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景寧緩緩閉上眼,過了片刻後睜開,然後淡淡的說道:“把這些銀子帶回去吧,銀子雖然是好東西,但是這一份……本官不能收。”
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要甜棗還是棒子。大人,一般都是直接要棗樹。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連這道理都不懂,還想賄賂他?
真是白日做夢!
要是把林、顧、宮隨便一家滅了,把那家的珍藏錢物如數奉上,那還差不多!
田不易看着卓景寧,是真的愣住了。居然不動心,不收下,還不猶豫一陣子,直接就給拒絕了,這是一個假的清廷官員吧?
不過既然卓景寧這麼說,他也不會死逼着卓景收下。
卓景寧不肯收,那麼無疑是不肯和他們一道,或者準確來說,是安心當一個傀儡縣令了。
田不易冷哼一聲,然後他按照他身後之人的吩咐,淡淡的說道:“卓大人,給你面子,叫你一聲大人,你可別不識擡舉啊!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滋味,可不好受!”
“敬酒不吃吃罰酒?”卓景寧重複了一遍,他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你知道嗎?之前也有一個和我說過這樣的話,然後你猜猜她的下場是什麼?”
他要是沒記錯的,當初和他說這話的,現在是他的懲戒第十層。
湘裙。
田不易聽到卓景寧這話,沒有回答,只是一揮手,準備叫人將箱子擡走。卓景寧是清廷認命的縣令,他身後之人都不敢明着硬碰硬,他自然不會傻到直接開口嘲諷辱罵,做出一些以下犯上的事情來。
這可是犯忌諱的!
“你們都聽他的是吧?”卓景寧看了一眼那些衙役小吏,田不易一揮手,這些人便有了動靜,急忙過來擡箱子。
聽到卓景寧的問話,這些衙役和小吏卻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
至於已經跑出來的四位,則是擡着箱子,準備立馬走。
他們可都不是傻子。
越是底層,就越要有眼力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田不易最多冷哼一聲,明着嘲諷一聲都不敢,他們自然不會這麼作死,敢公然說些難聽的話。這個時候,裝作聾子和啞巴,是最好的了!
能在公門辦事吃飯的,都精明着呢!
“你是師爺嗎?”卓景寧於是將目光看向了田不易。
田不易知道卓景寧這是動怒了,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估摸着第一把火是要燒到他頭上。
田不易心中惱怒,但臉上卻是不見怒色,語氣都很平靜的道:“我說過了,以後我是你的師爺,不過嘛……”
他這話說到這就不說了。
但從他刻意拖長的尾音,就可以聽懂這一番話的後續……不過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那麼我這個師爺也不用做了,因爲你很快就不是縣太爺了!
卓景寧站起來,走出去,來到田不易身前,然後說道:“以前,有個叫田文的,求本官救他一命,本官答應了,見他有才,還讓他當了本官的師爺。後來,他無事了,可轉過頭,他卻轉投他人,本官一直很生氣。剛好,你叫田不易,你也姓想當師爺……”
田不易心中暗道不妙,但他卻來不及反應,一道寒光一閃而逝。
一道血柱噴起。
跟着,田不易的腦袋掉落在地。
卓景寧擦去了鬼劍上的血跡,然後收入袖中,“本官沒答應,你算什麼東西?敢自稱是本官的師爺!”
卓景寧陰沉着臉,連鬼怪他都敢殺,何況是人?他當鬼的那一陣子,死在他手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此時當卓景寧的目光掃過時,這些衙役小吏無不內心膽寒,這眼神殺性和戾氣太重了。
跟着許大彪的人中,有一個被卓景寧的目光掃過,腿一軟,不由就跪在了地上。
這是那個半夜三更和一鬼怪在水中嬉戲的。
儘管養好了,但身體卻落下了毛病,容易體虛發力,如同腎被摘走一個似的。
他這一跪下,就像是開了個頭般,那羣衙役小吏這會兒連忙跟着跪下,一個個跪伏在地面上,不敢發一言,也不敢做多餘的動作。
“這筆銀子,你們找個糧商來,換做糧食,給我挨家挨戶送過去,送光爲止。還有這屍體,給我扔出去。”
卓景寧吩咐完,轉身就走,進入了內衙。
內衙也就是衙門的後院。
卓景寧走進來時,臉色陰沉,彷彿氣到了一樣,但一進到一間收拾乾淨的一間屋子,就瞬間臉色平靜,反倒是嘴角上揚起來。
小狐狸跟着進來,直接給卓景寧潑冷水:“那些衙役都沒按你說的做,他們找人原路返還了。”
“意料之中。”卓景寧說道,他可不覺得那幫衙役會真的按他吩咐的去做,他只是藉此表明自己的一個態度而已。
拆臺失敗,小狐狸覺得沒趣,就跑出去挑選合適的屋子了。
她要找一個和卓景寧緊挨着的屋子,一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動靜,她就跑出來當個礙眼的電燈泡。
該煞風景時就要煞風景。
卓景寧看了看這屋內擺設,都是新的,被褥也是新的,都已經鋪好了。
他走過去看了看,沒問題,被褥上的味道還很好聞,是用名貴的香料給薰出來的。能做這番準備,不得不說,是真的有心了。
若是換做一個無根無底的人來當這惡人縣的縣令,只能乖乖聽話。
不過林、顧、宮三家,怕是怎麼也想不到,這一次過來的縣令,居然敢直接動手殺人,而且下手速度飛快。
衙役中,不是沒有武藝好的。如果卓景寧一擊之後,沒有殺死田不易,給這幫人反應過來,他們會立馬救下田不易。
畢竟田不易可是那幾位給派來的。
這時,秋月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是帶着新被褥過來的,這是過來縣衙時採買的。
她見着牀上被褥是全新,但還是立馬給還了。
然後走到卓景寧身後,給他捏肩,然後柔聲說道:“大人,這個力道可剛好?”
她沒有說其他的話。
這是一個很懂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