說什麼,卻動了幾下嘴脣。御史大夫就狀告顏異腹謗陛下,隨後陛下便下旨將其下獄,讓御史大夫負責審問。”侯府下人將前因後果講出,霍光總算明白,這果然是張湯有意要至顏異於死地。不過這腹謗的罪名張湯都想得出來,也不枉他那酷吏之名。
霍光估計顏異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張湯要至人於死地,一個腹謗罪名已經夠顏異身首異處了。
幾天之後,霍光正在縣衙閒的無事,這時候杜延年走了進來,開口對霍光說道:“大人,顏異的事有結論了。”
“快講。”霍光這幾日都讓杜延年關注張湯審問顏異,這幾天時間過去此事已然有了定論,同樣對於腹謗這個全新的罪名,最近幾日也成了熱議的話題,而這個罪名出現後最直接的結果就是,現在長安權貴公卿,都很少與人談論政事了,一旦涉及到敏感話題,這些人都假裝沒聽見,臉上更是連一點表情都不敢有。
“顏異論罪當死,聽說結果陛下已經同意了,還有顏異的那個賓客被判凌遲。”杜延年道出結果,果然如霍光所料,張湯存心是要整死顏異。
霍光沉默不語,他其實很想說一句‘可惜了!’。不過現在這個特殊時期,霍光都不敢多說什麼,如果憑心而論霍光還是很看重顏異的經濟能力和品行的,可惜這就是政治鬥爭的殘酷,不管你能力如何,哪怕只是政治理念不合,一旦落敗也不會有好下場。
杜延年也明白現在是敏感時期,多餘的話也沒多說就退下了,現在整個長安都籠罩在這樣的氣氛下,沒事誰都不願意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