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已經料到了皇太后給我安排的人肯定是我十分熟悉的。但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被太后娘娘派來輔佐我的人竟然會是華初。
我和華初積怨已深的事情,想必太后也是知曉的,所以,我不卑不亢的跟太后說道:“回稟太后娘娘,這個人殺死了臣妾最好的朋友,臣妾與她勢不兩立。請求太后另換人選。”
太后娘娘王政君聽完我的話之後,只是淡淡的說道:“一個人重情義自然是好的,只是,有的時候,你重情義是要分地方的。在什麼樣的地方該做什麼樣的事情,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應該不需要孤親自教授的吧?還有你要記住你現在生活的這個地方叫做‘永巷’……”
太后娘娘的這一句話無疑是在告訴我,在永巷,一個妃子不可能跟皇太后討價還價的,雖然我和華初的仇恨不共戴天,但是我現在依舊只能作罷。
我與華初之間也沒有什麼話可說。雖然,她是太后指給我的輔佐之人,但幸好我還是主子,她就算是對我再有不滿,也只能忍氣吞聲。
第一次,我覺得這宮中繁瑣的規矩,似乎也不是那般讓人厭惡不已的了。
華初跟在我的身後出了長信宮,瓊朱看着身着宮裝的華初,說道:“娘娘,這是哪個宮裡的人,怎麼跟着娘娘您呢?”
我淡淡的說道:“是太后娘娘指給本宮的輔佐之人也將是本宮的老師,除了交本宮詩書之外,其餘的一切待遇和你一樣的。”
瓊朱聽出我的言外之意,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容,說道:“既然以後是一個宮裡侍奉娘娘的,咱們就都是姐妹了。”
華初聽了瓊朱的話以後,臉上很是不爽,眼中也閃爍着“不甘”兩個字。以前都是太后的直接命令,現在卻要和瓊朱這樣一個宮女稱姐妹,心裡自然是不平衡的。
我本來對華初就恨得牙根子癢癢,如今看着瓊朱這樣,倒是給我出了口惡氣。
雖然她是太后娘娘指派給我的人。但是,太后並沒有說要我把她給供起來不是?所以,我只是說着風涼話道:“瓊朱,怎的這樣不懂規矩,曹大姑雖然待遇和你一樣,但畢竟是教授本宮技藝的老師,和你們都不是一個輩分的。”
瓊朱很懂眼色的趕忙說道:“娘娘恕罪,是奴婢不懂規矩了。看着這位姑姑的面相,確實是要比娘娘您大上幾歲的,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眼拙了。”
歲月本就催人老,這宮裡的女人,有幾個是不在乎自己年齡的呢?
不可否認的是,華初本就是一個美人坯子,平日裡在太后那裡也是一個管事的,自然日日聽得都是阿諛奉承之詞。
今日忽然聽見瓊朱說她比我還大上好幾歲,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實際上,華初比我還要小上一歲。只是,因爲我的皮膚白嫩光滑,不容易看出年齡罷了。瓊朱因爲自己嘴上功夫很是厲害,所以一向都是嘴上不饒人的。
也因此總是喜歡在說話上討個巧,罵罵人、解解氣而已。
但是,華初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她聽了瓊朱的話,氣狠狠地說道:“趙合德,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若是想報仇,儘管光明正大的來找我,玩這些小聰明算什麼本事!?”
因爲太后娘娘的話,我心中的怒火和恨意本來已經被我壓下心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收拾華初明顯還時機未到。
可是,那被我苦苦壓下去的“東西”現在卻又被她的這句話給點燃了。
我冷冷的看着自己眼前同樣怒火中燒的華初說道:“哼,光明正大?真是笑話!你害死蘭端的時候,可是光明正大的嗎?”
華初也是冷笑:“呵,要不是因爲你姐姐的狠毒和你的好奇心,我會殺了那個叫做蘭瑞的女人嗎?”
我知道她說的或許是有一點道理的,但是在我的心裡,是不可能將飛燕作爲害死蘭端的兇手的。
所以,我只能去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在華初的身上。
而本身蘭瑞的死也是她曹華初親自下的毒,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原諒她!
我笑說:“真是好笑,人都殺了,曹大姑還要和本宮講什麼理嗎?”
曹華初聽了我的話,本來還想要再說什麼,但我已經上了步輦,不跟她說話了。
回到長樂殿,就見敏蓮匆匆跑出來,說道:“娘娘您回來了,皇上已經來了好一會子了。”
聽了敏蓮的話,我心中一驚,今個是怎麼了,怎麼的每個人都不開心?
劉驁冷着臉坐在榻上,我跟着旁邊的人說道:“都下去吧。”
看着宮女、太監們都下去了,我這纔看着劉驁問道:“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劉驁冷冷的看着我,聲音幾乎不帶一絲感情,說道:“你都聽見了?”
我笑着說道:“臣妾聽見什麼了?”
劉驁抿了抿自己的嘴脣,說道:“小韓子說你在殿外聽見了。”
這個韓公公!該死的嘴巴一點都不嚴實!
我坐在劉驁 身邊,伏在他的肩上,輕輕地說道:“是呀,臣妾聽見了,聽見皇上說的了。”
劉驁回過頭,把我摁倒在地上,冷冷的問道:“你聽見了朕的話,那麼張放說的話,你也聽見了?”
