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你也這麼閒,怎會少了你那份?”貝葉也故作輕鬆地說。“我以爲你在忙着收拾行李。”
珠靈愣愣地看着他,他低着眸,只靜靜地看着那琴,怕是在擔心她看見他眼裡的神情吧!貝葉很美,是一種讓人抓不住的美,又好像很親切很溫暖。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八年,必是有許多複雜的感情隱藏其中,兩人都不曾說破,即使面對即將到來的別離。
“什麼時候動身?”
“下個月初五,要趕在妹妹婚典前到達尚都。”
“今日便是二十八了,快了!”貝葉的話裡聽不出什麼感情,好像在感嘆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他只是擡頭望着月。
“我走後你有何打算?會回家嗎?”
“那個令人厭惡的家······是永遠不會回去了吧!”
“跟我走嗎?”
“是非之地,避而遠之。”
貝葉拒絕了珠靈的邀請,珠靈便沒有再問什麼,沉寂了一會兒。
“明日跟我下山去吧!我想最後爲她做點事。”珠靈也擡頭望月,兩人便再也沒有說過什麼,還是靜靜地喝着酒。
月亮漸漸落下,已是深夜了。兩人都有些醉了,貝葉便安排了珠靈宿在了葉軒的客房。
武都也是個繁華的城市,也有許多高朿人住在這裡,兩國文化交流很頻繁。珠靈甚是喜歡高朿的服裝,自己也有收藏幾套價格不菲的。妹妹的美貌之名早已天下皆知,珠靈不得已要蒙面示人,就好像不能讓世人發現聶凝碧有個雙胞胎姐姐一樣。爲此貝葉常常感到不滿,他在擔心她出山以後難道要永遠隱藏自己的真面目嗎?
“現在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嗎?”
“父親十年前就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聶凝雨已經死了。”
“雖然我沒資格評價什麼,但是我實在無法理解,你的存在又不是多餘!”貝葉憤怒地說。他從小就覺得珠靈會願意跟着珠爵完全是爲了自己的父親和妹妹,她甚至沒有了自己的人生。
“爲什麼每次下山都要談這些不愉快的話題呢?”珠靈轉頭看着貝葉生氣的臉,她也知道他是在乎自己才總是在這件事上鬧彆扭。“我走累了,找個客棧休息一下吧!”
貝葉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兩人只是很有默契地走進了仙家客棧,他們每次下山都在這裡歇腳,老闆對他們也是以貴賓禮節相待,卻從來不敢過問他們的身份。
“你們來了?”老闆娘夌兒笑臉相迎,她不過也二十左右,最吸引人的便是那雙水靈的大眼睛,整齊的劉海和一頭溫順的直髮使她看起來玲瓏精緻,在耳邊佩戴幾朵鮮花幾顆珠飾已是完美無比。手裡的一把紗扇四季不離手。她好像真的是這仙家的仙女一樣。夌兒比貝葉稍微年長,對貝葉甚是喜歡,珠靈也是知道的。
“還是原來的規矩!”貝葉吩咐了她就打算上樓去。
“等等!”夌兒快步上前攔住了二人,口氣中帶着緊張的感覺。
“你這是什麼意思?”珠靈很是不解,她從來沒有
過這樣失禮的舉動。
“今天有位客人已經要了那間,你們就不要再爲難我了!”夌兒面露難色,深感無奈道。
“看來是位貴客。”貝葉擺出一副要逼問她的模樣,“尚都的人?”
“果然聰明!是赫斯王爺。”夌兒放低聲音悄悄告訴他們。
“皇上唯一的弟弟?”珠靈吃了一驚,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他。小時候住在尚都都從未見過他一面,不禁想要去會會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去看看,貝葉你在樓下等我!”
