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錢來順可真不是鬧着玩兒的。

將鋪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乾淨, 揹着手裡裡外外地踱着步子視察着,就是巷子裡也沒少走。繞着自家的院牆繞進繞出,一個不留神就晃到對面的巷子裡, 三兒可是沒少陪着錢來順轉悠。

自打錢來順立志要改變鋪子的風水後, 三兒就一步不離地跟着錢來順, 錢來順還從箱底拿出了一件寶貝, 一本破書。字跡潦草, 反正三兒是不大看得懂的,真真地立馬變文盲。錢來順面帶嘚瑟,使勁兒地在三兒面前壓抑住自己內心想顯擺地情緒, 略低調些。“這是道教的入門用書,我家師傅給我留着的, 可惜近二十年都有些破了——”說是破書都有些勉強了, 不過是幾張薄紙片, 字跡模糊。好不容易能分辨出幾個字來,還都是看不出到底是啥字。

“輕輕地翻, 輕一些。咋地丫頭還下手太重了些啊,這書可是你爹藏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啊!”錢來順緊張地搓着手,又不敢伸手去奪三兒手裡的那幾張薄紙,一扯就破。

嘶啦——

呃——

三兒擡頭看了一眼錢來順,就見着他爹僵着那兒, 手腳都不會動了, 就好似時間停止在那一刻, 她不小心太高興將紙給撕了。實在是他爹太配合了, 所以三兒一高興, 下手就有些重了。好吧,她現在承認自己的力道有些大了。

“爹, 對不住啊,女兒從小做慣了農活,這力道有些控制不住。”

錢來順青筋暴起,這是來討債的吧?見鬼的做慣了農活。不過看着三兒捏着書不鬆手的份上,錢來順倒吸幾口涼氣,儘量地放緩語氣,用人畜無害的調調說,“乖兒,爹曉得的,你不是故意的,就是手不受控制,沒事,爹不怪你,是書放得久了自己破的,不能怪你!”

三兒抽抽鼻子,這一害怕,寒氣入體!“爹,可是你不那神情可不是這樣子的。你的眼睛告訴我,我一旦鬆了這本書,小命不保!我小,你別唬我!”

錢來順乾脆地就閉了眼了。

嘶啦——

運過氣來,錢來順緩緩地睜開眼,三兒早就已經溜走了。不就是十幾張紙,都破了兩張了,“師傅啊,我對不起你啊!”

錢來順用飯粒將破書給一一粘好,唉,還是放回箱子裡去才能留個全屍吧。

一直到了用飯的時候,錢來順依舊是面色不佳,金氏不多想,“這是咋地了,又是你大哥家出事兒了?還是你娘要你做啥了?”

錢來順只是瞪了一眼金氏,就悶頭扒飯。“喲,還有脾氣兒了。”金氏脾氣見漲,雖說錢可釧送回來了二十兩銀子,可還有八十兩銀子是“下落不明”,脾氣能不小嗎!若不是自家有了進項,那可得賣鋪子賣宅子了。錢來順也自知這個理兒,也由得金氏每日地酸幾句。

唧唧歪歪,翻來覆去。

“行了,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我今日又沒出去!”錢來順到底沒甩筷子,只是壓低了聲音暴呵一聲。

金氏一聽,喲嚯,不得了了,還會反抗了!翻來覆去起地又嘰嘰歪歪起!“我又沒說錯,你娘不就是巴不得你把全部家當都給你大哥去!”

“娘,你就少說幾句。爹又沒出門,你老說這些舊事破事做啥,沒得影響咱家的感情。”三兒擠在大金子和孔氏的中間,硬生生地擋住了錢來順和金氏的打量的眼神,滿滿的不認同。

哼!

二銀子敏感地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兒。

二銀子:惹禍了?

三兒:聽不懂——

二銀子:別裝傻?惹了爹了?

三兒:你爹嗎?

二銀子:……

這是打算爹都不認了吧?

飯後,錢來順覺得自己有必要小憩一會兒,緩緩心。

在錢來順圍着自家的院牆轉了一圈後,二銀子狗腿地跟了上來。“爹,你這是要丈量咱家宅子有多大嗎?”

錢來順一大早地就得了自己最貼心的小閨女的教訓,這會兒打算對二兒不加理睬。誰曉得,這倆個不省心的能做出啥事兒來。“去,去找——何家兄弟去玩兒去!”二銀子好似沒聽見一般,圍着錢來順團團轉,轉得錢來順頭暈。

“過幾日跟柱子一樣,把你送到書院去念書,省得禍害人!”錢來順話落,二銀子就乖乖閉了嘴。這都好幾年沒念過書了,這事兒還是留給他自己的孫子和兒子,二銀子愈發覺得這主意好,他可真的是受夠了戒尺。

風平浪靜了幾日,三兒又如一條小尾巴,跟着錢來順。“爹,你到底會不會啊?聽說過初一的集市上是有大仙的,要不讓那大仙來咱家鋪子裡瞧瞧?你這都好幾日了——”錢家的鋪子真是沒有人上門來問租的,即便是聽說了錢來順這個西市一小仙親自上陣改善風水,也沒有來打探的。就是看熱鬧的,也早在幾日前就散了去了。

錢家後院。

柱子娘因着前些日子回了孃家,因着孃家離着永安縣較遠,來來回回地竟是走了一個多月。柱子孃的孃家在臨城,吳東縣。聽說那裡可是出過前朝的皇后,就是如今,也有妃子,貴夫人的。吳東縣,可是美名遠播的。

“怎地走了這麼些日子了?怪是讓人念地慌,唉,這些日子我就是想尋個人說話,也沒處兒尋去!”金氏向來是個很好的聽衆,柱子娘一出現在錢家的門口,就被金氏瘋狂地拉了進門,熱情地讓人懷疑進錯了門,吃錯了藥。柱子娘還來不及反抗,邊護着籃子裡的東西,就被金氏給拖了進去。

“咋地了?”柱子娘反射性地問道,她這是給嚇的。看着金氏要哭不哭地,逮着親人一般的模樣,給嚇的。待得一個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後,纔想起昨日他家柱子爹和婆婆說了半日加一晚上的錢家事兒。那都是些啥破事兒!

金氏也不管柱子娘是否聽說了,噼裡啪啦地連氣兒都不帶喘一下地,大大地哭訴了一通,實打實地哭訴。“娘,你讓嬸子先喝口茶,看將嬸子給嚇的。”孔氏的胎也做穩了,再說每日也不做活兒,這可是孔氏從記事起,難得地空閒。

柱子娘笑着接了孔氏端來的茶,“怎地還勞你一個大肚婆給我倒水呢,我到你家就跟自家一樣的,不用客氣。這一個月不見,肚子可就顯懷了。這過了年了,怕是就要生了吧?這產婆可是有尋好了?”

“還早着呢,回頭等出了年再尋個妥當的也來得及!這不,已經在打聽了。”金氏說起孔氏的肚子總算是有了笑意,“媳婦兒,你也別動針線了,聽說動針線對肚子裡的都有影響呢!”

“娘,那是最後一個月呢,咱還早着!”孔氏笑呵呵地道,乖巧地坐在一旁,正用棉布做着小襪子。原本還想着用三兒兄妹幾人的舊衣裳做的才貼身,可三兒幾人舊衣裳哪有好的,錢家前些年的日子並不算是好過,勉強有個溫飽就不錯了。這才扯了幾尺最細軟的棉布,做貼身的小衣衫。

金氏也只是笑笑,她那會兒可不還做着繡活換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