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春秋時,魏國大將軍龐涓攻趙國,孫臏奇思妙想攻魏國都城大梁而替趙國解圍,史稱圍魏救趙。而如今單福那僅幾言的一條小計,卻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一下子就點醒了當局者迷的衆位軍中大佬。
奇襲會稽的重擔,毫無爭議地交到了孫堅手中,因爲是奇襲,因此孫堅並沒有帶太多的兵馬,而是立馬聯繫了在外的程普與他率下三百赤幘軍。倒不是說赤幘軍的實力比丹陽兵更加出色,僅僅只是因爲赤幘軍是吳郡孫氏、徐氏子弟組成的家族子弟兵,一來比丹陽兵聽話,二來孫堅亦更加傾向於提攜親眷。
值得一提的是,黑羽鴉們亦有幸被孫堅挑中,臨時借調至孫堅率下,一同前往會稽。
兩日後,派往海陵的斥候傳來消息,言叛軍果然攻佔了海陵與鹽瀆兩縣,正在攻打射陽縣。臧老爺子聞此情報立即派兒子臧洪到射陽擔任守備務必要延緩那支迂迴登陸廣陵郡的叛軍的攻勢。同時,又派人聯絡徐州府,請徐州府派精兵過州相助,畢竟眼下的廣陵郡,已不足以負起獨自擊潰叛軍的實力。
至於丹陽太守徐夤這位老將,他則是再次接管丹陽兵,肩負起打任五軍屯的重任。
不過這一番變故對於張煌等人而言未免有些遠了,在離開朱家鎮後,孫堅帶着外甥徐琨,領着黑羽鴉們迅速與程普所領導的赤幘軍匯合,這支僅三百人的精銳隊伍急行軍迅速趕往會稽。日行兩百里、夜行一百二十里,這種高強度的急行軍,讓黑羽鴉們苦不堪言。奈何孫堅麾下的赤幘軍硬要着牙一聲不吭,黑羽鴉們自然也沒意思提出想中途休息的話來。
在接連幾天日夜兼程的急行軍後,孫堅、張煌等人亦常人難以想象的神速穿過吳郡,抵達了會稽郡。
其實此時會稽郡的叛軍勢力十分虛弱,因爲絕大多數的叛軍已被許昭派往了廣陵郡。以至於當猛將孫堅帶領着三百餘人混入會稽時,便已註定叛軍之首、陽明皇帝許昭南逃此殺劫。
與當初在泰山城時的感覺一樣,一踏足會稽城,張煌便若有若無地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壓迫力,那由不周石所鑄造而成的城牆,十分有效地壓制了他體內的氣。一問李通、臧霸等人,張煌這才知道他們的感受也與自己大同小異。直到這會兒張煌才明白孫堅爲何沒有帶大批士卒,只是帶了赤幘軍這小股精銳軍隊。就是因爲會稽的城牆對氣有着強烈的壓制作用,別說張煌,就連徐琨、程普亦難在城內發揮全部的實力。因此。要攻克會稽唯有用奇襲的策略,大隊人馬攻城,除非兵力上遠勝對方,否則實在很難攻克。
由此可以看出,臧旻老爺子前番抽調廣陵郡其他縣內精銳的做法,雖看似合情合理,實則着實是中了叛軍的詭計,叫叛軍佔了一個天大的便宜。因爲若不是臧旻老爺子的‘合作’,叛軍絕無可能那麼輕鬆地攻克鹽瀆、海陵等縣城。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由於孫堅率領三百餘人的精銳隊伍晝夜兼程地急行軍趕路,使得許昭根本沒能確切掌握這個消息,以至於當孫堅帶人驟然於城主府殺入時,許昭根本來不及調動麾下軍隊抵擋。沒有絲毫作爲便被圍困在城主府內。
張煌終於見到了這位‘神往多日’的陽明皇帝許昭,他驚訝地發現,許昭並非是他所想象中‘一臉濃茂大鬍子’的粗獷外貌,許昭看起來更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儒士。有沒有帝王之氣暫且不論,但是那份儒雅的氣質,卻絲毫不亞於張煌等人所見過的臧老爺子的公子臧洪。
[這樣的人。竟然會是七八萬叛軍的首領?]
