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牀後,信長和團長他們已經離開。
我拉開深色的窗簾,看到外邊的朝陽懸空,又是新的一天。昨晚,我靠着團長,在走廊上睡着了,而現在,是在自己的房間,當然,這也是信長的房間。
只不過,他去了大西城。沒和我告別。
我不擔心——他會不會不去接我回來,是不是拋棄我了。這種問題,只一瞬就消去了,因爲我想道:信長不會拋棄我,他只會殺掉我!
“信長,如果大河沒用了,你會拋棄我嗎?”
“我會殺掉你。”
所以,他不會拋棄我。現在失望了,暫別……也許,多點空間來檢討是好的選擇,他應該知道了:大河是多麼可愛的孩子!
走進浴室,放好洗澡水,打開電視。玩着小鴨子,嗅着天竺的葵花味,我其實挺開心,信長不在,我就自由了。雖然以前也有過獨自活動的時候,但那時遇到了西索和變態……真是不好的回憶,忘記算了。
西索。信長說,他是猶大。
“兩隻老虎,倆只老虎……”,電話響了。拿起小老虎手機,接通:“喂,您好。”
“現在在哪裡?”
“房間。”
“出發。我去接你。”
“好的。那,拜拜!”
“拜拜!”
是科特,我要去他家做客。從俠客那裡做過點調查,揍敵客是舉世聞名的殺手世家。我說這話時,俠客特意糾正:“官方介紹是臭名昭著的殺手世家。”
想想科特的服裝是和服,就穿了俠客送的那件湖藍和服,不會梳頭髮,只好紮成長長的馬尾,用了綴虎頭鈴的花繩。
剛收拾好行李(其實也就是把所有衣服塞進空間硬幣盒裡而已),科特就來了。他今天穿了黑色的和服,紅色的花邊,挺可愛的。
“走吧!”他說着,伸手邀請我。
將手放進他掌中,還是那麼白嫩嫩的手掌……可是,這是同伴,是朋友,纔會伸出的手。
出發,下樓,向舉世聞名……臭名昭著的揍敵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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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飛艇上,看着遙遠的雲海,我感到很是微妙:去殺手世家?我只去過警察世家。
科特給了我一顆檸檬味棒棒糖,是恰比兔形狀,很可愛,我有點捨不得吃。
“你不吃嗎?”扭頭問他。
他單手撐着臉頰,靠着走廊的玻璃窗上,正經的臉,遠望的眼。給人很寂寞的感覺,我正想說點什麼來活躍氣氛,結果這傢伙突然回頭扮鬼臉,伸出長舌頭嚇我,說:“我有。”
他舌頭上有一個粉色的小糖果。揮手一個毛栗子,混蛋既然沒有落寞感,爲什麼讓我頗感惆悵?
“爲什麼打我?”揉起眉頭,他面無表情的看我。
“突然想打而已”,說着,同他一起,擡頭看飛艇的天頂,上邊有米色的繁花,“喂,你們家真的都是殺手嗎?”
“是啊!”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是殺手嗎?”
“奶奶在流星街,算是你老鄉。”
“誒誒?”
“沒有姐姐啦!”
“全是男孩子?”
“是啊。”
“全像你一樣可愛?”
我說完,科特就騰的紅了臉,像吃了青椒一樣。他毛躁的看我,說:“可愛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可愛,我說什麼了嗎?”……還是不想特意承認!
瞬間臉黑黑的,科特進入鬼童子化:“你說了!”
“纔沒有嘞!”
“說了!”
“沒有!”
“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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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熱鬧,去到揍敵客家時,已是黃昏,我們坐了一天的飛艇,走了9個小時的路程。又是,從地球一端,到另一端啊……
眼前的大門巍峨高聳,七道層層疊立,龍頭盤旋。高大,威嚴,陰森——我的腦海裡,只有這幾個形容詞,語言已是貧乏了。
“他們的巢穴,在那個被樹海包圍的,海拔3722米高的死火山上”,“整個枯碌碌山就是他們的花園”。
真是唏噓!
回頭看科特,晚霞投下紅光,迎着揍敵客高大陰沉的世界——世界在此,被分離!
