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我知道你對我——
宋瑤芝靜靜地看了看孫女,拿起那支梅花玉簪,左看右看,帶絲感慨說:“說起來,這簪子本來只有兩根。我祖母,膝下兒女衆多。因長房只有我和我妹妹,也即是你老姨。長輩對長房最看重,所以那年祖母拿塊祖先流傳下來的玉,打造成兩支玉簪,給我和我妹妹過生。然而,工匠說可以打到三支,纔不會浪費材質。祖母就此打了三支,兩支給了我和你老姨。還有一支,給了我小堂叔的女兒,即你小老姨。”
“小老姨?”很少聽宋瑤芝提過自己的孃家,他們第一次接觸到,也是遇到沈奶奶以後。宋彬彬聚精會神地聽着。
“嗯哪。我們祖母,我說過,膝下兒女衆多,那麼多個兒女,總是有偏袒的。比如說,看重長房是傳統。因這個緣故,我們祖母特別喜歡我和我妹妹。除了我們兩姐妹之外,趙家好幾個女兒裡頭,也就你那小老姨博得了祖母的喜愛。每個人,當時都以爲我們這三個得到老人喜愛的女兒,從此衣食無憂,嫁個好人家,一輩子無憂無慮。是的,每個人幾乎都是這麼想的。”
“不是嗎?”宋彬彬驚訝地小叫一聲。
“當然不是。”宋瑤芝微微地含了抹笑,“那個年代,哪像你們現在。別說那個年代,現在,有些人不也還是婚姻由父母做主的。越遭到長輩疼愛的人,她的婚姻,更是由長輩看重。所以,你老姨,離家出走,不想嫁給父母指定的人,就是這麼回事。”
“可老姨過的並不好。奶奶你過的很好。”宋彬彬小聲說。
“是。說明父母給你指的人,不一定像你想像的那麼糟糕,或許出於你意料的好,畢竟那是有經驗的長輩看中的人,眼光有道。可是呢,這裡頭有文章,必須分類來看。”
“文章?”宋彬彬又是不解了。給兒女安排婚姻還要分類來看。
“我都說了,膝下兒女衆多,這個長輩說一點都不偏心眼是不可能的。尤其像我們那種人家,兒女結婚,可不是簡簡單單說找個良人嫁了。有時候,父母養你長大,是要你長大回報家裡的。你老姨離家出走那年,我在國外遊學未歸,你小老姨在那一年出嫁。我後來才知道,祖母特別喜歡你這個小老姨,就是因爲她很聽話的緣故。”
宋彬彬聽見“聽話”兩個字眼,眼皮跳了跳。
“像姚家,說是清官,但是,比貪官更難做,因爲得罪人會更多。所謂樹大招風,趙家一樣是得罪過不少人的。有些人,看你家大勢大難扳倒,於是想了一些其它辦法。對一些心裡早沒有存希望只有復仇的人,要和對方同歸於盡的心思都有,又何必怕做出任何事來。這個時候,爲了保全家族,有些人必然做出了些犧牲。”宋瑤芝面色嚴峻,目光嚴厲,扶着椅子的手微微打顫。
“這麼說小老姨——”
“你小老姨嫁的並不好,可以說最不好的。嫁出去如石沉大海,什麼消息都沒有。我祖母在把你小老姨嫁出去後,回房痛哭,沒過一年,老人家可能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壓力,去世了。”
並不好,最不好,卻沒有提及是誰。
“不知道是誰。”宋瑤芝扶起了眉頭,“當年這個事,我是到祖母去世方有略微聽說。後來,直到我歸國,我父母去世,都沒人和我提及這個事的詳細。只能是依照老家左右鄰里當年看到的一點印象來判斷,說你小老姨嫁出去時連婚禮都沒有的,拿了些行李,坐上那人叫來的一輛車就走了。那人來趙家提親,可能也就兩天的功夫。不知是什麼緣故,使得趙家答應到這麼快。長輩把這事掩蓋到密不透風,不讓我們知道,可能也是爲了不讓我們再去與那人再有聯繫。”
客廳裡,只餘宋瑤芝一聲聲長短的噓嘆。
宋玉斌在房間裡打完電話出來,見客廳裡氣氛不對,衝妹妹投去個疑問的眼神。
宋彬彬搖搖頭,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問:查到什麼沒有?