張煌與黑羽鴉們面面相覷,暗歎天大之大無奇不有。
不得不說,許昭雖說是一副文士的打扮,但是他的膽量着實不小,哪怕赤幘軍已將他與親兵們圍住,他仍然想方設法地招攬孫堅。
“漢君無德,不思社稷,唯圖享樂:賣官粥爵,置朝綱於無物、置社稷於無物、置黎民於無物,有錢之人雖三公之高位亦可竊居,實乃亂政之舉。內廷逗樂,身爲帝君親操四驢車輦於宮內嬉戲,又有宦官小人再側,狗沐衣冠,滿朝皆成‘狗官’。望舒荷館內淫穢,雖商紂昏昧無道亦不能及,天子裸行於館,此誠然滑天下之大稽!似這等昏淫無道之君,豈配做天下之主?”
聽許昭洋洋灑灑列舉當今大漢天子劉宏的罪狀,張煌等人雖然還未去過雒陽、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意思,然而孫堅的面色已徹底沉了下來。
面對着許昭的質問,孫堅無言以對。畢竟大漢天子劉宏確實做出了許許多多令人難以理解與接受的荒唐之事。
“徐大哥,啥叫‘望舒荷館’?”李通小聲地詢問着徐琨。
尚且年輕的徐琨聞言頓時面紅耳赤,只推脫不知,事實上,他就算並未去過雒陽,卻也從程普口中瞭解過一些,只是羞於說出口罷了。怎麼說?難道說當今天子荒淫無道,叫一羣光屁股的宮女在館內游泳,並且天子本人也脫光衣服跟宮女們一起嬉戲?
“漢君不思進取,可見漢庭氣數已盡,孫將軍莫非要視百姓夙願不顧,亦要阻許某推翻暴漢之政麼?”說着,許昭伸出手來,招攬道,“孫將軍乃不世豪傑,助漢爲虐實乃明珠暗投,許某雖不才,願起義軍推翻暴漢,望孫將軍助之!……許某觀孫將軍其實亦身具王者之相,若是孫將軍助我推翻漢朝,許昭日後願尊孫將軍爲王爲君!”
此言一出,殿堂譁然,衆人不由地放下了廝殺。畢竟若是孫堅選擇與許昭站在一起的話,他們就完全沒有再打鬥的意思了。
就連程普亦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欲言又止地望着孫堅。
[這許昭……]
張煌吃驚地望着口吐驚言的許昭。而在身旁,清楚瞧見程普舉動的李通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議之色。
“不會吧?程大叔莫非是想……”
“噤聲!”臧霸連忙伸手捂住了李通的嘴。黑羽鴉們都清楚,他們可能是撞見了一件足以影響天下局勢走向的事件。
[文臺……]
程普轉頭望向孫堅。好不客氣地說,這位赤幘軍的二把手、未來的江東朝廷老臣。對於此時的漢朝亦無絲毫好感。只要孫堅點頭願意加入許昭的陣營,恐怕程普第一個就會選擇倒戈。
但遺憾的是,孫堅可是堅定不移的漢庭擁護者,儘管許昭的許諾就算是程普亦暗自心動,但是孫堅的臉上卻變得愈加陰沉起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孫堅寧爲漢臣,不與亂臣賊子爲伍!”
這話一出,就意味着許昭與孫堅之間再沒有什麼好談的了,在許昭搖頭惋惜之際,保護在他左右的親兵們已一涌殺上前來。很不可思議的。實力強悍的赤幘軍碰到許昭的這些親衛,竟然絲毫也討不到便宜。
[這是……]
饒是實力強過精銳士兵的張煌亦是面露震驚之色,他原以爲能憑藉神兵吳鉤的威力,輕而易舉便能殺死涌上前來的許昭親衛,然而,他所揮出的劍,竟然接二連三被對方輕易閃避。
[曲步?]
張煌震驚了,因爲他發現許昭那些親兵所閃避的方式,極像他自創的曲步。
而對此。黑羽鴉們亦是目瞪口呆。
[這不是首領(老大)的曲步麼?]
