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已經嫁進許家一年半了, 只是肚子還沒有半點兒的動靜。
李氏時常帶着三兒回孃家,倆家都是隔壁住着,可不就是串個門的事, 李氏也不興媳婦不能時常回孃家啥的。“親家, 你看三兒小夫妻倆最近這兩天不大愉快, 我跟他爹是看着心裡都着急, 要不然今日就讓三兒在家裡頭住上幾日?我跟他爹去罵一通柱子, 別說,這媳婦就是他自己死皮賴臉地討來的,可是氣死我跟他爹了。”
自打三兒嫁進了許家, 錢來順與柱子爹的關係,好得不得了, 就差黏在一處。柱子爹也不擺譜兒, 對錢來順更加和善。每日都會說些小夫妻的事兒, 錢來順聽得很放心。如此過了一年,而後, 錢來順也着急了。只是卻是不能擺在臉上,對柱子爹愈見客氣。
金氏聽到李氏這般說,也是鬆了一口氣兒,“三兒這孩子也真是的,還以爲自己還小呢, 準是三兒又耍脾氣了。女婿是不錯的, 就讓三兒在家住上幾日, 我跟老錢也想閨女了……”
金氏說着, 竟是哽咽了, 老大家這麼些年只生了小初兒一個,老二也不知爲何死拖着不肯成親, 至於三兒雖說只是嫁到了隔壁的院子,金氏也能時常見到,不知爲何,這都一年半了,還是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三兒可乖着呢,親家你也別錯怪孩子了,就讓三兒在家裡住上幾日散散心,也讓柱子着急着急。”李氏一直等着抱孫子,這對小夫妻一鬧彆扭,李氏就急在心裡,一直到了到了第五日,李氏那個心裡吶,是真真等不及了。
一回到自家,兒媳婦不在家,李氏那火氣是咚咚咚地往上伸,直殺到書房門口,雙手碰到門板的那一瞬,莫名地淡定了。
推開門,柱子正坐在桌案前,筆直地坐着,手裡捧着一本書,正看得入神。李氏也不言語,默默地尋了一把空椅子坐下了,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知想到了啥,又大動靜地出門了。柱子僵硬着的身子,扭過頭看着他孃的背影,驀地雙肩一垮。
咚咚咚,柱子趕忙拿起書,保持剛剛的坐姿,一眨不眨地盯着書頁,偶爾還翻動一頁。李氏也不着急,都等了那麼幾日了,還差這一日半會兒的,媳婦不在家,老孃就是老媳婦!
李氏在許家的地位,可是除了三兒後,槓槓的!柱子爹聽說自己要趁着媳婦不在家,開始折騰兒子,早早地避了開去,與錢來順一道兒到田地上晃着去了。李氏去抓了一大盆的瓜子,這是打算跟柱子死磕上了。
李氏半點兒不含糊,直接往地上磕了,李氏的一圈,已經鋪上了薄薄的一層瓜子殼。柱子已經被他娘磕瓜子的聲音,磕得腦門疼。身子僵得久了,柱子就是想扭頭,都有些艱難。一回頭,就看到地上滿地的瓜子殼。
“娘——你還讓不讓人看書了!”柱子着急了,他真的只是想靜靜。
“娘就是看你念書辛苦了,這纔不擾着你。這會兒,你媳婦已經被我送回孃家去了,你也能好好地念書了。”呸,李氏又吐了一口瓜子,正猶豫着要不要翹着二郎腿。
柱子一聽,可是真着急了。“娘,那可是我媳婦,你咋就能讓三兒回孃家去呢,岳父若是曉得了,怕是要以爲我將三兒給趕了出去的。”一想到三兒可能在家哭着呢,柱子就急得跳腳。
“不過,我可是跟錢家說了你們小夫妻倆鬧彆扭了,你若是能找得到好的說法,那你就去將媳婦給接了回來。說不得,錢家還不肯放人呢!”李氏悠悠地道,“娘不急,不過可能三兒在錢家可能要哭慘了。”李氏不死心地在後頭又加了一句,“我等得的,若是不方便,等幾日再說也成的。”
柱子猶豫了一小會兒,就吞吞吐吐地道,“我知道娘心裡也着急的,還有啥事兒,就是那事……”
“那事是啥事兒?”
“奶奶不是之前經常念着,要抱那啥的?”柱子在李氏的身旁坐了下來,伸手去碰半盤子的瓜子,有些無措地一把一把地抓着,抓了放,放了抓……
李氏回過神來想了想,等想通了,掄起巴掌就衝着柱子招呼上了,“你這小子還是不是人啊,錢家疼到心坎上的閨女給了你,這才一年,就怪上人家了?說不得這個不會生的,就是你呢!”
柱子被打蒙了,他娘這是親孃嗎?
“娘,你想啥呢!三兒好着呢,我也,我也好着呢!”柱子不忘替自己辯解,他可是沒有半點不好的。
李氏只是想到了自己嫁到許家,頭幾年也是子嗣不易,若不是柱子他爹一直護着,婆婆又是個不逼人的,說不得,這會兒姨娘通房都有好幾個了。李氏又是個沒有容人之量的人,心裡雖說着急抱孫子,不過也知子嗣這事向來隨緣,子嗣緣亦是一種緣分。
再者,許家的子嗣艱難,幾代都是一脈單傳。
“不過就是三兒說要尋個大夫瞧瞧,說若是有問題,就早些抓藥養着。我就是覺得沒必要這樣子張揚,多努力努力就好了——”一日不成,就再努力。反正他是半點兒不嫌累的。
“我兒媳婦說的沒錯,你這是整的啥?去去去,趕緊上錢家賠禮去,你這個蠢小子,也不知走了啥狗屎運,竟然能找到那麼好的媳婦。”李氏一直拿着一副“你這坨牛屎頭上長出了鮮花”,內心傷得透透的。
三兒也沒跟柱子那小書呆子計較,難得地回了孃家,又是跟小初兒纏在一道兒玩耍去了。小初兒的養雞事業,場面是越弄越大,現在可是有十幾只母雞了,光是每日的雞蛋,就多得吃不完。三兒沒少吃小初兒的雞蛋,小初兒倒是沒覺得小姑姑不在自家了,反正他每日都要往隔壁的許家去的。不過對於三兒陪着他一道兒睡,那可是棒棒噠。
後來,到底還是領着三兒去城裡看了大夫,三兒與柱子的身體都是無礙的,不過大夫很貼心地開了調理的中藥,李氏已經跟金氏商量好了,等得初一,就去廟裡燒香。
果然,半年後,三兒不負衆望地吐了。小書呆子,那可是真真地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