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你想要造反嗎?侍衛.....快把他抓起來。”劉隆指着越走越近的劉康,他向着劉康身後的一隊侍衛大聲呼喊着,在他看來眼下就是一個徹底整垮劉康的機會。
“本太子有話要和父王說,你們先下去。”劉康的身後跟着一隊侍衛,不過這些侍衛卻並沒有聽劉隆的話。反倒是劉康說話之後,淄川國相和大將軍等重臣紛紛躬身退了出去。
“你......你想謀害父王......原來你早就和他們串通好了.....”劉隆也不傻,這個時候自然看出來了,恐怕今日便是一場血腥的宮廷政變。
“你大喊大叫的煩不煩?一點劉氏子孫的樣子都沒有,把他給我拖下去。”劉康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隨後兩個王宮侍衛便一左一右的上前架起劉隆就往外拖。
“你這個殺父弒兄的畜生......你不得好死......”劉隆拼命的反抗着,嘴裡叫嚷着。
“慢着。”當侍衛拖着劉隆經過劉康身旁的時候,他突然又出言叫侍衛停了下來。
突然停下之後,劉隆也是一愣,不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想要做什麼,一時間倒也忘了咒罵。緊接着劉康突然毫無徵兆的伸手,從身旁侍衛手中拿過環首刀,一刀就劈向了劉隆的面頰。
“康兒不要.....”老淄川王嚇得想要撐着身子站起來,可是他實在太老了,屁股剛離開軟席,便又跌坐了下去,只有出言阻止劉康。
劉康手中的刀刃在距離劉隆鼻尖只有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來,他也沒有真的砍下去,而是盯着劉隆認真的說道:“你再敢多叫一句,孤一刀劈了你,想要活命就給我乖乖閉嘴。另外孤最討厭別叫我胖子了,而你還敢在前面加個死字?若再讓孤聽到一次,這個字就要先應驗在你身上,把他帶下去。”
劉隆嚇得雙腿顫抖,牙齒撞的咯咯直響,在死亡面前他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而且他也看出來了,自己的這個弟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掌握了淄川國。
很快王宮大殿之中便只餘下劉康父子二人。當再無他人的時候,劉康站到他父親老淄川王身前,恭敬的彎腰拜道:“兒臣拜見父王。”
“你的眼中還有我這個父王嗎?”老淄川王有些怒意的看着自己的幼子,他這個做父親的知道,自己所有兒子中,論心機其實就是這個其貌不揚的幼子最爲出衆。當年他也是看到了這一點,還有劉康與皇長孫劉進等人交好,他才選擇了這個幼子做王太子。只是他也沒有想到,劉康在回國後的這麼短短几年時間裡,竟然已經暗中掌控了這個國家,國中重臣眼中只有這個淄川王太子了!
“父王說笑了,其實父王是個聰明人,當年您能選我做太子,老師就說過,我的父親是一個有遠見有魄力的人。那麼現在.....兒臣請父王看一樣東西!”劉康對着自己的父親笑着說道,而後從衣袖中取出一張被對摺了幾次的信箋來。
“什麼東西?”老淄川王一臉疑惑的看向劉康,下意識的伸手接過了信箋。
劉康沒有回答,只是笑看着自己的父親。而後老淄川王埋頭打開信箋開始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
“這.....是皇長孫的信......他居然還活着?”老淄川王越看臉色變化越大,此刻他已經忽略了自己兒子剛纔的行爲,心中不斷地盤算起來。
“父王現在覺得淄川國是該勤王還是清君側呢?”劉康再次問道,依舊一臉的憨笑。
