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見到了

老胡掛了電話,走回到閔師姐的牀邊時想:這個週週,好像沒有以前那樣對閔師姐上心了。是錯覺嗎?

閔師姐躺在牀上手背打着針眼,睜開眼睛看到他,卻是問:“老胡,你還好嗎?”

“怎麼?”老胡對她這話感到好笑,指着她說,“我哪裡不好了?現在躺在急診室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之前不是失戀了嗎?能忘記那個女孩子嗎?”閔師姐說這話時表情認真,這會兒注意力全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老胡身上了。

說起這件事,老胡真只能苦笑一把:“大家都認爲我對她的那份心意不值。可能我真是老糊塗了吧。”

“你纔多大年紀,能老嗎?”閔師姐抿嘴一笑。

秀麗的眼睛雖然哭的有些紅腫,卻一點都不輕減半分美麗。

老胡張眼看着她,半天沒有說出話,拿了張椅子坐在她跟前,過了會兒才和她說:“別關心我的事。我的事算是過去了,就那樣子了。值也好,不值也好。她根本都沒有喜歡過我,算是我這個蠢人自作多情。她喜歡的人是週週,這點我早知道的了。只是不甘心。像你,肯定也是喜歡週週多過我,對不對?”

閔師姐因他後面的話愣了下,又是一笑:“老胡,你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了。我算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幹嘛不一早找個帥哥,而是找了老齊呢?老齊除了個子高,樣子有比你好看嗎?何況他那近視眼,摘掉眼鏡之後簡直是不能看人的。”

戴眼鏡的人,去掉近視眼鏡,大部分都是變成無神眼,不是很好看。

老胡不信她這話,說:“你這是安慰我,我知道的。要說帥哥,那肯定是除了週週沒有其他人了。”

“他是長得帥,可是誰不知道長得帥的人眼界高,除非倒追,花心思,否則,能得到他的心嗎?”

“照你這樣說,還得語蓉才能配得上他了。”

老胡這話剛完,背後傳來呸的一聲,原來是周帥哥下樓來了。

自己背後說人家的壞話被人戴了個正着,老胡戰戰兢兢心虛地站了起來,對周帥哥說:“你怎麼下樓來了?”

“不是你通知我下來的嗎?”周司晨邊和他說話,邊看向了牀上的閔師姐,“你怎樣,小閔?怎麼哭成這樣了,要是真捨不得老齊,打個電話給他,保準他扔了行李一路跑回來。”

閔師姐好像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更沒有想到他出現時是以這樣的姿態出現。他看起來並不憂愁傷心,英俊的顏容上,還是那抹周帥哥風輕雲淡的笑意,偶爾口舌有點笑弄,使得人更加顯得英姿瀟灑,不像是刻板的帥哥猶如在畫上不近人情。

陪閔師姐過來的女舍友,在見到周帥哥出現時都睜大了眼睛,可能是近距離接近時,能感覺到周帥哥的魅力比傳說中更加非同小可。一面興奮,一面對閔師姐擠眼神,湊近閔師姐耳邊說:“瞧,人家都來看你了,你可以不用哭了。”

閔師姐趕緊在枕頭上轉過臉,輕咳一聲:這說的什麼話。

那邊,周帥哥好像也沒有聽見她們兩個之間的對話,拿起手機說:“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和老胡來給老齊打這個電話。”

“不用了!”閔師姐着慌了地大聲阻止他,秀眉絞了絞,說道,“我們兩個之間都說好了,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不是想念他嗎?”

“想念他也不行。難道我可以耽誤他的前程?”

其餘人聽見她這個堅決的語氣,知道她說的是,不可能讓老齊爲了她犧牲自己,但更重要的是隻有這樣做了,她纔可以不用爲老齊犧牲掉她自己。

“哪怕他留下,又能怎麼樣?”閔師姐這時候十分冷靜,超乎卓越的冷靜,“現在在一起了,要是未來爲了柴米油鹽兩人之間出問題了,到時候還不是要更加互相埋怨,好事都變成壞事了。倘若真是如此,不如現在分開了好,留點念想,留點美好的記憶。”

衆人聽見她這話不得不想,她之前爲什麼哭?

既然都想清楚了,能如此冷靜說出這些話,爲什麼哭的這樣悽慘。和說這些話完全兩樣。

“情到深處不能自主。”周司晨像是自言自語嘆出一聲,手指點了下老胡的肩頭,像是在說老胡。

老胡推開他手,道:“行,我知道是我錯。可感情的事,誰真能把持的住。”

周司晨聽見他這話,突然一愣。

動了真情的感情,怎麼可能真正能把持得住?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動了真情的,能把持得住了?

幾個人,都發現了他臉上愣怔的神色。

老胡感覺到不對勁,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兒,遠離了閔師姐說:“喂,週週,你不會是不知道我爲什麼讓你下樓來吧?”

“不是小閔太想念老齊了,所以你叫我下樓來一塊安慰她。”周司晨說。

老胡一巴掌打到他肩頭上:“週週,你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呢?”

周司晨輕輕轉過頭,好像在看着牆角。

“老齊都走了。如果你對小閔有意思的話,現在是個機會。不要怪哥們沒有提醒你。要論感情,肯定是我和你的感情,比和老齊的感情深。雖然都是兄弟,我一直也是站在你這邊的。只是人家老齊之前先你一步,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勸說你放手。現在,機會來了。不是你去奪人所愛,是老齊自動放棄的。”老胡苦口婆心地對他說。

周司晨默默地沒有答應。

老胡看着他的側臉半天,都摸不到他想法,話說,周帥哥的心思向來都是很深沉的,其實,他老胡不見得就瞭解周帥哥半分。

閔師姐那兒,舍友趁周帥哥不在時對閔師姐說:“既然你前男朋友不要你都走了,你現在可以完全追求新的愛情。之前,你不是說過,週週也是很好的人嗎?”

大概是怕這話被人聽見,閔師姐讓舍友不要說了,道:“我現在挺累的,有點頭疼,想睡覺。”

“好,你睡吧。我可是實話對你實說。老齊那是挺普通的男人,不像週週。週週多的是人追。趁他現在對你還有些心思,你看,他都下樓來看望你了。你要是不抓準機會,錯失良機,週週被別人追了去,別怪人家。”

耳聽室友這話說的有些氣沖沖的,像是知道些什麼,閔師姐疑問:“怎麼了?”

“我之前,不是打過電話給你那羣朋友讓他們來看你嗎?其中,劉師姐你說過的,挺好的一個人,可我打過去怎麼發現她口氣不是那麼一回事兒。還說起,什麼之前,周司晨和哪個小師妹走的很近。你知道是誰嗎?”

閔師姐只要稍微聯想,馬上知道了劉師姐說的是誰,嘴裡不禁一吐:“史慕青——”

剛好,急診裡的護士走過來給閔師姐換吊水,聽見她說到史慕青,笑道:“你們也認識史慕青嗎?”

“史慕青怎麼了?”閔師姐沒有來得及表態,身邊的室友已經急着追問起究竟。

“史慕青,不就是腦外科那個很倒黴的倒黴鬼——”回答完這句話,護士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不,不是我說她倒黴,而是,他們科裡的人說了,她真的好像挺倒黴的。是他們科室今天下來急診的值班醫生說的。聽起來挺搞笑的。說是下午被人揍了一拳,晚上走路又摔了一個跟頭。”

閔師姐完全不知道史慕青住進了醫院,愣愣地聽着。

老胡走了回來,對她說:“週週科室裡有點事要處理,上樓去了,說等會兒有空再下來看你。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我今晚在這裡陪你打完吊水。我現在是沒事人。明天說不定還不讓我回科室上班。週週他確實比較忙,跟了吳教授以後,每天都有手術要做。”

閔師姐怔怔地看了他會兒,終於問起:“小青現在是住院了嗎?”

老胡“啊”一聲,望了望四周看是誰告訴她的,但是沒有找到一個認識的人。

只要看老胡樣子,閔師姐都知道自己說對了,神情一下子黯了下來。過了會兒,重新問:“小青怎麼住院的?我聽人說她是被人打了。”

“哦。”老胡撓撓腦袋,“這事兒你千萬別對外說。人家病人家屬以爲她是男的,結果沒二話給了她臉上一拳頭。”

噗!

閔師姐的室友直接笑噴。

閔師姐臉上的烏雲,一下子也撥開了去,露出了些陽光的笑容,說:“怎麼這麼倒黴?”邊說,嘴角忍不住笑揚。

“別說別說了。”老胡擺擺手,“這也不是她的錯。人家週週據說還笑話她,叫她以後記得留長頭髮。”

本來老胡這是無心之言,沒有想到有什麼錯,可有心的人聽進去了,是完全兩樣了。

周司晨坐上電梯,剛按了顱腦外科樓層的按鈕,口袋裡的手機又是響了。原來是老胡打來的追加電話,老胡說:“今晚小閔在觀察室裡打吊針,她說讓她室友先回去,我在這裡陪她。可能那個消炎針是要打三天,今晚上這第一天恐怕是要打通宵了。你有空,再下來看看她。”

“好的。”周司晨不假思索,一口答應。

都是朋友,肯定是要互相關心探望的。

老胡像是背過閔師姐,小聲問他:“你究竟想的怎麼樣了?我剛纔對你說的話。如果你有心思,她現在病着,是個機會。”

周司晨張口答:“我現在沒有想其他的。她和老齊好,我知道,從來也沒有想過插進她和老齊之間。或許,哪天,老齊自己想通了回來找她都說不定。因爲老齊自己明白,像她這樣的好女孩是很難找的。”

“你都知道她這種女孩子很難找了,你和她家又是門當戶對,你——”老胡都說不出話,“你不能自私一點嗎?你想着老齊做什麼?你和老齊好到是親兄弟了嗎?我說週週,你是不是早已移情別戀了?今晚史慕青住院,你才留在醫院裡的對不對?”

這話說的周司晨臉色一變,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的不要胡說八道!今天剛做完手術的病人在ICU觀察,我這是爲了淳哥看護他的病人才留在這裡的額!”說完,火氣沖沖的,一把按掉了電話。

老胡在對面一愣,不是被他生氣的樣子嚇到,是怎麼感覺自己剛纔那話兒,好像無意中說中了周司晨的心思,否則周司晨怎麼會突然暴跳如雷。周帥哥的脾氣向來是以溫柔著稱,很少生氣的。

話說,史慕青在病房裡,和劉師姐通完電話之後,由於劉師姐不知道她在住院,劉師姐剛好今晚又不在學校有事留宿在外面,因此叫了她有空幫她去看一下閔師姐。

受人之託,史慕青下牀,套了鞋子。想這個急診很近,坐上電梯下樓就到了,舉手之勞罷了。剛好今天白天洛洛給她拎來的橙子沒有吃完,她提着沒有吃完的橙子去探望閔師姐。

走到門口,望了下走廊沒人,史慕青輕輕鬆鬆一個人走出了病區。到了電梯門口。

叮咚,電梯打開,裡面沒有人,她走了進去。

周司晨剛好從另一部電梯裡走出來,與她擦身而過。

史慕青坐電梯下到了樓底,走進了急診室。

夜晚急診室真是忙。這段時間剛好氣候不好,要換季,忽冷忽熱的。感冒的多,都是來急診掛吊水的。還有一些暴飲暴食,吃錯東西,治腸胃的。急診各科的醫生,屬內科醫生最忙。

外科和骨科,一般只有有意外出現才需要出診。救護車呼嘯聲,來來去去。只見大門口,又送進來一個病人,看起來像是扭傷了腳踝,醫護人員用輪椅把人推了進來。

史慕青停住了腳跟,看着那個迎面被推過來的病人,好像有一點點的面熟,又認不出來。

那人坐在輪椅上,豎起的衣領稍微蓋住底下的半邊臉。

史慕青機靈地往旁邊一跳,轉過身去,避免與對方正面相對。

章節目錄 【236】察覺

拉住身邊的布簾蓋住自己的臉,面前的輪椅,慢慢地向前推了過去。史慕青腦子裡好像有串火花嚓的一下,燃燒起來。

是那個人嗎?

不,好像哪裡不對。

聽到隨傷者進來急診室的人說:“那人神經的,突然跳出來到路中間,你說我怎麼不撞他?”

是個麪包車司機,與向他了解車禍情況的醫生和交警激烈地辯解着:“你們看看,現在什麼天氣,需要穿這麼厚的衣服嗎?需要披圍巾嗎?你們說他是不是神經病?醫生,你給他好好看看腦袋!”

急診科的醫生只能無奈地笑了一笑:“我們這裡只有顱腦外科,沒有精神病科。精神病要聯繫精神病醫院。這樣,做個頭部CT檢查,看看他的腦袋有沒有受傷。”

“喂喂喂!”麪包車司機聽到這樣一說,不幹了,“他是發神經,跳到路中間,不是我的車撞到他他才跳出來的。怎麼都變成我的錯了?!”

交警控制住司機說:“好了,好了,監控畫面會記錄車禍的全過程的。你不用太激動。讓醫生先給他檢查清楚了。”

麪包車司機嘮嘮叨叨,不停地罵着倒黴。

聲音離遠了,史慕青躡手躡腳拉開了簾布,看着自己周邊沒有人,纔敢提着橙子走出來,走到護士站詢問閔師姐在哪個病房。

問清楚了以後,知道閔師姐在觀察室二號病牀,史慕青一個人走了過去。老胡剛好去給閔師姐買東西去了。閔師姐想洗把臉,需要毛巾漱口杯什麼的,不好意思讓宿舍的人特意給她送過來。

史慕青走過去的時候,看到了閔師姐一個人躺在牀上,手背打着吊針,沒有戴眼鏡的眼睛有些紅腫,臉色青白,是蠻悽慘的樣子。

“師姐——”史慕青喊了一聲。

對方回過頭,看見她,像是在做夢,過會兒才張口:“你怎麼來了?”

“師姐,劉師姐晚上有事回不了學校,聽你們宿舍的打了電話,挺擔心你的,讓我來瞧瞧你。”史慕青說,邊把橙子放在了閔師姐的病人牀頭桌上。

閔師姐像是要掙扎地坐起來,說:“你不是在住院嗎?”

史慕青愣了一下,閔師姐怎麼知道的。

“老胡說的。”

一句話,讓史慕青回頭看老胡在哪裡。只怕老胡告訴誰,她不知道會不會被捱罵。不過,應該沒事的。她這又不是危重病人,行動自如。之前會突然摔跤,還不是因爲陸同學氣場大。

“你不該來的。”閔師姐在她的手攙扶之下從病牀上坐起來時說。

史慕青只給她後背墊了個枕頭,讓她坐穩了不會摔下來,拂了拂額前的劉海說:“師姐,你看看我臉色,你再看看你自己,哪個病的嚴重些?”

閔師姐就是個林黛玉,她史慕青是隻打不死的小強。

“不要看人家說我倒黴,我命硬着呢。平常人可能一招死了,我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史慕青實事求是地說。

閔師姐看着她活潑充滿朝氣的臉,再看看自己打吊針蒼白的手,是史慕青的話沒有錯。

想剛開始,有多少人把史慕青誤以爲是男孩子看。閔師姐嘴角彎起的弧度,像是似笑非笑。

“你下來,上面的人知道嗎?”

“哦,有留了張紙條。”

“回去,不怕被人說?”

“同個科室的,不會怎麼說的。”史慕青邊說邊把口袋裡的手機拿出來,貌似沒人發現她離開,沒人打她電話。也是,科室裡不是沒有工作,個個忙着工作,還有些人忙着工作時順便泡妞泡帥哥,哪個能顧得上她這種很強壯的病人。

醫生護士,有經驗的,值班的時候,都會把病人全部分爲幾等,有些需要重點留意的,有些基本和健康人沒有兩樣,不用怎麼管。她史慕青正好屬於這最後一種。

閔師姐伸出手,想要拿桌子上的眼鏡。史慕青站起來幫她拿。

這個時候,那個被送去放射科照片檢查腦子的車禍傷者送了回來。病牀在閔師姐對面。因爲觀察室是一個大房間,一共放了二十張牀。

史慕青把眼鏡遞交給閔師姐時,看到那個人回來了,背過身來不及,只能控制自己不引起對方注意。

對方可能也是被面包車撞暈了腦袋,回來後,和剛纔她見到的一樣,都是坐在輪椅上默不作聲,低着腦袋。

幾個醫務人員同時幫忙,把他扶了起來,讓他躺到牀上。護士拉起了病牀周圍的簾布。

撞人的麪包車司機再次走了過來,問:“怎樣?腦袋真的被我車撞了嗎?”

“這個你要問醫生。”護士說,“急診科的醫生應該聯繫上面顱腦外科的人下來看了。”

聽到這話,史慕青都沒能來得及找個地方躲去。得到通知的,樓上自己科室的值班醫生帶人殺下樓來了。

一羣人只顧着殺到傷者哪兒查看情況,卻是一時都沒有發現到她。

史慕青悄悄側過臉,藏在閔師姐牀邊,近在咫尺,能聽見科裡自己人在嘮叨:

“今晚是不是走黴運!這是第三個新收了!”

夜裡值班的人員最討厭新收病人了,每次新收病人少不了一堆活兒要做。尤其,史慕青知道今晚科裡的值班醫生不是腦外科的,是胸外科的醫生輪科到腦外科後,姓譚,被主任安排值一線。這樣被醫院安排輪科的醫生,在輪科的科室裡幾乎都分不到什麼錢,又怎麼會想着多幹活。

幾個埋怨的人說着說着,扯到了她史慕青頭上。

“你說是不是都是因爲那個人在的緣故?”

“她是倒黴鬼,把黴氣傳到全科都是了。”

“你看,現在這個病人如果收了算什麼?不是個流浪漢嗎?沒錢的!”

“交通事故,有人付款。”

“要是跑了不認賬呢?你沒聽見那個司機一直強調不是他的錯,是這個流浪漢自己跑出來被車撞。”

“慘了,慘了!難怪急診死活要讓我們下來收人。CT報告的結果沒有出來就叫我們下樓收人。譚醫生要爆了!”

譚醫生,對着急診的人,一頓吼:“腦袋有傷嗎?我怎麼連個傷口都沒有看見!”

這樣沒錢,而且又有糾紛的病人收上去,明天,他勢必要挨主任罵了。死活不能收。

急診科的大夫與譚醫生爭論:“他說他頭暈。”

“頭暈,會不會是頸椎有問題?會不會是慢性病?高血壓?你不會查清楚嗎?隨隨便便叫我們顱腦外的下來,是認爲我們顱腦外什麼病人都收,是垃圾桶嗎?”譚醫生罵完轉身就走。

史慕青想着這下好了,躲過一劫,可以暗自鬆口氣時,口袋裡的手機嘩的下,響了。

她趕緊按下接聽,對面傳來陸徵的聲音。

“小青同學,你在哪裡?我看到你桌上放着張紙條,是到樓下急診嗎?”

“是的,陸同學。我現在馬上回去。”

“你爲什麼到急診?因爲閔師姐嗎?”

看來他也是知道了閔師姐到急診看病的事。

“嗯——”史慕青一邊說,一邊已經開始邁開腿快步走。因爲自己科的那些人,在聽見她手機聲的時候都停下步子了,轉過頭來看她。

她這再不走,能得了。

陸徵在對面好心對她說:“譚醫生今晚心情不好,你趕緊回來,別被他發現了。”

史慕青深吸口氣:“他不是剛到急診看病人嗎?”

“是的。”陸徵應了一聲,才知道她話裡的含義,啞了聲音。

史慕青掛了電話,擦過自己科室裡那羣愣着的人。

等她快走到了電梯門口,譚醫生終於回過神來了,衝着她背影喊:“史慕青!”

