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雪眼見着自己就要被拖出大殿,這次來,她本就抱着必死的決心,不過,要的卻不是這樣的結局,憤憤的望着劉祭的無動於衷,蕭若雪大叫道,“劉祭!連你也不肯說實話了麼?”
蕭若雪的聲音在大殿內迴響,撞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有人面無表情,有人面色焦慮,也有人帶着嘲諷的笑容。
劉祭咬緊牙關閉上雙眼,心咚咚的跳着,周遭的空氣似乎稀薄起來,扭過頭去看見那一雙滿是怨恨的雙眼,蕭若雪之前的命已經是撿回來的了,可見蕭仲紇到底有多疼愛這個女兒,蕭家的人到底有多在乎這唯一的女子,這一別,等待她的必然是死亡,即便蕭家不下手,佟家……
劉祭看了看佟寧,佟寧臉色很平靜,平靜的一絲波瀾不起,蕭明珏咳嗽的更爲厲害,嘴角的血絲順着向下流,蕭明鈺驚慌失措的撲過去,少年皇帝直直的望着劉祭,眼神複雜,皇太后冷眼瞧着,嘴角微微的勾起,神情瞧起來高深莫測。
蕭明珏指了指蕭若雪,蕭明鈺皺起眉頭,蕭若雪在門口大叫,“大哥,二哥!你們就真的忍心見到小妹這麼被人說成瘋子!一輩子被人關起來不見天日麼?如果是那樣,我寧願死!”又叫道,“劉祭,你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麼?你負了我!我若是有求於你,你必然會助我,我蕭若雪這一生沒有求過人。如今就求你這一次,你說呀!”
劉祭地身體震了震,蕭若雪卻只看見他冷漠的背影。“你說呀!你是如何去了北地?又是爲何起兵?蕭太師,你真真是好肚量,容得下一個背叛你的人,怎麼就單單容不下自己地兒女?”
“後宮中那個害得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冷漠的把身邊所有能害到她的人趕盡殺絕,你還要護着她麼?你是被鬼迷了心竅!”
蕭仲紇至始至終都是淡淡的看着前方,嘴角微微的上揚着,聽着蕭若雪的怒罵。就像是與他半點干係也無一般,半點波瀾也不起,那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在面對地真是一個陌生的瘋婦,而不是他的女兒。
“住……咳……咳……住口!”蕭明珏喝道,用力的回過頭,大口大口的吐出鮮血,蕭明鈺一用力,掙斷身上並不緊的繩索,扶着蕭明珏正要說話,蕭明珏擡起手指着蕭若雪道。[]“朱若雨……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蕭若雪震驚的望着蕭明珏,忘記了掙扎,那兩士兵卻是停了下來,蕭若雪張了張嘴,低低的問道,“大哥,爲什麼?”
蕭明鈺看了蕭明珏一眼,蕭明珏依舊咳嗽不斷,身上的血流的越發地厲害,一雙眼卻是複雜的望着蕭若雪。蕭明鈺順着蕭明珏的眼光看過去,蕭若雪在一身黑衣的襯托下越發的顯得無助蒼白,“若……若雨妹子,你下去罷。”
這一刻。蕭若雪淚如雨下,她錯了嗎?眼中閃爍着迷惑,爲什麼會這樣?蕭若雪不明白,她只是想要大哥和二哥好好的活下去,沒有了愛情,她只剩下親人了,可是,爲什麼會是這樣?一定要有人犧牲嗎?爲了所謂的國家。可是。這個國家又對他們做了什麼?
蕭若雪看着蕭仲紇,再看向皇帝太后。一切在她眼前模糊起來,劉祭的眼眶有些溼潤,一股酸澀哽咽在喉頭,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也只能哽咽在喉頭,有些時候,有些事,是必須有所犧牲的,至於會不會遺憾終生,那已經不在能考慮的範圍之內,有一種責任,壓在肩頭地時候,足矣讓人放棄一切喜悲。
蕭若雪突然甩開身邊兩個士兵的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兩個士兵來不及反應,只能呆呆的看着她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匕首,“大哥,二哥,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們死去,不如讓我先死!”
“蕭仲紇,你不認我這個女兒,便罷了,畢竟我害得你功敗垂成!可是,大哥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做錯了什麼呀!今天,我把一切都還給你!”
說罷,看也不看劉祭,匕首尖銳的刀鋒直直的扎進胸口。
劉祭心中有什麼斷掉了,蕭明鈺大叫道,“若雪!”
