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和那個死閹豎單獨聊了一天,都聊什麼呢?”眼看着蹇碩一行消失不見,張飛和太史慈等人連忙湊到劉備身邊詢問起來。
劉備長長出了一口氣,揹着手向城內走去。“劉虞狀告我們妄開邊釁,然後我用一萬金的價錢買了個幽州牧,大手筆吧?”
“啥,一萬金?”張飛聽到這麼巨大的數額,眼睛珠子都幾乎要瞪出來了,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錢,而是這種讓他深惡痛絕的做法。“大哥你怎麼也做起花錢買官的勾當了。”
“朝廷只認錢,我有什麼辦法。”劉備繼續向前走着,聲音裡滿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和無奈。“咱們花了兩年時間,費了多少辛苦,才把遼東建設好,你總不希望這些心血被別人佔去胡作非爲吧?”
太史慈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在官府裡呆過一段時間,也知道朝廷的行事作風,在賣官鬻爵的風氣驅使下,每一任州郡長官的任期都在三五年不等,原因只有一個:錢。
皇帝和宦官們眼睛裡只有錢,什麼官位都能賣,什麼官位都想賣,若不是擔心吃相太難看,他們甚至希望地方官員一年一換,這樣他們就可以增加許多賣官的收入。
這一次劉虞告狀,正好給了朝廷一個斂財的好機會,蹇碩是幹什麼來的?他不是來查案的,而是來收保護費的,若是劉備這邊填不飽他們的胃口,很可能遼東太守就要換人了。
“爲什麼不讓他們去遼東看一看,看看遼東在大哥的治理下變的多好?爲什麼要被劉虞那老匹夫肆意誣告,被這些宦官們勒索?”張飛還是不甘心,跟在劉備後面繼續嘮嘮叨叨。
劉備停下腳步,轉過身瞪着張飛,直到對方避開他凌厲的目光才肯罷休。“想對抗昏庸腐敗的朝廷,我們首先要有足夠的實力,而不是僅僅憑着一腔熱血,憑着美好的願望就能做到的,懂嗎?若是我選擇了堅守正道,萬一朝廷裡哪個不開眼的剛好想把遼東太守的職位賣上一賣,咱們這麼多弟兄兩三年來的辛苦不是全泡湯了?還有,別忘了當初陽終和四十多家豪強被我們鏟得一乾二淨,這些人的下場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不要說官位,恐怕咱們連性命都保不住!”
“殺幾個魚肉百姓的貪官和豪強算什麼,百姓得好處了啊。”張飛跳了起來,劉備這番話可是觸到了他的痛處,當初在遼東除惡揚善,可是他最自豪的事情,可是劉備一說,反而成了殺身之禍。
“皇帝是這天下最大的豪強,劉家是天下最大的世家,朝廷那些公卿個個都是世家豪強,不是貪官,就是貪官的靠山,咱們在遼東做的一切就是要動搖他們的根基,萬一大白於天下,這些人容得下你我?”劉備雖然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弟兄們秉持一顆初心,但張飛想法太單純,終究還是不行,於是他繼續苦口婆心地說道:“不要幻想當今皇帝會在乎百姓,他要的只是在龍椅上坐穩當,爲了這個目的,他或許會讓百姓們獲得些好處,但千萬不要以爲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於是張飛也不說話了,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這個以前聞所未聞的理論。
漢軍花費了一些時間來修繕土垠城,又經過短暫的修整之後,終於全軍進發,渡過了龍鮮水,在這條河流的東岸紮營。
與此同時,劉備又派出信使,命令趙雲和關羽的部隊前來會合,同時太史慈和張飛也沒閒着,繼續幹起了前幾天的活計——放火。
烈焰繼續向東蔓延,將所到之處化爲一片焦土,由於丘力居全軍都已經退到了六十里外濡水東岸的孤竹城,這一次漢軍的放火行動沒有讓烏桓人手忙腳亂,卻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漢軍不但沒有後退,反而繼續前進,繼續放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真的不顧一切,非要和我們烏桓人過不去?”當初信心滿滿的推論,被漢軍用現實無情打臉,寇婁敦已經不敢再預測戰局,只能用抱怨來表達自己心中的不甘。
“大首領,整個右北平都被燒得不能放牧了,現在漢人又繼續追到了遼西,我們還要後退,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繼續把草場燒光嗎?”於能臣也是一樣,愁得鬢角都變白了,他是烏桓著名的勇士,一向作戰勇猛,極度痛恨這種有力使不出的戰爭局面。
可於能臣又不敢放開手腳,去和漢軍硬碰硬,那樣的話,無論戰爭的勝負如何,他的部族都會失去大量青壯,然後被虎視眈眈的其他部族吞併。
作爲這次烏桓聯軍名義上的最高統帥,丘力居同樣是愁眉不展,他無奈地看着寇婁敦,澀聲說道:“寇婁敦,你說,我們該怎麼做,就等在這裡和漢人決一死戰嗎?”