史慕青閃進電梯裡,先跑爲妙。

說是躲自己科的人,不如說是躲着那個流浪漢。剛纔的動靜,應該引起那個人注意了。

陸徵並沒有走開,站在她病房裡,看到了晏子來探望她的時候給她留了一本書,很普通的一本小人書。

似乎,她喜歡看繪畫本。

小時候,他是很喜歡畫畫的,雖然畫到四不像。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爲了配合他,她改口說他畫什麼像什麼。

那個時候,兩小無猜,她對他不是普通的好。

有些感情,必須從頭回憶,才知道原來是那樣的珍貴。心裡對她念念不忘,是因爲在他周圍,屬於她對他最細心,最好。

她知道他內心裡的那份寂寞。

思緒飄遠了。他拉開病房裡的窗簾,遠觀都市裡的萬家燈火。他出生在一個像是很幸福美滿的家庭,有着人人都很妒忌的優秀父母。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每個家都有自己的難處。

背後,門忽然一開一合,伴隨人急促的呼吸聲。

陸徵轉過身,看到她舉起袖子在擦汗,問:“誰追你嗎?”

“沒有。”史慕青躲開他探究的眼神,走到桌子邊倒開水。

陸徵見狀,走過去幫她。靠近了看,才發現她的手指在發抖,不知什麼緣故。

“怎麼,譚醫生罵你了?”陸徵皺緊了眉宇。

話沒完,門口嗙的一聲被人打開。譚醫生氣洶洶地走了進來,指着史慕青,開口要說話。陸徵急速地擋在她面前,衝對方搖搖頭。

譚醫生愣了下,慢慢放下手,疑問:“怎麼了,史慕青?”

“沒有。”史慕青拿水往自己嘴巴里倒着,彷彿這樣可以解渴。

就是譚醫生,都看出了她不是在怕自己。

史慕青抹完嘴巴,坐在了牀上,擡起頭對他們說:“對不起,我剛纔下樓去看望師姐了,只是一會兒。我保證絕對不是亂跑。”

瞧她一臉認真是真正地在道歉,譚醫生只得無奈,但是告訴她:“我知道你覺得你自己沒事,可是,吳教授交代過了,你不要讓我連累被吳教授罵。”

“我知道,我會向吳教授解釋的。”史慕青點點頭,誠心解釋。

譚醫生其實也不可能怎樣。畢竟,吳正淳除了口頭交代,但是,並沒有正式下醫囑禁止她下牀。

照他看,吳正淳好像也有些問題,對她的事緊張過度,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吳正淳想追的晏子和她是姐妹的緣故。

譚醫生嘮叨着走了以後,門關上。

陸徵轉回身,給她再倒杯水,倒完水回頭一看,見她躺在牀上閉上眼好像睡了,眼睛微眯,露出幾分疑問。

急診觀察室,老胡拎着日常用品走回來後,看見閔師姐坐着,而且牀頭桌上放了袋橙子,不由疑問:“有誰來過嗎?”

“小青來過。”閔師姐說。

“她怎麼來了?”老胡一樣被嚇一跳。

“她說,劉師姐讓她來看看我。劉師姐是不是不知道她住院了?”

老胡想了想:“有這個可能。那可不行,我要打個電話給劉師姐說說。免得劉師姐又找她做什麼事不知情。小青那個人又是個熱心腸的,不會想着拒絕。”

站在閔師姐旁邊,老胡打電話。

閔師姐拿着紙巾啜着鼻子裡的液體。

兩個人都渾然不知所覺。對面牀上的流浪漢早已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珠子在他們身影上不斷地掃來掃去,很認真地聽他們說話。

過了會兒,見閔師姐躺下要去睡了,老胡走出去打電話,避免驚擾到她休息。對面的流浪漢走了下來,觀察室病房雖然大,可是,每張牀四周都有簾布可以拉起來,這樣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看不到他們自己。

幾乎沒有人去留意自己周圍隔壁牀的狀況。護士只有定時來巡視,或是聽見呼叫鈴時纔過來。

流浪漢躡手躡腳走到了閔師姐的牀邊,直接拿起閔師姐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按了下通訊錄,掃到了自己要找的那個字眼:青——

他們都叫她小青,還有,之前吼過她的那個醫生,叫她史慕青。

史慕青?

連姓氏都改掉了嗎?

“誰?”閔師姐躺在牀上好像動了一下,迷糊中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流浪漢冷冷地笑了一聲,把她手機放到桌上後,兩手插進外套口袋裡,拉高衣服的拉鍊蓋住臉,一路走出了急診室。急診室的人來來往往,沒有人關注到他動靜。他擦過老胡身邊時,老胡都沒有發現到他進出。

夜色,很快把這個人影完全吞沒了。

護士發現他不在時,才突然叫了聲:“哎,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章節目錄 【237】遭遇

“說是走了,譚醫生。”

“誰?”譚醫生開完今晚夜班裡可能要執行的備用醫囑後,套起鋼筆頭要去值班室睡,聽見護士說。

拿着話筒的護士,指着從急診室打來的,說:“說是本來要我們科收的那個病人,自己跑了。”

譚醫生聽出是那個流浪漢,差點沒有被急診科那些人氣歪了嘴巴,憤憤道:“不是說不收了嗎?!走了就走了,還打個電話上來,想討打嗎?!”

分明是,底下急診科的人,和他鬥嘴氣不過,非要打這樣一通電話來氣他。

護士可不當他們吵架的傳聲筒,掛了電話,坐下來,處理手頭的醫囑。

譚醫生氣匆匆地走了。一羣跟班的實習生進修生只能是面面相覷。

病區裡安靜了下來,夜深了。

護士定點查房時回來發現,所有醫生都去睡了,只陸徵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心想,這個空降兵,雖然都被大家說都是靠關係有的特殊待遇,可是,人家真的很勤奮,道現在都不睡覺。

陸徵是睡不着,怕在休息室裡翻來覆去的,反而把人都吵醒了。再說了,他不放心。史慕青回來的樣子讓他覺得哪兒不對勁,很不對勁。

知道護士剛來過,史慕青不用看錶,都知道現在應該是半夜兩點了。因爲半夜的護士都是這會兒交接班的。她是困,又睡不着,腦子裡盤旋今天看到的那張面孔。

有點鬍子,頭髮捲曲,年紀十五年前已經都很大了,現在更大了些。不過男人一旦上了三十歲,樣貌十五年過去不會有太大改變,除非一下子跳到七老八十,老態龍鍾,拄着柺杖。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個人的鼻樑,有點歪,其餘的,倒是記得不多。畢竟那人始終低着腦袋,什麼臉的樣子幾乎都被遮住了。要是能在醫院裡調取一些監控錄像來看,可能看的清楚一點。

也或許什麼都看不清楚,如果那個人有意遮蓋自己面孔的話。

怎麼那麼巧呢?

被她看到了。

心裡頭感覺哪兒怪怪的,怎麼會看到?天註定?

躲了多少年,結果,回到案發的城市,那些人難道一直都沒有走,在這裡等她回來?

黑暗裡,彷彿出現一個黑暗的影子,伸出輪廓模糊的手,對着她,伸過來——

史慕青對着黑暗的角落眯着眼睛,用力眯着,想看清楚,卻是看不清楚。知道以自己模糊的記憶的話,肯定是不能把案犯繩之於法,必須,記憶都清清楚楚才行。怎麼把記憶弄清楚,必須靠吳正淳了。

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感覺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模糊,今天終究是疲累了一天,肯定是昏昏欲睡,都到半夜了。急也什麼事都辦不成,都這個時候了。

史慕青掀起被子,剛想合上眼,明天再找晏子商量該下一步怎麼做。讓晏子去調查這個流浪漢?晏子有這個本事嗎?她是記者,人緣廣,或許,真能有所收穫,可是會就此讓人擔心,會不會對方盯上了晏子,把晏子除掉?

畢竟那些人是多麼心狠手辣的人,是非要把她和她身邊的人殺了不可的。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史慕青眨了眨眼睛,接着,用力搖搖腦袋,讓自己清醒。手指伸出去摸到了手機,打開後,見到是自己導師金教授的電話。史慕青一愣,這個時候金教授竟然打來電話。

按下了通話鍵,聽金教授說:“史慕青,你住院了?怎麼不彙報一聲呢?”

史慕青纔想起這回事兒,難道金教授是突然聽見人家說,所以半夜三更都負起責任來找她。

“教授,對不起,我忘了,但是,沒有什麼事兒,只是安全起見,住院檢查一下。”

“你現在是哪個醫生當你主治?”

史慕青心裡突然多了個心眼,道:“沒安排呢。可能等第二天主任回來再給我安排。”

“這麼說,明天我得找腦外科的主任議論了。聽說你是被人打的。”

“是——”史慕青細聲說,“教授,這事兒是意外。”

“對方什麼人?我聽說被公安局抓起來了。”

“是的,公安局會給我討回公道的,請教授放心。”

“我也是回來後剛知道,現在要上樓到樓上病理科拿點東西。只是太氣了,纔打個電話給你。不知道你睡了沒有?鑰匙在你那裡嗎?”

“鑰匙?”

“對,你跟袁教授的時候,不是有樓上病理科新辦公室的鑰匙嗎?”

“那個鑰匙,教授沒有嗎?”

“我剛出差回來,準備把標本送回醫院裡,結果才發現包裡忘了帶。算了,我自己找找。你找到的話,讓你科室的人給我送過來,舉手之勞,他們應該願意的,你不是認識很多同學嗎?”

樓上新辦公室的鑰匙,後來病理科的人都說人等配好新門鎖以後人手一把。考慮到她會上去幫忙,病理科的老師是給她送來了一把。史慕青這時候才記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金教授自己忘記了,其實,金教授的那把鑰匙在她這裡。她是學生肯定沒有鑰匙,要也得金教授同意。是病理科的人準備配給金教授的,後來金教授剛好出差了。

工作要用的鑰匙,史慕青是隨身帶在身上。想到自己導師也真是忙,出差這麼晚回來了,還得往樓上先送標本,累不累。

史慕青沒有話說,去找鑰匙,鑰匙掛在科室更衣室屬於她的儲物櫃裡。

護士在護士站隔壁的配藥室裡忙碌着,無暇注意到她。史慕青徑直進了更衣室拿出儲物櫃裡的鑰匙,然後,揣在口袋裡,準備上樓去病理科。

到了電梯門口的時候,突然發現電梯停在病理科那一層樓不動,想到可能金教授剛坐電梯上樓去了,怕是耽誤時間,史慕青選擇了走樓梯。

病理科與手術室是一層樓,顱腦外科到病理科,不過也就兩層樓梯,爬一爬很快。她推開了樓梯的門,剛走進去,樓道里只有人經過時發出聲音燈纔會亮。天花板上的燈泡剛因她進來閃了一下,她眼前有些花,忽然,只覺後面刮來一陣風的樣子。

史慕青猛的轉身往後一看,一個來不及閃躲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她差點哇一聲尖叫出聲,手指捂住了胸口。過了會兒,眼睛直勾勾地看出了出現的人是誰,皺起了眉頭:“陸同學,你沒有睡嗎?”

這話正是陸徵想問她的。她半夜三更又想跑出去哪裡?要不是她經過辦公室門前被他剛好抓到蹤影。這會兒肯定是無影無蹤了。

陸徵走上前,直逼到她眼前,審視她的臉:“你想去哪?”

“沒,沒去哪。”

“沒去哪,你出來做什麼?”

“透透氣不行嗎?”史慕青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突然想和他頂起嘴來。

他知不知道他剛纔把她嚇死了,今晚看到那個人以後,她都變得猶如驚弓之鳥。

“你是怎麼了?今晚從急診回來以後,變得很奇怪,發生什麼事了嗎?”陸徵的眼睛沒有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她讓他很不放心。

離的這樣近,她能清楚地聽見他的呼吸聲稍顯急促,彷彿可以摸到他的脈搏由於緊張一樣變的很快。她緊張也就算了,他跟着她緊張,這讓她心裡頭莫名浮現起一絲愧疚。

她不該牽累到他的,於是說:“沒事兒,別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給金教授送鑰匙。”

“金教授?”

“是的。她剛從外面出差回來,送標本回來的,病理科的人把她的鑰匙給了我,我得給她送上樓去。”

“這個時間?”陸徵驚詫,並且很疑問地低頭看了下腕錶,時刻指向半夜兩點幾分,真真是半夜三更的時候。

“她出差。”

陸徵反正不放心:“我陪你過去。我有責任的,今晚我值班。”

史慕青見趕不了他回去,想着算了,幾步路而已,所以,和他一起走上樓梯。

爬了兩層樓,快到病理科樓道的門口時,樓上的樓梯裡忽然傳出聲音。想這個樓道陰森森的,半夜三更基本都沒有人走,真是嚇人的很,半夜如果冒出任何腳步聲的話,都能讓人聯想到半夜驚魂。

反正,史慕青感覺自己和陸同學一樣,都被嚇到夠嗆,聽到有聲音,哪怕輕微的聲音一響起,馬上刷的回過頭去看,兩隻驚弓之鳥確定無疑。

結果,瞧他們看到誰了。看到戴了兩隻黑眼圈從上面那層樓下來的周帥哥。

周司晨今晚別提多累了,做手術計劃,寫論文報告,還得半夜裡上樓定時查看ICU術後病人的情況,剛纔從ICU下來,準備回科室睡覺,結果在樓梯裡給他遇到了兩個人。

都是可以讓他一瞬間瞪大眼瞳,變得感情十分複雜的人,猶如武林高手之間狹路相逢。

“你們怎麼在這裡?”周帥哥發出一聲質問。

見到是周帥哥,史慕青拉出長長一口氣,揉揉胸口,問回周帥哥:“你又怎麼在這?”

“你以爲我像你很閒嗎?半夜三更可以睡覺的時間,你竟然在這裡閒逛?!你是妒忌我晚上都沒有時間睡覺嗎?”睡不夠的人,見到有的睡卻不睡的人,一下子氣爆了。

史慕青只知道,每次遇到他都少不了被他一頓罵,倒黴至極了。不想理他。

只聽周帥哥還是老老實實把自己爲什麼走樓梯的原因說了出來:“想坐電梯,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電梯都不動,不知道是怎麼了。”

夜晚,醫院裡爲了節省電費,好像是夜晚十二點過後,只餘下一部電梯運作。

“電梯壞了?”周帥哥撓了撓頭,好像有點無聊地說,“其實我該打個電話給後勤科讓人過來看看。不過,後勤八成夜晚都沒有上班,該打給保衛科,讓他們再開一部電梯。畢竟唯一的電梯壞了的話,如果有事要用到怎麼辦。我們員工是無所謂,遇到病人要轉科呢?”

周帥哥是個熱心腸的,沒的睡,走樓梯,還不忘惦記病人。

可是,陸徵和史慕青都聽出哪兒不對了。

按照史慕青的說法,搬運標本上樓的金教授,剛剛纔坐唯一的電梯上病理科,電梯怎麼可能壞了?

陸徵第一個動作,手伸出去,按住了樓道門口的把手,一下子咔一聲反鎖了。

周司晨看清楚了他這個動作,眼睛眯起,露出危險的信號:“出了什麼事嗎?”

陸徵搖搖頭。直覺告訴他,不對勁,很不對勁。

史慕青一樣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卻是想拉開門進去看。陸徵一把攔住她,猶如鐵壁一樣擋在她面前,死活不肯讓一步:“不行!小青,不行。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是現在進去就是中套,很有可能已經遲了——”

遲了。

兩個字,好像箭一樣穿心。

史慕青臉上晃過一絲蒼白。想那會兒,她和母親姥爺一塊逃,結果也是遲了嗎?所以,她的親人才全部遇害。

周司晨在旁邊聽他們兩個說話,聽清楚是怎麼回事後,刷的一樣臉色鐵青,一隻手抓住了史慕青的手臂,二話不說,低聲喝道:“走!”

史慕青被他拽着,掙不開,再有陸徵在後面攔着不讓她回頭看。

三個人不敢在這裡耽誤,只怕對方聽到了動靜追來,像是逃命一樣,飛快地衝上了上面一層樓,進入了ICU病區。

這裡燈火光明,有不少人,而且是封閉區域,必須裡面的人開門,才能夠進去,最少安全些。

通過與裡面的護士通話以後,門打開以後,周司晨帶了他們兩個人走進了ICU。周司晨一路先找到值班人員,交代:“不要開門!無論什麼人說他是什麼,都不要開門!”

周司晨的臉色和口氣,將值班人員都驚動起來了。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們三個爲什麼臉色青白跑到ICU來。

周司晨拿這裡的電話打保衛科電話。

一個值班醫生拿住周司晨的肩膀,問:“怎麼回事?”

周司晨沒有回答他的話,只顧着先和保衛科的人說:“電梯壞了。你們讓人去查看,對了,帶上警棍,可能有劫匪。”

章節目錄 【238】早知如此

四周不明真相的,只聽周帥哥對保安說的那句話,都能被嚇暈。ICU的人,團團圍住周帥哥,逼問他們三個人怎麼知道有劫匪。

是親眼見到的,還是怎麼說法?

周司晨說不出個所以然。

要說有,怎麼有的,沒有親眼所見,只是憑着直覺。只是因爲電梯停在中間不動,直接懷疑有劫匪。

有人在底下唏噓:不愧是做腦外科的,這種神的邏輯都能推斷出來。

說到保衛科,在接到周司晨不確定的報案電話以後,那些人其實,都在值班室裡睡着呢,根本從不認爲半夜三更在住院部能出什麼命案。醫鬧看的多,要鬧,白天家屬鬧,纔有新聞價值,可以和醫院的人討價還價。來醫院鬧的人都是要錢。至於謀殺這些,也不會是晚上。晚上哪個門診的醫生會在住院部值班的,值班的都是小護士,護士基本不擔任治錯病的責任。

可以所,夜晚保衛科其實很閒。

周司晨一通電話,沒有能引起他們太多重視。

兩個保安,拎着警棍,上樓查看電梯是不是壞了。因爲,電梯裡的監控視頻貌似是一樣壞了,什麼都沒有照到。

另開了一部電梯坐到手術室樓層。今晚沒有急診手術,手術室裡值班的麻醉師和護士一樣睡的很沉,絲毫不知道事情發生。

就這樣,當電梯裡突然冒出一具屍體時,幾乎全院的人都知道周司晨,人家研究腦子的腦外科人士,果然是神了。

叮玲玲,不需要半個小時,警車、消防車,各種緊急應急車輛,嘩啦啦,全一窩蜂開到醫院裡來了。警察在被害者電梯周圍設置起了警戒線。

醫院領導半夜裡被一通催命電話叫醒,然後,被告知大學裡的一名教授被謀害在電梯裡面,只覺一桶冷水直澆到頭頂。

負責刑事案件的重案組警官,問到第一個發現受害者的人,保安把打電話的周司晨招供了出來。

史慕青他們三個人,安靜地坐在ICU的值班室裡,一直沒有動。

警官楊玉海走進來時,一眼掃過他們三個。

周司晨平靜,陸徵冷酷,史慕青唯一女的,眼神好像看着其它地方。楊玉海決定從女人入手,比較容易破案。

首先,需要了解的是,他們怎麼會想到打電話通知保安。還有,他們三個人並沒有到過案發現場。

楊玉海單獨要和史慕青對話時,另外兩個男人站起來一同拒絕。

“她不行。”周司晨一口咬定,“她腦子出了毛病,是我們科的病人,不信你可以看她的住院病歷。”

“有什麼問題問我們,和問她一樣。我們陪她出來的,一直和她在一起。”陸徵堅定不移地說。

楊玉海掃過他們兩眼時,只能益發確定一件事:這個女孩子有問題!

有句俗話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兩個男人越想給她擋駕,越是證明羊毛出在她身上。

楊玉海見此,只得暫時先收起詢問史慕青的意思,避免打草驚蛇,轉身問向了一開始打電話報案的周司晨。

周司晨把自己能告訴的,全都告訴他了,只是,把十五年前有關的細節全部省略。

因爲他不認識楊玉海,不知道這人可靠不可靠。

陸徵走到了角落裡撥打手機,在這個情況下,只能給家裡先報個信了。他突然很想聽聽家裡父親的聲音。

電話打過去之後,幾聲鈴響,沒人接聽。

陸徵心頭跳了一下。

不知什麼緣故,他掛了電話後沒有撥打父母的手機,卻是撥打到了洛洛家裡。

沈佳音爬起來接聽了他打來的電話。

“徵徵,你怎麼打到這邊來了?”沈佳音很吃驚地問。

陸徵道:“沈阿姨,我打電話到我家裡,沒人接。”

“原來是這樣。”沈佳音連忙告訴他原因,“你姚叔叔也不在,和你爸是在單位里加班。”

“我媽呢?”

