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富平侯府回來之後,我的性子不自覺的就沉穩了不少 。大概是心中沉悶的事情多了些。
按照常規,一般的命婦是不用到皇宮中拜見后妃的。但是,由於張放的身份實在是特殊,加之許佳女當初又是從裡面擡出去的,對於身份特殊的人,自然是要有特殊的對待的。
三日之後,張放和許佳女進宮拜見皇上皇后,算是許佳女的回門。
我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報之以淡淡的一笑,這本來就是與我無關的事情,況且與他們想要怎樣便怎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是,讓我吃驚的是許佳女進宮拜見了皇后之後,第二個要見的竟然是我。
我心中百轉千回,但總覺得她應該不是因爲我成全了她纔會來拜見我的,雖然我不是十分的想要見她,但同時也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許佳女還是如成婚時候的一身紅裝,也依舊是美得耀眼,只是這種美豔中透着一絲的落寞與淒涼。
她按照宮裡的禮數見過我之後,又說道:“命婦張許氏有話想要跟娘娘單獨說。”
我見她的神色嚴肅,於是讓瓊朱和敏蓮等近身的人都退下,這才問道:“夫人有什麼話要跟本宮說,如今這裡沒人了,夫人可以放心的說了。”
許佳女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突然整個人衝上來,一把冰涼的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她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娘娘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呵。”
我一時間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整個人也顯得很是茫然。只覺得她手中的匕首又加重了幾分力道,性命攸關,我也不敢輕敵大意。
於是,強忍着心中的不安和恐懼,故作鎮定的說道:“夫人有什麼話,慢慢說,說不定這其中還有什麼誤會……”
“誤會?趙合德啊趙合德。其實,你自己更想比別人擔當這一聲夫人吧! ”許佳女的氣息從耳邊撲過來,讓我的心中更加的忐忑不安。
許佳女竟然知道了我跟張放之間的事情了?不然的話,她爲何要這樣說?這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的事情只有我和張放以及瓊朱知道,瓊朱整日都在我的眼前,難道是張放親口告訴她的?!
我說道:“夫人定是誤會本宮了,本宮實在是不明白夫人所說的意思是什麼…….”
還未等我說完,許佳女笑的發狂,一把把我推得老遠,刀尖在我的脖子上輕輕地劃過,頓時間我就感覺到一陣涼意。
許佳女冷笑着說道:“呵,趙合德,你怎麼這麼的不要臉,明明自己心中喜歡着侯爺,卻偏偏能夠裝的風輕雲淡的給我和侯爺賜婚。”
此時,我的心中也很是慪火。就算是這樣,那你許佳女此時的所作所爲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我淡淡的笑着說道:“哦,夫人就是因爲這樣的事情要刺殺本宮,看來本宮當日應該是另選他人,這纔算是對得起張夫人了?”
憑許佳女的聰明,應該能夠明白我的意思,當日那麼多佼佼者,我偏偏選了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顧念她和我一樣深深地愛着張放,其實我大可不必這樣做,如果我的嫉妒心作祟,肯定是會選了別人不會選她。
就算是我和張放之間相互喜歡,之間有私情。但是,在成婚的這件事情上,許佳女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說,都是應該感恩我的。
許佳女臉上的冷笑突然轉爲苦相,那樣一副難言的表情,連我看了都是一陣心酸。
她說道:“娘娘,您可知道侯爺在新婚的晚上喝的酩酊大醉,抱着我,卻叫的是‘小胖’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如刀割…”
聽了許佳女的話,我心中突然冉升起了一種變態的欣慰感,彷彿是隻有聽到這樣的話,心中這幾日鬱結的悶氣才能夠舒展。
許佳女的聲音更是讓人動容 :“命婦便問侯爺‘小胖’是誰啊?侯爺滿臉的笑意說道‘合德,你還是這樣的小氣,總是不願意我叫你小胖’。”
許佳女看着我說道:“娘娘,你既然有着皇上的厚愛,爲何還要霸佔這侯爺的?你爲什麼要如此的貪心?”
