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

傷勢

倉庫裡的光線有些暗,張章進去後視線出現了落差,一眼晃過有七八個黑影,無論身形和麪貌都是模糊的,視網膜裡還有着灼亮的光痕,張章有些急切的又看了一圈,然後視線猛的一定,落在了一個人的臉上。

他眨了眨眼,一下笑了。

真的是那個男人,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褲,短寸的頭髮依舊硬質的貼在頭皮上,筆挺的身形像是一杆標槍,匯聚着某種光澤,莫名的吸引眼球。

真的看到人了反而心就定了下來,張章想起程兵之前說的話,於是勾起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

如果說這羣特種兵以後將會是自己的勢力班底,那麼首先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收買人心,一個團隊的戰鬥力取決於硬件和軟件,硬件通常指的是隊員的個人素質以及裝備配備,而軟件就是凝聚力。

當然,張章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成爲凝聚力最核心的部分,但是作爲被保護者和團隊的老大,他必須要讓這羣士兵知道他們將要合作的人是誰,而他們將要面對的又是什麼類型的人。

張章理了理衣領,對直向雷剛走了過去,順便用視角的餘光打量四周的一切,瞬間收集了一切信息。

這個倉庫約有三個籃球場的大小,大門處約有一個籃球場的空地,靠近邊緣的位置停放了兩輛銀色的路虎越野,還零散擺有兩組健身器材,再往裡面看,空間被牆板隔離出一個個小房間,張章之後才知道那就是反恐屋,再裡面應該就是這羣特種兵居住、學習、開會的地方。

倉庫的牆壁經過處理加厚,可以有效阻隔訓練的聲響,沒有窗戶,裝有換氣扇和空調,所在地點也很隱蔽,是個很適合集居住和訓練爲一體的地方。

而他的眼前站六名身着便服的特種兵們,短寸發,身形壯碩,眼神淬利,或許長相都很普通,但是就像自己想要表現給他的一樣,這羣人也肆無忌憚的將軍人的鐵血氣勢展露了出來。

視線裡,雷剛轉身看向他,將整張臉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張章瞳孔猛的一縮,站定了腳,掛在嘴角的笑容瞬間僵硬。

雷剛微微蹙起了眉,像是刻意的一般微微偏頭,將左邊的臉露了出來,帥氣的臉上有着一塊顯眼而猙獰的疤痕。

這一瞬間,空氣凝結,張章只覺得心臟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隱隱作痛。

“咳!”程兵輕輕咳嗽。

張章眨了下眼有些艱難的收回了視線,僵在嘴角的笑濃了幾分,轉身走向一旁的健身器,坐了下來,穩定內心驟然掀起的驚濤駭浪,默默的掏出了一支菸在煙盒上輕輕的敲着,發出‘扣扣’的輕響,低垂的頭微微擡起,看向了程兵。

程兵依舊一副老好人的模樣,笑得親切自然,“感謝大家接受了這個任務,我是你們的組織者,程先生,這位就是章四少,在這之前,你們也該對他的身份和自己的任務有過詳細的瞭解吧?我就不多說了,人都到齊了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

張章歪着頭,‘卡’的點燃火機,薄脣溢出的煙霧飄散,黝黑清亮的眼在每個人臉上掃了一圈,淺眯,“喲!你們來報道之前都還沒見過面呢?怎麼?打算在這裡進行緊急磨合訓練?”張章掛在臉上的笑濃了幾分,“那麼,都自己介紹一下吧。”

最靠近張章的士兵跨前一步,端正敬禮,“金陽彪,外號金虎。”

第二名緊接跟上,“徐楠!”

“歐德!”

“溫兵!”

“齊純劍!”

依次報告,張章的視線都會仔細的在每個人臉上掃過,覈對腦海裡驚鴻一瞥看到的個人資料,然後在每個人的名字後面掛上年齡和兵種。

這羣特種兵年齡都在25歲以上,而且都以突擊手爲主,只有齊純劍在副欄添有爆破手三個字。

“雷剛!”