“你爸不放心你媽一個人在家,把她送到你爺爺奶奶家裡睡。”

白露姐姐的病一天沒有痊癒,君爺都將白露姐姐當三歲小孩看。

陸徵哭笑不得。

“你怎麼打電話回來了?”沈佳音再問他一遍。

陸徵不確定是不是打電話到父親手機上報告意外。他即便不說,幾個小時後的頭條新聞,肯定也會傳到他爸那兒。

急於一時也沒用。或許父親正在忙。

陸徵想清楚之後,說:“沒事,沈阿姨你睡吧,我是值夜班,睡不着。”

“那好。”沈佳音叮囑注意休息,掛了電話,也沒有問自己兒子洛洛在他那裡怎麼樣了。

或許在她和姚爺看來,明顯自己兒子洛洛從小吃定了徵徵哥,如果問陸徵,不如是不是厚臉皮準備討打。

楊玉海給周司晨做完了筆錄,同時聽着陸徵打電話,見他打完,問:“你有什麼要補充的線索嗎?”

陸徵更是搖頭:“沒有。”

可人家楊玉海顯而易見,已經都懷疑到他們頭上了,只是不出聲。

這幾個小夥子姑娘家,都有作案嫌疑。重案組警官不露聲色,只等對方進一步露出馬腳。

怎知道,楊玉海剛問完話,自己電話反倒響了。看是上面領導打過來的,可能是過問辦案情況。

命案很容易變成全國頭條,局裡的領導一樣緊張萬分,要準備採訪資料,避免明日在記者發佈會上被記者詢問時,一問三不知,案犯沒有成頭條,變成他們成頭條了。

楊玉海走出房間,再接領導的電話。

不知道對面人是和楊玉海說了一句什麼話,楊玉海那隻手按在門把上剛把門拉過來一半,驚詫的樣子,回頭看了看他們三人。

“行,我知道了,科長。”楊玉海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房間裡的三個人,依然沉默是金。

他們是想討論的,可是害怕隔牆有耳,結果,在警察到來之前,只有自己院內同事的情況,一樣不敢說一句與此有關的話題。

三人心裡頭其實都滿腔子話想說。史慕青拿手像洗臉一樣搓了搓自己的臉,好像要快點振作起來。

金教授是怎麼被害的?

爲什麼會被害?

難道,真的是因爲她今晚上遇到的那個似曾相識的人做的。

可那個人,哪怕認出她,又怎麼會找金教授下手?

知道找到金教授可以把她騙出來?

這人分明是非常瞭解她的情況,周邊所有的情況,纔有可能這麼做。

想到這裡,彷彿自己身邊全都是眼睛。史慕青肯定是要打個寒戰。

她身邊的兩個人,和她八成是想到一塊去了。

自己身邊有間諜?

那麼是誰?

周司晨按着眉頭處,用力回想着能是誰,醫院裡那麼多人,要說和史慕青認識的,都一大把,更別說和史慕青雖然沒有說過話,但是,都有聽說過史慕青情況的人。

誰讓史慕青這個姑娘出名了,院裡衆所皆知的倒黴鬼,自從上次在自行車旅行回來途中出車禍以後,已經出名了。

這樣想法,簡直無從查起。

由於再次是腦外科出的事,科裡領導打電話給他們詢問情況。周司晨一一回答領導的話,主任在外地,結果負責此事的人,又是副主任。副主任對他們幾個本身已經帶有有色目光,聽說這個事又出在他們幾個身上,一下子火了,在電話裡罵着:“三更半夜,又不是搞搶救,不去睡覺,是嫌睡的太多嗎?”

周帥哥答:“我是在ICU看術後病人。”

“我不是說你!”

副主任其實也不敢直指空降兵陸同學,矛頭全部指向了無身份無背景的史慕青同學。

“當個大夫當不好,現在當病人也都當不好!”副主任罵的很難聽。

周司晨一句話都不敢轉述給史慕青聽。

副主任焦頭爛額的是,明天新聞成了頭條之後,難道她需要像小學生做錯事那樣出席記者發佈會?

是要的,不止腦外科,還有病理科。

病理科的人,那才真正叫做要瘋了。這是哪裡來的學生?一個袁教授因爲史慕青的緣故被降職,一個金教授與史慕青通完電話在電梯裡被人謀害了。

說這個學生全身是晦氣,絕對沒錯的了。

“神經了,神經了!”副主任嘮裡嘮叨地罵着,“其實她那主任之前有電話和我溝通過,說這事兒簡直沒法說了。可以的話,都不想她繼續留在這裡讀研究生了,誰能受得了?以前她在她的學校出過這樣的事嗎?!怎麼都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周帥哥一臉鐵青不做聲。要他說的話,這些事怎麼可以算帳算到史慕青頭頂上?

不過,只不過一會兒,在他們三個終於被警察放了出來,得以先回到自己科室的路上。周帥哥接到老胡的電話,知道了史慕青之前下樓接觸過閔師姐和老胡。

“你和小青都沒有事吧?”老胡口乾舌燥地說,“我在觀察室裡聽說出命案時,全身都冒汗了。想怎麼這麼巧。”

“怎麼巧?”周帥哥一下子沒有能聽出來。

“本想早點打給你的。可是怕你在警察那裡不敢打。聽說你被放出來後纔打給你。”老胡說,“你們今晚不是本來要收一個病人的嗎?結果譚醫生不收,後來這病人跑了。我還想,是不是這個病人懷恨在心了,到樓上找你們算賬,沒想到陰差陽錯找上了金教授下手。”

以周帥哥的推斷能力,只需往史慕青臉上望一眼,再加上老胡這番話,馬上可以推斷出些什麼苗頭了。

轉頭,周帥哥沒掛電話,對着史慕青質問:“你是不是察覺什麼了?”

“你說什麼?”

“病人,一個流浪漢。老胡說了,你下樓到急診時看見過的人。”

史慕青直對着周帥哥兩眼看,想:這人眼睛怎麼這樣尖!這樣都能看出來。

周司晨見她表情,確信無疑,她是在急診第一次察覺到可疑人物的。驀然,他衝她發起了火:“你有完沒完?!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很拖累人嗎?你既然知道自己這點了,爲什麼還不知收斂,到處惹禍?”

史慕青被他噴出的火苗,可以是燒到全身體無完膚的那種。

原先,她是不知道他爲何爆了起來。

等他手裡緊捏着手機,手機裡傳出老胡疑問的聲音:“喂,你們怎麼突然吵架了?週週,你沒有聽見我說話嗎?小閔說她睡的迷糊時,有看見過那個流浪漢走到她牀邊好像要偷她的手機,不過手機後來沒有被偷走,你說,我們要不要把這事告訴警察?”

史慕青轉過身,向前走,在見到陸徵站在旁邊皺着眉頭似乎想說什麼時,一隻手拉了下陸徵的袖管:“走吧。”

“可是——”陸徵不想她平白無故被罵。

“沒關係。”史慕青說。

陸徵對着她的眼,因她的眼神愣了下。她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同時罩着看穿這個世間的一種冷漠。

她知道的,早已知道總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不止周司晨,到了有一天,他陸徵也會變成這樣。因爲,當初,他爸正是因爲這樣,提早把她和她媽媽送走。

不要再說什麼藉口,什麼爲了他們一家的安全,才把他們送到南方來,偏偏挑那個時機。分明,他爸是忌憚她,忌憚她身上的某種東西。

如果說那種東西是命,她也認了。她的命是那樣,坎坎坷坷,可是,她能怎樣?難道只能怨命嗎?肯定不是。

她會走自己的路,好好走,不需要,人家認可不認可。

這是她,苗彤,史慕青,不會被任何人威脅到,不會被任何人恫嚇到,更不會因爲任何人屈服。

史慕青只拉了下他袖管,算是提醒,然後,自己往前走了。

至於後面兩個人怎麼想,那不關她的事了。

洛洛晚上在陸徵的宿舍裡,翻來覆去也是睡不着。打開了手機裡的收音機在聽廣播。快到凌晨的時候,由於案件發生了好幾個小時了,新聞都出來了。

知道陸徵的醫院裡出了事,洛洛一骨碌爬起牀,往醫院裡跑。

到了醫院,找到陸徵的科室,問到陸徵在休息室,他推開休息室的門。

陸徵一個人坐在牀上,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哥——”洛洛喊了聲,“你沒事吧?姐呢?”

“她在病房。”

史慕青回到病房去了。

“我看見好多警察,剛纔想進來都費了好大勁兒。”洛洛走到他身旁,才發現他好像有點不對勁,推推他肩頭,小聲問,“是不是昨晚發生的事,與姐有關?”

“洛洛,我想清楚了,我想帶她,和我爸媽見一次面。”

章節目錄 【239】行動

這是最好的辦法,有什麼問題互相見面都解釋清楚。

洛洛卻吃了一驚:貌似不是時候吧。

姚爺早上從單位回來後,見妻子坐在客廳裡好像心事重重。

昨晚上,陸徵打完電話回來以後,沈佳音發現哪兒不對勁了,等到了凌晨,新聞出來了,只差沒有把她嚇死。

“子業,你聽見新聞沒有?”幫進‘門’的老公接過公文包,沈佳音心驚膽戰地問。

“哦,昨晚和陸君都知道了。”說着,姚爺伸手輕點她鼻頭,“是陸君的兒子,他能不知道?”

“那你們知道不知道,徵徵昨晚他打過電話回家?”

這個,還真是不知道了。

姚爺在玄關脫了鞋子,問:“徵徵是打電話回來向他爸求助嗎?”

沈佳音一五一十回答:“我問他什麼事,他沒有說。只是問,爲什麼打電話回家沒人聽。我說你們加班了。白‘露’的事倒是沒有敢和他說,只說白‘露’上他爺爺‘奶’‘奶’家裡睡了。”

姚爺聽完眯了眯眼睛,對老婆豎起大拇指:“聰明。”

沈佳音顧着給他掛衣服,問:“早餐吃過沒有?”

“沒吃。早餓死了。”姚爺誇張地喊了一聲說。

“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嗎?陸隊呢?”沈佳音見他好像只有一個人回來,問。

“他老婆兒子都不在家,回家興致缺缺,乾脆在單位休息了。”姚爺只愁,這個陸大廚不回家也不行,要是老婆也加班,他到哪兒蹭飯。

沈佳音將準備好的早餐端到桌上。姚爺一個人像帝王一樣,包攬桌上所有的早餐,小米粥,包子,煎餃,蔥‘花’炒‘雞’蛋,怎麼看都是好吃的要命。

在單位哪有在家裡吃的舒服。

姚爺吃的津津有味,邊吃口水邊流。

沈佳音隨手給他遞過去一張紙巾擦嘴巴,說:“我準備很多,有的是。準備等會兒送點過去給媽,如果你吃不完的話。”

“吃的完,吃的完!”有的吃,姚爺都能把媽忘了。

沈佳音只知道他們這羣人,除了君爺,一個個都像餓死鬼,永遠吃不飽的樣子。所以,會做飯的‘女’人在他們這羣人的眼裡叫做天使,專‘門’來拯救他們的。

好不容易等姚爺吃了個半飽,沈佳音問起:“如果徵徵知道他媽過去了會怎麼想?”

“高興吧。”姚爺對這個答案不假思索。

“陸隊能放心嗎?”

“他不放心能怎麼樣?他又不能陪白‘露’去。只能是高大帥陪着過去。反正,高大帥在聽說彤彤出現以後,着急想去看彤彤。”姚爺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地說。

“可是,昨晚發生那樣的事——”沈佳音卻是在聽到昨夜可怕的新聞之後很是憂心忡忡,“是什麼人乾的?和苗家有關嗎?”

“看起來是和苗家有關。”姚爺沒有對她撒謊。

沈佳音聽出他們自己已經有計劃,不問了。

姚爺伸手摟住她肩膀親了下她額頭:“有時間打電話給洛洛讓他回來。他不聽我的,但是能聽你的。我不是怕他在那裡會怎樣,是怕他添麻煩。現在苗家的事正‘亂’着,他要是在那裡和晏子出什麼糾紛。”

沈佳音對兒子一樣愛添‘亂’子的‘性’子也是不放心,點了頭,決定催促兒子回家。工作的話,反正兒子那個工作主要是去拿資料,隨時回來都可以。

醫院裡,洛洛陪着陸徵正想着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時,家裡來電話了,母親叫他回家。

“你媽?”陸徵在旁邊聽見,問。

“嗯。”洛洛點頭。他媽媽不喜歡說話,很少出馬發表意見,所以,只要每次他媽媽發出聲音,他都沒法反抗。因爲他知道,他媽媽平常都是在忍受他們父子的任‘性’。要換做其他‘女’‘性’,早癲了。只因爲他媽媽愛他們。他不能對不起媽媽。

“回去吧。”陸徵也這麼說,“沈阿姨擔心你。昨晚我打電話回家我家裡沒人,是你媽接了電話,可能今天聽到新聞了。”

“是嗎?”洛洛想着也不想讓母親擔心。而且,他有事情想問下自己家的長輩。究竟關於晏子的事,他們是怎麼想的。

不找小叔沒有關係,但是,晏子不是小叔,晏子沒有病,難道他‘奶’‘奶’真不想認這個孫‘女’了嗎?

小時候他大多時間由‘奶’‘奶’帶的,知道‘奶’‘奶’最喜歡‘女’孩子了。如果晏子能回家看一下‘奶’‘奶’,‘奶’‘奶’該有多高興。

決定了,回去。可是這邊——

陸徵見他臉上猶豫,知道他是擔心什麼,說:“你回去,沒有關係。這邊,兇犯剛動過手,警察也會盯着我們幾個,恐怕沒有那麼快再動手的。在這段時間,我們會想出對策來的。”

“我聽姐的口氣。”洛洛其實昨天見到史慕青時已經能感覺到她有些不同,“姐如果想起來,是不是執意要抓兇手?我覺得,姐好像是想起來了。”

“她是想起來了。”現在,陸徵對這點確信無疑,只要看昨晚史慕青的表現都知道。

“她想起來,有怨恨陸叔嗎?”洛洛想到陸徵之前說的話,揣測着他話裡的含義。

陸徵急着讓他們見面,解釋清楚,不正是因爲,史慕青對君爺有意見。如果史慕青真的有意見,其實也正常。當初他們一家是奉命南下出事的,君爺的命令。史慕青怪到君爺頭上很正常。

“這話,姚叔也和我說過。”陸徵道,“但是,沒有關係。”

“沒關係?”洛洛發出疑問。

“嗯,我覺得問題不在我爸,還是在她。只要不是我爸的問題,都好解決。”陸徵肯定的聲音說。

洛洛聽完他這話,都不由失笑,點頭:“是,你說的沒錯。世上沒有任何人比陸叔更難應付的人了。”

說完,洛洛起身,點點他肩頭:“徵徵哥,聽完你這話我放心了。你保持理智,沒有失去冷靜,和陸叔一個樣,不愧是陸叔的兒子。”

陸徵嘴角浮現一抹苦笑。從小時候,他最崇拜自己爸爸,巴不得長大了能和爸爸一樣天下無敵。可是,他真能做到他爸爸那樣嗎?

洛洛打電話去訂飛機票了。由於下午的飛機的話,需要提早去機場,中午的時候,他就得打車去機場了。

陸徵陪他回宿舍收拾東西。

離開前,洛洛發了條短信通知史慕青,在給不給晏子也發一條信息時,有些猶豫,但是,在最後一刻,還是發了出去。

晏子早上,聽同事說出大新聞了,史慕青的醫院裡出命案了,還以爲是在做夢。

不是個好夢,把她嚇出了滿身像‘潮’水一樣的汗水。畢竟昨天她剛聽史慕青提過,史慕青說自己要回憶起重要的東西。結果隔了一天,出了命案,能不能說是巧合?

肯定不是巧合。

晏子腦子裡一團‘亂’,從來沒有這樣‘混’‘亂’過。作爲記者,她知道是個危險的職業。從前,也跟過採訪隊伍去過比較危險的地方,比如地勢危險,比如自然災害,也有諸如謀殺案之類的東西。但是,都和她自己本人和家人沒有什麼關係。

不像這次,是史慕青,她身邊從小一塊長大的姐妹。

晏子打了電話給報社負責這次採訪的同事,詢問具體情況。

同事在電話對面忙到不可開‘交’,但是,新聞記者肯定都是忙的,同事忙的是,找不到人採訪,對晏子說:“真是糟糕透頂了。想問醫院裡的人,結果,醫院裡應該是和涉案的員工透過氣來,不準外漏消息。所以,想找誰採訪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個腦外科的醫生第一個發現可疑現象,然後打了電話通知保衛科。保衛科那兩個第一個發現命案現場的人,已經拒絕我們的採訪。至於腦外科哪位醫生報案的,我們現在在查,可是,查不到。查到了,八成可能也不接受採訪。對了,晏子,你認識那家醫院的人嗎?我怎麼好像記得,你說你哪個姐姐在那家醫院工作?”

晏子邊聽,心頭邊直落千丈:沒錯了,真的與史慕青有關。

“沒有,我姐姐不是腦外科的,她只是個實習生。”

“你沒有打電話去問過她有沒有在醫院內部聽見過什麼消息?”

“我第一時間打過電話問她了,她說她今早剛到醫院,一樣一頭霧水。”晏子撒了謊。

不過,這個謊言沒有能捂住。昨天送過她去醫院的部長,接到消息後給她撥了電話:“晏子,這件案子對於我們來說十分重要。如果能做到頭條發表,我們的報紙發行量能一下子劇增。現在,這件案子已經轟動了全國,你知不知道?死的是個教授!”

晏子咬了下嘴‘脣’:“部長,不是我不幫這個忙。我姐姐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她昨天住院,昨晚上請假回去了。她不喜歡住院,結果,我今早上還說她幸好逃過一劫呢。”

對方沒有回答。

晏子掛了電話。她不怕被公司炒,只怕史慕青出事。

拿了包,決定趕着去醫院看看時,打開‘門’,擡頭見到史爺爺站在‘門’口,不知道隔着‘門’板聽到了多少話。晏子心裡一慌,心虛地喊:“爺爺——”

“小青住院了嗎?”

“嗯。摔了一下,醫院叫安全起見,讓她入院觀察,沒有什麼大礙,我去看過了。”晏子小聲地說話,眼角能望到在客廳裡坐着的史‘奶’‘奶’面無表情。

史爺爺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不管事兒是大是小,瞞着長輩就是不對。”

“是,爺爺,我知道錯了。”晏子低下腰道歉。

“你現在去哪?去看小青嗎?”史爺爺問。

“是的。”晏子答。

“我知道昨晚是吳教授送你回來的,你把吳教授幫我叫來。”史爺爺嚴肅地吩咐。

兩位老人家都不是趾高氣揚的人,很少說命令人做任何事情。這大概是第一次見老人發佈命令,晏子吃了一驚,一時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怎麼,你不知道他電話嗎?你給我他電話號碼,我來和他說。”史爺爺堅定的口氣沒有變。

看出爺爺是玩真的。晏子心裡一邊詫異,一邊打電話給吳正淳。心裡完全‘摸’不到兩個老人家是什麼意思。按理說知道了這事兒,正常人的反應,不是該纏着她一塊去醫院看史慕青。怎麼兩個老人突然開口要和吳正淳見面?

電話接通以後,晏子能聽到對面一片雜音,是馬路的聲音。吳正淳開車要趕着去上班,而且,剛好聽說了醫院裡發生的大新聞,很是吃驚。

接到晏子的電話,吳正淳誤以爲她是記者趕着想採訪他,開口就說:“我昨晚挑了手機設置,除了週週打我電話,其他人都打不進我手機裡。所以,我也是今早聽見新聞才知道醫院裡發生大事了。這樣,我到醫院裡瞭解具體情況後再給你電話。”

吳正淳明顯是非常想討好她,還想給她套新聞。

晏子忽然有點哭笑不得。如果她從同事裡得到的消息沒有錯的話,很有可能,那位報案的腦科醫生,是他們科的,他認識的,道不定是周司晨。

“吳教授。”晏子吸口氣,“我爺爺‘奶’‘奶’想和你現在見個面?”