科特走到我身旁,推推我的手,說:“走吧。”
跟在他身邊,我走到揍敵客大門的近處。粗獷的門,重重壓下,科特擡起白淨的手,推門,沉重的聲音緩緩響起,彷彿是叩響黃泉的大門。
“試驗之門,共七扇,第一扇門每邊各重兩噸,之後不斷倍曾”,他說着,三扇門全開。
巨大的門,小小的他,只比我高一個頭。他站在我身前,打開地獄。白色的巨犬邁出腳步,風神之姿,逸朗之態,闖入我的視界,高昂的頭顱,震耳的咆哮——高貴的它,卑微伏在科特身前。
“真漂亮!”忍不住仰望,忍不住讚歎。
“它是三毛,我家的看門狗”,科特忽的放手,門瞬間關起,三毛刷的消失在我的視眼。隨着門的完全關閉,科特回身,說:“大河,你可以去試試。”
當然!高興的繞到到他身前:切,看流星街怪力女王的威力!
大手一揮,推門。觸感很粗糙,看起來很沉重,推起來卻意外的輕鬆。輕推,五扇門晃動;“強化”,七扇全開!
門裡,白色的巨犬,黑沉沉的眼睛看來。我感覺像是被機器在審視——三毛它,似乎沒有生命。
回頭,看晚霞裡的科特,說:“你們家三毛的眼睛真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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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大門,入眼是高森、火山。科特提議,用跑的比較快,如果想趕上晚餐。我說,那就比賽吧!
夕陽下,奔跑在山路上,向着揍敵客的宅邸,裡邊有站在強者世界金字塔高端的人。我聽俠客說,揍敵客家的曾曾祖父,是站在強者頂端的男人。
見到這樣的人,是一個格鬥者的榮譽。和這樣的人戰鬥,我想即使死了,也值得!
當然,現在的我還不想死。怎麼說我也是要成爲英雄的傢伙,也是要站在強化系頂端稱霸強者世界的大河•哈查馬!
看眼緊跟身邊的科特……這傢伙速度也不是吹的,真是麻煩,雖然早在上次打架時,就清楚知道他的速度和我不相上下,但沒想到,在我進步的這幾日裡,他也在進步。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在同一起點,以同一速度進步、變強。
天漸漸黑了,陰森的感覺更盛了,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蟲聲入耳。科特的眼,在黑暗中死氣沉沉,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回到家中後,身上的感覺變了,這是極細微的變化,但我可以感覺到。似乎安靜了,或者說,死寂!
我想到了天空時,和西索一起的那個傢伙——現在的科特,給我那樣的感覺,彷彿生命的活力死去了……
說到西索,他站在變化系頂端。而我終將站在強化系頂端,也就是說終有一日,我能再遇到他,能和他一戰。
“大河,你怎麼了?”科特出聲問道。
“誒?”聽他一說,我才發覺自己的念力咆哮喧囂。
揍敵客不是個好地方,容易讓我衝動,強者的感覺,輕易的挑起我戰鬥的慾望,擾亂我的念力。無奈扭頭對科特說:“等等,休息一下,我有事要做。”
停在一棵樹旁邊,我從空間硬幣很裡拿出一袋膠水。
“你要做什麼”,科特好奇的看我將膠水塗在鞋底,表情很是不解。
“控制念力。這是一種特製的膠水,把它塗在鞋底,可以吸收念力,控制念力。信長爲訓練我對唸的掌控,量身定做的方法”,我站起身,將念力集中在足部,“普通的纏,在穩定狀態下,可以讓膠水的膠性無效化;和燃同時使用時,可以讓膠水粘性增大,念量越大,膠性越大。前者可以鍛鍊我對念量的控制,後者可以鍛鍊我的‘強化’,是很有用的訓練。”
活動下腿,瞧瞧天色尚未全黑:這家人的花園可真大。
科特一副他也要更加努力訓練的表情看我,說:“大河,如果念力控制不好,你就輸了……這不公平,我也要塗膠水。”
“不行,我只有兩小袋……我不在意比賽中的不公平,強者百勝”,義正言辭的拒絕他。
科特眼眸沉下,看看地面,身影消失!
