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劉顯都在錢家的鋪子裡晃悠,有時候,若是早了,會提上幾個饅頭。這一日照例是如此,提着幾個饅頭,就憑着錢來順火辣辣的眼神,油紙包裡凹凸不平,不過也就是四五個饅頭。
劉顯照例是招呼忙碌着的錢家父子來吃饅頭。
“不用了,一會兒你就留着自己吃吧,我們可都是吃過了。你可是自己記好了,我家可不曾吃過你一口饅頭!”不過是幾個饅頭,每日還都稀罕地不得了。每回,這些饅頭可都是進了劉顯的肚子裡,還貼上了不少錢家的茶水。
錢來順話落,二銀子就開始補充上了,“六七壺的茶水,這茶葉放在對面的攤子裡,可都得賣上二三十文一壺。還有兩大碗的餃子。”說來也是極不湊巧。原以爲劉顯已經回去了,金氏這才端着盤子出來,讓錢家父子三人吃點兒點心,哪成想劉顯居然還會殺個回馬槍!這可不一吃就是兩大碗,光是看着劉顯吃東西的速度,反正二銀子是自認爲拍馬都追不上的。
“這說話就好些沒意思了,咱這不是親家嗎?還說這許多有的沒的,可不就是平白傷了和氣嗎?我這不是幫着搭把手也是做了,也不曾問你家要工錢吶!”劉顯好脾氣地道。
錢來順瞪了一眼二銀子,不在讓他跟着劉顯廢話。也不知這人嘴裡都能冒出啥話來。趕也趕不走,可不就是好些憋屈。
“錢家大兄弟,可在裡頭?”今日便是錢來順挑選的吉日,早就請好的瓦匠帶着學徒上門來了。錢來順顧不上劉顯,拍了拍手上的灰,邁腿就往外走。二銀子一臉戒備地望着劉顯,“哼,我勸你,少打主意!”
這鋪子通往後院的門,也得給打上。畢竟鋪子可是要租給旁人的,若只是開個一扇門,到底是不方便。
錢家正是忙碌着,誰也沒顧得上劉顯,只二銀子死盯着他。劉顯原是想着順便地溜達到後院去的,這不就是落了空了。若是見着孔氏,看他怎麼收拾她!這嫡親的舅舅來了,居然敢躲了起來,當自己是瘟神不成?
劉顯小鼻子小眼的,可是腦袋卻是不小。腦袋不小,想事情就格外地費心思,總比旁人要想得多些。這會兒,甚至已經想到了孔氏是有苦衷的,對着錢家的人的面兒就實在是不大好看了!
鋪子裡亂糟糟地,後院也來了倆人。許意兒陪着他娘巧娘一道兒來的。籃子裡還放着今日賣剩下來的豆腐包子。
巧娘也是半點兒不含糊,先是對錢家的人品大肆誇讚了一番,而後又獨獨地拎出了金氏又是一番讚歎其人品之高貴。金氏被誇得暈暈然。“若不是你,我家二丫頭這個迷糊的勁兒可不得又得被他爹給訓一頓了,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都是街坊鄰里也不是啥秘密。”
自打開了鋪子後,在永安縣城裡開了一家包子鋪後,巧娘便是成了許家的賺錢主力,三個閨女愈發長得一朵朵花兒似的,雖說時不時地受着許小樹的冷言冷語,倒也是硬氣了不少。左右家裡的銀子都是老孃賺的,老孃如今還管着家裡的金銀錢財,財大氣粗地很!
三兒咋舌,這難不成這就是他爹說的,有私房就能硬氣的緣故?至於錢來順爲何會跟三兒傳授這些經驗,那可謂是祖祖輩輩摸索出來的血的教訓。至於教訓了誰了,錢來順反正也是不得而知的。
金氏一個後院的女子,就是出門擺個攤子還能被人給削哭的,哪是巧孃的對手,只能坐在凳子上幹聽着巧娘猛誇自己。只是,爲何,感覺有些怪怪的。
“娘,金嬸子可不是外人,經不住你這般子誇。”許意兒有些累累的,這忙了一日了,她就跟出來絕對是沒有錯的。可不就是派上了用處了。
巧娘果真是聽話,誇讚聲曳然而止。“我這不賣包子招攬生意習慣了,都怪我這嘴兒一開,就停不下來,你別往心裡去啊,別往心裡去!”這些誇讚人的話,都是讓人別往心裡去的意思?
許意兒到底年紀輕,忍不住扶額。這可真是多說多錯,她還是乖乖地不描補了比較好吧?
巧娘竟是實心眼兒的,半點兒沒有察覺有何不妥的。還當是自己的好口才已經微微地驚嚇住了金氏,這才如此反常。“三兒娘,這事兒多虧了你了,你家鋪子裡若是要人幫忙,就招呼一聲啊……”
待得巧娘一走,柱子娘就在金氏關門前的那一刻就給擠了進門,可是將混裡混沌的金氏拉回了神,忍不住埋怨道:“哎喲喂,是柱子娘啊,你這可是嚇了我好一大跳。”原本金氏是不打算關院門的,只是送走了巧娘母女倆後,金氏覺得自己有必要想靜靜。
“這青天白日的,膽子咋就這麼小了。”柱子娘一個反身,就將門給拴上了。“我這不就是怕巧娘看到嗎?我這些日子也算是怕了她了。”
金氏聽得好笑,三兒早跟着後頭捂着嘴吃吃地笑着,跟個小老鼠似的。“我這不是也是無法子的嗎,也不知巧娘怎地就是這麼好興致,日日地來尋我拉家常,包子鋪的生意好了,興奮了可有話聊咱也理解。不好了,總該回去療傷吧?哪成想,這日日搬一條小板凳就在我家後門,那麼一坐!”
若是將後門關了,是不是也太不將親戚情面了些,到底人家也只是話多了些。說起來柱子爹還真不是沒做過,大門一關,巧娘自會捶門。整日地揉麪粉,力氣奇大。柱子爹心疼自家的門板,只得將門給開了。自己往前頭一去,徒留着巧娘普度後院女眷。
“一會兒,用了飯,就該去我家門口小坐一會兒了。”柱子娘也知巧娘在許家過得也不算是頂如意的,只是到底也只是堂兄弟家的,這事兒就是讓柱子娘說,柱子娘也覺得實在是張不了這個口。這麼多年都過下來了,若不是心甘情願的,早些時候幹嘛去了。
啓國民風開放,就是寡~婦再嫁也不是沒有好行情的。
柱子娘大吐了一番苦水,金氏原本是不大習慣背後說人的,就是這會兒也忍不住說了幾句。誰讓巧娘剛剛就是夸人,還讓金氏沒往心裡去的。“這招徠生意倒也罷了,只是咱鄰里街坊的,怎地能拿這種話忽悠人呢。”金氏的心很小,很受傷。
柱子娘也只隨意地說了說,不過這一隨意就是小半個時辰。“你家鋪子可有找好了租戶了?”
金氏搖搖頭,“這幾日正在瞧着呢,不過就是價兒上談不太攏。”也是,錢家砸了大門,又重新地粉刷一新,可不都是得花了銀子的。左右還有小半個月,慢慢看着就成了。
許是承了柱子孃的吉言,沒過幾日,錢家的鋪子就租了出去,租子也收了半年的,只等着挑選了吉日就能搬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