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想偷親他
張老軍人對葉老這個說辭儼然不信,說:“老首長,您之前有意資助其讀書的,就是現在您孫子娶的那媳婦,又是怎麼回事?”
說的是莊如玉。
“我在北京時,記得這孩子,與當年那位,一樣的遠山眉,一樣清靈如山青水綠的氣質。”張老軍人這繼續說下去的話無疑像一巴掌,掃到葉老想自圓其說的嘴巴上。
葉老狠狠地瞪他兩眼:“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趕得上好萊塢的狗仔隊了?捕風捉影不說,四處造謠想逼死人是不是?”
聽見老首長說話這般狠毒,張老軍人不敢吭氣了。儼然他剛那話是戳到了葉老的痛處。
葉老端起口杯呼啦啦灌了一大口水,拿袖口大將風度地一擦嘴巴,頗顯英雄的豪氣,道:“張成江,我不知道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是怎麼出來的?再說那多少前的事情了,又不是你自個的事兒,你爲什麼念念不忘,在我看來這就是你很怪不合情理不合邏輯的地方了。”
張老軍人張成江,聽了葉老再說的這番話,嘴脣憋憋,心中無限感慨。
葉老這人,不深入瞭解的,都不怎喜歡。他是在葉老身邊呆久的人,卻是對葉老很喜歡的。
別人再怎麼說葉老是個黑心腸小心眼心胸狹窄的傢伙,他張成江堅決不會信,而且要抗議要維護要澄清。因爲在他眼裡,葉老就是個心胸最寬容最懂得忍讓的男子漢,天下絕無僅有。
那年頭,他可是曾經看着他的老首長怎麼怎麼糟,是糟蹋自己了,是爲了別人把自己幸福都葬送了。
“首長。”張成江哆哆嗦嗦的嘴脣說,“不管別人怎麼說,我知道的是,您夫人去世,我覺得是該高興的。”
葉老因他這話,臉色變了兩變,前所未有的一種複雜呈現在臉上。
“你可以說我烏鴉嘴,可以告我誹謗。也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說什麼,也不該去詛咒一個已經死了的,對不對?但是,我真心是覺得這死了的人,都該拉出來鞭屍。”
“張成江!”
“我問過長問,他告訴過我,說了,說您夫人死前還和你立法三章,巴不得你早點死。長問當年才幾歲,無意聽見他奶奶和你說這些話,都很吃驚。那晚上,長問拋棄了父母,說什麼都要和你晚上一塊睡,就生怕你被他奶奶帶走了。”
孫子這事兒葉老不曾聽說,突然聽張成江爆出來,震驚的心情不亞於當年孫子突然發現他們兩老的秘密一樣。
“長問他當時只是年齡小,想找個人一塊睡覺。”葉老辯解。
“那他怎麼不和他媽媽睡覺,要找你睡?”
葉老仔細回想起來,對這事是沒法否決的。那時候,他夫人剛去世那個年頭,葉長問一整年都陪在他身旁。現在想來,也正因爲那個年頭,這個年紀最小的孫子住進了他心裡,佔據了他心頭最重要的一個位置,比兒子,比孫子他爸,都要重要。老人家就感覺,這孩子與自己心靈有溝通。如今看來,原來是都在那時候落下了伏筆。
他孫子葉長問,像是都知道了他的秘密,可能全家族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葉長問纔會二話不說,在他提出要他娶莊如玉時,一口把自己父母介紹的對象全推了,當年就把莊如玉娶進了門。
這孩子,真不讓他怎麼說了。
一向硬朗的葉老,突然眼眶有點溼潤,爲了孫子。
“長問,找時間我要和他談談的。”葉老在心裡下了決定,再坑也不能坑孩子。
兩個老前輩在樓下說悄悄話。
上面的人是聽不見的。客房裡平日收拾的整潔,沈佳音他們幾乎不用重新收拾,鋪上棉被就可以睡覺。
姚爺擔心她累,讓她到牀上躺着。
沈佳音卻是睡不着。今晚老公和她說的這些事情,像在她腦海裡掀起巨瀾。她不斷地回憶,努力地回憶着,自己小小那個時候,能記下的一切片段。但是怎麼想,她就是想不起來,她爸爸,她媽媽,具體的樣子,和她說過的什麼話。
那時候,或許她真是太小了。如今她真心希望,能最少把死去的爸爸和她說過的哪怕一句話都能記起來。因爲她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很懷念父親。
一直壓制在內心裡的感情被突然掀開了一角,噴涌而出,令她幾乎無法控制。
姚爺給她端了杯牛奶回來時,就看她坐在牀邊揪着被頭。
“佳音,來,把牛奶喝了。”
“首長,我想我爸——”很自然的,她對他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什麼話都不用先說,他走過去把肩膀給她:“想哭就哭,我好像很早之前就和你說過,你要肩膀什麼時候我都給你。”
她抓住他手臂,搖着腦袋:“我不哭。”
“哭不出來?”