查是查到了莊如玉的電話。可是不知道宋瑤芝打過去是想和莊如玉聊些什麼。宋玉斌把號碼交給了奶奶。
宋瑤芝接到那寫着號碼的字條,彷彿纔回過神來,讓他們兩個在客廳坐着,自己進臥室裡面打電話。
宋玉斌坐在客廳沙發,打開手提電腦,與公司的人聯繫處理業務。打了幾個字,看妹妹手裡拿着那支玉簪神魂不守的,笑問:“你不是說不着急了嗎?”
“你以爲我着急什麼。他若是出了事,他家裡人比我更急。他家裡人沒有找他,說明,他很安全,超乎我想象的安全。我想的是,奶奶。”宋彬彬絞着秀眉說。
“奶奶?”
“奶奶好像猜到些什麼。不然,你看奶奶現在怎麼好像比我還緊張姚家身上發生的事。”宋彬彬說,“老姨不是聽說在老家出了意外嗎?”
宋玉斌臉上的笑顏逐漸消逝。
京城這兩天下雨,綿綿細雨。沈佳音坐着那個軍車,陪班上一幫學員參加選拔考覈。姚夫人爲此本有些怨言,因爲想着她懷孕了,不該派她出差做這些比較勞累的活計。可是,沈佳音這回不是作爲一個兵去參加考試,是成爲考覈評審人員而參與,不用跑跑跳跳,不會關係到懷孕的事。最多,就是來回車途有點辛苦罷了。
這樣,沈佳音坐着車,和段藝娜等人,來到了離京城一定距離的某地,野外訓練場,進行爲期一週的封閉式考覈訓練。
老公不涉及這個任務,沒法跟來陪她。在她臨出發前,甚至沒有辦法來送她。沈佳音爲此安慰老公說:久別勝新婚。
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一點都不長。加上姚爺本人,期間同樣要飛去哪裡開會,飛過去再飛回來,剛好老婆也該是回家了。
到最後,和此次任務沒有多大關係,卻死賴着跟了一塊去的人,是馮永卓。
君爺姚爺批了馮永卓跟來,可能多少還是考慮到近來發生在姚家身邊的事兒太多。而且這次參加考覈訓練人員裡頭,沒有一個是沈佳音熟識的。馮永卓跟着來,多少有個照應。
馮永卓爲什麼非要跟着來。這裡頭名頭有點大了。要說到那天他和突然鬧事的李俊濤想推心置腹談一談,只由於這李俊濤突然的行爲有些詭異,別說領導想不通,他都想不通。談後發現,李俊濤更像是個木頭人一樣,半句不吭。通過對李俊濤言行舉止的觀察,他越想越覺得裡頭有文章,擔憂就此轉移到了沈佳音身上。
段藝娜等人在路上車上,已是感覺到馮永卓與沈佳音好像很不一般的關係。
說馮永卓是姚爺的部下,姚爺的兄弟,爲此對沈佳音好對沈佳音關照。但是,這樣的呵護好像在男女有別的同事關係中,似乎有些無法形容的滋味了。
不到一分鐘,遞上水壺,不到一分鐘,遞上包糖果,不到一分鐘,又遞上紙巾毛巾。
有人底下笑:“這馮上校是上校嗎?我怎麼覺得他是沈中校的勤務兵?”
坐在另一輛車上的沈佳音和馮永卓,沒有聽見這話。
可是跟在他們後面車上的一大批學員,眼睛不僅尖利,而且擅於誇張。
段藝娜由此想起好像自己堂姐段藝涵曾經說過,沈佳音和馮永卓在軍校進修的時候,爲同一個班,很多人都曾猜忌過這兩人之間的關係,爲此還有人弄出烏龍得罪到姚爺頭上。
無風不起浪。如果真是都沒影的事兒,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遭人猜測謠傳。這裡頭,肯定有文章。
馮永卓對沈佳音好,是坦坦蕩蕩的,像姚爺這些知情人都很清楚的,他本就算是沈佳音的哥了。兩人的母親爲同一人,華妙冰。
可這事兒說到底,只有一些知情人知道,並未宣傳出去。只能說,不知是不是有些人太閒了,不挖點新聞來娛樂,很不耐煩。加上要考試這樣緊張的環境。
到達訓練營地,天氣反而好了,萬里晴空。沈佳音與其他從其它部隊調遣過來的評委們匯合。這裡頭,屬她年紀最年輕,資歷最淺,爲第一次當評委。於是其他評委老師都親切地叫她小沈。有個老師甚至這麼打趣地問她:小沈,你是不是小瀋陽家親戚來着?