“你們還聯絡了哪些人?”老淄川王不是愚笨之人,甚至他也是極爲精明的人。當他確定皇長孫劉進還沒死,而霍光又有心擁立長孫繼位的時候,他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這個人老成精的淄川王知道,以劉進的身份不可能只聯絡劉康一人,那個皇長孫的身份足以號召大漢一半以上的劉姓諸王和郡縣。因爲勤王只有功勞,最後大家還是各回各家,可是擁立長孫那就是從龍之功,所獲得回報遠超勤王所得。而最重要的一點,子承父業的觀點早已深入到了這個民族的靈魂之中,衛太子的事大多數人其實是抱有同情心的。畢竟這二十多年來太子劉據的名聲一直還是不錯的,而天下人也早就視劉據爲未來的皇帝了,如今劉據已死,劉進子承父業,成爲新的大漢皇位繼承人可以說順理成章。
“樑王.....”劉康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個樑王。不過樑王二字一出,劉康看到他父王的臉上神色明顯有了變化。
“唉.....我們都老了.....這天下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由你們去折騰吧......”老淄川王有些頹廢的撐在了案幾之上,而後將案几一端的一個朱漆木盒向前推了推。
“拿去吧,還有你二哥他.....”老淄川王推動的木盒裡裝的正是他的淄川王大印。
“父王安心,劉康不是那種六親不認的人,只要二哥以後安份,兒臣可以保他一生衣食無憂。”劉康躬身對着老淄川王一拜,而後伸手去端起木盒,同時口中也作着承諾。
“如此最好,希望爲父這次沒有選擇錯誤.....”老淄川王心中鬆了口氣,相比於這種皇位之爭,他這個已經沒有幾天可活的老人反而更關心子孫會不會禍起蕭牆。
“父王您很快就會發現,您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劉康十分自信的說道,在他的心中已經對霍光有些盲目的崇拜了。而且他們淄川國也不是什麼小國,再加上諸王之首的樑王,這一次他們的勢力遠比當年的吳楚七國還要強大,更何況如今的長安已經沒有什麼可堪大用的軍隊和統帥了。
當劉康以淄川王太子身份拿出淄川王大印之後,已經暗中準備多時的軍隊和糧草迅速的向着巨城匯聚,而那些存有異心的淄川國臣子,早在劉康拿到淄川王大印前已經一一清除了。這不是一場臨時起意的倉促行事,而是已經準備了多時的周密行動。
天下各路勤王之軍還在各地匯聚,也沒人知道淄川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作爲大漢帝國西南最大郡的蜀郡也發生着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
蜀郡郡治成都,這座完全不輸於中原大城的繁華城市,此刻依舊花團錦簇,商貿往來繁榮。
成都的太守府外,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太守府大門處,在這輛馬車後跟了足足上百人,其中七八十人都是手持兵器的護衛,而後二十幾人則都身穿着精緻的衣裳,他們皆是蜀郡各衙署的長官。可以說除了如今的蜀郡太守司馬徵之外,蜀郡的高官要員都聚集到了一起。
馬車上一個身穿錦緞長袍的老人在一個健碩奴僕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下了馬車。太守府的衛兵看到這輛馬車和身後那些人,也沒有一個露出驚訝之色,反而在這老人下車之後,這些守衛太守府的士兵紛紛低頭向老人行禮。
“見過卓翁!”太守府的士兵恭敬的問候道。
這個老人正是卓文君的弟弟,蜀郡卓家的家主卓俊臣。他沒有官職爵位,卻在蜀郡有一個響亮的尊稱‘卓翁’。
“老夫要見太守。”卓俊臣向着太守府內走去,他對着守衛的士兵說了一句,也不等片刻便自己走了進去,他的身後只跟了兩個奴僕,一個是攙扶他的,另個手中捧着一個一尺見方的大木匣。
沒有人阻攔卓俊臣,所有人都知道,太守司馬徵能夠成爲蜀郡太守,幾乎全是卓俊臣的功勞,而司馬徵本人無論正式場合還是私底下也是對卓俊臣尊敬有加。
卓俊臣徑直走向司馬徵的書房,這偌大的太守府彷彿就是卓家的後花園一般,就算路上見到幾個太守府的吏員,這些人也是恭敬稱呼卓俊臣一聲“卓翁”,其地位在蜀郡之高可見一斑。