“不,覺得沒必要哭。雖然爸爸過世了,但是,這世上有那麼多人對我好,希望我笑。我不會想哭。而且哭,沒意思。沒能對爸爸有用。爸爸不會想我哭。”
聽她如流地說了這樣一番無可辯駁的話,姚爺卻無奈了,摸着她手:“你,有時候我情願你哭一哭還好。”
“爲什麼?”
“因爲那樣會讓我覺得我這個老公很有用,我這個肩膀很有用。”
這話把她逗得,她拿拳頭去砸他肩膀。
他的丫頭撒嬌起來很有意思的。只行動不說話。
他將她的繡花拳頭抓住,對着她眼睛仔細地看了會兒,道:“還真是一點淚花都沒有呢。是覺得很不甘心吧。”
“嗯。想知道,我爸爸的心情,很想知道。”
她現在只希望,她爸爸是安詳的過世,而不是痛苦地死去。不然,她死都不會饒恕這些人。
他摟住她肩膀,半是安慰也半是事實地說:“我想你爸,倒是不知道這些事而過世的,畢竟那時候他病成那樣了,哪裡分得清這些。”
“可那些人爲什麼想害他?”想到這個問題,沈佳音心裡隱隱都是不安。
她爸做了什麼事,讓那些人怕他會怕成這樣,不惜代價?
這個問題,也正是姚爺在想的。想想,這些人怕到這個地步,不惜代價,到了今天,還買兇殺人。
樓下,突然有了動靜。
君爺過來敲門讓他們一塊下去。
幾個人到了一樓客廳,剛好見着葉老的兵把個人抓着拽着拖進了門。
沈佳音一眼認出來了,這就是拿刀想捅高大帥的那個歹徒。
對方也一眼認出了她,永遠不會忘記一腳差點讓他折了脖子的這個女人。
“坐吧,解放軍優待俘虜。”葉老踢了把椅子,讓那人先坐。
那人挺蠻橫的,橫着好像寧死不屈的脖子,被葉老的兵按坐在椅子上。
沈佳音他們再仔細打量這犯人,發現這人才十五六歲的模樣,是個未成年人,心頭驚駭。
“你多少歲?”葉老問,同樣在懷疑這人的實際年齡。
少年答的很果斷很英勇很了不起的樣子,說:“我戶口本才十四歲,你們有本事把我抓了?把我抓了能怎樣,不得把我放出來?”
十四歲,是未到刑事追究年齡。
這是一羣不僅兇狠毒辣,而且有組織的有頭腦的傢伙,懂得鑽法律的空子。
葉老是越覺有趣了,對洋洋得意的少年只是眯眯笑眼:“你幹嘛想殺他們?”
“我沒想殺他們。我只是想搶點錢過日子。我爸媽把我趕出家門了,我沒有錢,連飯都沒得吃。見他們開車經過應該有錢,所以想搶一點可以吃上頓飯。”
少年對答如流。
沈佳音眼神一暗:這傢伙明擺着在說謊。那時候高大帥明明都爬不起來了,他非要再衝上來再捅一刀,明擺就是要讓高大帥死不可。
葉老對他這答案,冷冷地哼出:“把你衣服脫下來給我看看。”
“什麼?”少年未反應過來,身上穿的那套皮夾克,被葉老的兵剝了下來。
姚爺走過去,翻了那夾克衣領上的洗標,是名牌,一件沒有幾千買不到。
“那是山寨貨,一件幾十塊在街邊攤買的。”少年辯解。
“你這張口騙誰呢?”姚爺忍不住冷眼狠狠地掃過去,嘴角噙的盡是冷嘲,“是不是真皮,怎麼檢驗我們會不知道?還有你這洗標,想仿冒都仿不出來。這是正牌標。”
少年擡起眼,看到姚爺身上穿的拉風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碰上識貨的專家了,於是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輕易說話。
“說!”君爺的閻王嗓子開聲了,“是誰唆使你行兇殺人的?”
“我不知道。”
“你再狡辯,我們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聽到要把自己送到公安局,少年的脣角翹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看起來被抓去公安局很高興。
葉老接下來不緊不慢的一句:“要把你送去市裡的公安局。而且,市裡的公安局換領導了,明天會空降來一個新的領導。”
少年臉色順然譁變,衝葉老吼:“你們騙誰呢?不要以爲能嚇唬到我?空降領導又怎麼樣?不是我們這裡人。”
好大的口氣,不過十四歲,卻像太子一樣彪悍。哪裡來的底氣?