怎麼不見了?正疑惑時,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他撲倒在地。這傢伙是想搶膠水?雙手護住膠水,擡腿攻擊,前下劈。他閃開身,抓住我的足,脫下木屐,翻身跳離。
“一人一隻,如何?”說着,科特只塗膠水的木屐,將自己脫下的木屐扔給我。
“不好!雖然我不搶東西,但被搶,很不爽”,說着,閃身追擊他。
結果,追擊中,不自覺進入比賽……
最終在揍敵客主宅門前,抓到了這廝。期間,兩人粘在路上,摔倒幾次,衣服髒兮兮,頭髮蓬亂。他的短髮炸了起來,我的長髮散了下來,好不狼狽。
騎在他身上,將他抵在門邊上,直接勾拳招呼之。
“科特,慫貨,搶本女王的東西,做好下地獄的覺悟沒,恩?”
“不就是隻鞋嗎,你真小氣”,抓住我的拳,他回聲的譏諷。
“不就是隻鞋?恩?你就搶只鞋,還是女孩子的,不嫌丟人嗎混蛋”,佯裝右手直拳攻擊,趁其左臂隔檔,左膝蓋小型虛閃擊向他的腹部。
“喂,不是在打臉嗎?”他右腿順力纏在我的左腿上,扣住。
“兵不厭詐”,翻身鎖住他的雙肩。
話說,肉搏戰……摔跤呢嗎?
此刻,月亮出來,彎彎的,私下靜謐。我雙手鎖着他的雙臂,他雙腿扣着我的雙腿,背對背,氣鼓鼓的纏在地板上。
“晚飯快要結束了……”科特威脅說。
聽到肚子裡的傳來的聲音,我決定妥協,“你先放。”
“你先放,我剛學會了兵不厭詐。”
這廝,現炒現賣倒是用的順手。後腦勺用力磕向他,聽到他的哼哼聲,我說:“喂,伯母沒教你要尊重女士嗎?”
“我教了哦!”
一個女聲高調的插入我們的對話。擡頭,前邊站着一個蕾絲癖,是個古怪的女人。她用扇子捂着嘴,帶着奇怪的帽子,流蘇垂下,遮住雙眼。
“你好,我是科特的媽媽,她像是在笑着,也像是在冷漠着。
和科特從地上爬起來,搭搭滿是灰塵的衣服,扭頭看到科特一動不動的站着,我很費解的推推他,順便給他也打了打灰塵。
這傢伙,見到母親,怎麼這般木訥?不去撒嬌嗎?
科特媽媽站在那裡,細細打量我。她的衣襬垂下,點點花色暈開在身上,優雅、華麗,以及,古怪的危險。
手放在身後,瞧瞧戳科特的手,示意他說話。科特眼光閃閃,向前半步站在我身前,說:“大河•哈查馬,幻影旅團成員,我們在一起執行任務。”
幻影旅團?任務?
科特,你是什麼意思?以這種保護的姿態站在我身前……
“伯母您好,我是大河,這幾日打攪您了”,鞠躬行禮,我順着科特的話走。
“歡迎來到揍敵客”,她合起扇子,露出美麗精緻的下巴,半張臉,是一種絕美的感覺。突然,眼睛的部位,那一塊被流蘇遮蓋的地方,紅光閃爍,她驚呼:“公公,我知道了!”
手提起裙襬,她微欠身告別,說:“科特好好招呼客人,爸爸叫你一會過去。”
剛轉身,又回頭對我說:“女孩子,要保持美麗。”
她離開了,悄悄地來,匆匆的去,期間不過3分鐘,卻給了我巨大的壓迫——那惡意的念壓,是不喜歡我吧?
揮手給科特一個加強版爆栗子,對暴跳如雷的他說:“好好招待本女王。”
他整整衣服,白我一眼,說:“走吧。”
“去哪裡?我餓了。”
“晚餐結束了,去我房間,有零食”,他說着,向門裡走去。
跟着他進入主屋,看到裡邊的風景,我瞬時有點毛毛的,這地方……外邊那麼華麗,裡邊怎麼搞的和個石室監獄似地?