寇婁敦早已沒了前些天的怨氣,由於漢軍穩步前進,帶給烏桓人巨大的壓力,他們這些首領都是久經沙場的人,能夠從漢軍的動作之中嗅到某種不詳的氣息,在這種局面下,東部烏桓各部終於真正走到了一起,開始爲共同的生存問題動心思。
“依我說,咱們當初就不該輕信張純和張舉的鬼話,說什麼漢人虛弱不堪,只要起兵就可以迅速佔領整個幽州,現在可好,他們自己躲到肥如去了,卻留下我們面對漢軍主力。”烏延恨恨地捶了一下面前的案几。
說起動腦筋,張純和張舉兄弟可以把帳篷之中,除了丘力居之外的所有烏桓首領爆成渣,在幾天前,他二人就藉口肥如一帶有王氣,率領自己的門客和亡命之徒脫離了大部隊,北上去了那裡,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張純張舉的行動,其中究竟有什麼目的。
當初丘力居爲了響應張純張舉的叛亂,利用漢人的麻痹大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了遼西郡西部的三座城池,其中最先陷落的就是肥如城,這座城池位於濡水上游玄水和盧水的交匯處,同時距離長城只有三十里,是漢人商隊和鮮卑人之間重要的貿易地區。
張純和張舉去肥如,無非就是在搜刮一筆民財,然後躲在那裡觀望,一旦形勢不好,他們可以隨時逃出塞外去投奔鮮卑人,憑藉隨身攜帶的大量錢財,鮮卑人也不會虧待他們。
老謀深算的丘力居明面上十分大度,並沒有阻止張純張舉的逃跑行徑,相反,他還派了幾名心腹,率領五千名騎兵一同前往肥如,說是保護這個所謂的天子和什麼彌天將軍,其實丘力居早已下了一道密令,只要張純張舉有所異動,這五千騎兵馬上就會將他們及其黨羽全部殺死。
“你們說漢人如此大張旗鼓,究竟是衝着我們來的,還是衝着張純和張舉來的?”說到張純和張舉,寇婁敦忽然眼前一亮,他感覺自己想到了一個讓漢人退兵的好主意。
其餘首領們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寇婁敦,他們可都聽得懂寇婁敦話中的意思,這傢伙是想把張純張舉的腦袋交給漢人來換取原諒。
烏延一拍大腿,欣喜地叫道:“對,我和漢人打過交道,他們最重視的不是實利,而是名分,如今漢軍不依不饒,肯定是衝着這兩個叛賊,只要我們交出叛賊的人頭,再表現得恭順一些,朝廷肯定會安撫我們的。”
主意是個好主意,因爲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吞掉張純從漁陽帶出來的財物,還可以以此爲橋樑,乞求漢人朝廷的原諒。
但是,漢人會同意嗎,他們還會不會接納反叛了一次的烏桓人?
丘力居眉頭緊皺,思索了半天之後,終於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行,你們都瞭解白馬將軍的脾氣,他長久以來就希望我們開戰,並且將事情弄大,藉此擴張自己的軍隊,這一次白馬義從損失慘重,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在丘力居看來,這一次漢軍之所以步步進逼,沒完沒了地追着烏桓人打,歸根結底,就是因爲那個睚眥必報,斤斤計較的公孫瓚,就算他不是主帥,也一定在其中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想辦法除掉他!這個人只要不死,他就永遠是我們烏桓人的心腹之患。”寇婁敦一想起公孫瓚和他的部隊就恨得牙癢癢,再回想起那一羣煞星騎着白馬,在戰場上肆意縱橫的樣子,他又後怕得全身起雞皮疙瘩,“我們去找劉虞大人,請他把公孫瓚徹底趕出幽州。”
“其實我們一直在做這件事,並且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只是你不瞭解。”蘇僕延一直坐在角落沒有說話,此時終於忍不住寂寞,開口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