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遠在薊城的劉備卻根本沒有心思搭理北邊的兩個破落戶鄰居,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冀州南部的戰場上。
新春伊始,襄國一線戰火重燃,養精蓄銳了整整一個冬天的白馬義從分爲五部,利用自身卓越的機動力,突破了冀州軍在襄國一帶的佈置,在趙國腹地縱橫馳騁,切斷了邯鄲到襄國的一切聯繫。
襄國守將張郃本想趁機進行一次反包抄,配合屯駐在邯鄲的文丑所部南北夾擊,重創這支來去如風、令人頭痛不已的幽州騎兵,但關羽緊隨其後,全軍壓過渚水,在襄國城北十里紮下營寨,猜出一副攻城的姿態,讓張郃頓時打消了對付趙雲的念頭,轉而專心致志地研究起守城策略。
雖說張郃在襄國經營數年,早已把城防佈置得有如銅牆鐵壁一般,但是,幽州軍中突然出現的十架巨型投石機,其威力太過巨大,就連張郃自己,心中也變得沒底了起來。
接下來,整個趙國境內,能夠被冀州軍用來對抗白馬義從的,就只剩下文丑和他的騎兵部隊了。
可是一段時間下來,冀州的鐵騎部隊四處奔走,卻只能跟在白馬義從的屁股後面吃灰,讓文丑越發憤怒欲狂。
“追又追不上,打也打不過,這仗還怎麼打?”高大的軍帳之中,文丑不住地兜着圈子,滿臉都寫着焦躁和無奈。
大帳之中,還有幾名冀州軍將領坐在下首,他們聽着文丑的自言自語,情緒也是越發低落。
白馬義從仗着自己超強的機動力,多年以來訓練出的嫺熟配合,部隊可以做到隨意分兵和合並,之前幾次交手,文丑也曾經嘗試過分兵追擊,但追着追着,冀州騎兵就發現自己追逐的目標與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友軍匯合,迅速扭轉了兵力對比,反身又把冀州騎兵打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一旦文丑收攏兵力,又會發現自己能遇到的,就只有那麼區區兩三千的敵人,然後敵人也根本不想交手,而是牽着自己的鼻子來回遊蕩。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戰術素養和裝備的巨大差距。
劉備財大氣粗,麾下騎兵部隊都能做到一人兩馬,作爲最精銳的白馬義從,每一名戰士甚至配備了兩匹白色戰馬和一匹馱馬,這些精心培育呵護出來的北地駿馬速度極快、耐力極強,比袁紹能夠提供給冀州騎兵的戰馬要強上不止一個檔次。
除此之外,白馬義從裝備了最新式的板甲,與傳統的札甲相比,這種新式鎧甲不但減輕了數十斤重量,還大大增強了對銳器的抵禦能力。
有了戰馬和鎧甲的加持,白馬義從的單兵戰鬥力和機動力佔據了壓倒性優勢,這種優勢轉化到每一場戰鬥中,直接表現就是他們想什麼時候打就能什麼時候打,想在哪裡打就能在哪裡打。
冀州騎兵部隊只要沒有佔據明顯的人數優勢,就只能收縮防守,可一旦他們聚集起足夠抵消對手戰力的人數優勢,對面的白馬義從就一溜煙跑了,根本不給他們交戰的機會。
實在是鬱悶啊!
就在帳內氣氛沉悶壓抑,衆人都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一名小校掀開帳門,單膝跪地,對文丑抱拳說道:“啓稟將軍,逢軍師來了。”
逢紀?
他不在鄴城主持軍務,跑到檀臺來做什麼?
文丑精神一振,連忙命人前去迎接,片刻之後,逢紀帶着滿臉笑容,出現在衆人面前。
“軍師怎麼來了?”文丑快步上前,拉住逢紀的手,親切地寒暄起來。
“主公看了將軍送去的戰報,心中有些焦慮,便讓我過來看看。”逢紀呵呵一笑,順勢來到帳中上首落座,直截了當地問道:“這麼多天了,前往襄國的道路還是無法打通嗎?”
文丑滿面慚色,卻也不敢隱瞞,便將這段時日以來的所有戰況一五一十地說了,逢紀聽得入神,眉頭也越發緊皺起來。
“如此說來,除了襄國和邯鄲兩座大城,趙國境內竟已沒有一地可以免遭戰火侵襲?”良久之後,逢紀打破沉默,開口問道。
“確實如此,根據我軍在追擊幽州軍的途中所見,各地人心惶惶,紛紛舉家外逃,留下的人也已經無心耕種,土地都荒廢了。”文丑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點了點頭,承認戰局不利。
逢紀長長出了一口氣,“襄國到邯鄲一帶,本是趙國最重要的產糧之地,我軍所用的糧秣有四成都是在這裡就地徵集,如果被幽州軍再這麼肆虐下去,只怕大事不妙。”
文丑心說這些事情我也知道,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白馬義從就那麼大搖大擺地滿趙國轉悠,冀州騎兵裡唯一能夠以同等兵力跟他們正面對決的就是文丑直屬的重裝鐵騎。
可是重裝鐵騎太過笨重,只能在會戰中發揮作用,如果用來追擊白馬義從,不等追上對手,自己就已經被拖垮了。
“軍師突然來到邯鄲督戰,可是鄴城方面又得到了什麼消息?”文丑覺得氣氛過於沉重,便想換個話題,希望從逢紀那裡聽到些令人振奮的消息。
卻沒想到,逢紀又是一聲長嘆,臉色更難看了,“幽州軍從河間大舉南下,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到那麼多的戰船,轉瞬之間就渡過黃河,進入青州腹地。”
“冀州這邊還打成一團呢,劉玄德居然又出兵攻打青州?”文丑瞪着銅鈴大的雙眼,難以置信地問道:“他究竟是從哪裡湊出來的兵力?”
逢紀搖了搖頭。
“那荀軍師呢,沒有趁機反攻河間和渤海,或者從側翼截擊南下的幽州軍?”文丑繼續問道。
以文丑對荀諶的瞭解,這位軍師向來行事果決,面對東線幽州軍大舉出動,從自己防區經過的大好機會,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逢紀繼續苦笑着搖了搖頭,“幽州軍在進攻青州的同時,還從大陸澤大肆南下,把鉅鹿南部攪了個天翻地覆,爲首的將領一個是鞠義,另一個則是我們的老朋友,高覽高元伯。”
“高覽?”逢紀話音剛落,帳中就響起了難以置信的驚呼聲,包括文丑在內,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