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最後的交代

“驃騎將軍放心,安陽君說起來也是朕的外甥,只要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朕都可以保他安穩。再說了,咱們這個安陽君可是機靈得很呀!”漢武帝臉色帶着笑容說道,當然這笑容就是做給霍去病看得,但他是皇帝,說的話卻是金口玉言。

“這樣臣就放心了!”霍去病臉色終於也露出輕鬆的笑容,漢武帝的話確實讓他少了不少後顧之憂,同時正如漢武帝所言,以霍光的智慧和爲人,確實不需要他操太多心。

“嗯,驃騎將軍好生休息,朕先回宮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漢武帝也微微鬆了口氣,霍去病的輕鬆笑容多少讓漢武帝寬心不少。

漢武帝親手爲霍去病蓋好被子,這才輕輕的拍了幾下轉身離開。不過就在漢武帝走到門口的時候,霍去病的聲音突然又在身後響起:“陛下,臣還有一句話。如果臣有不測,臣爲陛下經略西域舉薦一人,此人就是臣弟霍光。”

“朕曉得了!”漢武帝沒有回頭,只是迴應了一句,便繼續走了出去。

霍光一行是真的馬不停蹄,髙不識和老七老八還好些,而霍光經過這寫日子鍛鍊,也勉強能堅持下來,但是甄有財卻有些情況不妙了。他原本就沒有做任何休息,從長安一路跑來河內郡,已經兩天沒休息了,眼下又要如此高強度的奔波,無論是誰都受不了。

“到了前面驛站有財你留下來休息一夜,我們幾個繼續趕路。”一邊快馬奔馳,霍去病一邊對甄有財說道。

“君上,我沒事的。”甄有財鼓勁說道。

“你是要違抗我的命令嗎?如果你敢偷偷跟上來,以後就不要來見我了!”霍光毫不客氣的說道,他爲了預防甄有財隨後悄悄跟上,更是說出了從未有過的重話。

“不……不會……”甄有財從未見過霍光發如此大火,只能低頭說道,原本他還真存了悄悄跟上去的心思,不過霍光如此一說,甄有財還真不敢跟上去了。

很快霍光一行就到了一處沿途的驛站,甄有財自然是留下,而霍光等人稍作休息就準備繼續上路了。不過就在幾人剛走出驛站,贏面就看到十餘騎從長安方向飛奔而來,這是一條管道,有朝廷或者各郡縣的驛卒頁數正常,一開始霍光也沒有在意這些人,不過他還是刻意低着頭,儘量不與這些人照面。

“咦,這不是安陽君嗎?真是太好了!”所謂事與願違,霍光不想與這些人照面,可偏偏這羣人爲首之人認出了霍光,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隨便在一個驛站兩撥人都能認識,這種機率簡直低得出奇。

“閣下是……中藏府令?董府令!”霍光也將目光落下說話之人,這一看之下他還真認識此人,這個中藏府令董齊就是當日霍光開府是,他作爲漢武帝的賀使來安陽君府的,兩人也算有一面之緣。

“呵呵, 沒想到在這就遇到君上了。這下好了,倒剩了不少事情。安陽君霍光接旨!”董齊笑着說道,不過最後一句竟然是讓霍光接旨。

這一下可是讓霍光一愣,不過隨即就明白,肯定是漢武帝又有什麼旨意讓董齊來傳達,不管旨意如何,霍光只能躬身說道:“臣霍光領旨!”

“驃騎將軍身體有恙,特許安陽君霍光先行返回長安,河內郡諸事由太守東方朔主持。”董齊就在驛站門口就將聖旨宣佈了出來,內容很簡單就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可是讓霍光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頓時明白,這一定是漢武帝看在兄長的面子上,特意讓自己先返回長安的,不過這個旨意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霍去病真的時日無多了。

“多謝董府令,本君掛念兄長安慰,這就先行別過了。來日還請到府上再行酬謝!”霍光知道時間緊急,也不與董齊多說什麼,簡單客套一句就轉身上馬了。

“安陽君一路走好,下官現在此地休息一夜。”董齊站在驛站門前說道,他爲了傳這個旨意,也是馬不停蹄,這下旨意傳到,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所以他並不急着立刻返回長安。

漢武帝的旨意來的很是時候,這讓霍光一路上少了後顧之憂,到了第二天傍晚,霍光終於到了長安城腳下。說起來霍光也算運氣很好,他到的時候正好臨近城門關閉的時間,終於趕在關城門之前進入到了長安城。

