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縣大豪許褚許仲康舉族歸降關羽,並帶着親自挑選出來的五百名族中精裝少年加入軍中,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方圓百里。
由於許褚在當地頗有威名,見他都主動投效劉備一方,許多家族也都紛紛派了子弟前來軍中,向關羽表示自己的誠意和善意,而關羽出於儘快平定汝南的念頭,也爲了安撫許褚這種新歸附的豪傑,便沒有過多計較,或多或少地收納了這些人,並且一股腦地塞給許褚,讓他負責訓練並且嚴加篩選。
這一下那些宗族子弟們可就慘了,許褚這人性格極其較真,對任何命令都執行得一絲不苟,關羽讓他嚴加篩選,他就按照自己認爲的“嚴格”開始訓練,短短十幾天下來,新軍士卒就被淘汰了七八成,甚至連許家塢出來的那五百名跟着他操練過好幾年的少年都有近一成被淘汰了。
“仲康,你是不是過於嚴苛了?這幾天來已經有很多人家託了關係找到我們,說是族中子弟被折磨得不成樣子,最後還沒能留在軍中?”
“我們譙縣各家一向是守望互助,你現在這麼一鬧,別人家都覺得我們許家不合羣了,若是他們聯起手來排擠,我們日後還怎麼過活?”
這一天,許褚返回許家塢,結果就被族裡的長輩們團團圍住,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來,那些白髮蒼蒼的老者們說得口沫橫飛,而核心內容就只有一個——
大家一起投軍,一起掙功名,一起享富貴,多好。
你這麼一鬧,就好像是許家好吃獨食了,多不好。
好容易回一次家,就被族中長老們喋喋不休地勸說,許褚的臉色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你們當真沒聽說過劉使君的大名?”許褚眉頭微皺,儘量保持着平和的語氣問道。
“聽說過啊,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家那小子也跟了你出去,劉使君是什麼人?那是要統一天下做皇帝的,比起曹家那個阿瞞可強多了。”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說道。
譙縣原本有兩家勢力最大的家族,分別是先漢開國功臣曹參和夏侯嬰的後人,而且這兩家世代通婚,人才輩出,做官的人數也多,壓得其他家族根本喘不過氣來。
直到前些年,曹家出了個曹阿瞞,又是招兵買馬地討伐董卓,又是幹這個幹那個,把整個家族的精英都拉出去了還不算,甚至把夏侯家的人才也帶了個七七八八。
如今曹阿瞞當了兗州牧,整天跟什麼汝南袁氏的揚州伯袁術袁公路、幷州來的飛將呂布打仗,可偏偏譙縣毗鄰汝南,又在袁術和呂布的勢力範圍之下,害得留守在譙縣老家的曹家和夏侯家族人每日裡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滅了族。
據說就在前兩個月,還有一些曹家的旁支子弟變更姓名,偷偷摸摸地朝北面去了,似乎是要投奔曹操,不在譙縣待了。
這種連家族都保護不了的傢伙還做什麼兗州牧,說出去都不怕被人笑話!
反觀劉使君,那可是威震天下,人在河北,軍隊都打到了汝南,不比不知道,這麼一比,就把曹阿瞞比到溝裡去了。
“既然你們知道劉使君的大名,那他都做過什麼事,你們就沒點耳聞?”許褚輕輕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這間充滿了呱噪聲音。浮躁氣息的屋子,“不知道就去打聽,打聽出來了就想想,想好了就去做,不要光顧着跟那些註定要死的傢伙們糾纏。”
這幾年天下大亂,譙縣許家就是憑着許褚的個人威懾和一羣追隨他的族中少年才保住了安寧,並且將周邊的許多民衆吸納過來,興建起了規模龐大的許家塢,因此整個家族都對許褚是又敬又怕,此時見到他眉間隱隱有不悅之色,許氏宗族的老者們頓時都閉上了嘴,主動讓開一條路。
直到許褚那魁梧異常的身軀離開他們的視線,這些老者才重新開始了討論,言語中頗爲憤憤不平。
“我們這些老傢伙每日裡教導子孫,處理族內的事情就已經夠忙的了,哪裡有工夫去打聽千里之外的人做了什麼?”
“說起來劉使君,我倒是聽吳家的人隱隱約約地提起過,說是那位看不慣咱們這些鄉紳,動不動就要抄家滅族。”
“這些事我也聽說過,不過不是抄家滅族,只是喜歡把咱們的土地都給收了去,再分給泥腿子們耕種。”
這一下屋裡可就有些炸鍋了。
許家祖祖輩輩花費了多少時間和力氣,才從一個尋常家族發展到如今這樣擁有數千子弟、良田千頃,還收納了許多流民隱戶的大宗族,劉使君若是把土地收了去,那豈不是要了許家的命?
說得難聽點,許家能夠成長爲現在這樣的大家族,這些年來可沒少做昧良心的事,什麼趁火打劫,趁着災年收購田地,甚至跟官府勾結的事情都做過。
類似的這種事情,其他的譙縣家族、豫兗豪強、甚至於天下所有的豪門大族,有一個算一個,誰家沒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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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麼做就成不了豪門大族。
“若是如此,我們爲什麼要依附於那劉玄德?倒不如投了別處去!”一名年紀不算很大,脾氣不是很好的許家老者拍着桌子說道。
“就是,我們應該跟譙縣周邊的所有家族聯合起來,共同反對這種苛政,我就不信他劉玄德敢跟這麼多家族做對!”又有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突然,從門口照射進來的光芒一暗,衆人轉頭望去,只見許褚正揹着手站在門口,陽光從他背後照射進來,讓衆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然而,他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幾乎就在同時,屋內再次變得寂靜無聲,彷彿一羣雞鴨被人捏住了脖子。
“我今天要把老孃、兄弟和妻兒們接到軍中,你們若是真的那麼想死就繼續吧,我不攔着。”許褚冷冷地甩下一句話,再次消失在門口。
這一次,屋裡的人們可什麼都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