粗獷的牆壁,水泥色的漫長走廊,只有微弱的燈光,照出昏暗的路。我想說,那燈光還不如沒有了,平添陰森之氣啊!抓住前邊走着的科特,我說:“科特,你家好後現代。”
他沒理我。
扁扁嘴,我又說:“科特,你媽媽挺漂亮。”
依舊不理我。
瞧瞧吐口水,我繼續說:“科特,我覺得你媽媽有一種熟悉感,不知在哪裡見過。”
“她來自流星街。”
“誒?不是不理我嗎,臭小子!”拽住他,我憤怒的說,“來自流星街嗎?難怪,她給我一種熟悉感……”
橘街的加萊和爾雅,就是有那麼一種古怪的危險感……
大概10分鐘左右,以我和科特的腳程來看,他家真不是普通的大了……我嫉妒!
在一間房門前停下,雖說粗獷,但鑲嵌了蒼藍色寶石。科特推門時,門發出沉重的嘆息,估計和實驗之門一樣,是超極重的門。
我跟在他身後進到房間裡,看到石室的牆壁,白色的地毯,華麗的公主大圓牀,細碎的粉水晶吊燈長長垂下,沒有窗戶,但有薄紗的窗簾裝飾在牀邊。蘑菇型的大沙發有兩個,位於房間中心靠左的地方,圍着小圓桌擺着。再沒有其他特別的傢俱。
電器只有一臺電腦和一個黑色的冰箱,啊,還有門邊的一個小電話。冰箱旁邊有扇門,估計是浴室。
總體來說,這個房間,巨大、華麗、空曠、陰森。
科特去冰箱裡,拿了些零食和罐頭,問我要在桌子上吃,還是牀上吃?我躍身撲到鬆軟的大牀上,甩掉木屐,滾了幾圈,抱着紫色的抱枕坐起,說:“當然是牀上。”
科特優雅的脫下木屐,擺在門邊,又撿起我的木屐,擺好。他走過來,將零食放在我身邊,去拉開窗簾。
窗簾裡邊有扇白色的門,科特打開門,一間巨大的更衣室出現了。我驚奇的扔下薯片和果醋,撲進更衣室,裡邊有巨大的鑲彩石的穿衣鏡和配套的矮凳。
和服、睡衣、木屐、內衣、圍巾……井井有條的各就各位,顏色紛呈,卻規律擺放。
科特走到放和服的衣櫃前,對我說:“大河,你想要哪件,想要多少,自己挑吧!”
我曾不知在哪裡看過一句話:大方的男人,受女人歡迎。
狐疑的打量科特……雖然他還小,但我歡迎他。走到他身邊,我一件一件看起,每件都很好看,真讓人猶豫不決的說。
最後挑了4件,一件白色的百合花,一件粉色的小貓咪,一件紅花的和一件大海的。
科特見我調好了,就領着我走到放圍巾的地方,讓我選選。
“夏天快來了,我不喜歡絲巾。”
他想想,拿起一塊格子披肩,說:“可以搭配着穿啊,其實這種披肩戰鬥時很方便,你可以當袖子甩出去,延長手臂……我以前執行任務時,就這樣搞定過一次。”
看看他真摯的眼,我拿起了披肩。之後又挑了件睡衣換上。我問他爲什麼不換睡衣,他說自己必須去爸爸那裡一趟。
“那我自己帶着嗎?很無聊啊!”
“你可以訓練一會兒,或者玩電腦,別忘記洗澡。我很快回來”,他站在門前說。說完,就關門走了。
扁扁嘴,我關好換衣間的門,去浴室洗了個澡,值得一提:浴室不同於房子的整體風格,意外的精緻啊!
我拿了冰的檸檬汽水,享受的坐在浴池裡,對面的落地鏡子被霧氣騰的白白的,望向鏡子裡,只看到輪廓模糊的自己,以及背上張牙舞爪的蜘蛛。
穿好軟軟的睡裙,我抱起筆記本,爬回牀上,就着零食看電影。片子是《公主的戰爭》,內容無非是白公主和紅公主搶的王子,取得天下的故事,結局當然是美麗善良的白公主勝利。
通過這個電影,我學到:寬容、勇敢、理解方能持久,暴虐、僥倖、壓迫只會招致失敗。好吧,我只是很無聊……
電影結束,零食吃的七零八落,科特還沒回來。我剝了顆栗子,看看時間是01:57,決定睡覺,不等科特了。
第一天,結束,距離見到信長,還有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