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爲什麼幫劉建?原因很簡單,劉建的妹妹劉徵臣是王太后兄長,蓋侯王信的兒媳婦。````
但,僅此而已。
這樣的關係,幫着說兩句話,打一下掩護,是可以的。可若是劉建闖出人神共憤的大禍,王太后還會不會替他說話,那就要再考慮考慮了。
以劉建這種禽獸不如的德性,出事是大概率的事。
既然如此,幫樑鬱報仇的難度就遠遠沒有想象的那樣大,收穫卻一點也不少。樑嘯都無法解決的事,陳家幫他解決了,他能不知恩圖報?就算樑嘯無所謂,樑鬱能不感激陳家?
只要她感激陳家,就算她入了宮,也不會對陳皇后產生威脅,只會對陳皇后感激涕零。
相反,如果陳家不幫忙,那樑嘯有可能轉而求助於平陽公主。到了那時,不管是樑嘯還是樑鬱,對陳家都不會有什麼好印象,入了宮,也只會與衛子夫交好,成爲平陽公主的另一枚棋子。
孰利孰害,一目瞭然,就算館陶長公主沒有劉陵聰明,也能分得清輕重。
“那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請皇后適時提醒一下王太后就是了,王太后是明辨是非的人,她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館陶長公主看了劉陵一眼,含笑點頭。劉陵這個主意好。不僅能避免和王太后發生衝突,還能賣王太后一個人情。王太后不僅不會怪她多事,還會感激她的提醒。
“那我就試試,希望能幫上一點忙。”
樑鬱連忙拜倒在地。“太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若能報得父仇,願爲太主效犬馬之勞。”
館陶長公主非常滿意,轉而拉着劉陵拉起了家常。劉陵搞過無數學術講座。但上一次的影響最大。子嗣問題觸動了無數豪門貴族的神經,這次講座也讓人見識到了學術的力量。淮南王府的名聲一下子如日中天,儼然成了天下學術的殿堂。
淮南王府原本就在學術界名聲赫赫。三千門客,煌煌鉅著。都讓淮南王成爲天下曲指可數的大學者。只是天子有意推行儒家,販抑黃老,以黃老學術爲宗的淮南王受到壓制,迅速被董仲舒代替,失去了往日榮光。
誰都以爲淮南王府會一蹶不振,誰曾想淮南王劉安歇了,翁主劉陵卻異軍突起,僅僅用了一年時間。就證明了淮南王府依然是學術重鎮。相比之下,董仲舒代表的儒學卻還飄在空中,尚未落地。
如果江都王劉建出事,那更是對董仲舒的重大打擊。
館陶長公主看到了學術講座帶來的影響力,也看到了劉陵、樑嘯這對小夫妻的過人實力,她想在這方面有所動作,重新聚攏人氣,自然要找劉陵這個行家來做參謀。
館陶長公主答應幫樑鬱報仇,劉陵自然要投桃報李。她提出一個建議:研究鍊鐵技術。從大處說,天子正準備大舉征伐。鍊鐵技術如果有所突破,可以大大提高武器裝備的水平,天子必然歡喜。往小處說。如果陳家能在這方面取得先機,在武器、農具等鐵器生產上佔據一席之地,還愁沒錢賺?
退一萬講,就算是把這個技術無償轉讓給朝廷,天子也不能讓陳家吃虧。
館陶長公主聞言大喜,感激不盡。
——
陳皇后的車駕駛進了長樂宮,在魚池旁停住。陳皇后下了車,示意隨從們退下,自己帶着一個宮女。沿着曲折的花徑,緩緩來到王太后面前。
王太后正在酒池乘船欣賞春光。看到陳皇后,她笑了笑。不置可否。陳皇后突然求見,自然有事,她都不要問,等着陳皇后開口就是了。
陳皇后行了禮,還沒開口說話,先瞥了王太后身邊的劉徵臣一眼,嘴角微挑,露出一絲略帶譏諷的笑容。
劉徵臣不安起來,求助的看着王太后。王太后皺了皺眉,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這陳皇后來莫非與江都國有關?是了,樑嘯被我壓住,不敢再對江都國不利,也只能去求陳皇后了。陳家母女一直試圖拉攏樑嘯和劉陵,有這樣的機會送到跟前,自然不肯錯過。
不過,爲了樑嘯,她們敢和我作對?
“皇后前來,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聽說母后踏春,便想來陪母后說說話。”
王太后暗自哼了一聲,假笑道:“是麼,莫非長安又有什麼趣聞,還是淮南翁主又有了什麼新發現?”
“長安最近是熱鬧,不過都是些舊聞了。倒是江都國有一樁新聞,不知道劉翁主可曾講與母后聽聽。”
劉徵臣鼓起勇氣。“不知皇后說是哪一樁事?”