“什麼?!”吳正淳一下子沒有緩過神來。

這麼快見家長了?

他不是隻開車送過她一次回家嗎?

“不,不是——你爺爺‘奶’‘奶’突然想見我做什麼?”吳正淳萬分緊張,把車都先靠在了路邊,怕自己‘激’動過頭引發車禍。

晏子聽出他誤解了,無奈地說:“吳教授,我爺爺‘奶’‘奶’是爲了我姐的事找你。”

“哦——”吳正淳沮喪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是想問你姐的病情吧?這樣,我下班再過去。”

“我爺爺叫你現在過來。說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說。說那些事,你都知道的。”

吳正淳腦袋裡靈光一閃,莫非是想說十五年前的事。對,這些人十五年前,怎麼從他們手裡接過史慕青的。

答應了過去以後,吳正淳準備告訴周司晨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哪知道一撥過去,好久周司晨才接起電話,有氣無力地喊了他一聲:“淳哥,你都知道了?”

“哦,我都知道了。”隨口答應着的吳正淳,忽然發現不對勁,“知道什麼?”

“昨晚上,那些人,想殺小青,結果,拿了金教授下手。”

啪!

吳正淳手裡抓的手機落到了大‘腿’上。

周帥哥那邊好像沒有聽出他掉了手機,自言自語,萬分糾結地說着:“我罵了她。我罵她爲什麼搞這麼多事,明明不是她的錯。我真不敢相信我罵了她——”

章節目錄 【240】約定

吳正淳在史家下面的停車場停了車,走到樓下時,看見了晏子在‘門’口等着。或許是心虛,吳正淳不太敢對上晏子的眼睛。

晏子給他打開玻璃‘門’,兩人進了電梯。沒有其他人在,本是多好的機會,可吳正淳只是看着地上。

“吳教授,你是不是從以前都知道我姐姐?”晏子的聲音,緩慢傳入他耳朵裡。

“嗯。”心虛的吳正淳選擇了坦白。

“你和我姐姐什麼關係?”

關係?

吳正淳‘迷’糊了:“以前,見過你姐姐。”

“只是這樣?”

吳正淳輕咳一聲,低聲說:“晏子,你不會以爲我以前和你姐姐‘交’往過吧?”

晏子瞪了瞪他:胡思‘亂’想。

吳正淳望向天‘花’板:果然是自己想歪了。

這樣的話,肯定是不能告訴晏子。要是告訴晏子,說不定會把她拉進危險裡面。

電梯‘門’打開了,吳正淳搶着走了出去。

晏子突然發現他這人,傻歸傻,做事‘挺’有原則的。

史爺爺史‘奶’‘奶’,都坐在客廳裡等着他們進來。

見到他們進來後,史爺爺告訴晏子:“你出去外面轉一圈。我打電話給你,你再回來。”

不讓她聽?

晏子皺了眉頭,想和他們說,她已經從史慕青口裡聽說史慕青的事了。

客廳裡的人都堅持沉默是金,晏子留在這裡也沒用,只是耽誤事。晏子嘆口氣,拎起包打開‘門’走了出去,出去時不忘回頭掃一下客廳裡,見沒人理她。

晏子走了以後,史爺爺給吳正淳倒了杯茶。吳正淳戰戰兢兢地接過,說:“爺爺,你找我是爲什麼事?”

“我們長話短說。”史爺爺道,“我們知道你以前救過她。現在,她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吳正淳聽他這樣說,像是要如實告訴的樣子,點頭:“是想起來了一些。”

史爺爺追問:“全部嗎?”

“應該不是全部。”

“吳教授,你是研究人大腦的,我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們。”

“爺爺想知道什麼?”

“比如說,能不能讓她不要想起來。”

吳正淳那口茶吃進口裡在喉嚨裡滾了滾,噎着咳嗽兩聲:“爺爺——”

“怎麼,不行嗎?”史爺爺一雙充滿期盼的目光,散發着老人慈愛的光芒。

相比史‘奶’‘奶’坐在輪椅上始終僵硬的,好像戴了面具不知是什麼的表情。

吳正淳正‘色’道:“爺爺,這是不公平的。雖然,爲了她安全着想,我也不想她想起來。可是她本人很想知道。我覺得這事兒只能是聽天由命。她想不想起來,由老天爺安排。畢竟現代醫學手段也有限,不是神,不是萬能。”

史爺爺沉默了下來。

史‘奶’‘奶’在旁邊突然開了口:“吳教授,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醫生可以讓人的腦部發生變化嗎?”

吳正淳愣了下,突然深深地感覺到兩個老人家相比,肯定是史‘奶’‘奶’比史爺爺厲害。

“‘奶’‘奶’從哪兒都聽說了些什麼?”吳正淳扶了扶眼鏡,專業冷靜的光芒閃過鏡片。

“我只知道,腦部手術一個閃失,人可以發生很大的變化。和人其它器官的手術不一樣。它可以發生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奶’‘奶’這句話沒有錯。顱腦外科醫生,比任何專科的醫生,都要來的嚴謹謹慎,正是這個原因。腦部畢竟是人體的中樞。雖然心臟停止跳動人可以死,可是,腦部一旦死亡,心臟跳着也沒有用,相當於人的第二個心臟。心臟的話,可以經由復甦術拯救。腦部死亡的話,沒有任何方法。”

“所以你那個時候決定選擇腦科是這個原因,認爲它是一項很偉大的研究事業。”

吳正淳緩慢地點了下頭:“如果‘奶’‘奶’要我評價的話,我會說,腦科大夫,一隻手是天使,一隻手是惡魔。時常,要控制住自己惡魔的那隻手。一旦控制不住,造就的惡魔因子是難以想象的。”

史‘奶’‘奶’冷冷地笑了聲:“正因爲如此,當時我才說不要動刀子,可我那傻孫子一直想着人可以勝天,幸好,我沒有中了人家的套。”

吳正淳被史‘奶’‘奶’這話哽到一時嗆了再嗆,說:“‘奶’‘奶’,你話不能這樣說。這‘門’科學之所以發展,有它的實際需要。再說了,如果不是腦科手術有發展,很多病人都已經死了,根本不能活到現在。”

“天使有許多。我孫子雖然也是當醫生的,可是,我實在無法信任你們。”史‘奶’‘奶’冷漠的眼神裡,透着股堅定。

吳正淳想着她纔是那個想着人定勝天的人。話說,史‘奶’‘奶’孫子是誰。

“是我外孫,我沒有兒子,只有‘女’兒。我外孫的兒子你認識。”史‘奶’‘奶’看出他臉上的疑問,乾脆吐了出來。

“我認識?”吳正淳驚詫,再三扶着金邊眼鏡發問。

“對。他和他爸,半斤八兩。都想着人定勝天。他選擇了你那個科,姓陸。”

史‘奶’‘奶’這個陸字一出口,陸姓不常見,吳正淳認識的陸,只有陸徵。

“‘奶’‘奶’你是陸家人?怎麼姓史?”吳正淳沒有繞過彎來。

“我怎麼是陸家人了?虧你是研究人腦的,怎麼腦袋的溝溝都沒有我這個老太太強。”

吳正淳想舉雙手投降,史‘奶’‘奶’說話像雙槍老太太,爽利極了,一個字是一個子彈,讓人體無完膚。

“‘奶’‘奶’,我對你本人的個人**絕對沒有興趣想知道。”吳正淳對兩個老人澄清,“既然你們當年和我一樣,都有救過她,這事兒就是這樣了。我也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

聽着吳正淳的口氣,並不想和他們聯盟的樣子。史爺爺驚訝地問:“吳教授,你是懷疑我們另有圖謀嗎?”

吳正淳抓着鏡架,搖頭道:“不,我和司晨只是不想再多管閒事了。你們既然都撫養她到這麼大,我們相信你們對她一定沒有懷有壞心。我和司晨只都是大夫,其它什麼都不懂,實在也幫不上任何忙。要是真能幫上忙,當初,不會讓你們把她‘弄’走了。現在,警察都懷疑到司晨頭上了。司晨壓力也很大。我們不想,因爲這事牽累到家裡人。或許你們會認爲我們自‘私’自利,可是,我們終究都只是普通人。”

“你這麼想就不對了。”史爺爺說。

吳正淳‘露’出“啊”深深的疑問神情,誇張地張大嘴巴:“爺爺,你說什麼?”

“我不是說你們自‘私’自利不對,而是,如果你們真的夠自‘私’自利的話,該知道你們已經陷入這個泥沼裡拔不出來。像你說的周司晨,我們知道他一家,沒有比我們更瞭解他一家的情況了。事實上,他爸爸是‘奶’‘奶’他外孫‘女’的養父。沒錯,是我們聯繫上他爸,但是,是他爸把彤彤‘交’給我們的。這個責任沒有的說,對不對?”

吳正淳聽完史爺爺這段話,還沒有能完全消化掉時,只聽史爺爺繼續指住他說:“至於你爸,現在在燕京對不對?”

“是,我爸和我媽在燕京。”

“你可能不知道,你爸你媽在燕京,是受到‘奶’‘奶’外孫的邀請。爲的是調查之前一樁手術案情。”

“什,什麼?”對於這件事,吳正淳絕對沒有聽自己家裡人說過。

“像你對‘奶’‘奶’說的,你們腦外科醫生,或許一隻手是天使,可以救很多人,但是,一隻手是惡魔,可以害人。”

吳正淳忽然覺一盆冷水澆到了頭頂。

他這是剛纔從一開始說話,都陷入到這兩個老人的圈套裡了?

“我們知道的,吳教授,你是能讓她想起來,或是讓她想不起來。”史爺爺臉上的皺紋好像用刀子刻出來的一樣,嚴肅無情。

“你們——”吳正淳吸口氣,“你們究竟是希望她想起來,還是希望她不想起來?”

“希望她想起來的消息能被我們所用,但是,不希望她自己還能有這個意識知道她想起來了。我們曾經,想試用催眠的方法。”

“催眠其實,不是那麼科學。”吳正淳論及專業,忍不住接上話。

“因爲不準確。”史爺爺繼續給他下套。

吳正淳抱着腦袋,不知如何是好。

“時間不多了,吳教授。”史爺爺臉‘色’嚴肅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她這條命,她身旁所有人的命都在你手裡。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麼,很簡單,他們是想,讓她死的比誰都痛苦。”

吳正淳打了個寒噤,史爺爺這句話讓人聯想都很可怕。並且,最可怕的是事實如此。昨晚的命案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切。

從深埋的雙手裡擡起頭,吳正淳對着史爺爺的眼睛:“可以告訴我,他們爲什麼與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嗎?”

史爺爺頓了一下。那邊,史‘奶’‘奶’冷酷地笑着:“這用說嗎?肯定是曾經因爲她失去過什麼。世間所有仇怨都是這樣來的,因爲失去,所以痛恨。”

“失去人,失去金銀財寶?”吳正淳自言自語地喃着,“這麼說,這場惡戰是免不了的了。”

史爺爺和史‘奶’‘奶’沒有說話,感覺這是廢話。

吳正淳感覺自己是在和兩個超然的仙人在說話,再說肯定一樣是敗下陣來。他起身道別,希望他們給他一點時間考慮:“爺爺‘奶’‘奶’,說真的,不是我不做這個事,而是,第一,我是個醫生,這或許違背了醫德,哪怕你們說你們是這孩子的親人。第二,我沒有把握,能完全辦到你們希望我能做到的事。”

這回也不管兩個老人家怎麼說,吳正淳打開‘門’,徑直出了屋。他只慶幸,晏子不在。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回到醫院的時候,由於今早沒有安排手術病人,遲到些沒有關係。據說今日由於警察蒞臨,早上的手術幾乎全部取消了,只留下急診手術。

吳正淳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沒有經過病區。因爲他知道周司晨在他辦公室裡等他。

因爲與昨晚的命案有關係,副主任讓周司晨他們三個,直接停下工作休息幾天,等風‘波’過去再做打算。避免被媒體追擊。

吳正淳打開辦公室‘門’時,看到周司晨一個人趴在辦公桌上,好像快死了的一條死魚。

這對於從來活力充沛的周帥哥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桌子上的手機,嘩嘩嘩的響,周司晨彷彿視而不見。

吳正淳只好幫他把手機拿起來看,見到是老胡打過來的,接起來代替他說:“他睡着了。”

“啊?”老胡聽到是吳正淳接的電話,一愣。

“你等會兒再打來吧。你知道他昨晚一夜沒有睡。”吳正淳說。

老胡肯定是在對面畢恭畢敬地說句打擾教授了,然後趕緊掛了電話。

吳正淳推了下週帥哥的死魚肩頭:“怎麼說?我剛去完史家回來。”

周司晨埋着臉,好像見不得人似的:“我巴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你知道嗎?我現在只這個心情。什麼丟臉的事,都在她面前了。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衝史慕青發完火,周司晨立馬就後悔了。

“你不是因爲擔心老胡才罵她的嗎?還是說,你是糾結她和你說的那個小閔之間的問題?”

吳正淳兩句話,應該說中了周司晨的心思。

周帥哥忽的,終於擡起了頭,神情憔悴,漂亮的下巴都開始生了胡茬,兩個青‘色’的眼圈,好像倩‘女’幽魂。

吳正淳被他樣子嚇到退了半步。

“淳哥,你知道了吧?我內心裡的煎熬。不要說什麼我對她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感情,我只知道一點,之前,我剛聽說她經歷和我差不多,光是同情都來不及。”

“什麼經歷?”

“她家裡人,和我家裡人一樣,都曾遭遇過那個姓陸的魔手。”談到君爺,周司晨眼裡閃過一抹冷酷,隨之,情緒一併冷靜了下來,按着辦公桌面,問起吳正淳,“你說你去史家,怎麼,那一家人對你提出什麼要求了嗎?按理說,他們不是她真正的親人,我聽她自己說了,她的親人應該都死了。你大可不必要答應他們。”

吳正淳琢磨着:“這個我知道。所以,我纔回來和你商量。他們想,讓她在術中想起來,然後,再抹去記憶。你怎麼想?”

章節目錄 【241】乾媽到來

“你說什麼?淳哥?”周司晨簡直不敢相信,這樣奇葩的想法都能想出來,“不是我們原先說好的那樣嗎?我說過,離譜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你確定,還只是因爲是她?”

周司晨不和他說話了,轉過身去。

吳正淳拿起桌上鈴鈴響的電話機:“喂,誰?”

電話是護士站打來的,說史慕青走了。

“走了?”

“是,留了張請假條,說是有事出去一趟,可能暫時不回來了。”

這人難道是因爲金教授死了打擊太大突然跑掉了。吳正淳摸不到東南西北,不知道史慕青能去哪裡。她家裡人不是死了嗎?竟然都死了,如果她不準備回史家,又不在醫院,能跑去哪裡。

身邊一陣風颳過,吳正淳回頭,只見周司晨抓起外套已經跑了出去。

在機場送別洛洛的陸徵,幫小弟弟的行李做好了登機手續。洛洛其實沒有帶什麼東西,自己一個揹包,加上個旅行箱。這次來去比較匆忙,洛洛感覺好可惜沒能在這邊看看大海。

陸徵對他說:“要看海有的是機會,我下次陪你去看。”

洛洛聽了以後,一如既往地感動到想雙手擁抱徵徵哥,被陸徵側身躲了過去。洛洛對他豎起手指搭在眉毛上敬了個禮:“徵徵哥,我走了。”

“路上小心。”陸徵叮囑着。

洛洛走進安檢口,在那裡,轉頭向陸徵動了動嘴口。

陸徵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看了老半天,然後,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打開來看,看到手機上一條短信,寫着:陸同學,我走了。別擔心,只是去做一件事。你是不用擔心我的,爲了你們好,我也絕對不會讓我自己出事。

什麼?!

陸徵猛地擡頭,見洛洛已經消失在入口處。他鎖緊眉頭,轉身回去,打電話先回醫院問情況。醫院裡的護士才說起:“好像走了有一陣了,因爲今天科室很忙,都沒人發現。原先以爲她只是去上廁所,畢竟是大白天的。現在保安都在查看攝像頭和監控記錄。”

要說這事兒,真不是醫院保安的錯,連在醫院裡的警察都沒有發現。但是,人家警察不能禁止他們幾個進入。因爲,他們不是嫌犯,不能確定是兇犯的目標,他們自己也未申請人質保護。

陸徵自己都能自由出入來送洛洛,知道人家肯定一樣沒有盯着史慕青。警察按照法律條例不能隨便盯人的。

糟糕透頂。

她會去哪裡?

能去哪裡?

叫人不擔心,怎能叫人不擔心。

陸徵兩手插進風衣口袋裡走出了機場,打了輛車,皺着眉宇趕着先回醫院找線索。

史慕青是很早已經從醫院溜了出來。整個過程中都沒有人留意她。這說起來貌似很難讓人相信,本來她和周帥哥在一起昨晚出的事,本該成爲衆人關注的對象。可是,大家好像更記得她全身好像都有一股倒黴運兒,潛意識裡不敢靠近她。有了這個空隙,史慕青輕而易舉想去哪兒都不難。

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別看吳正淳嚇唬她什麼腦袋好像很嚴重,生了什麼病,她知道那不過是自己記憶在復甦。

趁這個機會,如果能遇到一些記憶裡的片段線索,肯定會有重大發現。

兇手現在全城警察在追緝,想必不會敢輕易再現身,所以,選擇這個時候走,是最好不過的時機了。自己身帶危險,更不能讓任何人跟着她,會連累他人的。

換了一套比較素淨的衣服,條形襯衫,麻織的闊腿褲,戴上一頂太陽帽,再有一雙平光眼鏡,對對鏡子,居然有了多少晏子那種文藝範兒,甚至給人有種判若兩人的感覺。稍微改變下外貌,不容易讓人認出來。

成功從醫院裡出走以後,史慕青選擇了地鐵,在路上換掉了一張手機卡。這樣,除非她主動聯繫人,其他人,都別想聯繫到她了。

地鐵站直通汽車總站。這裡的車魚龍混雜,不用身份證可以購票。進出的人許多。混進人羣裡,史慕青坐上了一輛北上的長途客運車。

說到洛洛,上機前要關機了,先打了個電話回家,才從母親口裡知道乾媽白露要來南方探望他們幾個,洛洛當場就急了,說:“媽,你爲什麼不早說呢?我中午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都沒有這樣說。你當時說只要我回家。”

“沒錯。”沈佳音極少耍賴,可這次真不能怨她,她老公出的主意,“你乾媽不是你親媽。我讓你回家有錯嗎?你乾媽是誰的媽來着?”

洛洛“額”,想拍額頭,不用想都知道,他媽這些話都是誰教的。他媽媽的口才不是不好,只是因爲心腸軟,讓沈佳音自己想這些賴皮的話出來,根本不可能。

“媽,是不是爸教你的。”

“沒有。”沈佳音自己都感覺到回答的太快了反而有作案嫌疑,趕緊捂上嘴巴。

洛洛生氣:“回去再說。”

“洛洛,你不是去之前還見過你乾媽嗎?”沈佳音裝作不知道兒子爲什麼生氣。

洛洛氣鼓鼓的:“我這是擔心你纔回去的。早知道乾媽要過來,我吃兩天過去也行。”

聽到這兒,沈佳音不得不告訴兒子:“不要以爲你乾媽是過去看你們——”

“不是嗎?”洛洛眯緊了兩隻眼睛,“看誰?看姐嗎?”

沈佳音沒有說是沒有說不是。

“那更得告訴我和徵徵哥。媽,你不知道,徵徵哥打算帶姐回來看他爸媽呢?”

沈佳音被兒子這話嚇了一大跳,捂着話筒問老公怎麼辦。

在旁邊指揮老婆怎麼耍兒子的姚爺,忽的跟着緊張起來,走近拿過話筒:“洛洛,你和你媽說什麼了?你說徵徵想幹什麼?”