我想脫口而出,說皇上的寵愛並不是本宮想要的,本宮想要白首不相離的人唯張放一人而已。
但是,突然自己都在心中嘲笑自己:開口‘本宮’,閉口‘本宮’,作爲一宮之主,竟然會生出這樣幼稚的想法來,是不想要命了麼!?
我姿態隨意的站起來,然後,輕輕地拍了拍被許佳女抓皺的衣裳,說道:“夫人真是太讓本宮失望了,呵。”
許佳女沒有料到我前後的變化這麼快,表情很是愕然,我笑着從她的手中拿過那把匕首,拿在手上仔細的端詳了一番,說道:“張夫人的命不值錢,本宮的命也這麼的不值錢麼?”
許佳女更是愕然,我接着說道:“本宮是哪裡的條件比夫人的條件差了麼?本宮偏偏不要九五之尊的寵愛,而去和你搶奪一個臣子的?”
許佳女的表情漸漸地變了,我又說道:“夫人以爲富平侯爲天下唯一的人,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像夫人一樣愛着富平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唯一,夫人的唯一是你的富平侯,而本宮,這輩子的唯一是皇上,而且,只會是皇上!”
我說話的聲音中帶着一種威嚴,彷彿是從內向外透出了一個尊貴的皇妃應該有的高貴,一時間連我自己都是疑惑,究竟是在表演還是說的是真心話。
我漸漸的處於主動地位,許佳女顯得被動起來,只是說道:“命婦親耳聽見侯爺這樣說。”
我笑說:“夫人不是糊塗了麼,夫人親耳聽見富平侯說起本宮,那夫人可有曾聽見本宮何時說過對富平侯有什麼情義了麼?”
許佳女一時間被問住,答不上來。
我不屑的勾起嘴角,說道:“都說,許氏佳女,容貌無雙,聰明絕頂,如今本宮看着倒是像蠢貨一個!”
許佳女漸漸地明白了我要說的是什麼,也就不再反駁,我蹲下身子,笑着看着許佳女說道:“夫人可知道外臣思戀宮嬪,是什麼罪名?或者要不要由本宮去稟告一下皇上,由皇上來定奪?”
許佳女頓時間臉都白了,慌忙給我叩頭,說道:“娘娘,命婦今日魯莽,衝撞了娘娘,還望娘娘海涵,娘娘如果覺得不能平心中的冤屈,請您向命婦討還,求您千萬不要爲難侯爺……”
我冷冷一笑說道:“呵呵,到底是誰在爲難誰?今日的事情,本宮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非。”
許佳女磕頭叩謝不止,我說道:“回去吧,本宮希望類似的事情沒有第二次,否則,再也沒有第二次。”
許佳女連連的說道:“是,娘娘,命婦再也不敢了。”
我心中一陣淒涼,容貌絕世,氣質出塵的許佳女此刻完全沒有了自己往日的高貴風範,有的只是像一個市井的婦人因爲懼怕權勢會毀掉自己丈夫的似錦前途,而戰戰兢兢奴顏婢膝。
終究是一種深深的罪孽感,我是什麼時候可以厚顏無恥大言不慚、臉不紅心不跳的開始做這些欺壓、欺騙人的事情來了?
張放,你看這個女人有多愛你,而我就不可以。
許佳女唯唯諾諾的退下之後,我一下癱倒在地,臉上滿是疲憊哪還有剛剛的半點氣勢。
這又是一場精心的仗,幸虧許佳女並不是宮裡面的人,雖說是見過大場面的,但是,終究和宮裡摸爬滾打的人是不可同日而語。
大殿緊閉着,外面的豔陽高照着。但是,大殿裡卻是一點溫度都沒有,今日又在閻羅王的門口走了一遭。
在宮裡的生活真是步步驚心,我和張放之間的感情是無上的純潔高尚也好,見不得人也罷,與我來說,終究是一劑難以掌控的毒藥,終有一天會害了我。
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劉驁是知道我和張放之間的事情的,但是他從來沒有說出來,如果我和張放之間再繼續曖昧下去,終究有一天,會挑戰劉驁的底線,不知道那時候,劉驁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的包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