沈佳音正兒八經地搖頭:要是我與小瀋陽能沾親帶故,早能上電視臺當明星了。
衆人譁笑的同時,看她容貌秀麗,舉止文雅,穿起軍裝更有一股巾幗女傑的味道,都嘆後生可畏。可見,那些老師們對她這位後生的喜愛程度。
由是在知道了她是有懷孕的身子堅持過來履行任務的,更是對她倍加體貼和照顧。
其中,評委裡頭也有一些婦產科專家,指導她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還特意到部隊提供工作餐的廚房裡頭,告訴那些廚師,給她這個孕婦儘可能做一些適合孕婦吃的東西。
沈佳音在這時候,或許才隱隱約約體會到,爲什麼君爺非要讓她懷着孕都要來。這些說是來當評委的老師們,都是大官兒,平常想見都很難見到的,只有在一定特定的機會。對於她這個年輕的軍官來說,與這些人多見面打好關係,有極大的幫助。
懷孕,給她身上戴了頂當媽媽的光環,能引起人的注意力。君爺這招,真夠意思的。不知道她老公知道不知道。
有這麼多人的關懷照顧,又是在部隊軍營裡頭,實在很難以想象會有出事的可能性。怪不得她老公這回二話不說,允許她走。
說回來,當評委這項工作不是說簡簡單單,打個分數就了事。因爲要知道,你打的這個分,和高考的評卷老師一樣,有時候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在交叉路口上要往哪裡去。
像這回段藝娜他們到這裡進行考覈,分數可以說從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們是否能留在京城發展的命運。
六天的考試時間,每天學員考試,晚上評委老師集中討論意見。散會後,老師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帳篷休息。這時候,常會遇到有些大膽的學員跑來圍堵,想從評委口裡試探出考覈分數和結果。
沈佳音是這裡最年輕資歷最淺的,成爲被學員圍堵的重災區。不過只是兩天,兩天過後,幾乎學員都放棄了。因爲別看她最年輕,卻也是最狡猾的。沈佳音會說:都知道我是最年輕的那個,打的分數和意見肯定是最沒有力量的,你們應該去找有決定權的主考官。
如果有人再想打擦邊球再試探,沈佳音直接拿手捂住嘴巴:孕吐去了。
這一動作,不僅讓那些想行賄的學員傻眼,連那些評委老師們都說:懷孕就是好啊。
寶寶這段日子,倒是挺體貼她的,並沒有怎麼鬧她肚子。沈佳音找來一本本子,每天晚上睡覺前,堅持給寶寶寫日誌。
和她睡一個帳篷的老師看着津津有味,問她都寫了些什麼。
沈佳音說:“我奶奶從小和我說的一些話。”
胎教現在的人都像談虎色變一樣談論,搞得十分隆重。有人說要買貝多芬的音樂來聽,每天要念一些科學雜誌,以後小寶貝出來才能變成小天才。沈佳音卻覺得,生出來的小寶貝多天才都好,如果人格不好,是最不好的。
她最少要在寶寶很小的時候,就教會他做人的道理。
聽她這樣說完,那位年紀已有些兩鬢蒼白的老軍官,衝她慈祥地含着笑。
六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成績雖沒有全部出來,據說成績是要發回到各自單位裡再宣佈的,可是考的好不好,考生其實自己也有想法。像段藝娜,考試中,不比往常,各自拿出百分百的實力來呈現,一下子,實力高低,一目瞭然。
她終究只是個少尉,不像呂憲標已是個少校,卻當上了班長。底下取笑她的人,想通過這次考覈看她笑話的人,早就都等着了。
可以說現實是殘酷的。在考場上,呂憲標的表現是一鳴驚人,絕對的發揮出本該具有的能力。她段藝娜,不知是不是因爲考試壓力的緣故,發揮失常,連連鬧出笑話。
到了第七天,考試基本結束,衆人給了一天時間整理行裝的時候,有人跑來和沈佳音說:“報告首長,段藝娜出事了。”
一面是評委,另一面沈佳音仍舊是段藝娜他們的頭。
段藝娜從早上起,吃不下早餐,窩在被坑裡,有人說她從昨晚上哭到了現在。
要說教人可憐她。可能有一點,可是更多人想着的是,這是她咎由自取的。沒有那個實力,剛開始何必逞強。想要在領導面前搶着出風頭,這可好了,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兵的,並不是僅憑一張嘴,能當好兵。
沈佳音聽到報告,走到段藝娜的帳篷。瞧着帳篷裡,幾乎人都走光了。今天剛好週末,大家獲得特許,可以出部隊營地,在部隊駐紮地附近的鄉鎮走走逛逛。很多愛美的女兵就此都上街了。