“徵徵哥我勸過他,讓他看看情況再說。但是,他說最好還是讓彤彤姐和他爸媽見面,把事情解釋清楚更好。可能他覺得,彤彤姐對他爸有點誤解。”

姚爺想抓自己的頭髮,道:“這話我早就和你徵徵哥說過了。結果他什麼都聽不進去是不是。”

“他不是聽不進去,而是找不到合適的方法。而且,昨晚上都出事了,他也擔心,姐這樣下去,真會遭遇上什麼事兒,騙姐去到我們那裡,畢竟是我們的地盤,是不是好一些?”

洛洛的那顆心,是偏佔哥哥姐姐的。在於小時候三個人在一起的記憶太深刻了。他洛洛,從那以後,再也找不到像彤彤這樣好的姐姐了。

“爸,你不知道,經歷那麼多事那麼多年,姐她沒有變過。對我還是那麼好,第一次見面馬上幫我買東西,二話不說,熱心腸。而且,她幫我,都是因爲徵徵哥。我看得出來的,多少年過去了,姐對徵徵哥是最好的,雖然嘴上什麼都不說。”

姚爺聽着兩個小朋友原來,已經都這麼好了,一陣無話。

“乾媽過來了是嗎?”洛洛現在顯得比他們兩個都冷靜了,說道,“乾媽是個最會處理事情的人。乾媽能處理好的。爸,你別瞎插手了。我有時候覺得你和陸叔一樣,好事都被你們兩個攪合成壞事了。”

姚爺黑了臉,他這是被兒子教訓了嗎?

要是沒有他這個老子能有他這個兒子嗎?

姚爺沒來得及斥罵兒子幾句,洛洛在對面掛了電話,好像早知道他想幹嘛了。

切!

洛洛掛上電話纔在想,白露坐什麼來的,坐飛機嗎?好像不對。聽他媽口氣,白露過來兩天了,那是坐什麼?火車也不用這麼久吧。

白露和高大帥由於那天沒有能直接搭上直達的飛機,而且廉價航班也沒有這條線,蔓蔓給他們訂的廉價機票,是要到某地的機場轉乘坐大巴過來的。

爲此,君爺沒有少過發牢騷,教育過妹妹多少次不要貪便宜,喜歡訂一些半夜三更的飛機票,得不償失。可是,女人家對省錢一事樂此不彼。君爺不幹,但是白露姐姐喜歡。高大帥呢?給人當蝦兵的,當然是捨命陪君子了。

兩人坐的半夜一點多的飛機,凌晨抵達,坐了大巴,轉車到這邊的汽車總站時,剛好是下午。

高大帥和白露姐姐,都習慣了在車上睡覺吃方便麪,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一覺睡到下車,兩個人在汽車總站裡一家雲南米線餐廳,買了兩碗雲南米線,吃着享受一頓熱食。

史慕青走進車站去售票處買車票時,路過雲南米線餐廳外面的落地窗,白露和高大帥面對面坐在窗口裡,對外面的風景看的一清二楚,哪怕是一隻螞蟻在外面地磚上爬過。

白露咕嚕一口,喝完了米線碗裡的湯底。高大帥嘴角還咬着一條青菜。兩個人的目光,像是釘子一樣鎖定在了史慕青的側臉上,沒有動彈。

自以爲改裝完美的史慕青,哪兒知道,壓根騙不了他們兩個的眼睛。

十多年沒有見了,那時候的小女孩,經過歲月的洗滌,化身成爲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白露姐姐和高大帥眼裡,哪怕沒有露出西瓜頭這個明顯標誌的彤彤,那張臉,長得和她媽媽苗莘,是幾乎像了百分之八九十。遺傳是騙不了人的,苗莘的尖下巴娃娃臉,彤彤一樣有,長大了更像。所以那些說史慕青長得像男孩子的,是沒有看過史慕青穿很女孩子化的衣服。史慕青一旦穿上女孩子的裙子,再畫上點淡妝,和苗莘一樣是個青春不老的小美女。

高大帥眨巴眨巴眼珠子,幾乎快貼到了玻璃窗上。在外面的人看來,他那表情,誇張到像是流口水的哈巴狗。

“真像——”高大帥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說話,“一眼可以認出來了。”

“嗯——”白露姐姐答應一聲。

高大帥轉過頭,眼珠子用力看了看白露姐姐,總覺得她這句話有哪裡不對,等找到不對的地方時,他差點兒發出聲尖叫:“你,能看得清她的臉嗎?”

白露一樣和他一塊兒眨眼睛,等了會兒,摸到自己的臉,確定自己眼睛的方位後,說:“好像是想起了一些。”

這話有些模糊不確定。她不確定是自己腦子裡想起了彤彤的媽媽苗莘的緣故,還是說,自己真是能看清楚史慕青的臉了。

不管怎樣,他們兩人都很確定這個女孩,是自己此行的目的。話說,史慕青想去哪裡?今早他們在車上收聽播音,新聞裡頭條說了醫院裡發生命案。那家醫院,剛好是陸徵和彤彤所在的醫院。

“她這是,害怕牽累其他人準備離開嗎?”高大帥不是很肯定地猜測。

“走,跟她過去看看,她想去哪裡。”白露姐姐按住桌面說。

高大帥馬上抓起行李,跟在白露後面,衝出了餐廳。

不知道史慕青究竟知道了多少,據聽說,她好像想起了些事情,可是,沒有認出他們兩個。

他們兩個跟在史慕青身後排隊,購買了和她一樣的車票。史慕青偶爾回頭看,有看到他們兩個的臉,卻沒有認出他們。

可見得,史慕青不是什麼事都想起來了。或許想起來了一些事情,可是零零碎碎,比較片段化。按理講,高大帥那就算了,小時候和她沒有見過幾次面,她不一定記得。可是白露不一樣。當年白露姐姐和她媽媽感情好,對她也好,她這個小姑娘該很記得白露姐姐。可史慕青硬是沒有能認出白露姐姐的那張臉。

高大帥和白露坐在長途客運車後排的座位上,與史慕青的座位只隔了一排,而且在對側,方便觀察情況。高大帥低頭看了看車票的目的地,更是一頭霧水:這個小姑娘訂了哪兒的車票?怎麼變成是阿芳的老家?

“嫂子,你能知道些什麼嗎?”高大帥舉着車票問白露。

白露搖搖頭:“不知道。”但是,白露並不以爲史慕青做事情是毫無目的的,看着自己以前疼愛的小姑娘背影,說:“她和她媽媽不一樣。從小,很能吃苦,而且,很細心,善於觀察人,把事情都記在心裡面。以前我說她媽的時候,都曾經說過,她媽連她都比不上。”

章節目錄 【242】種果得果

史慕青不是沒有察覺,是有感覺有人跟着自己。那一男一女,跟着她買票,跟着她上了同輛車,可是,她看不出這兩個人是自己認識的,面孔沒有什麼印象。

這一男一女也奇怪,不像她在急診看到的那個流浪漢滿身邪氣,讓她產生警覺。這兩人,穿的都是運動衣,舉手投足特別像小資,蠻正派的。

史慕青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車子一路往她選定的目的地開去。由於夜晚禁止高速路上大巴載客運行,中途,大巴沒有安排乘客在旅館住宿,讓旅客自己找地方睡,按時早上繼續發車。

史慕青找了一家當地的青年旅館,住的是六個人一間房那種大房間。來自五湖四海的旅客們,集於一間房子。彼此都不認識,大多數住一晚就走,也不用互相打招呼。史慕青覺得這樣挺好。很少有這樣清淨的時候了。

一路坐車來時,史慕青其實看着沿路風景,想了許多。本來回憶是相當令人感傷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想着想着居然想笑。尤其想到當年小時候洛洛喜歡耍賴,而包子卻只能對這隻小賴皮,無可奈何。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對兄弟一點都沒有變。

如果說她的願望是什麼,當然是希望,這些可愛的人,永遠這樣歡笑,不要有任何憂愁。

包子哥當年媽媽出事的時候,該有多傷心。她那時候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所以,她不想,不想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只要一想到這點,她周身都會打陣哆嗦。可能真的因爲是,她從小時候是那樣喜歡小包子的緣故。

晚上,安靜的,她打開了手機,聽着電臺裡的歌兒,一首又一首,電臺喜歡放老歌,大都是以前聽過的歌,聽着很容易讓人產生傷感,心頭糾結着。

她想媽媽,想姥爺,很想。尤其是電臺,竟然放起了聖母瑪利亞的曲子,那優美惆悵的旋律,以前她聽媽媽拉過,只知道好美,卻不知道原來如果聽的人經歷過傷痛的話,會如此斷腸。她媽媽當初拉這首曲子時,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家裡發生的磨難,所以,拉的那樣的傷心,讓人寸寸腸斷。

小孩子心思是最敏感的。她那時候小小年紀,其實很多事情都已經察覺了。因此,不喜歡陳家人,排斥陳家人,討厭陳家人。媽媽不喜歡的話,她也不喜歡。可是,後來大人們說話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陳家人不是完全那樣討厭,只是很普通的人,自私自利,懦弱害怕。

人性的許多弱點,在陳家人身上表現無遺。她是陳家的後代,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會不會有陳家人這種基因流傳下來。好在,她好像有個叔叔還不錯。

這個叔叔,現在應該在她坐車要去的這個地步吧。

白露和高大帥,住在隔壁的客房裡,一樣是大房間,不過,他們兩個找了個陽臺單獨商量。

“嫂子,我怎麼覺得她要去的這個地方不對啊。”高大帥撓着腦袋,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孩子怎麼了,難道是十五年變化太大了,怎麼會想去阿芳的家鄉。話說,這孩子究竟知道不知道那地方是阿芳的老家。

白露拿起了來的路上在街頭報攤涼亭裡買的一份報紙,攤開來看,那上面的頭條新聞,都是她兒子現在所在那家醫院的命案報道。

新聞記者用了很多刺目的字眼,來形容案犯的兇殘。據說兇犯只差沒有把死者給肢解了,死者的面孔被刀子千刀萬剮劃到全非,難以辨認其真面目。法醫還在對其進行DNA鑑定確認其最後身份。不過,只按照身穿的衣物來判斷的話,是醫學院裡的女性教授沒有錯。

重案刑警隊,正在對死者周邊的人脈關係進行梳理和排查,進一步剔除死者身邊人是否有對死者行兇的作案動機。

到現在,似乎,警方對於死者爲何遇害一事,並未有初步的答案。據聞,這位女教授,平日裡似乎只是專注於學術的學者,並未有過與人爭奪名利並且產生矛盾的可能性。在學校、醫院裡的人緣關係,由於是比較悶騷的一個女性,不能說人緣很好,但是,也沒有與人交惡的習慣。

女性,老公在國外工作,夫婦倆只有一個兒子,和老公在國外上大學。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平常會偶爾出國,與家人團聚,家裡沒有公婆沒有姑嫂,自己父母都去世了,也沒有什麼親戚。

記者作爲偵破人員的思維推斷在這裡,似乎這樁命案最引人注目的是兇犯的動機。因爲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既不劫財又不劫色的兇犯,爲何刺殺這樣一個一點都不引人矚目的女教授,完全沒有理由。更別說什麼醫患關係惡化的話題,因爲這個教授搞研究的,和臨牀患者壓根兒扯不上半點關係。

兇犯有可能殺錯了人?

白露看到這兒心眼兒一跳,想着現在的媒體越來越可怕,想必要再挖掘出什麼東西來,是指日可待的東西。除非收買媒體讓其閉嘴。

這些媒體也不知道是不是傻的,其實不能寫這樣詳細,會引起兇手反彈的。白露就此是聯想起一件事兒了。想當年,做沈佳音婦科大夫的那位醫生,一樣是被人殺了。那時候媒體有人做了全面報道,結果沒過多久,兩個調查案件的媒體人員一樣被害在當地出租屋內。當初,來姚爺家裡向他們夫婦倆報告情況的刑警隊長都說了:這些媒體人,以爲自己很勇敢,比警察還厲害,不知道分寸,最後,自取滅亡。

新聞是要真實可靠沒有錯。可是,破案抓兇手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比較好,記者靠邊站是爲自己好。

想起這件事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聽洛洛說過,說姚爺的親侄女晏子現在做了記者這一行,第二個是,當年沈佳音的婦科大夫被殺那個案子,作案手法竟然與現在出現的命案有些相同,都是毀容。

這,難道是在提示什麼?

高大帥湊近頭來看,看白露姐姐是專注什麼報道時,結果見到是那起兇手案,皺起眉頭說:“不是已經可以初步斷定是什麼了嗎?”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白露姐姐用兩句話塞住他的大嘴巴。

高大帥指了下她口袋裡的手機:“君爺找你,嫂子。”

真被高大帥的嘴巴說中了。

白露嘆了聲氣,老公太過着急緊張於她,讓她壓力也倍增。

“喂——”白露姐姐接起手機話筒,道。

“你們現在在哪裡?”君爺問,好像知道他們沒有去到他們原定的目的地。

白露一聽,挑起秀眉:“怎麼?徵徵打電話給你了嗎?”

小包子自小是崇拜爸爸君爺,可是,崇拜歸崇拜,包子自小忌憚於爸爸的嚴威,長大後依舊如此。不是非常必要,包子都不會親自找爸爸。

君爺當然是否決了,說:“我倒是希望他能打電話給我。”

白露心頭這個笑啊,想,這不是活該嗎?誰讓你自小到大對兒子都是板着那張臉。包子想找你,無時無刻都需要想一想。

夫妻倆,本來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君爺沒有給白露姐姐留臉,說:“你不也一樣。他有打電話給你嗎?明明他有事可以打電話找媽媽的。”

白露姐姐冷了臉,嘴巴僵硬地說:“得了,長大了的孩子,找媽媽,不是脫不了奶瓶嗎?會被人叫做奶嘴男的。找爸爸纔是正確的。”

高大帥無奈立在旁邊,聽着他們夫妻兩人鬥嘴,竟是爲着一個包子該找爸爸還是找媽媽的問題,只差沒有在白露姐姐面前笑掉大牙。

“不說了。”白露聽見了身邊某某某的笑聲,果斷對君爺下了封口令,“你打電話給我是什麼事?”

“問你們在哪。”君爺重複自己一開始的問題。

白露答:“要去阿芳的家鄉。”

君爺那邊一刻沉默,儼然,和他們一樣,突然被她這個答案搞到了一頭霧水了。

“怎麼說?”君爺問。

“其實是這樣的。”白露慢慢講述,“遇到了彤彤。我不知道徵徵知不知道她已經出逃了。有可能已經知道了。對了,你幫我打個電話給徵徵告訴他一聲。我不好告訴他,以免他洞察了追到這邊來。這事兒,恐怕還不是他能插手的。”

“等等。”君爺整理着思路,“你說你們遇到了彤彤,你怎麼確定是彤彤?”

“高大帥說她長得很像她媽。”白露多了個心眼,沒有和君爺提起自己好像能認出彤彤那張臉的事,生怕到時候不是,給老公和其他人頭上再澆一盆冷水。

君爺是不知道這事兒,只仔細聽她說:“你說她去阿芳的老家?她知道那是阿芳的老家嗎?”

“我覺得她肯定是想起了些什麼,纔會選擇第一站去哪裡。你想想,她哪兒都不去,連和她媽媽她姥爺住過那麼多的燕京都不回去,這裡面,肯定有什麼緣故。”白露姐姐說出自己的分析。

君爺聽完她這些話,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她難道是知道,孝義去了那邊工作嗎?”

高大帥聽着他們夫婦倆說話說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十五年的那個小女孩,現在是一路去找自己最可靠的親人去了。

“有可能——”白露的口氣裡不免懷帶了一絲憂傷。

要說史慕青現有的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是隻剩下陳家人了。可能當初在彤彤幼小的心靈裡,唯獨這個孝義叔叔,或許還可靠一些。畢竟,這個叔叔當時那麼盡心盡力地想幫她姥爺恢復健康,幫了他們家很大的忙,而且分文未取。

做好事,總歸是有回報的。當初陳孝義所想的,不圖回報的事兒,終於把這個小女孩的心,給拉到了他那兒。

君爺在對面好像對這事兒也是自己的見解,問:“她記得你嗎?”

“沒有。她沒有認出我和高大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記得我。”白露說。

爲什麼彤彤沒有認出她來,這讓白露姐姐心裡有點小糾結。莫非她在彤彤幼小的心靈裡印象不深刻。

君爺說:“她不認出你,可是,認出了徵徵,八成是能認出我。”

白露一愣,不知道該不該說老公有自知之明。

君爺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君閻羅儼然是早已習慣被人惦記的事了,道:“因爲你對她來說,記憶是甜蜜的。徵徵和我對她來說,記憶裡是有痛楚的,是苦的。至於高大帥,她可能只是把他當作是我的一個附屬品,一個路人。”

高大帥直接被君爺這話打擊了。

別這樣損人好不好,他這麼多年來,十五年來一樣痛苦地在尋找失蹤的彤彤。結果,人家彤彤只把他當成是某人的附屬品和路人,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存在。

白露姐姐沒顧得上安慰高大帥,是有點想不明白自己老公的話,怎麼彤彤對她的記憶是甜蜜的,對她老公和兒子的甜蜜就是苦的。要她說,她當初不是出事了嗎?彤彤應該對她的記憶是苦的啊。

“好了,先這樣吧,你們到達孝義那邊之後給我電話。”君爺掛掉電話前說。

白露本還想問,他怎麼知道要問他們在哪裡,後來想,肯定是因爲自己沒有到達後給家裡電話,所以他起了疑心。

老公本就是很聰明的一個男人。瞧瞧她到現在都不能消化老公剛纔說的話。君爺恐怕是怕她問個究竟,直接掛了。

君爺怕什麼,怕她問,爲什麼彤彤對他們父子倆的記憶是痛苦的。其實,這個問題,可以證明其實他君爺的情商比白露姐姐高。

史慕青怕,害怕她的包子哥像他君爺冷酷無情,總有一天會怎麼對待她。

君爺那張冷漠無情趕走她一家人的臉,永遠烙在了彤彤幼小的心靈上。

對此,君爺只是冷漠地收拾自己桌子上的辦公文件,準備回家。家裡雖然現在沒有人,可是,家務需要做,避免老婆和兒子哪一天突然回家,家裡亂糟糟的。

章節目錄 【243】父子

找了將近一天一夜,找不到人,陸徵終於明白:這妞是鐵了心誰都不聯繫。

晏子一樣沒有史慕青的消息,比他更着急,使勁兒追着他問:究竟他以前和史慕青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有人要對史慕青使壞?

陸徵當然是一句話都不可能告訴她。

氣到在對面跺腳的晏子橫起來,說:“算了,我去找吳正淳。那混蛋,什麼都不肯說,是不是,等死。”

陸徵腦子裡只能蹦出一個詞:女人絕不能看外貌,以貌取人。

像晏子這樣外表斯文秀氣的姑娘,原來是如此強勢的女子,明明外貌很像個我見猶憐的弱女子。

“喂——”晏子在掛他電話以前,說,“有什麼消息,記得通知我。”

“哦。”陸徵沒有應好,也沒有應不好。

晏子皺褶的秀眉,針對他這句死魚一樣的口氣:“怎麼,你不找了嗎?”

陸徵比較想知道的是史慕青現在是什麼想法。要是她躲起來就是誰都不想見,找到她以後,兩個人都不說話,有用嗎?

好像摸到他的想法,晏子氣呼呼地說:“我發現你們研究腦子的全是怪胎。吳正淳是,你也是。也只有你那個弟弟洛洛好一些,比較像正常人。”

聽到這話,陸徵不由正色,道:“我比洛洛正常。”

洛洛那要是能叫做正常,這個世界天下太平了。

晏子咔,甩了他電話,毫不客氣。晏子大姑娘的脾氣挺大的。

陸徵緩緩地吸氣,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接任何人電話的史慕青,讓他突然手足無措。他原先一直以爲,他在她心裡是有地位的,他是她可靠的包子哥。有什麼事兒,重大的事兒,她應該最低底線,該和他商量。結果與他的想法截然相反。

信任,原來不是那樣的可靠。或許她信任他,她也不會打算告訴他。

陸徵心情像過山車一樣,只覺得女人的心思太難摸了,女人心海底針一點都沒有錯。不知道他爸爸怎麼辦到的,怎麼能抓住他媽媽的心。

思緒飄遠了,摸着電話,陸徵無意識地打回了家裡。家裡滴滴幾聲電話聲響,陸徵想着家裡沒有人,所以,任其響着。忽然有人接起電話,陸徵一愣,對面的聲音是君爺的。

“誰?”君爺問。

陸徵緊張,從小面對爸爸都不會撒嬌的他緊張,掌心有些出汗,喉嚨裡哽了哽:“爸——”

“怎麼了?”君爺說,好像早知道他會打電話來,聲音冷酷冷靜,“有什麼事?”