蕭明珏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倒在地上,此刻的蕭明鈺則是顧不得那麼多,狂奔過去,一把推開呆在一旁的兩個士兵,輕輕的抱起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兒,手握成拳,重重的捶在地上,地磚破裂,裂開一道大口,就像是在嘲笑什麼一般。
蕭仲紇緩緩地轉過頭去,地上地人兒正因爲血液急劇的流失不斷地顫抖,蕭若雪抓住蕭明鈺的手,口開開合合的不知在說什麼。蕭明鈺卻是聽懂了一般,擡起頭望着木然的劉祭。
劉祭嘆息了一聲,緩緩的走過去,少年皇帝與皇太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蕭仲紇突然道,“皇上!蘇家於國還是有大功的,求皇上看在蘇尚書一家忠心爲國,佟家勞苦功高的份上,免了兩家的罪責。這個婦人不過是受了刺激,已是不能自控言行,與蘇佟兩家並無干係。”
蕭明鈺扭過頭來望向蕭仲紇,沒什麼力氣的蕭若雪卻是突然能大聲說話了,“你在這個時候怎麼還能如此平靜?”
蕭若雪的眼睛落在蕭明珏身上,她的大哥,長兄如父的大哥,不知道是死是活,不過,如今已經不重要了,黃泉路上不孤單,蕭若雪伸出手,想要去抓什麼。
劉祭已是走到蕭若雪的身邊,蹲了下來,抓住蕭若雪冰涼的手,“若雨,對不起。”
蕭若雪淡淡的看了劉祭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眼神沒有半分情緒在內,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眼神漸漸的渾濁,迷離,下一刻,抽搐着閉上了雙眼。
皇太后昂起頭,神色哀傷的道,“論起輩分,若雨也是哀家的侄兒媳婦,哎了,怨也只能怨她得錯了病,這般也算解脫了吧?皇上,哀家替她求個情,厚葬了罷。願她來生投個好人家。”
少年皇帝木然的點點頭,“將佟夫人按照一品誥命夫人的規格厚葬。”
兩個士兵這纔回過神來,小心謹慎的要去蕭明鈺手中接過蕭若雪的屍體,劉祭放開了手,蕭明鈺卻是有些依依不捨,蕭若雪已經不再是蕭家人了,即便他們要去祭奠,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手中微涼的屍體沉甸甸的,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劉祭輕輕的推了蕭明鈺一把,蕭明鈺怒目回瞪,劉祭懇求的望着蕭明鈺,蕭仲紇喝道,“還不快將人犯拿下!”
幾個殿上的侍衛連忙上前,蕭明鈺一把甩開侍衛的手,“不用你們動手!”說罷走到蕭明珏的身邊,蹲下來,蕭明珏的面如金紙,手在鼻上試了試,蕭明鈺的手軟軟的垂了下來。
這一刻,每個人都看着蕭仲紇,蕭仲紇冷漠的站在那裡,嘴角的幅度不變,只是眼神深沉起來,很久沒有人看見過蕭仲紇這樣的眼神了,深若寒譚,與臉上的笑容映襯,顯得格外的陰森。
李智鴻嘖嘖指着那幾個士兵道,“你們幾個怎麼回事?沒聽見皇上的話嗎?還不趕緊了!”頓了頓,又道,“蕭明珏蕭明鈺兄弟是要法場行刑,以正法典的,還不快來人將蕭大人擡下去治療!”
劉祭皺了皺眉,上前一步道,“皇上,此刻軍情緊急,不可在此等小事上過多糾纏,依微臣之見,還是先商議大事罷!”
蕭仲紇聞言身體震了震,彷彿大夢初醒,拱手道,“劉將軍所言極是,請皇上下旨罷!”
少年皇帝瞧了皇太后一眼,揮揮手道,“先將蕭大人送下去,佟朱氏按照一品誥命夫人規格厚葬,蕭將軍押到刑部,容後再議。”
“什麼?”凌霄剛睡醒便聽見這個消息,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你再說一遍!”
容慧低低的道,“佟夫人自裁於大殿之上,蕭大人傷重不治,蕭將軍此刻還押在刑部!”
凌霄皺了皺眉,“刑部,是蕭家的人。”
容慧不語,凌霄揉揉額頭,她知道蕭若雪出現會鬧出亂子,卻沒想到結局會是如此,當日天真爛漫的少女如今已經卻近乎瘋魔,是蕭家太愛她還是在害她?若不是近乎溺愛的教育,又怎會讓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不懂世事?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怎會像溫室一般的和風細雨。
“蕭太師如何說?”
容慧謹慎的道,“不過是一個與蕭家有些交情的瘋婦在殿上的胡言亂語而已,她去世了便是解脫了,蕭太師是做大事的人……”
凌霄點點頭,“本宮知道了!”頓了頓,低聲道,“死了,死了!怎麼會就死了?”
容慧見凌霄還有些回不過神,“娘娘,奴婢聽說佟夫人被送到異地養病,這兵荒馬亂的,怎麼會獨自回來了?”
凌霄定了定心神,蕭若雪和蕭明珏的事對她的刺激實在太大,此刻恨不得立即去見蕭仲紇,深吸了一口氣,“你說劉將軍到了?”
容慧點頭,凌霄揉着額頭道,“你下去罷,讓本宮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