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推推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像毛毛蟲的某個人:“段藝娜。”
“我沒事。”被子裡的人喊出沙啞的聲線,可能迷迷糊糊,還不知道外面推她的人是誰。
“是我。”
第二句聲音,段藝娜聽出來了。譁,馬上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先是有些傻地看着沈佳音,接着,豎立,敬禮:“首長好。”
沈佳音跟隨着站了起來,說:“快到午飯時間了。走,去吃飯。”
“首長?”段藝娜有一點的微訝,繼而低下頭,“我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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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連早餐都沒有吃嗎?”沈佳音眯着眼睛好像有些威脅地看着她,“你別給我說你肚子壞了。這裡有的是大夫。”
段藝娜哪敢裝病,答了聲是後,整理下行裝,再隨沈佳音走出了帳篷,走出了營地。
這是搭順風車,走到了附近鄉鎮裡頭,找了家飯館吃飯。
營地裡環境封閉,氣氛悶,怎麼瞧,都是兵和戰友,好像是四面牆,沒有能透氣。走出來後,段藝娜感到天地間寬了,藍天白雲,其實往哪裡走都行,不可能沒有未來。
沈佳音點了幾樣家常菜,自己倒茶,說:“你姐姐說過你不行的,我也和你姐姐說,叫你扛不住就放棄。”
人情,沈佳音不能說沒有。到底是同學的妹妹,開後門不行,但是,關心和愛護,肯定是可以的。
“我比我姐姐差多了。”段藝娜低下頭,一臉頹喪。
只能說,這一次選拔過來又考覈,讓她再一次看到天外有天的局面。
“我也有我比不上的人。”
段藝娜知道她這是安慰她,可是,現在她並不需要安慰。因爲安慰沒有用。她想留在京城發展的夢,必定是要破了。因此她倒不是怕丟面子,而是家裡人都指望她留京城能帶一把呢。要知道,就是像她堂姐段藝涵,想留京城都達不到目標。她這次能撥到選拔隊伍裡頭,可以說運氣好到爆,只是她不夠這個實力抓住運氣。
想想,真是妒忌,尤其妒忌像呂憲標這樣的。雖說男女有別,可也差太多了。
人家筆試九十九分,她和大多數只能拿到個及格或是不及格的分數。
關於呂憲標這個人,不說段藝娜等同批的學員,沈佳音和其他評委老師一樣是吃一驚的。
優秀,才華十分的優秀,出乎所有人意料,可爲什麼會報考的不是醫學,爲什麼沒有到大醫院而是直接下了基層部隊,在衛生所裡做起。
疑雲重重。
過了飯點的時間,飯館裡頭,客人稀少。誰進來都顯而易見。只見兩三個像談生意的男人走了進來,吆喝店裡的服務員問:“有飯吃嗎?”
“有!”服務員連忙給他們安排了張桌子。
段藝娜望過去,見三個男人,一個胖,兩個瘦,後面再來一個拎着包的明顯是司機。這裡頭,就屬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瘦高男人最養眼。帥氣,真正的帥氣,好像電視劇裡的白領精英。
她都不禁驚訝在這裡的鄉下地方能遇到這樣帥的男人。見那帥哥隨同行的一夥人坐下時,如星的眸光望過來,直望到她們這桌上,不動了。
好像是望到什麼熟人。
段藝娜再回頭看,看到了沈佳音背對着那帥哥,手指悠轉着茶杯,看來像是有些蹊蹺。
“唐老闆。”
只見對面的人這麼稱呼那位帥哥。
唐向東含笑的笑顏若是勉強,眸光時而還往沈佳音那頭轉。
若不是當面有個段藝娜,沈佳音這會兒肯定是衝出門去了。
她不會忘記,他媽對她家裡人做出的種種事情。
“首長——”段藝娜疑惑着,真想湊近問她一聲。
服務生端着菜過來了,打斷了她的問話。
沈佳音叫了兩碗飯,說:“快吃,回去還得收拾東西,車子今晚回城的。”
段藝娜趕緊捧起飯碗。
兩個人默默無聲扒着飯。
其他人,見到她們兩個女兵的裝扮,忒好奇。
“好像是軍官呢,你看她們肩上有軍銜。”有人議論,剛好是與唐向東同行的。
唐向東望着沈佳音那身綠影,眸光一圈又一圈地幽閃着。
“唐老闆,你不吃嗎?”見他不動筷子,有人問。
“吃。吃。”唐向東答。
“他胃早上就不好了。”另一個人替唐向東說話,叫起了服務生,“你們這裡有粥嗎?對了,你們這附近有藥店嗎?”