好無情的聲音。要不是陸徵了解自己的爸爸,都能被君爺的聲音給嚇呆。

“爸。”陸徵找回自己的呼吸,說,“沒有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打電話回來是因爲想念你媽媽嗎?”

陸徵悲哀地發現,爸爸的冷笑話真的是天下一絕,無論何時何刻聽起來都讓人很無奈。

“爸,沒——”

“沒有,那是想我?”

陸徵額頭上落下好多條黑線,希望不會被對面的君爺發現。

君爺看起來和姚爺一樣,對於捉弄自己的兒子很感興趣。當然,他比姚爺仁慈多了,表情稍稍一斂,和兒子說:“說吧,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爲女孩子走掉了,你找不到人家,不知道該怎麼辦?”

陸徵精神再次緊了緊,父親君爺都知道了這事兒,是不是代表了什麼。

“爸,你怎麼知道的?”

“你是我兒子,我怎麼不知道。”

陸徵無語了,雖然自小都知道自己爸其實是個很逗的人,不止會說讓人全身寒戰的冷笑話,而且經常冒出經典語錄。

君爺不和兒子說笑話了:“其實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一件事,讓你的女人明白你會信任她。”

陸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喉嚨裡發出的聲音這刻真的哽在了那裡。

說完這話的君爺也沒有再說其他的話,掛上了電話。

對方的長鳴聲,讓陸徵很久都沒有能回過神來。等回過神來時,他久久看着家裡的電話,忽然想起姚爺的話,他爸是對他最好的那個人,姚爺說的沒錯,他可以辜負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辜負父親。

早上窗外的鳥兒在屋檐上跳來跳去,由於睡的那張牀靠着窗口,史慕青從窗口裡眺望出去時,見到是幾隻喜鵲。

很久沒有見到喜鵲了,對喜鵲的記憶殘留在燕京。那會兒,包子哥家的大院裡,多的是喜鵲喜歡站在牆角上或是陽臺上跳來跳去。偶爾,他們幾個小孩子穿過大院時,齊齊張大嘴巴,看着電線上像是芭蕾舞演員站着的喜鵲,彷彿在眺望這個世界上最令人驚訝的奇蹟。

史慕青輕輕舒出一口氣,坐起來,伸了伸懶腰,跳下牀。同宿舍的人,很多人都在睡覺,她一個人走過去,走進洗漱間裡,對着鏡子,看到了眼皮底下的青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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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熬出來的,可能昨晚聽着歌做夢時被水浸溼的結果。

史慕青爲此做了個鬼臉,開始刷牙洗臉。

隔壁,白露和高大帥在研究路線圖。高大帥小聲問白露姐姐:“嫂子,你和君爺真的不打算去找徵徵嗎?”

“找徵徵做什麼?”白露感覺他奇怪。

“不是,我是說,你讓君爺打電話給徵徵,會不會徵徵到時候聽說了消息跑這兒來。”

“我嘴頭上說說,陸君能當真嗎?”白露聽這話都認爲高大帥這回是傻的,“陸君不會當真給徵徵打電話的。”

“爲什麼?”高大帥不懂他們夫妻倆了。

“因爲有其父必有其子。”白露說,“陸君什麼樣的性子,肯定是遺傳給他兒子。”

想到包子小時候都十足像他爸爸,白露姐姐其實很想嘆氣。

愛上她老公那樣的人,像她,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彤彤小時候那樣可愛的小女孩,白露是很不想這個孩子受半點苦頭的。

史慕青收拾完行李,辦了旅館退房手續之後,隨便在附近的豆漿店買了豆漿麪包吃,再按時登上大巴。

她沒有去留意坐在後面好像一路跟蹤她的那兩個人怎麼樣,她只知道一件事,第一次這樣期盼能見到一個人。

史爺爺史奶奶對她很好,她知道,但是,爺爺奶奶畢竟年紀大了,她有麻煩也不可能去讓兩個老人家擔心。她希望有個強有力的長輩可以幫助自己。

不想,再不想像小時候那樣被動了。她要和他是公平的,而不是受他爸擺佈的。

大巴抵達目的地車站的時候,是下午四點了。史慕青隨手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她要找的人所在的醫院。

到了醫院服務檯,她詢問:“請問陳孝義大夫今天上班嗎?”

“你問陳教授?”

“是的。”

“你等等。”

回答的護士查看出診表,回答她:“陳教授出診的時間是週一週五的上午,今天是週五下午,這樣,你週一上午再來吧。”

要隔兩天之多?

“請問有陳教授的聯繫方式嗎?”

“這個屬於私人問題,我們院方不可能代替陳教授給你。這樣,你還是週一上午再來吧。”

史慕青幾乎是無力地趴在了服務檯上。

隔兩天,她上哪兒去找人,難道在這裡閒逛浪費兩天時間。早知道,她要在網上查詢好資料。不,她是調查好了,但是也別無選擇。因爲旅途時間差的緣故,而且她不能呆在原來的地方了。

爲今之計,只能是先找家便宜的旅館住了熬過這兩天。錢包裡的現金,應該能熬過這兩天。史慕青其實不太想去取銀行卡里的錢,因爲生怕被爺爺奶奶察覺她在哪裡。早知道在原來的地方從櫃員機裡取出更多的現金,只是現金太多帶在個人身上並不安全。

有點疲倦,揹着揹包漫無目的在這個城市裡走着。斜陽一寸寸,慢慢地街頭上落了下來。這個城市對史慕青來說是第一次來,幾乎是完全陌生的一個地方。

在一家小咖啡廳面前停住了腳,史慕青擡頭看着咖啡廳上懸掛的木牌,寫着:天使之翼。

咖啡廳落地窗裡,放着好幾把小提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小提琴,有可能是不能拉的假模型。店裡面貌似沒有什麼客人。坐在咖啡廳裡的吧檯邊上擦酒杯的老闆,從玻璃窗望進去,有一張十分酷的側顏,是個留着些鬍鬚的中年男人,身穿黑色馬甲,裡面是銀絲襯衫,繫了條廚師的白色圍裙。整個人看起來乾淨、整潔、冷酷、高貴。

或許是注意到了窗外的動靜,老闆轉過了身來,看見了佇立在咖啡廳外面的史慕青。男人粗濃的眉毛揚了起來,好像揚起的一筆濃墨,性感的嘴脣微展,像是對史慕青說:進來嗎?

沒想到一個上了年紀的男性,都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史慕青伸出手推開了玻璃門。

街對面,跟蹤而來的白露和高大帥找到了一家童裝店,站在童裝店裡面邊佯作客人,邊觀察對面的情況。見到史慕青居然走進了一間陌生的咖啡廳,高大帥不禁有些着急。白露則一眼望到了咖啡廳陳列窗裡的幾把小提琴,一下子想起當年苗莘拉琴的事兒了。

聖母瑪利亞,那首曲子,不知道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不止苗莘,還有她老公的外甥女南南。

走進咖啡廳裡的史慕青,選擇了一張邊角的玻璃臺坐下,拿起玻璃臺上擺放的菜單時,翻開一看,那顯眼的價格讓她嚇了一跳。

太貴了!

一杯藍山咖啡,三百塊。

這哪裡是普通人喝的起的。

難怪都沒有客人來。而這樣昂貴的標註價格,這家咖啡廳竟然能經營下去,真不可思議。史慕青敲敲價格表,眺望咖啡廳裡的環境,看到了一面牆上懸掛的照片,才恍然大悟,這家咖啡廳是開給會員的,那些有錢有勢的會員們。

進錯地方了,只因爲被那個具有魅力的老男人望了一眼。史慕青擦擦汗,想着能不能點一瓶冰水,在這裡歇會兒腿,順道問問看好心的老闆知不知道這裡哪裡有便宜的青年旅館。

老闆擦完那個乾淨高貴的酒杯之後,走了過來,到了她面前,問:“小姐想喝點什麼?”

這聲音,真是讓人醉了,太迷人的低調。史慕青是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媽媽有時候會給她在樂器店裡拉一下大提琴的琴聲,這個男人的嗓音像極了大提琴,直讓人打顫到心底深處去了。

史慕青深吸口氣,說:“有沒有便宜點的礦泉水?我最多隻能喝十塊錢的礦泉水。”

男老闆聽到她這話似乎被她逗樂了,說:“這樣吧,我送一杯咖啡給小姐喝。”

這麼好?

一杯咖啡三百呢!

史慕青擺擺手:“不,我承受不起。你到時候叫我洗碗,我怕打破你的碗。”

老闆像是越聽越樂,笑的時候那雙眼睛在天花板裡懸掛的燈泡下面閃爍着,仔細看能看清楚眼瞳裡像是帶了點神秘的綠色。

史慕青感覺被他的眼睛差點閃花了眼,問:“你知道奧爾菲斯和尤麗迪茜嗎?”

老闆冷酷的臉龐彷彿怔了一下,之後說:“奧爾菲斯?”

“是,我看你那招牌下面的英文名字,好像是這兩個名字。”

“嗯。”老闆穩重低沉的嗓子說,“這是個神話。”

眼看在對面咖啡廳裡的兩個人交談了起來,而且交流了很久的樣子,高大帥等得有些不耐煩。

白露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打開來看,見竟然是陳孝義的號碼,看來,昨晚上,她老公和陳孝義是透過了氣。陳孝義可能是等不及了,打來問她。

當她按下電話鍵時,陳孝義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說:“嫂子,你們在哪裡?我昨晚才接到陸隊的電話,本想先打電話給嫂子你瞭解情況。可我剛好在外地,現在剛到機場。”

原來陳孝義之前因公出差了。

“嫂子,你確定她是來找我的嗎?”

“應該是的。她剛纔都到過你的醫院去看你在不在。我不知道她怎麼會想到到這裡來找你。”

陳孝義的心不由一陣激動:“我現在從機場打車過去,嫂子,你告訴我你們所在的地方。”

章節目錄 【244】找到她

“小姐貴姓?”

“史。”

“鄙人姓曾,很高興認識你,史小姐。”

史慕青感覺與這位曾老闆一見如故。曾老闆給人的感覺,不僅外表炫酷,而且,爲人十分豪爽。他接下來帶史慕青參觀咖啡店裡的擺設,給她講述這裡每樣擺設的故事。史慕青才知道,這家咖啡館開了將近有三十年以上的歷史了。曾老闆年輕的時候從自己舅舅手裡接手過來的。

“我舅舅喜歡咖啡,所以,進口了巴西的咖啡豆,開始做起了咖啡店生意。那時候能做這樣的生意還不多,在這個城市裡,不像現在,各種國外品牌擠進國內的市場,造成巨大的衝擊。而且,現在做咖啡館的人太多了,年輕人都喜歡年輕時尚。我這個店也時尚,不過在舅舅的帶領下,一直做的是高端品牌。像這裡的咖啡豆,取的都是限量版,所以,其實三百塊錢一杯不算貴。來喝的人,當然不是那些平常百姓家庭,大都是需要腦力勞動的商業人士。他們需要咖啡刺激他們的靈感。”說到這裡,曾老闆指着店裡的一些樂器,“明星也來過這家店,他們要麼留影,要麼,在這裡留下點其它東西,比如在某些東西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有這樣多的明星和大人物捧場,可見這家店該有多高級,只做高級會員,一般人不知道這家店很正常,哪怕誤闖進來一樣會被高額的價格嚇退。

可見這家老闆經營之道多聰明,在繁華的城市囂塵中開闢了一片獨特的淨土,歷經三十多年,實在不容易。

史慕青欽佩地想,沒有想到無意中進入這樣一家店裡之後,找到了心裡的一片安寧。都市裡經常撲面而來的浮躁氣息,伴隨一陣陣令人陶醉的咖啡香氣,慢慢地消散開去。

正宗的咖啡,醇厚到舌尖上彷彿嘗着絲滑的巧克力,厚厚的一層味兒,在舌尖上的美味可以殘留許久,讓你一輩子都不可以忘懷。

在曾老闆的慫恿之下,史慕青嘗試了一小杯咖啡,只覺得光聞着那個味兒都像喝酒一樣醉了。

“以前喝過咖啡嗎?”曾老闆問她。

“喝過。不過是速溶咖啡,醫院裡提供的。”

“醫院?”曾海濱打量她那年輕的面孔,“莫非你是?”

“醫生。”

聽到這話,曾海濱不僅沒有驚奇,還笑了起來:“難怪,看你進來時,只感覺你很不一樣,不是現下的那些女孩子,很有氣質,獨特的氣質。”

史慕青略顯侷促,問:“什麼氣質?”

“醫生的氣質吧。我們這裡有時候也有醫生過來。你和他們的氣質有些像,但是,也有些不像。”曾海濱說。

“像?不像?”

“像的是那種自信,當醫生都很自信,不然怎麼治病救人。還有你專注的眼神,讓我感覺,不僅像醫生,也像藝術家。”

史慕青眼皮一跳:“藝術家?”

“是,比如說,小提琴家之類。”

該不該說這個咖啡店老闆是福爾摩斯之類的人物。

“你是不是因爲看見我在你店門口看着你放的那幾把小提琴?”史慕青說。

看瞞不過她,曾海濱點點頭:“看你樣子,我以爲你是小提琴收藏家,或是小提琴手,因爲你看着它們的目光充滿了好奇和陶醉。”

“我媽媽會拉小提琴,我不會。其實,我進來這家咖啡館,是因爲聽我媽媽說過一個故事,說是奧爾菲斯小提琴的故事。”史慕青深深地吸口氣。

曾海濱側着臉,像是在專注地聽她說話,眼角的餘光,卻望到了街對面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

那輛出租車停在了童裝店門口。陳孝義提着公文包,急匆匆下了出租車,行李都寄放在機場沒來得及取,一路趕過來了,只生怕中間有什麼變卦。

走進童裝店裡,陳孝義看見了喬裝打扮戴着鴨舌帽和太陽眼鏡的白露和高大帥。

“嫂子。”叫了聲白露,陳孝義對高大帥說,“你好歹換個衣服,免得嚇壞人家,你以爲你是周星馳嗎?”

高大帥穿的是花條的襯衫,雖然男人不顯老,可怎麼看都像是劉姥姥進城的男人版,老土死了。連陳孝義這種不在意外在的人都看不過眼,生怕高大帥被警察抓起來誤認爲是小偷。

“呵呵。”高大帥乾笑兩聲,強裝着,拉拉襯衫,“不要看這個襯衫老土,可是,人家懷疑不到我身上,最多隻會說我智商兩百五。”

白露姐姐在一邊,都噗,吐了口水。

陳孝義趕緊讓高大帥不要說話,再說全體得嘔了,其實,他心裡緊張地要命,問他們兩個:“人呢?”

高大帥指了下對面咖啡館。

陳孝義一眼望進對面玻璃窗裡,見到一男一女坐在吧檯邊說話,裡面,有個比較年輕的女子,看來是自己的親侄女沒有錯了。

“喂——”看到陳孝義要直接走過去,高大帥拉了他一把,“你確定你這樣過去不會嚇到她?”

陳孝義想了想,沒有答案。

“去吧。”白露姐姐說,“她是來找你的,找不到你,她今晚住哪裡都成問題。現在太陽都下山了。今天我們跟着她,見她都幾乎沒有吃上什麼東西。洛洛說,說她出來之前,纔剛住過院。”

“住院?”陳孝義皺緊了眉宇,臉上掠過一絲擔憂。

“洛洛具體沒有說她什麼病,但是,好像不是病,可能是——”白露指了指腦子。

之前她失去了記憶,所以一直他們都找不到她,這點陳孝義之前都聽電話里君爺說過了。現在,她恢復了記憶,對許多人來說,是好事可能也是壞事,最少陳孝義是這樣的感覺。

史慕青可能不知道,自從她和她媽媽、姥爺出事以後,陳家人一直在不遺餘力地尋找她。前些天,因爲勞累過度,陳二嫂生病了,爲了方便聯繫,陳二叔和陳二嫂現在都搬在了燕京住。現在陳二叔每天往返醫院陪陳二嫂打吊針。

不知道,知道了這些事的史慕青,能不能原諒她的爺爺奶奶。畢竟,陳二叔陳二嫂年紀真的大了,心願只剩下這一個,唯一的孩子可以在他們最後那段日子裡陪陪他們。

“嫂子,我和我同事打過招呼了,他房子裡現在沒人住,你們先住在他那。他家在我住的房子樓上。”

“單身嗎?”高大帥問。

“是,年輕人,今年剛進我們醫院的博士生。”陳孝義說,“不過,他還沒有確定是不是真的留在我們醫院,所以,沒有把家裡人接過來。”

這樣安排好了過後,白露和高大帥在童裝店裡先等他過去咖啡館會過史慕青看是什麼樣的情況再說。

走過去之前,陳孝義心裡有點緊張,輕輕提上口氣。在他穿過馬路時,忽然一輛出租車,本來是駛過了咖啡館了,卻突然停了下來。後車門打開之後,一個帥氣的小夥子從車上衝了下來。

出租車司機靠在車窗上對着小夥子背影喊:“喂,沒找你零錢呢——”

小夥子好像沒有聽見司機說話,像陣風,唰,擦過陳孝義面前,搶在陳孝義前面推開了咖啡館的玻璃門。

門頂上懸掛的那串風鈴,風中亂墜似的,拼命搖着,叮玲玲。

聊着天,喝着咖啡,像是忘卻了塵世的曾海濱與史慕青同時被一驚,拉回了現世裡。

“史慕青!”周帥哥在找到人之後的那聲河東獅吼,直接能震破人的耳膜。

史慕青一嚇之下,沒摔下吧檯的高腳凳,真是萬幸了。

曾海濱吃驚地看着他們兩個,不明情況。

史慕青對着不知能怎麼找到的周帥哥,有些怯怯地像小學生舉了下手:“周師兄,你來了?”

“我能不來嗎?我不來是要被主任宰了!”周司晨的怒火,像是怒氣洶洶的海浪,能把史慕青一把淹死。

不知道他這話是真是假,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周帥哥真的氣了,史上第一次氣成這樣。

史慕青自動自覺地跳下凳子,想上前給他拍拍背安撫氣息。結果,剛對上他那雙怒氣騰騰突出來像是能吃了她的眼睛,史慕青步步後退。

周帥哥步步逼近,直把她逼到了角落裡,低聲道:“你是不是氣我?”

“什麼?”史慕青把茫然兩個大字寫在臉上。

她這不是氣他嗎?怎麼變成他氣她了?

“我是說,是不是我之前說的話過於嚴厲,把你嚇跑了。”周司晨沒有好氣地說。

沒想到他居然牢記他那時候對她說的話。她史慕青又不是那種記仇的人,而且他那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錯誤,她是不能連累人。

“沒有。”史慕青搖搖頭,鐵定的。

周司晨的表情卻一下子複雜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有問題,看着她好像兩天沒見瘦下很多的樣子,戴着青眼圈滿臉憔悴,只是這個妞自己有沒有發覺。更可恨的是,他進來時看見啥了,她竟然在出逃時有閒心搭訕咖啡館裡的小哥。

眼角掃到曾海濱的大叔面孔,周司晨想:她這個眼光不知道怎麼長的,總是與衆不同,明明帥哥在眼前看不見,偏偏去找什麼咖啡館裡的大叔。莫非這妞韓劇看多了?

“跟我回去。”抓到人了,周帥哥二話不說扮演起警察抓拿到案犯的角色,馬上把案犯押回大牢,“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史慕青只顧着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比你年長,比你多吃幾年飯,研究人大腦的,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史慕青瞪着說着這話眉毛飛揚帶着得瑟狀的周帥哥,只差把自己手機拆開,看看他有沒有安裝什麼跟蹤裝置。

周司晨看她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可憐她,沒有繼續賣關子,說:“之前,你是不是在醫院裡上網,查過資料?”