我看着他憤怒的眼神,心中一陣的恐懼,呼吸不由自主的緊促起來,說道:“臣妾也聽見了。”
劉驁問道:“那一天晚上,在漪瀾殿…你見的那個人就是他…是張放,對不對?”
我並沒有回答劉驁的問題,而是沉默不語起來,現在這種情況下,我能做的也僅能做的便是沉默。因爲我知道,現在不管我說什麼都只會讓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更加的暴怒。
劉驁的手緩緩地撫上我的脖子,我身上的汗毛立刻豎起來了,劉驁會不會就這樣掐死我?
可是,他卻撥開粘在脖子上的頭髮,輕輕地問道:“合德,告訴朕,你愛他,對嗎?”
我低低的說道:“臣妾沒有。”
劉驁看着我,說道:“合德,你不是天下最美的,也不是最善良的。可是,朕註定了在見到你的時候,就會愛上你。這就是命。這個世上,朕拿你最沒有辦法。”
劉驁一向都是這樣的優柔寡斷,心裡軟弱,若是現在是張放,我或許早就死在他的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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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次,我突然很是感動,心彷彿是被觸動了,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爲我做了很多事情。
第一次,是違背了宮規將我封爲婕妤,封號爲宓。
第二次,皇后揭發我在漪瀾殿和人幽會,他說了謊話,還拉着班婕妤一起圓謊,爲我開脫了。
第三次,他給了張放天下間最華麗的婚禮,以天子之禮相待張放,我本以爲他是爲了張放額他之間的情意,最終卻是因爲他想要讓張放自己和我決斷。
第四次,他和張放最終還是選擇了決裂。他是那樣可憐的人,永遠都蜷縮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珍惜着能夠走進他的世界的每一個人。最終,因爲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決裂,他的世界越來越小,而他也越來越孤獨。
我從來不曾想過,身爲一國之君的劉驁竟然會給予一個女人那樣卑微的愛情,可就是這一份卑微,卻又讓人感動不已。
雖然,王政君很早便說是將大權歸還給劉驁。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說話的分量,到底是皇太后的重一些。身爲人君,卻不能行使天子職權,心中該是有多麼的苦悶啊。
都說劉驁縱情聲色,都說趙合德紅顏禍水,誰可知,這其中有多少的無奈和憋屈?
如今我和他是同病相憐,皇太后吃定了我,不過是因爲嫵兒還在她的手上,或者說我的命運本就是在她的手上的。
無論我怎樣的掙扎,怎樣的努力,到頭來依舊還是她手上的一枚棋子。
本來,我是十分不屑於劉驁的懦弱的,但是現在,我忽然之間發現其實我和劉驁兩個人都是一個洞穴裡面受傷的動物,我們只能相互依偎着取暖。
我捧着劉驁的臉說道:“皇上,您放心,臣妾一直都在你的身邊,現在是,將來自然也會是……”
劉驁聽了我的話,忽然之間就那麼看着我,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我輕輕地迎上去,吻住他的脣,溫柔但不失熱情,這是第一次我這樣的主動,以前從來都是劉驁的索取,因爲我是嬪妃,不能拒絕。但是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吻一吻眼前的人。
滿室春光,我看着劉驁問道:“皇上最近可曾去過姐姐那裡?”
劉驁懶懶的說道:“除了你這裡,朕哪裡也不想去。”
飛燕若是聽到這話,不知道又該想些什麼了。
我說道:“皇上寵着臣妾自然是好的,可是,這後宮中的姐妹們實在是太多了,皇上若是隻在我一人的宮裡,臣妾不知道要招來多少怨恨呢!“
劉驁把玩着我的手指,說道:“好,好,好,朕明日就去飛燕那裡,可好?”
聽了劉驁的話,我笑着點點頭,然後又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劉驁翻了個身,說道:“就是你最怪異,別人都巴不得朕去她們那裡,一直就那麼陪着她們。可朕只要一來你這裡,你就趕着朕走。”
我說道:“皇上對臣妾來說自然很是重要。但是,姐姐對於臣妾來說也很重要,臣妾只是不想讓姐姐不高興嘛。”
劉驁突然笑着說道:“合德,朕封你爲皇后好不好?這樣你就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用受任何人的氣了。”
我心中一驚,這樣的話幸虧是他說出來的,否則,不知道要嚇死多少人了!
我淡然的笑一笑說道:“臣妾纔不想當皇后呢,您看看,當皇后多累啊,皇后娘娘每天要管那麼多的事情,臣妾的笨腦子肯定是不夠用的。”
劉驁說道:“是皇后自己杞人憂天罷了,要是你,後宮也不會變得如今這樣的烏煙瘴氣。”
劉驁就這樣躺在我的身邊和我聊着天,似乎是真的累了,他說着說着竟然又睡着了,看着自己身邊這個睡得很是香甜的男人,我也只是笑笑,然後爲他弄了弄身上的被子。
剛剛劉驁和我說的話,我都沒有當真,雖然皇上的話是金口玉言,只要說出來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當皇后這樣的事情,我是真的沒有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