霍光以進城連自己府邸都沒有去,就直奔冠軍侯府。剛一進侯府就看到衛青一家,還有李妍挺着肚子等着自己。霍光看了李妍一眼,夫妻二人已經近半年沒見面了,不過此刻霍光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對着衆人點點頭,最後目光又看了李妍一眼,便匆匆去了霍去病的房間。

“二叔你終於回來了,父親他……”霍嬗一直守着霍去病,此刻一見霍光雙眼就止不住的流下淚水,哽咽的說道。

“嬗兒不哭,你父親會沒事的!”霍光看到霍嬗心中也不免一痛,雖然他嘴上說沒事,可是知道歷史的霍光最清楚,這一次就是霍去病無法邁過去的坎。霍嬗要失去自己的父親,他霍光何嘗不是要失去自己的兄長,自己最大的靠山。

“阿光?是阿光回來了嗎?”原本已經時常昏迷的霍去病,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霍光是不是回來了。可見他憋着這最後一口氣,就是在等霍光。

“兄長是我,是阿光回來了!”霍光連忙跑到牀榻前,這個時候他纔看到霍去病的面容,因爲時常伴有嘔吐的現象,霍去病現在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原本豐毅的臉龐如今也深深的凹陷下去,從他身上再難看到昔日戰神的風采。

“兄長,是小弟對不起你,我來晚了……”霍光除了心痛之外,就是深深的自責,不過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病,霍光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

“阿光……真的是你……爲兄聽的出你的聲音。此番在河內一切都還順利吧?”霍去病吃力的伸出手臂在身前動了動,好像是要去抓住霍光,不過他雙眼凹陷無神,霍光感覺霍去病似乎視力也極度衰退了。

“兄長我在,一切都好……”霍光連忙伸出手掌握住霍去病的手,這時候霍去病還關心他在河內的情況,讓霍光止不住的也留下了眼內。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也只是未到傷心時!

“兄長,你的眼睛?”霍光確定霍去病真的喪失了視力,不過還是不相信的問了一句。

“看不見了……感覺腦袋裡有東西擠壓着雙眼,兩天前開始爲兄就看不見了。不過我總算還是等到你回來了!”霍去病聲音低沉斷續的說道,這時候反而有些解脫的味道。

霍光聞言腦海中瞬間將這些症狀與他後世的記憶相結合,還真有一種病症也是這樣的症狀。頭疼伴着嘔吐和視力喪失,這就是典型的腦瘤。可腦瘤這種病就是放在後世也是死亡率極高的,現在絕對是不治之症,也怪不得太醫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病症。

“兄長一生戎馬,區區小病不會將兄長怎麼樣的,我相信兄長一定會好起來的。”霍光這時候是徹底絕望了,不過面對霍去病他還是希望霍去病能以自己的強大意志來戰勝病魔。

“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了,阿光也不必寬慰我,待我走後霍氏一族就全靠你了。嬗兒還小以後侯府一切事務皆由你做主,另外父親也拜託弟弟你了!嬗兒你過來。”霍去病突然用手撐着身子,讓上半身微微靠了起來,這時候他說起話來也連貫有力了不少,不過言語之意卻是在交代後事。

“父親,嬗兒在!”霍嬗連忙跪倒牀榻邊。他知道自己父親已經看不見了,連忙出聲說道,同時伸手握住霍去病已經瘦骨嶙峋的手掌。

霍去病臉色艱難的擠出笑容,雖然看起來很難看,不過卻難掩慈祥,同時伸手在霍嬗頭頂摸了摸說道:“待我走後,你就是冠軍侯。不過在你成年之前,府中一切事務都需由你二叔做主,你要待你二叔如父,你千萬要記住。”

“是,孩兒一切都聽二叔的,孩兒記住了!”霍嬗連忙點頭說道,那聲音已經哭得撕心裂肺了。

“兄長放心,只要小弟在一日,定然護得嬗兒周全。”霍光也連忙說道,他知道霍去病的死已經無法挽回了,此時還不如多說些讓他安心的話。

“嗯,阿光做事爲兄放心得很。我有些事要和你二叔單獨說說,嬗兒你先出去。”霍去病又摸了摸霍嬗的腦袋,這時候竟然讓霍嬗出去。

雖然霍嬗心中很不願意,不過他還是很聽話的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帶着幾個霍去病的侍妾出去了。霍光也跪在霍去病的牀前,他知道一定是霍去病還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對自己說,不過連霍去病都擔心霍嬗年紀小而不告知,可見接下來這番話的重要程度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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