醫院辦公室裡的電腦,只有一臺是可以連接外面網絡的。那天,她在醫院辦公室裡查資料,因爲有些信息用手機看,看不到,必須上電腦打開電腦網頁查找具體信息。

周司晨知道她失蹤以後,馬上聯繫電腦技術員工破解她用電腦查詢過的網頁紀錄,並且根據她在每張網頁上瀏覽的時間來判斷她會去哪裡。

其實這個不難,因爲她是用陳孝義這個人名進行搜索的。全國有不少同名同姓的陳孝義,可是著名的骨科專家,不超過三位。也不知道網絡上有沒有留有她二叔真正的痕跡,但是,卻是在一份類似的人物簡介上,有她二叔的一些相似的活動痕跡,比如,曾經在燕京工作過,後來由於工作調動,到了下面地方上的醫院。

她根據這份介紹,直奔這兒來,還是因爲在她幼小的記憶裡,似乎有聽說過這個地名,好像她二叔的老婆住在這邊。

周司晨根據這個推斷,早上坐了飛機,下午抵達這裡的機場,和她一樣,先到了陳孝義的醫院,知道陳孝義今天沒有上班,而且在服務檯,確定了她來過。接下來,周司晨只好坐着出租車,繞着醫院附近的路碰運氣看她在不在。

按照人的慣性,肯定不會甘心輕易放棄努力了那麼久的目標,哪怕目標沒有達到,都會在其附近徘徊。猶如自然界的動物看着獵物時,不願意放棄的行爲一模一樣。

周司晨又對了,確實是研究人腦子的年輕專家。

史慕青聽到這裡,對着周帥哥雙手膜拜狀,說:“既然你都猜中了我是來這裡找人的,你等我找到人再說好不好?”

“爲什麼?”周帥哥毫不留情,“你不是說你知道反省了嗎?你找人幹嘛?他是破案的關鍵人物嗎?”

史慕青連忙拉拉他袖子,提醒有其他人在場。

周司晨回過神來,才發現,咖啡館裡不止曾海濱一個。等他和史慕青一塊回頭,看到站在咖啡館門口的男人時,兩個人只差沒有一塊上演半夜尖叫。

是陳孝義!

周司晨到了醫院看過,在醫院門診大樓裡看過懸掛在牆上的教授照片,裡面有陳孝義的照片,一眼認出了人。

史慕青則是根據幼年時代的記憶,只覺得眼前她這位叔叔,變的讓她突然感覺到一絲傷感。因爲陳孝義兩邊的鬢髮上出現了白髮絲,只有幾條,都可以看出歲月一下子過去了多少年了。

章節目錄 【245】三叔三嬸

“三叔。”

陳孝義在陳家這一代中徘行老三,所以史慕青叫他三叔。

這一聲三叔,出乎陳孝義意外。記得多年前,這個小姑娘連叫他一聲叔叔都不肯呢,只是用一雙警惕的小眼珠子看着他。

陳孝義走了過來。

周帥哥在聽她喊三叔時,已經自動自覺閃到了牆邊靠牆站着。她說她家人死了不是嗎?怎麼突然間多了個三叔?

很會做人的曾老闆,馬上請他們兩個坐下來,並且問陳孝義要不要嘗試一杯咖啡,對於周帥哥則置之不理。

周帥哥感到了冰冷的待遇,不過,周帥哥向來有自娛自樂的精神,坐在他們叔侄倆隔壁的桌子上,正當光明地聽他們兩人說些什麼。

曾海濱給了周帥哥一杯冰水。

“要一杯咖啡。”周帥哥不要冰水。

曾海濱道:“一杯咖啡三百塊。”

周帥哥家裡條件不是不好,自己也能賺錢,不然不會自掏腰包上千塊的飛機票都出了,一飛飛到這兒找史慕青。

當週帥哥提出要刷卡時,曾海濱帶他到吧檯刷卡,並介紹會員卡給他。曾老闆很會做生意,不會得罪任何一個消費得起的客人。

趁這個沒人打擾的時候,坐下來之後一直默默打量對方的史慕青與陳孝義,終於打破了沉默。

陳孝義的話聲低沉:“這麼多年,我聽人說你過的還可以,我和你爺爺奶奶可以放心了。”

史慕青其實很不想談及陳二叔陳二嫂,尤其陳二嫂,當初口出狂言,傷害她母親那樣深。

陳孝義一眼能看出她臉上不願意的表情,卻是依舊必須把話說出來:“有空,和我回去看看你爺爺奶奶吧。他們年紀真的大了,能在這個世間留存的時間不多。如果你不再看看他們,我生怕有一天你會後悔。”

“後悔?”

“彤彤。”陳孝義像是有些痛苦的眼神注視着她眼睛,“我知道你恨,但是,那種失去了親人,再也不能見面的痛苦你是嘗過的。沒有什麼比人死了以後再不能相見更可怕的事。只要人活着,都有機會見面。他們與你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而且,他們現在是你唯一的直系家屬了,你這樣做,是不是對你自己苛刻了些,無情了些?”

史慕青道:“你意思是說,如果我不見他們,最後受到傷害的人是我?”

“仇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如果真有深仇大恨的敵人倒也罷了。可他們不是,他們只是你爺爺奶奶。當時,你母親和你姥爺的死,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害死你母親你姥爺的人是其他人。這點,你不能不承認,對不對?”

史慕青絞緊着眉頭,交叉雙手。

事情先說到這裡,畢竟這裡是公共場合,談及那些比較敏感的問題不合適,陳孝義望了下手錶,說:“時間不早了。你肚子應該早餓了。聽說你到醫院找過我。我們到我家裡再說,好嗎?”

“三叔,你住這邊了?”史慕青稍稍試探着問。

“是的。”陳孝義道,“十年前搬過來住以後,沒有走了。我爸媽,會定時過來這邊探望我們。”

史慕青想着他話裡這句我們指的是什麼。要說當初爲什麼對這個三叔一直懷有好感,因爲,記得三叔的媳婦,三嬸的境遇與她媽媽差不多,都是被婆婆家嫌棄。

周帥哥佇立在吧檯旁邊,是很快被吧檯裡面那一排櫥櫃深深吸引住了。櫥櫃裡,有各種各樣的明星紀念品。裡面,有他最喜歡的喬丹!

記得小時候自己最崇拜的人是飛人喬丹,以前,曾經打籃球打到想學喬丹進美國NBA當飛人。只可惜,他聰明有餘,體育其實不差,可是,離體育生差一段距離,不是一丁點的距離。

飛人夢想破碎,可是,一點都不損傷他喜歡喬丹的心。他太喜歡喬丹了。

“那是,喬丹親筆簽名的球鞋?”

這東西,貌似哪兒都找不到吧。網上或許有拍賣過喬丹簽名的球鞋,可都沒有曾老闆這裡擺着的這雙好看。

曾老闆櫥櫃裡擺的這雙球鞋,是阿迪達斯的限量版。周帥哥看到都快哭了,激動的流淚。這樣的一雙鞋,恐怕全世界只有這樣一雙。

陰差陽錯,來找史慕青這個笨妞,同時給他找到了自己偶像的簽名跑鞋。

曾海濱一眼可以看穿他的心思,一邊笑,一邊,卻是連把跑鞋拿下來給他看看摸摸都不讓,因爲這樣的追星族實在太多了,說不定一抓到鞋子二話不說揣進懷裡死活要帶回家。別說,咱周帥哥心思裡真的有盤算這一招。

“這鞋不賣的,是我朋友專程從美國帶來給我的。”曾海濱說。

“你怎麼這樣好運!你朋友什麼人?!”周帥哥深深地妒忌,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大叔是天下最可恨的人,因爲曾海濱不一定像他那樣癡迷喬丹,可是,霸着喬丹的跑鞋不讓。

曾海濱好脾氣地笑着,賣關子死活不說就是,同時爲了轉移周帥哥注意力,說:“你朋友走了。”

周帥哥轉頭一看,見史慕青和陳孝義起身正準備走,隨口問了句:“他們不用付款嗎?”

“不用,是我請史小姐和她叔叔喝的免費咖啡。”

周帥哥聽到這話,回頭,一個眼神鄙夷地掃了掃曾海濱:有你的!

走了。

周帥哥急急忙忙抓起揹包,跑去追出門的叔侄倆。

在陳孝義準備攔輛出租車帶侄女回家時,周帥哥跑了上來,對史慕青說:“你今晚住哪裡?住你叔叔那嗎?你得把住址和聯繫方式給我。”

史慕青想起了,他是爲了找她回去找到這兒來的,不管他是不是出於責任的理由,史慕青總不能絕情地趕他回去。

陳孝義剛在咖啡館裡聽着,多少已經猜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於是說:“我家裡有兩間客房,如果你不介意,小夥子,今晚住我家好嗎?”

真是令人受寵若驚的邀請。周帥哥像哈巴狗點頭都來不及。錢他是有,但是,他有潔癖。有潔癖的人,都是有些條件沒法接受的。

比如說,周帥哥肯定沒法忍受衛生條件不行的低級旅館,也沒有辦法忍受和陌生人住一間房,討厭膠囊旅館那樣封閉的空間。這樣一來,勢必是要到好一點的旅館開單人房。沒有預約,沒有來路,這樣去開一間單人房,一個晚上要好幾百。

周帥哥感覺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在他看來,在曾海濱那裡喝一杯正統的藍山咖啡,三百值,但是,花三百睡一個酒店客房一個晚上,那真是不太值。

只見史慕青都來不及開口表達意見,周帥哥抓住陳孝義的手,萬分激動地說:“叔叔,您真好。說句實話,你這個做人,和小青同學確實不太像。”

史姑娘聽到他這話,只差沒有一腳踹爛他屁股。知道他永遠對她都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骨頭。

三個人就此坐上出租車,哪怕史慕青再不情願周帥哥湊在一塊來,都只得認命了。

見着出租車一泡青煙終於消散在空氣中,白露姐姐和高大帥躲在童裝店裡都快發黴了。不發黴,童裝店裡的老闆看着他們兩個啥都沒有買,恐怕也要拿掃把趕他們走。想到這點,白露姐姐和高大帥,只好是在童裝店裡挑選了一件小女孩穿的裙子。

等到在收銀臺付了款,兩個人互相推起了購物袋。

高大帥說:“嫂子,這給你帶回去吧,我家裡沒有小孩子,小帥早長大了。”

“我兒子也沒有娶老婆呢。”白露姐姐與他乾瞪眼。

“沒事。”高大帥安慰她,“我看徵徵快了。”

快什麼?!白露姐姐氣着想,想這個高大帥能不能整天嘴裡說她老,她不想那麼快當婆婆當奶奶。人家年輕着,風華正茂。

在童裝店那些服務生的眼裡,白露姐姐是很年輕,皮膚好好,水潤潤的,白白的,一點都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現在女人是很會保養,三十和十八差不多。

高大帥招到輛車,和她一塊坐上去,按着陳孝義之前給他們說的地址尋找今晚的住處。然後,再慢慢商量買的這件童裝要送給誰。要說他們這些孩子裡面,最有可能最早生孩子的,可能反而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蔣西。

蔣西上大學的時候,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一路感情很好,到現在論及婚嫁了,倘若沒有意外,可能會近期結婚。

“其實南南該先嫁,再輪到她哥比較好。”高大帥都這樣說,“畢竟男人晚點結婚沒有關係,女人晚嫁麻煩些。”

對此,白露姐姐點他腦袋:“沒有想到你是這樣一個迂腐的老頭子!怎麼,女人晚點嫁,礙到你哪了?”

“沒有礙到我哪?只是,南南長得漂亮,又能幹,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男朋友?”高大帥不可思議的是這個。

陸丫頭從小人人愛,男粉絲一大把。可是到了未來以後,慢慢情況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陸丫頭選擇了飛行員這一個特殊的行業的緣故,能接受陸丫頭的男人變少了。只剩下那個從小到大對陸丫頭始終如一的小北子。

“北子其實不錯,都推掉不知道女孩子的追求了。要是南南真的願意和北子在一塊兒,我想,君爺不會反對的。”高大帥說。

白露姐姐眯着細眼睛,不予置評。

他們坐車走的時候,曾海濱收拾着史慕青和陳孝義留下來的沒喝完的咖啡。看得出,多好的咖啡,對於這對叔侄來說,都沒有放在心上。周帥哥可能付款了的緣故,最好關頭一口氣死活把咖啡狠狠全灌進自己口裡了。曾海濱沒有告訴周帥哥,其實咖啡喝不完可以打包。

拿抹布擦着桌子時,曾海濱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來電,打開:“舅舅?”

“海濱,有個拍賣會,你過來看不?”

“什麼拍賣會?”

“據聞,那把神秘的小提琴會出現。”

剛下午與史慕青說過話,曾海濱眼皮子一跳,怎麼突然感覺這事兒有些詭異了,莫非那把小提琴與這個女孩子有着某種奇特的緣分。

“舅舅,你告訴我時間地點。”

“好。”對方說着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感興趣的。所以第一時間發消息給你。”

“謝謝你,舅舅。”

陳孝義的住所,是後來自己向醫院買下來的集體宿舍之一。上下住的大多是同事。這種格局,有點類似於君爺家的那種大院子。

史慕青看着出租車在小區門前停了下來。由於進這個小區需要嚴格車檢,出租車司機嫌麻煩不進去了。他們三個下了車,自己提了行李走進小區。

陳孝義住的是三樓,不高不低,風景正好。

有電梯,可是,陳孝義帶着兩個年輕人選擇了爬樓梯,一邊走,一邊陳孝義與誰通着電話:“是,是的。我現在回家,帶了彤彤和她朋友。你說要去買菜?不用了,我都到家了,你在家裡呆着,我到家後再去買好了。很快的,菜市場不就是在隔壁。到家門口了,再說吧。”

話音剛落,他們三人走到了三樓樓梯口,左側的那扇屋門從裡面打開了鎖,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站在門口,給他們打開外面的防盜門。

史慕青努力地睜大眼珠,眼前這個女人的容貌,對她而言有些陌生,說回來,當年三嬸長的什麼樣子,她真的也不見得好像見過。

好像那個時候,三嬸和三叔都不經常見面了。

“進來吧。”女人笑着邀請他們進來,微笑的目光一直看着年輕人。

史慕青進門脫鞋的時候,可以聽見自己三叔和女人說話。

“這個是彤彤嗎?”女人小聲問,“和我那時候看到她媽時有些像,她像她媽。不過,她好像都忘記我了。我去過她家做客。”

史慕青這才一下子記起來,當初白露姐姐帶包子和她第一次去苗家,當時,她並不知道和白露姐姐一塊來的女人是她三嬸。

這個女人是她三嬸沒錯了。

章節目錄 【246】離不開

阿芳進廚房給客人倒水。陳孝義脫了大衣,走進廚房幫她。阿芳就此望了望客廳裡那兩個年輕人,問:“那個陪她來的男人是誰?”

“好像是她實習單位裡的同事,可能是擔心她一路跑來找她。”陳孝義在咖啡館裡有親眼目睹周司晨對史慕青發脾氣的場面,能感受到這個小夥子,對自己侄女的一片關心。

“是嗎?”阿芳好奇地問着,“會不會是男女朋友?”

陳孝義被她這個問題問懵了。陳木頭的情商本來就是低的,低到經常慢三拍不止的人,哪兒能回答上她這個問題。

阿芳只要擡頭看他那張木然的面孔,都只能是深深嘆氣。伸手,取了廚房裡的一條毛巾,遞給他擦擦脖子上的汗,說:“你到市場後,弄點熟食回來,再拿把青菜,時間太晚了,菜市場八成東西都不新鮮了,買回來也沒有時間做。回來時順道到附近劉姐家裡,把坤坤帶回來。”

“坤坤去劉姐家裡了嗎?”

“是的。”

“學素描?”

“是的。”

陳孝義搖腦袋:“學什麼素描?我不是和他說過多少遍了嗎?他那徵徵哥從小和他一樣喜歡畫畫,結果,學到最後,怎麼樣,還是能把一隻兔子畫成了一隻螞蟻。”

聽到這話,雖然知道老公說的是自己兒子不是君爺的兒子,阿芳還是趕緊伸手打了下他肩頭,小心隔牆有耳,被君爺聽見了。

被老婆一打纔想起了白露在這兒,陳孝義在老婆耳邊輕聲說:“嫂子和高大帥在隔壁。不知道他們晚上有沒有的吃。等會兒你把菜做多一點,我給他們送過去。”

“隔壁?”

“對,大孫的屋子不是沒人住嗎?我向大孫借了鑰匙,給嫂子和高大帥住。”

白露姐姐和高大帥找到了陳孝義說給他們住的那個屋子,一看,根本不是在陳孝義樓上,是在陳孝義家窗口對面樓的樓上。

“也好。”白露姐姐很滿意這個風景,從窗口能直接望到對面屋裡的情況。話說,她好久沒有見到阿芳了,主要是見到了,還是看不清阿芳的臉變成怎麼樣。

高大帥接到了去菜市場買東西的陳孝義的電話,回頭對白露姐姐說:“嫂子,孝義說,等會兒送飯菜過來,叫我們不要叫外賣了。”

白露姐姐聽到這話,似乎沒有幾分高興的神色,說:“阿芳的廚藝,與我半斤八兩。”

高大帥本來蠻興奮的臉一下子蔫下去了。

吃貨,他們這羣人都是吃貨,對吃的特別關注。

白露姐姐伸手拍他腦袋:“別擔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廚藝大有長進,阿芳能差嗎?”

對此,高大帥真不敢抱有樂觀的心態,說:“嫂子,那是你家裡有個大廚啊!陸大廚的廚藝難道還不能把你從死馬醫成了活馬?可是我從來不記得陳教官是大廚,陳教官好像和姚爺一樣,把糖當鹽撒的人。”

白露姐姐那瞬間,一張臉同樣蔫了。

她老公是有那個死馬醫成活馬的本事,換做陳教官,則夠嗆。

“死就死吧,反正對面有兩個陪咱們死的。”白露姐姐放棄,舉手投降說。

高大帥奇怪的是,她看見有個陌生的年輕小夥子來找彤彤,不用爲自己兒子緊張一下嗎?

白露姐姐眺望對面屋裡周帥哥的側臉,哎呦一聲嘆道:“這孩子真的真不錯,小時候應該也是個小帥哥,要是被徵徵或是洛洛遇到,八成有的爭了。”

“是長的不錯。”高大帥一臉覺得她高深莫測的表情,同望到周帥哥那張側臉上。話說,周帥哥這張側臉,好像似曾相識。是某種錯覺嗎?

阿芳拿了點開胃小吃走了出來。

史慕青和周帥哥都趕緊起身走過去,一人接過她手裡的東西,一人扶她坐下。

白露這時候纔看到阿芳大着肚子,恍然間記起上回才聽蔣梅說過,說他們準備生第二個孩子,沒想到真的大肚子了。

“四個月大。”阿芳撫摸着肚皮,回答史慕青他們的問題。

“四個月有這麼大了?”史慕青吃驚的眼神,看着她隆起的肚皮,有半個皮球大了吧。

小東西原來都長得這麼快的。

周司晨聽她們女人談論生孩子的事,只覺得好像重回婦科實習的那階段,有點尷尬,避開到了邊上坐着,臉對着報紙看。

阿芳看了看周帥哥的側臉,小聲問史慕青:“是誰?”

“我們單位的師哥。”史慕青說。

“怎麼是他來找你?”

“他說被主任罵了。因爲我跑出來他負有管理責任吧。”史慕青正正經經地作答。

阿芳突然感覺眼前這個姑娘,像她老公情商都有點二百五的嫌疑。只爲了責任能跑到這裡來找人?

史慕青望到了牆壁上懸掛的全家福,看到了裡面除了他們夫婦倆,有兩個孩子,是一對兄弟,問:“三嬸,都是你和三叔的孩子嗎?”