其實那並非是張煌自創的曲步,而是早年就流傳於外夷的‘雲體’,一種彷彿像雲一樣飄渺無跡可尋閃避對方攻勢的戰鬥技巧,之所以沒有流入大漢。只是因爲大漢武人注重戰氣,並不重視這種純技巧的武技。畢竟剛體雖說受到戰氣多寡的約束,但是雲氣一旦沒能閃避對方的攻勢就會重傷、甚至是斃命,只要是有點腦子的武人。都會去選擇剛體。
至於同時掌握剛體與雲體,一來是雲體屬於外夷的技巧,僅流傳於大漢境外。學習不易,二來,兩者在使用範疇上有着一定的衝突,實在沒有必要同時學習掌握。當然了,張煌屬於例外,畢竟類似雲體的曲步是他自創的技巧。
很難想象地,赤幘軍面對着許昭那些親兵,竟然節節敗退,尚未殺死一人,己方卻已損失了十餘人。
後來張煌以及黑羽鴉們才知道,許昭的親衛可不是尋常貨色,那皆是擁有‘大戰士’稱號的閩族戰士,他們掌握着一手與‘剛體’截然不同的防護類武技,便是曲步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雲體’,非戰鬥經驗豐富的人不能掌握。而赤幘軍雖然強悍卻未人人都掌握剛體,況且,就算是掌握了剛體,在有不周石鎮壓戰氣的城內施展起來也會大打折扣。因此,赤幘軍敗給這羣閩山的大戰士們,並無意外。
[這樣下去可不妙啊……]
眼瞅着己方三百餘看似要被對方百餘閩族大戰士壓制,張煌心下不由地焦急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聽一聲乍然而響的虎嘯聲響起,張煌目瞪口呆地瞧見孫堅揮動着手中的古銅色戰刀,揮出一道金色的劍氣斬擊,一下子將十餘名閩族大戰士攔腰斬斷。
“這是什麼?!”李通怪叫驚呼起來,畢竟孫堅的那一刀,完全顛覆了黑羽鴉對於強者實力的概念。
此時再看孫堅,衆人發現殿堂內彷彿出現了一頭猙獰的黑紋灰虎,若隱若現,籠罩着孫堅全身。在孫堅揮動手中那柄戰刀的時候,那隻彷彿虛影般的灰色老虎,亦舉起前爪橫掃一記。
“你猜我瞧見了什麼?”
“……一隻灰色的老虎。”
李通滿臉驚愕地問身旁的臧霸道,待得到臧霸的肯定後,兩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覷。
瞧見這一幕的許昭亦是面色大變,然而孫堅卻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幾步上千一刀斬向許昭。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許昭的面前的泥板突然涌出一灘爛泥,這灘爛泥迅速聚攏變成一個人形,正是張煌等人前些日子在申滎帥帳中瞧見的那名神秘斗篷人。
“噗——”
一聲怪異的聲響過後,孫堅手中的戰刀重重斬在那名神秘斗篷人的手腕上,但是那彷彿刀陷爛泥的錯覺卻讓孫堅意識到對方根本就是毫髮無傷。
“桀桀桀桀,不愧是孫堅孫文臺!……體內竟然寄宿着一頭‘魂’,而且還是如此強大的‘魂’!”斗篷人桀桀怪笑道。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有何企圖?”孫堅皺眉質問道,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斗篷人,恐怕實力不在他之下。
“真是想與閣下好好較量一番。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斗篷人嘿嘿一笑,也不顧孫堅的質問,一把抓住許昭的肩膀,繼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兩人一同化作了爛泥,徐徐融入地底。
[妖術?]
孫堅雙眉一凝,喝道,“妖人哪裡走?!”說罷,他手中的戰刀再次揮出一道斬擊,徑直斬向斗篷人與許昭二人,只可惜,除了激起灘灘爛泥以外,竟無絲毫收穫。
那個神秘的斗篷人,終究是帶着許昭以神奇的道門遁術逃走了。
“該死的!”功虧一簣,孫堅豈能不怒,手起刀落之際,那些依然留在殿內斷後的閩族大戰士便遭了殃,明明實力還在赤幘軍的士卒之上,更是能與黑羽鴉們持平,但是在猛虎孫堅的面前,卻彷彿絲毫沒有抵擋之力,紛紛被斬殺殆盡。
期間或有一些閩族大戰士見許昭已經被人搭救,丟下武器投降希望能換取性命。
然而,此時心中大怒的孫堅卻讓他們這份期待變作了絕望。
“殺!……一個不留!”
程普本來想勸說一二,然而孫堅的態度卻十分的堅決,這使得程普也只好照辦。於是乎,赤幘軍們將這夥閩族大戰士全部殺盡。
此時的孫堅還並沒有意識到,他的這番做法會遭來閩族山民的仇視。他更沒想到的是,日後他的長子孫策,再一次將這份仇恨升級,使得孫家與閩族不得不陷入了一段持續數十年的仇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