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帝國最南端,日南郡朱吾縣,受天子詔令從中原各州郡抽調的數十名主管農業的地方官吏在親自下地耕作了一年後,發現當地土著所種植的稻種的確可以達到天子所說的一年三熟,而且耐旱耐澇,適應性極強,若是可以在中原地區大規模推廣的話,可以很大程度上解決糧食問題。
將收穫的稻種搬運上車,幾十名地方官吏在隨他們一起在日南郡呆了一年多的羽林軍護送下,帶着三萬石稻種踏上了返回雒陽的歸途,對於這些官吏來說,除了稻種的事情,還有一件事讓他們很擔憂,日南郡的人口如今只剩下三萬不到分佈在幾個縣,而當地的土人隱隱有了不穩的跡象。
與此同時,帝國西北部,白馬氐的聚居地,幾十位部落首領接待着來自雒陽的使節,自從月氏胡幫助漢軍平定羌人叛亂,得到漢人天子的賜爵褒揚,這些白鬍就在他們面前抖落起來了,尤其是平時有來往的幾個部落,他們的首領更是穿着一身華服,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讓他們心裡很是窩火。
當然對白馬氐各部來說,最讓他們眼紅的是,月氏胡能用部落的牛羊馬匹從漢人那裡大量的換取鹽,鐵鍋等生活用品,還有一種黑乎乎的茶磚,用水煮開飲用後,神清氣爽,據說在漢人那裡也是隻有達官權貴才喝得到,總之看着月氏胡一下子挺起來,白馬氐各部很不是滋味,雖然心底裡也動過打劫月氏胡的念頭,可是有段熲這個殺神在,他們實在沒那個膽。
作爲最早跟隨天子的老人,高虎明白天子對邊境的策略,國力的恢復和羌人以前的數次降而復判,都讓朝野不再堅持對羌人的安撫政策,而天子也更傾向於徹底打垮羌人,不過目前涼州的漢民數目不夠,而大規模的移民也不現實,所以將羌人以外的胡人部落納入帝國的戶籍,使其成爲帝國邊境力量的一部分就顯得尤爲重要,他這次奉詔前來,就是爲了讓白馬氐和月氏胡一樣效忠帝國。
對胡人,講大義是沒用的。高虎記得天子說過的這句話,要讓胡人忠誠,只有服之以威,誘之以利,之後才能談教化。而現在破羌將軍段熲威震邊境,各地生產的軍械武備也一直都在輸往涼州,士兵訓練一刻未停,對白馬氐各部不過二十餘萬的人口來說,破羌將軍段熲的兩萬大軍就是時刻能讓他們覆滅的武力。
白馬氐各部的首領很明白眼下的情勢,當高虎說出要他們出兵攻打東羌各部時,都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幾個實力雄厚的部落更是盯上了白馬侯的爵位。
“爲了公平起見,這一次各部聚兵以後,將由夏育將軍帶人指揮作戰,同時對各部的功勞做出評定,以決定白馬侯的歸屬。”見白馬氐同意發兵攻打東羌各部,高虎說出了他的要求,胡人打仗雖兇猛,可是也極易被擊潰,更何況爲了爭奪白馬侯的爵位,難保他們不會互相使絆子。
商量了一下以後,白馬氐各部同意了由漢軍將領指揮他們作戰,對他們來說,既然決定白馬侯爵位歸屬的是指揮他們的將領,自然要討好夏育這位將軍。
從第二天開始,白馬氐各部便不斷有騎馬的牧民匯聚到仇池,不到半個月時間就湊起了近三萬兵馬,在夏育和一千涼州軍士兵的組織下,按照十百千進行了編隊,接着便殺向了東羌各部。爲了撇清關係,夏育和一千涼州軍士兵都是換上了氐人的服飾,混在氐人的首領和勇士中指揮戰鬥。
在先前的叛亂中大傷元氣的東羌各部根本沒有想到平時河水不犯井水的白馬氐會突然發難,而明確自己目標就是領着白馬氐各部騷擾東羌各部的夏育,一路從白馬氐接壤的幾個羌人部落席捲而去。
毒辣的日頭下,山麓下的一處羌人部落,男女老幼都在收割着附近的秋草,準備曬乾後過冬。遠處的山坡上,夏育眺望着這個大約在兩千人左右的部落,開始調派兵力,這五天裡,他已經連續掃蕩了三個部落,全都是趁着這些羌人忙着收割秋草,準備過冬的當口,出其不意的包圍後突襲,沒有放走一個人。
白馬氐的士兵牽着馬從兩側圍向了這個猶自不覺的羌人部落,只要他們完成包圍圈,正面的人馬就會對這個羌人部落發起衝擊,他們到時候只要堵住逃走的人就行了。