唐向東對此站起來說:“我知道我自己習慣吃什麼胃藥,我自己去買就行了。你們先吃。”
還是有個人不放心,陪他一塊去買藥。
兩人剛走到門口,唐向東一隻手突然伸出去,抓住了門框。
另一個人大叫一聲不好時,唐向東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事情發生的剎那,只是一瞬間。
大夥兒都是看着一愣之後,場面陷入了驚慌。有人打起了急救電話。有人圍在了唐向東倒下的地方,想扶他起來,又不敢扶,因爲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怕扶了更不好。
沈佳音眉尖一皺,只見坐在她對面的段藝娜在那瞬間已是扔了筷子和碗,衝進了人羣裡頭,喊着:“我學醫的,大家讓開,我看看。”
這妞和段藝涵一樣,正義感強烈,什麼事都不用考慮,衝在最前面。
沈佳音坐在椅子上,透過人羣間的縫隙,能看見段藝娜忙碌地給倒在地上的唐向東掐人中,忙到滿頭大汗。
這個妞,勇氣有,但儼然能力不足,所以被人詬病是正常的。
見段藝娜實在處理不了,沈佳音叫了服務生,讓拿毛巾包上些冰塊。冰塊在飯館裡是不會缺的,毛巾也有。沈佳音接過服務生準備好的東西,走進人羣裡頭。
衆人這會兒見她過來,都是在不知不覺中讓開。
“首長。”段藝娜擡頭,額頭全是汗,“不知道是不是闌尾炎?”
怎麼可能是闌尾炎。看病人疼痛的程度,已是休克。是比闌尾炎更嚴重的。
沈佳音皺着眉,眼見湊近看後,這情況比她預想的還要嚴重,馬上吩咐道:“讓他左側。”
左側?其他人在她指揮下,幫着將躺在地上的病人往左邊側了側身體。
剛輕輕轉了下身,病人表情痛苦,口張開後,嘔了出來。
“這是?”其他人都害怕地看着,束手無策。
沈佳音伸出去的手,輕輕地在病人背後拍打,一邊問有沒有管子。知道這附近有藥店後,馬上讓人去問有沒有胃管等東西賣。
當胃管、石蠟油、注射器等東西買來,沈佳音給病人插上了胃管時,接到急救電話過來的急救車,緩緩馳到。
唐向東身邊的人,自然不讓救護車將唐向東送到當地條件簡陋的衛生院,要送到市區醫院。
沈佳音把人移送給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之後,是不想跟去的。可唐向東身邊的人又不讓,非要她跟着。
一番爭執下來,沈佳音和段藝娜都被推上了救護車。
過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病人才終於送到了市裡的大醫院,送進了急診。初步診斷爲急性胃穿孔,沈佳音的處理措施是對的。
由於暫時不採取手術治療,唐向東被送進了觀察病區。沈佳音借了醫院的電話,正和部隊溝通。部隊聽說這回事之後,說會就近派車去接她們兩個回來。
沈佳音打電話時,段藝娜在病房裡拿了條毛巾給唐向東擦汗。
唐向東躺在牀上人未完全清醒,看東西都迷迷糊糊的,抓住段藝娜的手就叫:“佳音。”
佳音?
段藝娜愣了,繼而眸光幽幽地在他那張俊顏上轉了轉,往他臉上再湊近一點聽他說話。
“佳音,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唐向東完全是在昏迷狀態下的囈語,自言自語。
可誰敢否認,或許做夢的人說的夢話纔是實話。
段藝娜訝異,這麼近看他的臉,真是越看越俊俏。她的視線,有一刻都膠着在這裡了,一時沒有察覺其它。
直到肩膀上突然被隻手扳開,緊隨是,響亮的一巴掌,啪,掃到了她臉上。
她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後,擡起頭,見到是一張怒氣騰騰的女人的臉。
那年輕的女人像只張牙舞爪的母雞一樣,擡起高跟鞋,往她身上跺:“你是什麼人,想對我未婚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