“大的那個,是收養的,後來,他的親生爸爸媽媽找到他,把他帶回去了,兩年前才把他帶回去的。我們收養了他有十二年。”阿芳說到這兒,嘴角微揚,嘴邊上的小酒窩裡,卻有了幾分苦澀。

史慕青那時候只知道她和三叔離婚後已經走了,所以並不知道當時阿芳已經懷上了孩子。

說起當年,真是苦澀。到現在,哪怕快有第二個孩子了,回想在英國不幸流掉的那個孩子,阿芳都忍不住想哭。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個小天使,說真的,她特別痛惜。因爲,當初要不是這個孩子在,她都無法離開他。結果,孩子沒了,醫院檢查說是因爲胎兒不穩,直接掉了,沒有預兆的,突然間一夜醒來就掉了。

原以爲自己很堅強,其實脆弱的一塌糊塗。

國外沒有什麼親人在,流產過後,由於國外醫院並不像國內醫院,不是什麼病人都可以住院的。她因爲只是自然流產,身體沒有什麼大損傷,只住了一天醫院觀察過後,馬上被告知要出院。可她心情不好,身體其實也不好。

離開醫院在出租的房子裡發起了高燒,不省人事,那會兒她都以爲自己要死了。

在這個時候,她表哥趙文生和他一塊兒,兩個人直飛到了倫敦找到了她。

“沒有打電話,可他們都知道我在這邊的情況。我突然覺得我真是個大笨蛋,自以爲是,卻不知道我走的那天,其實你們都已經出了大事情。”阿芳拿條紙巾拭了下眼角,不是爲自己,是爲那些她當時並不知道的受到傷害的親人們。

實際上,當時趙文生和陳孝義都不敢告訴她燕京發生的事,包括白露在醫院裡昏迷還沒有醒,苗莘苗爸都死了,彤彤失蹤。畢竟她自己因爲失去孩子悲痛欲絕,離死亡也只是一線之隔。眼看她那時的情況都不能坐飛機回國,而論及在國外的人脈,尤其倫敦,是姚爺最多。姚爺當時又不敢離開家,因爲陸家姚家自從白露出事以後,都得由他幫君爺撐着了。沈佳音這個時候,代替姚爺出國了,親自到倫敦來照顧她,把自己兒子都撇下了不管。

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起,阿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其實,不是離不開他一個人而已,是已經離不開這一幫和親人一樣親的朋友。

是這些人,成就了她和他的姻緣,成就了她現在。如果她離開他的話,等於也要離開這樣一幫人,其實是不現實的。

好男人或許可以不要,好朋友沒有辦法捨去。

“在倫敦養了一個月的身體,和他一塊回國,在倫敦重新註冊了婚姻。至於有什麼問題都好,已經無所謂了。”阿芳淡然地說。

是的,無所謂了,什麼婆媳關係,算了。只要他對她好就好了,何必去在意婆婆的想法。

復婚的事兒,是給陳母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尤其阿芳她這樣帶着陳家的孩子遠走他鄉甚至把孩子都弄沒了,陳母說什麼都不願意再接受她這個兒媳婦。哪怕是到了現在,陳母有時候和陳父一塊兒他們這兒,和阿芳一句話都不說。

“所以說,第一個孩子失去以後,我們都明白了,其實孩子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互相彼此照顧。畢竟,孩子也不能陪我們一輩子。”阿芳說這話,有些大徹大悟。

只有失去了,想通了,上帝才捨得給人打開另一扇窗。最終他們先是選擇在國內收養了一個孩子。以他們的條件,想在孤兒院裡收養個孩子並不難。他們收養的是一個有殘缺的孩子,是個聾啞兒,把這個三歲大的孩子,養到了十五歲,找到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送他離開。

其實剛開始收養孩子時,陳父都有意見了,認爲既然他們夫妻倆身體都沒有問題了,幹嘛不自己生。

“當時我身體不好,流產過後,連方敏都說我這樣很難再懷上孩子了。他乾脆死心了,叫我別生。家裡有什麼意見都好,他一個人頂着,然後,經常兩邊跑,跑的多了,家裡有意見,他果斷轉了工作,到這邊來陪我了。”

這是因爲陳孝義始終認爲這是他欠她的,是他之前的不作爲不負責任,讓她一個人出國結果在國外流產,把孩子都弄沒了。

“你三叔一句話都沒有說,其實知道孩子沒了時,他比誰都傷心。這話,我後來都是聽人說的,才知道。”阿芳說。

史慕青聽她聲音沙啞,趕緊去給她再弄杯水。在廚房裡倒水的時候,史慕青感覺眼眶裡有什麼東西都要跟着掉下來。做女人都很苦。以前,她媽媽,應該是跟三嬸一樣,都很苦吧。所以,面對孩子時什麼話都不能說,只有在老公家裡人都不在的時候,纔可以慢慢說出這些事。

倒完水的時候,轉過身,突然看見周帥哥站在廚房門口望着她。

周帥哥看着她,用手指示意了下眼角。

史慕青趕緊先放下杯子,拿手指擦掉眼角,不能被阿芳看見了,會再觸景生情的。

周司晨就此在自己口袋裡翻找着,他沒有帶紙巾的習慣,但是學了周玉,會帶手帕,於是從褲袋裡掏出了那條藍色手帕,塞到她手裡:“擦擦,擦乾淨了。”

“你,剛纔都聽見了?”她親戚的事兒,算是隱私,她可不願意他聽了到處去說,畢竟他和她之間不算什麼關係。

周司晨可以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隨之,沒好氣的,想瞪她,手指插着口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到現在都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你那把嘴,對我從來不留情的。”

周帥哥吃了個鱉。

說起來,他並不是個會說人壞話的人,品行說的過去,只是,對着她,總是失常,有些把不住口嘴。

史慕青不管他那突然有些傻住的模樣,端着水杯回到客廳。阿芳這時已經收拾情緒,好多了,說是要打開電視給他們看,然後,她要回廚房繼續做飯炒菜。

聽到這點,史慕青當然不讓她這個孕婦勞累,說:“三嬸,你坐吧。洗菜什麼的,我都會。”

“可是,要煲湯,魚要先做好——”今晚有客人來,不是兩個人兩三道簡單的菜可以解決的。

史慕青自己的廚藝一般般的,在家裡學史爺爺做菜,做到現在,學到三分之一都沒有。

“沒有關係。”史慕青靈機一動,一眼望向在廚房裡剛走出來的周帥哥。

周司晨被她那直射過來的眼神,看到全身像定格了一樣,僵住不動,而且脊樑上開始冒出來層冷汗。

這個妞,想做啥?那眼神,好恐怖,好像藍精靈,要算計他嗎?

“其實啊,我們單位裡,這位師哥是大廚,一直有廚王的稱號。”史慕青隆重介紹周帥哥的一技之長,說。

周司晨那眼睛想把史慕青吞了,猶如大象吞牛。

“阿姨,我——”周司晨想澄清的話沒有說完,被回頭的史慕青瞪了瞪眼。

史慕青背對着阿芳對他比劃手:怎麼,你忍心讓一個孕婦在廚房裡忙活幾個人的飯菜嗎?別忘了,你今晚在這裡免費吃住,讓你做個飯你都敢嫌棄,有沒有良心的!

周司晨的手拍住了額頭:早知道不上這條賊船了。更可恨的是,自己爲了節省幾個飯錢,竟然是主動上了這條賊船。

章節目錄 【247】似曾相識

陳孝義上菜市場買完菜,把大兒子帶回家。坤坤今年八歲了,剛上小學二年級。從爸爸媽媽的朋友家出來時,背了自己的小畫板,提着畫筆,有模有樣的。

“爸,家裡來客人了?”看見來接自己的父親手裡提了個菜籃子,坤坤猜到家裡肯定來客人,因爲自己家,從來不添菜,除非來客人。不是爸爸媽媽節儉,是爸爸媽媽都不太會做飯,做出來的東西也不好吃,浪費食材。

“嗯,是你的堂姐,你要叫她姐姐。”陳孝義教兒子說。

“姐姐好啊。”坤坤喜歡姐姐,當然也喜歡大哥哥,像家裡原先的大哥他就很喜歡,雖然大哥不能說話,可是能帶他一塊玩,自從大哥走後,他寂寞了好多。

父子倆上了樓梯,回到家裡,路上坤坤說:“爸,兩步路,我都大了,都能自己上下學,你不用來帶我的。”

坤坤的小學在小區園裡,是小區的配套學校,根本不出這個小區,很安全。上二年級開始,坤坤不讓爸媽上下學接送自己了。可是,阿芳心裡總是有些擔心,因此,經常是讓兒子和其他小朋友一塊走。然後,必須放學後馬上回家,除非,去劉姐家裡學畫畫,因爲劉姐本身是美術老師。

“你媽擔心你一個人走路不安全。”陳孝義對兒子說着,按下了門鈴。

坤坤挑着和自己父親一樣英俊的小眉頭,不苟同地說:“我長大了。都要有小妹妹小弟弟了。我要是還要爸爸媽媽帶大,以後怎麼辦?弟弟妹妹瞧不起我怎麼辦?”

對兒子這句話,陳教官顯得十分耐心:“坤坤,咱們不是約好過嗎?有什麼事都好,不能讓媽媽擔心這是第一個原則。爸爸告訴過你的,在大哥來我們家之前,你本來還有個哥哥。”

後來那個哥哥不小心去了天堂,這是爸爸經常對他說的話,說,如果他像哥哥的話,會讓媽媽很傷心,所以,絕對不能再像那個去了天堂的哥哥一樣。小時候,他小,聽不懂這個故事。以爲是那個哥哥任性,去了什麼地方不要媽媽了,所以,覺得很生氣。等他長大一些,才明白天堂那是什麼地方。

這樣的話,陳孝義本來是不想給太幼小的孩子說的,怕給孩子心裡添負擔。可是,如果不說,現在的孩子都很聰明,而且很容易自以爲是,自作聰明。自己的兒子比同齡人更早熟一些。所以,陳孝義想來想去,自小孩子教育很重要。對他們家來說,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教會孩子安全,變成第一個重要的原則。

看到爸爸的臉變的很嚴肅,坤坤的眉頭垂了下來:“我知道了。”

史慕青和周司晨都在廚房裡忙碌着。聽到門鈴聲,阿芳站起來走去開門。

“媽媽。”坤坤進門,先喊母親,接着,伸出小手摸下媽媽的肚皮,“今天弟弟妹妹乖不乖?”

阿芳把兒子拉進客廳再說,同時對拿着菜籃子的老公說:“他們在廚房做飯。”

“什麼?”陳孝義驚訝地問,“你說做飯?彤彤嗎?”

“不,她說她炒菜一般般,她那個同事,說是很會做飯。”阿芳說話的時候,從廚房裡飄出來的一股清香,直接把屋裡這一家三口的注意力全給吸引過去了。

“好香啊!”坤坤不可思議地叫着。

在他們家裡,從來沒有這麼香的菜香飄出來過。

菜香從陳教官家裡的窗戶飄出去,飄到了對面樓層上面的窗戶。高大帥打開窗戶用力聞了聞,用一樣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白露姐姐:貌似這個廚師的廚藝水平,可以與君爺一較高低?

坤坤已經迫不及待地跑進了廚房看究竟,究竟是哪個大廚師跑到他們家裡做飯了。難道是爸爸媽媽專門請來的。

“他是誰?”從廚房門口伸進來的小腦袋,指住站在竈臺前面炒菜的男人問。

陳孝義跟在兒子後面進來,對兒子說:“要叫姐姐哥哥,不能沒大沒小的。”

坤坤噎了下口水:“姐姐,哥哥。”

史慕青拿那筷子,趁周大廚不在意,從炒鍋裡夾了塊雞肉,先找招呼下小朋友:“來,香噴噴的蘑菇雞,嘗一口。”

“小雞燉蘑菇嗎?”看來坤坤也是個小饞鬼,可能在哪兒聽說過小雞燉蘑菇這道名菜,小眼珠一亮,像小炮彈飛奔到了史慕青面前,“我要吃。”

史慕青彎下腰,吹吹那雞塊上面的熱氣,再塞進小朋友的嘴裡。

坤坤只吸一口裡面的雞汁,都醉了,拼命地吸着,不捨得很快嚼爛了吞進肚子裡,小嘴巴噓噓聲,對着爸爸用很驚訝的口氣吹噓道:“好吃,比胖胖家裡東北奶奶做的還好吃。”

陳孝義對兒子這幅饞相都有些看不過去了,對兒子說:“沒開飯呢,沒規矩。去客廳裡坐着陪媽媽擺桌子和碗筷。等到時候開飯了再吃。”

坤坤乖巧地點了頭,轉身離開時,不忘對那個始終在竈臺邊上沒有回頭的大廚師說:“大哥哥,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吃過裡面最好吃的小雞燉蘑菇。”

周大廚不知道是不是被孩子誇的,額頭上浮現出一層熱汗。

陳孝義趕着兒子出廚房,一邊對史慕青說:“讓你同事辛苦了。”

“不辛苦,三叔。”史慕青連忙道,“他在這裡白吃白喝白住,他要是不做點事情,才覺得辛苦呢。”

周帥哥想,這話要說,也得他自己說,她這搶什麼搶,好像生怕他周司晨不知好歹似的。

陳孝義見周司晨不說話,似有些驚奇,貌似這個小夥子對自己侄女不是普通的大度。

“菜洗好了嗎?”終於,周帥哥抵不住寂寞了,開口問了一句。

史慕青手指輕巧地撿起水裡的菜葉子:“好了,好了。”

隨手把一蘿洗好的菜端到了他面前。

周司晨接過菜蘿,一看,道:“以後,記得,把那些黃的摘掉。”

“不是浪費嗎?這不算黃吧?黃嗎?三叔你看看——”史慕青拿起周帥哥指摘的那片菜葉,給陳孝義看。

陳孝義跟着一看,真有些黃。

“又不是不能吃了。人家十萬里長徵吃的比這個都差呢。”史慕青反正不撿走。

周司晨那眼睛眯起,感覺她這個固執有些奇怪。

陳孝義卻是很快明白這是什麼回事了。以前,彤彤跟隨自己媽媽姥爺住在那個破舊的小房子時,怕是連青菜都要吃不起。因爲,菜很貴。

“留着吧。”陳孝義對周司晨說。

周大廚沒有二話,在把菜放進炒鍋時,順道撿掉髮黃的菜葉。

史慕青回頭看見他這個動作,用簡直抓狂的口氣質問:“你這人怎麼這樣!偏偏和我作對的嗎?!”

“不要只以爲你一個人吃過苦。我家裡,我爸爸那時候也是很窮很窮的,窮到揭不開鍋都有。但是,有些東西不能吃就是不能吃的。你學醫的都不懂嗎?”周帥哥不弔兒郎當的時候,說話的口氣很重。

史慕青光皺起眉頭,但是不能說他這話有錯。

陳孝義對這個小夥子重新側目,感覺這個小夥子說話,挺有道理的,不像是個胡亂來的年輕人。

回頭,再問問侄女,這個小夥子什麼來歷。

三個人在廚房裡忙活,果然是很快。陳孝義沒有忘記給對面樓上兩位客人拎吃的。拿了家裡的保溫飯盒,裝起了飯菜。

史慕青幫他時,問:“三叔,這是要給誰?”

“對面樓上住了個老奶奶,她家裡兒子女兒都不在家,是個孤寡老人。我給她送點吃的過去。”陳孝義隨口編了個謊。

史慕青只想,自己三叔真好人,大善人。沒有疑心,幫陳孝義裝好了飯盒,兩大個三層的保溫飯盒和一壺湯,問:“三叔,你裝這麼多,老奶奶一個人吃的完嗎?”

周帥哥在旁邊聽見,只想說這個妞是傻的,這話用問嗎?人家三叔明明是撒謊。

陳孝義是明顯被侄女這話給問愣了下,接着,很努力的,絞盡腦汁圓謊:“她家裡有條狗,而且,飯量是兩個人的。”

史慕青聽完也沒有懷疑,接着陳孝義的話說:“原來是這樣。”

周司晨腳下一滑,是差點被這對叔侄給雷倒了。

陳孝義拎了飯盒先出門去給老奶奶送飯去了。

幫媽媽擺碗筷的坤坤,聽見爸爸出門的聲音,小嘴巴咦了一聲,問:“爸爸去哪裡?”

史慕青端着番茄炒蛋上桌,聽見小孩子的問題,說:“你爸爸去給對面的老奶奶送飯?”

“哪個老奶奶?對面不是住着李叔叔嗎?”坤坤這孩子記憶特別好,附近住着都是誰,記的一清二楚,而且不會弄混了,“李叔叔家現在都沒有人住。”

阿芳拿着勺子過來時,聽到兒子這話都驚慌失措,趕緊上前幫着圓謊,比老公聰明一些,說:“你李叔叔家裡來客人了,是他老家的老人。”

“是嗎?什麼時候的事?我居然不知道!”坤坤皺起小眉頭,對於自己居然不能當無所不知的小坤坤,有些失望。

阿芳安慰兒子:“沒事。沒事。”

坤坤給客人擺凳子,看見周大廚出來時,特意拿了條毛巾給周大廚獻殷勤:“大哥哥,你擦擦臉。”

兒子這是做什麼?阿芳都快哭笑不得了,問坤坤:“你不要給大哥哥添麻煩。”

“我沒有。我希望大哥哥以後經常到我們家裡做客。”坤坤強調,希望周大廚天天能到他們家給他們做好吃的東西。

周司晨對這個孩子倒是很喜歡的,因爲,這孩子突然讓他想起他在這孩子這個年紀時候的事了。他在這個孩子差不多大的時候,剛好是發生了很多事情的那一年。

頗有感慨的周帥哥,彎下腰對坤坤說:“我在你這個年紀,可以幫着我爸爸做些小菜了。你要是喜歡吃小菜的話,我教你做一些,平常拌粥拌米飯吃都不錯。你可以做給你爸爸媽媽吃。”

哇!坤坤那對崇拜的小眼神兒對着周帥哥閃閃發亮。

阿芳也覺得這個小夥子好,出奇的好,說話舉止,既文雅又具有不一樣的魄力,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陳孝義去到對面給人送吃的,一路是連跑帶奔,跑到滿頭大汗。高大帥給他開門時,都說他慢了,說:“我光是聞你們家那個菜香,這個肚子的腸都可以翻了十幾圈,快貼肚皮了。”

“對不起。”老實的陳教官只會道歉。

白露姐姐爲此一推不識好歹的高大帥肩頭,請陳孝義進來:“辛苦了。”

“不辛苦,又不是我做的菜。”陳孝義說。

“誰做的?”高大帥問,“我剛纔和嫂子議論過,說起來,你們家好像都沒有這個水平啊!”

陳孝義臉上露一抹具有自知之明的苦笑:“是,論廚藝,哪能比得上陸隊家裡三個大廚。”

高大帥哈哈大笑。

白露擦乾淨屋裡的玻璃桌,再打開陳孝義拿過來的飯盒,幾道菜擺齊在桌上,確實是色香味具全,香味四溢,完全是酒店裡的大廚級別。

“天!”高大帥驚歎,“你家裡什麼時候出的大廚?”

“彤彤的同事。”

“同事?”

“是的,說是她師哥。”

那個和陸徵比毫不遜色的小夥子嗎?高大帥突然默默在心裡爲君爺兒子捏把汗。

白露姐姐問:“叫什麼名字?”

“說是姓周,其它的不知道。”

周?

白露姐姐腦海裡第一個閃現出的是周玉。和周玉,真是都十多年沒有聯繫了。至於爲什麼十多年沒有聯繫了。白露還真沒有去詳細追究這事兒。朋友太多,親戚也多。久而久之,日子這樣過着,如果彼此之間沒有什麼事,好像,沒有特別去聯繫的必要。

高大帥飢腸轆轆,拿筷子夾了一塊番茄炒雞蛋,吃進去連聲讚道:“好吃,這個味兒,和蔓蔓家裡做的差不多。”

吃貨培養出來的舌蕾與衆不同。吃了這麼多家東西,高大帥都能分出哪家是哪家的味了。比如,君爺做的菜,那絕對是和自己妹妹做的不一樣,雖然兩人是不分上下的大廚。

“是嗎?”白露和陳孝義都拿起筷子夾高大帥說的那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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