“······”貝葉還來不及阻止,珠靈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仙家客棧的客房很少,一般人只能在這喝喝茶,能留宿的都是大富大貴之人。二樓是空中樓閣,別有洞天。八角格局,只有八間客房,珠靈貝葉最愛的是最南的那間,因爲可以欣賞美麗的海景,彷彿住在海上。
珠靈沒有看見門口守衛的人,說明他只是低調出行,身邊只有一兩個隨從罷了。她不能像盜賊一樣掀開房瓦偷看,於是進了隔壁的房。她找到了一把古箏,準備實施妙計。她除下了面紗,拉上了珠簾,開始了她的演奏。縱然這裡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以珠靈的功力,必會讓王爺聽見這樂聲,她相信任何人都會爲她的演奏傾倒,因爲她的樂器師傅可是號稱“鬼手”的花容裔。傳說他的樂聲擁有懾人魂魄的能力。
珠靈記得自己的這個師傅是個愛美之人,他只穿綠色的衣衫,配上銀色的長髮就成就了另一種令人動心的美。他總說自己是綠葉,是爲了襯托美的事物而存在。而音樂是這個世上最美女人,自己愛樂如癡。他時常在珠靈耳邊唸叨,要把音樂當作自己的男人一樣對待,這樣才能得到音樂的迴應。
珠靈開始了她的演奏,一曲《午夏》彈奏得卻是讓人內心清爽無比,片刻之後,便響起了敲門聲。珠靈輕輕一拂,門就開了,她繼續彈着,眼光卻落在了門口佇立的那個人身上,他的氣質與這仙家融爲一體。他輕聲掩了門,向珠靈緩緩走近,停在了珠簾前,好奇地向裡望去,拼命想看個仔細。
一曲終了,珠靈輕輕放下雙手,搭在雙腿上,他卻一動不動。
“隨意闖進他人房門,公子難道不覺失禮?”珠靈輕啓朱脣,一絲飄渺的嗓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在下冒昧!可是,是姑娘開門邀請我來的,準確地說,是用這古箏邀請我來的!”他的言語不失禮節又略顯風趣,果然是皇家風範。想來必是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封地,所以自己從未見過。他一定也沒見過妹妹吧!
“公子見笑了,我本無意刁難。”珠靈的臉隱隱若現,風不時地吹動珠簾,他就趁機想一睹芳容。
“那你倒是說說又是爲何刁難?”
“公子所在那間客房,本是我與摯友每次到武都都要留宿的,沒想到今日被公子搶先了一步,心中難免有些不甘,纔想到了這出,想着捉弄一下公子!”
“哈哈哈!姑娘的箏彈得在下神魂顛倒,如今你這調皮的性子更討我喜歡!”他笑了,燦爛得連照進屋內的
陽光都顯得暗淡。“在下名斯,姑娘呢?”
原來他叫赫斯。珠靈這麼想着,被一聲踹門聲拉回了思緒。一陣暖風鑽了進來,掀起了珠簾,赫斯看見了她的左邊臉龐,僅僅只是半張臉,就已使他驚豔。
爲了不暴露身份,珠靈飛身從窗戶離開了客房,赫斯趕忙衝了進來,卻只能看見箏上用粉末寫成的“珠”字,風一吹便散了。
“王爺!您沒事兒吧?”赫斯的貼身丫鬟優伶立即衝到了他的身旁。
“誰······允許你進來的?”赫斯的語氣不帶感情,優伶卻知道這是他發怒的表現。
“王爺恕罪!您久去未歸,加上這房間周圍的氣息自從那箏聲響起就開始不對勁,奴婢恐您有所不測,才······”優伶趕忙跪下認罪,她知道王爺發怒是很恐怖的。
“你說,氣息不對勁?”赫斯低頭質疑地看着她,
“是的!剛剛房內之人武功高於奴婢許多。”
“罷了,也不怪你。我們回房吧!”赫斯帶着對珠靈的滿腹好奇和疑問回房了,這些疑問直到後來很久很久都沒解開。
珠靈已經重新蒙面找到了貝葉。
“去了這麼久。”貝葉正在喝茶,看見珠靈從大門進來也沒有多問。
“我們回去吧,今天就不歇了。”
“你們這麼快就走了嗎?其他客房也沒那麼差的!”夌兒趕忙挽留,她看貝葉還沒看夠,怎麼能那麼輕易地放走他?
“不了,今日不便,就不多留了。”貝葉婉言拒絕了,
“夌兒,下月初五我就要離開了!”
“什麼?怎麼能這時才告知我?認識這麼些年了,說走就走了嗎?”夌兒說着說着淚水就落了下來,貝葉轉身背對她們,不想看見這種場面,他怕以後與珠靈分別也會忍不住落淚。
“我也是才接到消息,通知我回家了。認識你這個朋友我真的很高興,有緣再見吧!”珠靈溫柔地替她拭去了臉頰的淚。
“好吧!有緣再見!”她們的友情猶如君子之交。可是當貝葉聽見這番話,他卻不能輕易說出“有緣再見”。
轉眼間,就到了要離開武都的日子。
“東西全都給你準備好了,夠你下半年的開銷了!”珠靈向珠爵交代道。
“放心,我這麼多年都活過來了,你走了也不至於過不下去。”珠爵依然一副驕傲的神情,以此來隱藏自己內心的感傷。
“嗯!你也沒什麼值得我擔心的。”珠靈說着開始往四周打望,像是在找什麼。
“在找貝葉?”珠爵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概是怕捨不得吧!所以沒來送你。”
“······那也罷了,免得傷感。”珠靈心中還是難免地很失望,多年的好友,臨別時也不來送送。
“以後不叫珠靈,你的名字是聶凝雨。”
“是!”
“回去告訴你父親,他這輩子都欠我的,想想該怎麼還得清吧!”珠爵一提起聶信天就一副想殺人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