看到兩側派回來的人報告部隊已經到位時,夏育讓身旁的白馬氐主力出擊了,連續打了幾仗,劫掠得痛快的白馬氐士兵根本用不着動員,就迫不及待地策馬翻過小山坡,喊叫着衝向了遠處的羌人部落。
最先發現的羌人牧民剛吹響敵襲的角聲,一陣亂箭就將他射成了刺蝟,從馬上摔落,緊接着被受驚的牛羊踩成了血沫。聽到如雷般的馬蹄聲迅速畢竟,收割秋草的羌人牧民們驚恐的看着四散奔逃的牲畜,只是剎那間便明白過來,自己的部落遭到了襲擊,很快老人們帶着孩子進了帳篷,男人們取了弓箭,翻身上馬迎敵,不過當他們看到鋪天蓋地而來的氐人時,都是臉色慘白,他們這裡能打仗的也就六七百人,如何是眼前差不多有近萬騎兵的氐人隊伍對手。
接觸戰很快開始了,雖然六百多的羌人牧民拼死抵擋着洶涌而來的氐人,可是對方的數目實在太多,不過一個照面,對面傾瀉過來的箭支就讓他們損失了五十人,只是頓飯的功夫,他們就淹沒在了洶涌的氐人騎兵中,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越來越多的氐人騎兵殺進了這支羌人部落的營地,砍殺着他們見到的能抵抗的男人,只留下女人和小孩,這是他們的規矩,從他們懂事以來,部落間的戰爭就是這樣。
一些騎馬逃出營地的羌人牧民只不過跑出了五里地,就徹底絕望了,他們的視線中全是氐人的騎兵,這一次襲擊是氐人早有預謀的。
在三萬對七百的懸殊力量對比下,不過到傍晚,這支羌人部落就徹底覆滅了,成年的男子幾乎被殺盡,只剩下女人和一些孩子,夜晚夏育在軍帳裡,聽着不時傳來的女子被奸/淫的聲音,有些不太習慣,他的上司破羌將軍段熲以前治軍雖不禁部下搶掠,可是這種事是不讓士兵乾的。
“整天想着女人的肚皮,還怎麼打仗!”想到這句話,夏育搖了搖頭,這些氐人,也就打打順風仗,要是遇上東羌幾個大部主力,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不過也無妨,這些氐人只是用來騷擾東羌各部而已。
第二天,夏育分出了兩千人,帶着從四個羌人部落劫掠的財物牛羊和人口回仇池,其餘人則分做了十隊,讓他們各自去東羌各部搶掠,破壞,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一個月後回仇池,按照隨軍的涼州士兵的統計給他們算功勞。
隨着夏育的佈置,十支氐人隊伍開始往東羌的腹地去,一路上所過之處,就如同蝗蟲過境一樣,不過半個月時間,就前前後後有二十多個部落遭了災,幾個小點的部落給直接滅族,人畜不留。
白馬氐打了東羌各部一個措手不及,等東羌各部聚兵時,除了三支太過貪心的氐人隊伍沒有及時撤走,其他氐人隊伍都是趕着戰利品往仇池回去,不過他們貪財好利的天性讓他們捨不得扔掉劫掠的財物,最後被東羌各部追上,打得潰不成軍,狼狽地逃回了仇池,若非此時正好遇到要入冬,東羌各部的聯軍絕對會一路殺到仇池,大肆劫掠作爲報復。
對於白馬氐各部先勝後敗的局面,中途抽身,不再進行指揮的夏育無疑要擔上責任,不過沒人會追究他,因爲這種局面本就是遠在雒陽的天子樂意看到的,白馬氐和羌人平時就有衝突,爲了搶奪牧場,不是沒打過仗,只是沒有全面開打而已,從一開始劉宏就打算把白馬氐拖入到和東羌各部的消耗戰裡去,他絕不會讓東羌各部舒舒服服地休養生息。
這一仗,白馬氐除了一開始搶到的牛羊財物和女子,幾乎沒撈到任何好處,反倒是在之後的東羌各部聯軍的追殺下損失不少,損傷最大的幾個首領不免有些怨氣,不過當高虎這個來自雒陽的天子使節告訴他們說,他們部落裡死掉的那些士兵,可以拿到撫卹時,都是立刻喜笑顏開,對於他們來說,部衆的撫卹,就是他們的。
雖然白馬氐吃了虧,可是接着破羌將軍段熲給他們送了一千副刀弓盔甲後,白馬氐各部的首領又立刻爲了這些東西吵了起來,最後在高虎的做主下,大部都分給了這一次打仗賣力的幾個部落,其實幾個部落一分,也就百多副而已,但仍是讓其餘只拿到十來副的部落都是眼紅不已。
看着那些白馬氐各部首領眼中露出的貪婪,高虎嘴角露出了笑意,這些愛貪小利的胡人頭領,果然如同天子預料的那般短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