土霸王能到這底氣,連上頭派來的人都不怕。
葉老哼哼兩聲:“你以爲,我幾個鐘頭內能把你抓到這裡來,就這點能耐?”
少年對老頭指出的事實,終於露出了一絲駭意。本來,外地人想抓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這老頭怎麼辦到的,讓人在夜裡摸進他睡覺的窩,直接在不驚動其他人情況下把他抓到了這裡來。只要一想,都知道這老頭手段有多厲害。
少年猶豫了:“我真不知道。我們每次接任務,都是到指定地點,那裡不會有人的地方,挖到個信封。裡面裝着一筆錢和要我們去做的事情。如果做完了事情,很快會有另一筆錢直接送到我們家。”
很嚴密的組織。
葉老問:“你不知道是什麼組織?”
“不知道。”
“那他們怎麼通知你們去取錢和領取任務的地點?”
“他們會發短信。但是,發短信那個號碼我們打回去都是空號的。”
“像這樣不可靠的人,你們也信,就去幫他們行兇?”
“好過回家被爸媽罵吧?再說我都被我爸媽趕出門了。”
“爲什麼沒上學?”
“我小學三年級就退學了。說是毆打同學,學校不予再接納我。”
這樣一個孩子,真不知道怎麼說好了,是父母的責任,或是說是整個社會的責任。
葉老跺了下腳:“我會徵求你爸媽的意見,既然學校不要你了,你又說自己蹲不了監獄,如果你爸媽同意,我會把你送到一個讓你學會懂得什麼是好和什麼是壞的地方。”
少年吃驚地看着葉老。
葉老揮下手,部下上來把少年押了下去。
“這樣處理可以吧?”葉老問兩個爺。因爲挨刀的是高大帥,是兩爺的兵。
“沒問題。”君爺代始終和老頭鬧彆扭的姚爺說。
葉老背起手,問張成江:“你在這裡這麼久,就沒有察覺到什麼?”
“我離家都那麼多年了。回來不過這兩年的事情。平常自己種花養豬的,村裡人是不偷自己村裡人的,這你知道。所以,真沒察覺到什麼。”張成江老人一樣,對突然在沈佳音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感到驚訝,“買兇殺人,到這地步,是黑幫了。”
後面這句是揭了題,這塊地方恐怕存在有黑幫。黑幫針對的,一般也不會是沒錢的百姓,都是衝着有錢人外地人去。張成江過的是隱居生活,不清不楚是正常的。
卻是這葉老,不就來張成江這裡蹭蹭,突然碰到這種事兒,居然也能做到臨危不亂手到擒來。是連兩爺都不得不想,這老頭七十二變是怎麼變出來的。
“你們以爲我孫子當年在這邊當兵,是白來的嗎?”葉老輕輕鬆鬆把責任推到孫子那。
這鬼話,君爺他們若是信了纔怪。葉長問自己都承認自己在這邊並無熟悉。但是,葉老這話或許一半點明瞭,當初葉長問會到這邊來,或許是葉老的安排。葉老在這邊是有人脈的。
“好吧,都去睡吧。”葉老趕這羣疑神疑鬼的人都上樓去。他這年紀大了,幹活幹了一段落,也想早點休息了。
就此,一羣人方是先歇了氣。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張成江在豬圈附近養的雞,就叫了。
沈佳音從被坑裡爬起來,她習慣早起,只要沒有被老公夜晚折騰的情況下,都能五六點鐘爬了起來。而且,回到鄉下,空氣好,讓她在冰冷的大冬天裡都很喜歡早起,起來看看山中的太陽和綠葉,感覺會很好。
繞過老公下了牀。站在牀邊,看了看老公。睡覺的樣子都一樣那麼好看,濃濃的黑髮,蓋着長長的睫毛,性感又漂亮的輪廓,天生的明星像。
好想,靠近去親一口。
這個突閃而過的念頭,讓她臉蛋紅了紅。雙手捂着發燙的臉,跑出了房間去樓下洗刷刷。
看着她影子飛出房門了,姚爺把眼睛慢慢地睜開,嘴角勾出一抹愜意的弧度。
剛她那樣子他都看在眼裡了。
想偷親他的丫頭?
想親又不敢親,不是他老婆了嗎?
