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府大門緊閉,死氣沉沉。●⌒,
家主徵武被擒,生死不明,徵家一下子陷入了滅頂之災。原本是門庭若市,現在是門可羅雀,不僅沒有什麼客人來拜訪,就連往日經常走動的朋友都消失了大半。
當劉陵的馬車突然出現在徵府門外的時候,徵家看家的奴僕都覺得有些意外,打量着華麗的馬車和英武的騎士,有些懷疑他們走錯了門。這些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這樣的貴客怎麼會出現在徵家門口?
有奴僕上前詢問,劉陵很客氣的說道:“我是劉陵,是你家少君的朋友,從吳縣來,特地拜訪她的。”
說着,雷被上前,拿出一把錢,塞在奴僕手中。一看到錢,原本半死不活的奴僕頓時活了,精神抖擻,滿臉諂笑的躬身施禮。“貴客稍候,我就去報告主人。”
時間不長,裡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一個充滿疑惑的聲音。
“劉陵?我不認識哪個叫劉陵的啊?”
話音中,徵貳出現在門口。她掃了一眼,沒注意劉陵,先看到了樑嘯的青驄馬,頓時眼睛直了,大叫一聲:“敵襲!”一邊喊着,一邊往裡跑,“呯”的一聲,狠狠的撞在門框上,痛得抱着額頭就蹲下了。
樑嘯很無語。他和衛青互相看了一眼,心道那次追擊給徵貳留下的心理陰影還真不小。樑嘯連忙扯了扯衛青,衛青無奈,揚聲道:“徵姑娘,是我啊,衛青。”
“什麼?”徵貳捂着額頭轉了過來,鮮血臉上流下,而她手中正捏着那方衛青送給他的絲帕。她仔細看了一眼衛青,頓時轉怒爲喜,雀躍着奔了過來,拽着衛青的馬繮。笑逐顏開。“仲卿,真是你啊,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看着唧唧喳喳像小鳥般的徵貳。不僅那些聽到“敵襲”警報趕出來的徵家部曲愣住了,就連劉陵和樑嘯也愣住了。他們這是……有姦情啊。
衛青尷尬不已,連忙翻身下馬,想去看看徵貳額上的傷口,卻又不好意思。做賊似的四處看了看。徵貳隨着他的目光,重新看到了樑嘯,臉色頓時晴轉陰,兇巴巴的說道:“你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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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是爲了你父親的事。”劉陵走了過來,笑盈盈的拉着徵貳的手。“嘖嘖,沒想到閩越還有這樣的美人。樑嘯一直說他的小師妹漂亮,我還不信,今天一見,果然所言不虛。”
“他……他說我漂亮?”徵貳臉紅了。扭扭捏捏的,有點不好意思。
“是啊,看來我帶的這些禮物都多餘了。徵姑娘這樣的美人,哪裡還需要什麼粉黛首飾呢。”劉陵一邊說着,一邊示意人拿過一個錦盒來,塞到徵貳手中。“不過,既然帶來了,就請姑娘不要嫌棄,勉強收下吧。”
看着懷中精緻的錦盒,徵貳已經徹底宕機了。一邊緊緊的抱着錦盒,一邊讓劉陵往裡面讓,也忘了她根本不認識劉陵這個人了。直到上了堂,徵貳纔想起來這件事。訕訕地問道:“不知足下是……”
“她是我和仲卿的朋友。”樑嘯接過話頭。“小師妹,我們今天來,是想談一談你父親的事。你父親雖然被擒,卻是閩越的有功之臣,怎麼閩越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坐視他生死?”
“我阿爹還活着?”徵貳喜出望外。
“當然還活着。可是如果閩越還沒有反應。那就很難說了。”劉陵接過話頭,告訴徵貳朝廷有意調解閩越、東甌的糾紛,只要閩越向朝廷認錯,就可以放回徵武等被俘的將領,如果有意留在朝廷任職的話,也可以另授他職。
聽了這些,徵貳欣喜若狂,連忙請出了她的母親騶氏和兄長征側。徵武被擒的這段時間,徵家人充分體驗到了人情冷暖,認識到了徵武對這個家族的意義,現在聽說還有機會救回徵武,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騶氏立刻派人去請兄長騶安。
騶安也是閩越的貴族,地位和徵武相當。徵武被擒之後,他也很着急。突然聽說朝廷有使者來,有意談判,而且可能放回徵武,他立刻趕來了。
隨行而來的還有他的兒子騶力,也就是樑嘯的四師弟。一看到樑嘯,騶力就深施一禮,如見親人。“大師兄安好?”