“翁主剛從江都奔喪歸來,應該知道樑嘯在江都國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是爲了什麼吧?”
“這個不用她說,我也知道。”王太后搶過了話頭,準備結束這個話題。“這件事,我已經和樑嘯說過,恩銷怨解,從此兩不相欠,就不用再提了。”
“母后對樑嘯一向愛護,他對母后也是尊敬有加。母后有詔,他自然不敢不從。”陳皇后早有心理準備,豈能就這麼輕易的被王太后堵住話題。她笑得更加溫順。“只是如此一來,母后難免失察了。”
王太后聽了,眉頭皺了起來。“他敢陽奉陰違不行?”
“這倒不至於,不過是母后天威之下,有些話只能憋在肚子裡,不敢吱聲罷了。”
“什麼話?”
“母后可知樑嘯從江都國帶回來一個女子麼?”
聽陳皇后說完樑鬱的事,王太后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把目光轉向劉徵臣。“可有此事?”
劉徵臣面色煞白,吱吱唔唔的不敢吭聲。如果承認陳皇后說的是真的,那等於劉建騙了王太后。如果說陳皇后說的是不是真的,陳皇后很可能會拿出更多的證據,最後是她當面欺騙王太后,而且有誣陷皇后之嫌。不管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劉徵臣雖然出身高貴,終究不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又沒經歷過什麼大事,突然遇到這樣的事,立刻亂了陣腳。她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只知道磕頭。
一看到這副場景,王太后全明白了。劉建就是一個禽獸,她被騙了,被利用了。如果不是陳皇后揭破這個謊言,她不知道會被民間傳成什麼樣子呢。護短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也要看這人值不值得護啊。爲了劉建這樣的禽獸壞了名聲,豈不是虧大了。
王太后怒不可遏,命人將劉徵臣送回蓋侯府禁閉。
雖然不相信陳皇后這麼做純粹出於一片好心,王太后還是欠陳皇后一個人情。再加上之前對陳皇后無子的誤會,王太后心中愧疚,對陳皇后的態度大有好轉。陳皇后曲意奉承,順勢提出,爲了天子的子嗣興旺,應該多選民間女子入宮。
陳皇后母女一向驕縱,對其他女子入宮更是深惡痛絕,當年衛子夫就險些死在她們的手裡。如今陳皇后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來,王太后非常意外。不過,她也清楚,陳皇后這麼做,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儘管如此,她還是對陳皇后多了幾分憐惜,對劉陵也多了些感激。
如果不是劉陵的那個調查研究,陳皇后哪能這麼溫順。
家有賢妻無橫事,這句話說得一點沒錯。找媳婦,就得找劉陵那樣的,劉徵臣這種媳婦純粹是掃帚星。王太后越想越不爽,越想越不安。劉建是禽獸,劉徵臣又能好得到哪兒去?既然劉建連送給父王的姬妾都敢搶,那兄妹****又算得了什麼?
劉徵臣……不會也不乾淨吧?
不得不說,人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女人的想象力更是天馬行空。王太后越想越多,越想越覺得不安。她派人請來了蓋侯王信,仔細詢問。王信也慌了。如果劉建兄妹有這樣的醜事,那王家必然跟着蒙羞啊。
王信不敢怠慢,立刻回家,嚴詞逼問劉徵臣。不問不打緊,這一問,還真問出事來了。
劉徵臣回國奔喪時,被劉建給奸了。
王信頓時懵了,隨即勃然大怒。他趕到永樂宮拜見太后,他要逐劉徵臣出門,上疏彈劾劉建大逆不道,作禽獸行。王太后也嚇了一跳,又驚又怒。她找來田蚡,商量怎麼處理這件事。這件事牽涉到王家,一旦處理不當,很容易讓王家蒙羞。
田蚡聽完王太后的話,不由得欣喜若狂。
“姊姊,這件事幹系重大,恐怕不宜倉促決定。江都烈王剛剛入土,哀榮未盡,此時徹查江都國,朝廷顏面何存?再者,董仲舒是江都相,劉建出事,他難辭其咎,這不是給陛下出難題嗎?”
“那怎麼辦?”王太后怒不可遏。“難道就讓這個畜生如此污辱我家?”
“要辦重案,必須鐵證。”田蚡強按心頭狂喜,一本正經的說道:“姊姊給我一點時間,容我派最得力的人趕往江都徹查,拿到證據之後再說,免得被人利用,反爲不美。”
王太后想了想,覺得有理。“還是你有城府。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切不可大意。這畜生……”王太后越想越生氣。“難怪樑嘯要對他過不去。換了我,我也要殺他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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