搖頭晃腦,他慢慢坐了起來,扶着額頭,回想到她剛剛那樣子,嘴角又不禁是笑。
沈佳音走下樓刷完牙洗完臉,出來遇到了早起的兩位老前輩。
“佳音。”張成江以熱絡的口氣和她打招呼。
“你,你好。”沈佳音向他敬個禮。
“聽說你是這地方的人?”張成江問。昨晚上和人溝通後才發現,兩人是半個老鄉。
“我們村,可能離你們這裡,走路要一兩個鐘頭。”沈佳音說。
張成江在的這個村,她認得的。因爲是同個縣,具體說來,與她的老家不是很遠。卻是張成江離家太多年,真不知道她。
和老人家一塊走出去,走到村裡的路上。迎面走來一羣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足以告訴葉老和張成江,這個縣城其實很小。
“我知道,我知道她——”一個小孩衝着沈佳音伸出指頭激動地叫。
葉老見小孩子都知道她,以爲她是要受到小孩子崇拜了,微微露出些笑意。
未想,幾個指着沈佳音的孩子爭前恐後的,卻是都一塊嘲笑起來,道:
“是那個結巴。”
“說話磕磕巴巴的,連一二三都說不好。”
“說你你你,我我我,說不下去。”
“好好笑!”
“她怎麼會到我們這裡來?”
“是因爲被村裡趕出來了嗎?”
葉老臉色一黑。
伴隨小孩子們的嬉笑聲越來越大,說話越來越沒尺度。街上兩頭圍觀的大人,居然沒有一個上來阻止的,都像看笑話一樣看着這場鬧劇。
張成江目瞪口呆,有點像活在另外一個世界。
葉老的頭頂冒出了烏煙,以前所未有的音量衝那羣孩子和看熱鬧的村民一個沖天吼:“都給我滾!”
幾個嬉笑的孩子被他臉色和嗓門給嚇的,拔腿就逃,跑回家告狀,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那結巴不知找到誰,找了個瘋子老頭!”
不止孩子叫瘋子,被葉老吼的那些村民,個個也都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樣:“這是哪裡來的瘋老頭?發瘋了吧?小孩子玩鬧都對着叫,叫什麼叫,不就個糟老頭?”
張成江一旁聽着自己村裡人污衊自己的老首長,臉一塊憋得通紅。
葉老忍無可忍,衝着那個說的最多的老太婆,脫掉自己的鞋子要扔了過去。這時候,他扔鞋子的手被一隻小手拉住。
“丫頭!”回頭見到是沈佳音,葉老氣呼呼地說,“看我怎麼代替你教訓這羣人。”
“不用了,嘴巴長在他們嘴上,你不可能捂住所有人的嘴巴。”
“那你看着他們這樣笑你,你不生氣?!”他這個老頭,什麼事都沉得氣的老頭,這會兒都得被氣瘋了。
“生氣沒意思。”
“沒意思?怎麼沒意思?你沒有自尊嗎?!”
“我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沒必要得到他們的認同。”
葉老看着她,她那雙烏亮的眼睛,若山裡的一顆明星,明亮,永遠不會迷失自己的方向。
想這孩子其實挺傲氣的,也是,這種下三濫的人,何必去和他們置氣,若是真和他們生氣,那真是着了人家的道,虧的反而是自己。
葉老放下了手裡的鞋子。
沈佳音蹲下來,是幫他把鞋子套好,說:“謝謝你,首長。”
她其實,是剛被他爲她生氣得吼人的樣,給深深感動了。
“你這丫頭,也不是完全磕巴嘛。”葉老嘆口氣,“你老公是大夫,就沒有給你想過法子?”
姚爺不是沒想過,但是,結巴又不是生理疾病,心理上的傷,姚爺只能用自己慢慢來治癒丫頭了。
“他,他很好。”丫頭說,“我老公,他很好的。”
一提到她老公,她整顆心都是偏的。
葉老氣哼哼的,背手走回了屋子。
回去,剛好見着兩爺都起牀了,在洗漱。於是本着老前輩的精神,對兩個年輕人說:“我和我戰友都老了,佳音在家裡經常做家務活,也累。這樣,今早的早餐,你們兩個來準備吧。”
啥?
兩爺想都沒想到,一起牀就被這老頑童又拿來耍了。
“不要這樣一張臉,我告訴你!”葉老伸手指住姚爺,針對性的,“你老婆每天在家裡爲你做飯,你就這一早上給你老婆做飯都這個神情,還敢說你很愛你老婆?”
姚爺牙根都快被氣得咬斷了。
他哪裡是不愛他老婆了?
他哪裡不願意給老婆做飯了?
不就一頓早餐嗎?