司馬徵的書房沒有關門,卓俊臣走到門口,假裝乾咳了兩聲,而後站在門口對着裡面說到:“老夫卓俊臣特來拜會司馬太守。”
“哦,卓翁來了,快快請進。”司馬徵聽到卓俊臣的聲音,連忙起身向門口走去,他可一點不敢怠慢卓俊臣。
司馬徵將卓俊臣迎進書房,待卓俊臣落座之後司馬徵才坐下,面對卓俊臣時刻保持着晚輩之禮。
“不知卓翁前來有何指教?”司馬徵一臉微笑的問道。
“老夫聽聞皇帝下了勤王詔,大都督也發了清君側檄文。想來太守也在爲此事煩憂吧?今日特來問問太守,是要勤王呢?還是清君側?”卓俊臣沒有什麼客套話,坐在那裡直接開口問道,如同上官詢問下屬一般。
“這....有皇帝詔書,自然是選擇勤王。不知卓翁有何指教?”司馬徵有些爲難的說道,他也或多或少的聽說過蜀郡卓家與大都督霍光府上有些關係,更知道這個卓翁的話在蜀郡比他這個太守還有用。但是作爲大漢臣子,他有不得不說出遵從皇帝詔書的話。
“既然太守相問,老夫也不多說什麼廢話了。老夫的意思是,清君側......”卓俊臣身子微微前傾,目光逼視着司馬徵說道。
“這.....益州刺史尚在成都,若卓翁的話被刺史得知,恐怕麻煩不小啊......”司馬徵心中一驚,連忙拉出了益州刺史。
“呵呵......今日前來,老夫也順便將刺史給司馬太守帶來了。”卓俊臣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說道。
“帶來了?這是何意?”司馬徵下意識的問道,他可沒看到益州刺史同來,不禁心中產生了疑問。
就在司馬徵疑惑的時候,那個跟隨卓俊臣的奴僕將手中的木匣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放,接着當着司馬徵的面就將木匣打開。裡面一顆頭顱睜大着眼睛,雙眼正好與司馬徵對視在一起。
“啊.....你殺了刺史?這.....你們要造反嗎?”司馬徵嚇得身子後仰,整個身子都斜躺在了地上,一隻手撐着地面,一隻手指着卓俊臣,結結巴巴的說道。
卓俊臣平靜的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走近了司馬徵之後才說道:“現在司馬太守是自己拿着太守大印去行清君側之事?還是老夫另外找個太守呢?”
很快司馬徵緊張的捧着太守大印,與卓俊臣一起出了太守府。當他走到府門時,看到外面齊聚的人羣,司馬徵才知道原來蜀郡要員早就在府外等着自己了。再微微轉頭看了一眼卓俊臣,他知道自己不過是眼前這位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我等願隨太守清君側......”還沒等司馬徵說什麼,府門外那幾十個蜀郡要員已經齊齊躬身對着他一拜,而後異口同聲的說着要追隨司馬徵清君側的話。
這一刻那些還在遠處的蜀郡百姓都聽到,他們清清楚楚的聽到,是太守要帶領整個蜀郡去長安清君側了。很快蜀郡太守司馬徵召集蜀郡之兵,響應大都督霍光行清君側的事便迅速的傳遍了整個蜀郡。
司馬徵已是騎虎難下,而且他知道現在天下人都以爲他是真心要響應霍光,讓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走到了這一步,他也不用再考慮什麼了,只能全心全意的調集蜀郡之兵,徵召民夫糧草開始準備北上長安了。
令司馬徵沒想到的是,他都沒怎麼去用心,這偌大的蜀郡竟然很快便應者雲集,甚至大量的糧草物資開始彙集。就算平時太平盛世太守府的命令都沒有這麼高的效率,而蜀郡是大郡,在不到三天的時間裡,成都居然匯聚了近四萬大軍,雖然其中有一萬多是臨時徵召的,但這個數字依然讓人吃驚了。
然而吃驚的事到此還不算完,就在司馬徵打出清君側旗號,準備帶兵北上的時候。緊鄰蜀郡的犍爲也出現了變故,犍爲太守突然暴斃,犍爲都尉何泰起兵兩萬響應大都督霍光的清君側檄文。
很快蜀郡犍爲二郡合兵一處,共計六萬大軍北上直逼漢中。一時間大漢西南局勢逆轉,原本轟轟烈烈的勤王旗幟紛紛偃旗息鼓,各郡開始暗中觀望,響應勤王詔者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