“還好,多謝掛懷。”樑嘯很客氣的還了一禮。
騶力有些興奮的向騶力介紹道:“父親,這就是我的大師兄樑嘯,他的射聲技精妙無比,我們師兄弟中,只有他能和師傅相提並論。他還曾經一箭射穿了猛虎的額頭……”
聽着騶力滔滔不絕的說樑嘯的戰績,徵氏兄妹很尷尬。那一戰,樑嘯幾乎是踩着他們的肩膀出名的,十幾個后羿營箭手被樑嘯等人射殺,連他們兄妹都險些死在樑嘯的箭下。
聽說樑嘯是桓遠的弟子,騶安也非常高興。他告訴樑嘯,景昭被擒,劉駒實力大損,現在手下只剩下三百多人,不少舊部都棄他而去,現在只有桓遠還忠於他,不離不棄。如果朝廷願意接受劉駒,相信劉駒一定會求之不得。
聽了騶安的話,樑嘯聽出了閩越權貴對劉駒的不滿。閩越、東甌本是一家,劉駒爲了自己的私仇,鼓動閩越王攻擊東甌,對閩越和東甌都沒什麼好處。閩越人大概早就想趕劉駒走了。
大家相談甚歡,騶安最後答應,向閩越王進諫,建議他接受大漢的善意,休戰罷兵。
在等待騶安消息的這兩天裡,劉陵和徵貳成了好朋友,兩人雖然語言不怎麼通,卻能借助手勢,說得熱火朝天。而騶力也基本上沒離開,陪着樑嘯等人遊覽東冶城,伴樑嘯一起練箭,向樑嘯請教一些射箭的技巧。也許是年齡相當,也許是桓遠一向嚴厲,騶力和樑嘯在一起的時候比較放鬆,領悟起來也快得多。
兩天後,騶安送來消息,閩越王已經答應退兵。
樑嘯隨即帶着文書,在徵貳、騶力的陪同下,趕到桓遠的府中。
一看到樑嘯,桓遠就愣住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想師傅了。”樑嘯笑嘻嘻的說道。
桓遠哼了一聲,不以爲然,臉上卻帶着幾分笑意。他指了指樑嘯,欲言又止,最後才說了一句:“小子,你可把我坑苦了。”
“是師傅教得好。”樑嘯一本正經的說道。他頓了頓,又道:“其實,這是大勢所趨。閩越再強,不當大漢一郡。之所以能獨存,不過是因爲朝廷奉守黃老之道,不願意多事罷了。難道閩越還比南越強嗎?”
桓遠皺起了眉頭,沉吟不語。
樑嘯又道:“這次師傅出奇兵,由松江突入震澤,的確出人意料。不過,奇兵只能取一時之利,一旦朝廷發怒,發江都、淮南、豫章之兵,直搗東冶,又將奈何?一艘樓船就能打得你們人仰船翻,若是數十艘樓船齊發,你就算有天縱奇才,又能如何?”
桓遠歪了歪嘴。“樓船入不了海。就算勉強入海,也只能乘風浪小的時候。小子,海不是江河,不是你們駕馭得了的。”
樑嘯揚了揚眉。“師傅,我能請你出城一趟嗎?”
“幹什麼?想誘捕我?”
“師傅想差了。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們所乘的樓船,也就是你們在松江口遇到的那艘樓船,只不過這艘船比你遇到的時候更強了。”
桓遠眉心緊鎖,有點疑惑。他打量着樑嘯,樑嘯的臉上不帶一絲笑意,嚴肅得像祭祀。桓遠忽然有點不自在起來,彷彿自己就是樑嘯面前的那一方神主。
“師傅,你說我想誘捕我,實在是太小看我了。”樑嘯放緩了神情,慢吞吞的說道:“我更希望能在堂堂之陣上擊敗你。你應該清楚,你雖然通曉兵法,可是和霸王相去甚遠。而今日之大漢,卻比當日的烏合之衆強上百倍,此消彼漲,就算霸王再世也未必能勝,何況是你?”
樑嘯吸了一口氣,再次說道:“你希望騶力的父親和徵側的父親一樣嗎?”
“師傅”徵側拜倒在地,泣不成聲。“請師傅救救我的父親。”
桓遠的眼角抽搐了兩下,眼神緊縮。
“師傅,我之前就對你說過,之所以朝廷沒有派大兵征討,是因爲太皇太后尚在,陛下不得自主。可是太皇太后身患沉疾多年,時日無多。如果你不能抓住這個機會,一旦太皇太后駕崩,劉駒再想封侯,可就是妄想了。我不敢保證下次我還會來,但是我保證朝廷的大軍一定會來。”
“你要去哪裡?”桓遠氣勢落盡,猶不肯放棄抵抗,只能以做作嘲諷的語氣來掩飾。
“匈奴才是心腹大患,這次回去,我很可能就要去北疆。”樑嘯一字一句的說道:“閩越只要不主動生事,在重創匈奴之前,朝廷是不會對閩越用兵的。可如果閩越不識好歹,逆天而行,那朝廷也只能撥冗前來,犁庭掃穴,做一個了斷。”
“你來之前,是不是有人指點過你?”桓遠忽然說道:“你這些道理,總不會是自己想出來的吧?”
樑嘯尷尬不已,有一種被人看穿底褲的窘迫。“那個……是淮南翁主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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