看着這兩人像鬥雞很快掐起了幹勁,覺得最冤的要屬君爺了,他這不是被莫名其妙地株連嗎?
姚爺直接拽着君爺兄弟進了廚房。沒辦法,沒有君爺的話,他這早餐都做不出來,死活都得抱住兄弟了。
沈佳音不知道這頓吵架,是被張成江拉去後頭看新生的豬崽了。主要是老軍人對自己村裡人辱罵她的行爲感到很羞愧,想拉她到這裡散散心,一邊說:“我以前不知道你,如果知道的話,就會和自己村裡人說了。他們這樣嘲笑你是不對的,無論你有沒有結巴。”
“沒,沒關係。”沈佳音想讓他寬心。
張成江“哎”嘆一聲氣:“我這是離開家鄉太多年了。”
“現在回家,一樣很好,不是嗎?”
丫頭說話說的這麼可愛,張成江心裡的鬱悶被一掃而光,問她:“你家裡有些什麼人?你嫁到了北京,你爸媽在這邊不擔心?”
“我爸爸,去世了,媽媽不在。只有奶奶。奶奶,現在在北京。”
“那好。你是個孝順的,懂得接奶奶到北京。”張成江說到這,突然想起什麼,又問,“你說你奶奶,你奶奶叫什麼名字?”
沈佳音經常要給沈奶奶賬戶上寄錢,沈奶奶的名字她早背得滾瓜爛熟,張口就說:“我奶奶叫趙鈺珍。”
張成江手裡拿着把米要餵雞的手一抖,米灑了地上。小雞們圍了上來,他不得退了兩步。
“老前輩,你認得我奶奶?”
就張成江這神情,任誰都懷疑。
“認得。”張成江很快鎮定了下來,笑着好像很沒在意地說,“不都一個縣的嗎?名字大都聽說過。只是沒想到你是她孫女。”
沈佳音看着他,感覺他在逃避她的眼睛。不知道這位老人和她奶奶是怎麼認識的,又有什麼淵源?
“對了,你爺爺呢?”張成江問。
“我爺爺在我沒出生前,就去世了。”
“是啊。”張成江長長嘆口氣,“這麼說,你奶奶是孤身一人很久了。”
“是的。”沈佳音說,隱隱約約是覺得這老人哪裡有點奇怪。
“我們走吧。”張成江倒完飼料,拍拍手,招呼她一塊走回屋內,說,“他們應該把早餐準備好了。”
“他們?”沈佳音吃驚。想不是張成江準備早餐,那是誰做?
進了屋裡,才知道老公被抓去廚房了。爲此,她有些心驚膽戰的。因爲太清楚老公的廚藝是什麼水平,那就是製造炸彈和毒藥的水平。
不久,早餐出爐了。擺了一桌子的東西,看來,有蒸好的包子饅頭,有熬煮的五穀雜粥,有雞蛋羹,有牛奶。對了,還有碗餃子。怎麼說,有模有樣,看起來挺像樣。那是,有君爺這個大廚在廚房坐鎮,做的東西不會差到哪裡去。
葉老坐在餐桌邊摩拳擦掌,誇:“不錯不錯,以後中飯晚飯都由你們做好了。一個負責打下手,一個負責當主廚。”
這死老頭,是把他們什麼底細都摸得一清二楚。
姚爺哼一聲,自己親手給媳婦舀一碗雜糧粥。
剛好,葉老想吃餃子,撈了個上來,一撈,這餃子直接開了皮,肉餡全掉下去了,害得他直叫:“這誰包的餃子,一看都不可能是外面買的。”
這個黑鍋君爺可不打算背。實際上,姚爺在廚房裡幫不上什麼忙,君爺也怕這個兄弟越幫越忙。這不一時興起,姚爺看到有餃子皮和弄好的肉餡,自己包起了餃子,其實那是張成江想着今兒給他們午飯準備的餃子。
“我包的,你不吃我吃。”姚爺不和這老頭置氣,伸手去端那碗自己包的餃子湯。
別人不吃他自己吃不成嗎?
“我,我要一碗。”丫頭向他的餃子湯伸出自己的碗。
這叫做夫婦同甘共苦。
張成江本想,這會兒老首長又得氣了。誰讓這丫頭不爭氣,總是偏心姚爺。可奇怪的是,當他轉過頭去看葉老時,發現老首長臉上雖然繃得緊緊的,卻在眼裡流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複雜情緒。不像是不喜歡,反而像是有點喜歡的樣子,是對着姚爺的。
他想來想去,忽然,好像想了明白:仔細看姚爺這樣子,不是有點像當年追自己心愛女人的葉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