雷剛站出一步,向他敬禮,手臂蒼勁有力手指舉至齊眉,黝黑的眼依舊銳利如斯,然後放下,負手跨立。

張章的眼波閃了閃,垂下了眼,睫毛微微顫抖着,他真的沒想到再見到雷剛會是這樣,這些日子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心裡有些紊亂,張章大力吸了一口煙,站起了身,淡聲開口,“一週後我會帶你們去菲律賓,就這樣吧,下次見。”說完,張章轉身走向門口。

程兵的視線落在雷剛的臉上,又看了一眼張章,欲言又止,最後暗自嘆了口氣,準備跟張章一起離開。

張章卻在彎腰拉開卷簾門的瞬間,看向了雷剛,“雷剛,你出來一下。”

程兵瞬間停住了腳步,看着張章一彎腰走了出去。

太陽西斜,臨近晚餐時間,夕陽染紅了雲彩,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中。

張章出了倉庫,不太適應的揉了揉眉心,自從看到雷剛臉上傷疤之後便犯堵的胸口又沉了幾分,像是被什麼東西壓在上面,沉甸甸的,呼吸不暢。

身後傳來腳步聲,張章轉過頭看向走過來的男人,凝目注視着他的臉。

原本完美帥氣的臉落下了醒目而猙獰的傷痕。

左邊臉頰從眉骨處一直蜿蜒到臉頰上有着燒傷的痕跡,凹凸不平的肌膚佈滿粉嫩新生的肉,就連額際的髮絲都因爲燒傷而禿了一小塊,這些都沒什麼,最讓張章覺得難以接受的是那雙眼,心靈的窗戶,他最喜歡的,像黑曜石般瑰麗的眼,竟然因爲燒傷而變形。

張章轉身迎向雷剛,手快如閃電的想要抓住對方的下巴,雷剛卻反應更快的側身讓開,張章的手僵在了半空。

兩個人這麼僵持了一會,張章的眼淺眯,終於挪動雙腿側走了一步,歪着頭細細打量雷剛臉上的傷。

雷剛依舊沉默,微微垂下的睫毛遮擋了眼底的大部分情緒,然後,下一秒,猛然擡起,淬利的眼直視對方,不躲避、不自卑,像是炫耀自己的軍功章一樣,帶着錚錚傲骨。

“怎麼沒做整、容手術?”張章的視線在雷剛左邊眼尾沾粘的部分遊移,淡聲開口,“怕我騷擾你?”這是個玩笑話,可是就連說出話的張章都覺得語氣裡帶着酸酸的味道。

雷剛的睫毛抖了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似有若無的笑,“任務方便。”

“方便什麼?”張章心不在焉的問,腦海裡比對着記憶裡的人,有一種衝動,在這個傷疤上狠狠的摳一下,把那些礙眼的東西扯掉,或者用手指撥開沾粘的眼尾,讓那雙眼再回復正常,這個男人,用這樣的臉出現在眼前,無時無刻不讓他想到這些傷是怎麼來的。

……被抱住的身體,被牢牢保護着的自己,還有那燃燒的火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

他很不喜歡此刻心底的負罪感。

“任務完成後我會歸隊,爲了抹去這次任務的痕跡,那之後纔會進行修復手術。”雷剛簡明扼要的將重點說了出來。

“……”張章抿緊了嘴脣,不太高興雷剛的實話實說,那些被他刻意忽略了的事實。

爲了任務纔回來,而且時間很短。

沉默了兩秒,張章揚起了笑臉,伸出手,“那麼……合作愉快。”

既然時間很短,就在時間以內做些什麼吧。

雷剛點了下頭,握手。

“合作愉快。”

“希望我們上次的任務合作你沒有什麼誤會,你知道的,一切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張章笑容滿面的說着,捏住雷剛的手晃了又晃,卻像是粘在了上面一樣久久分不開。

雷剛抽了一下手,沒有抽出來,於是眉心微蹙。

“當然,進行任務的時候還需要你多擔待一下,我也會盡量考慮你的心情。”

“……”雷剛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張章又晃了一下手臂,“但是,記住了,一切都以完成任務爲出發點,希望你能夠適應我的節奏,還有,傭兵團磨合訓練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包括我的命。”這麼說着,張章果斷的鬆開了手,哈哈一笑,厚臉皮的一把抱住雷剛,緊緊摟着,在他的後背拍了拍,“合作愉快。”

雷剛的臉色沉了幾分。

“嗯……”張章鬆開手,繞着他走了一圈,細細打量,然後站定在背後,歪着頭看人,“我能看看你背後的傷嗎?”

雷剛沉默的將t恤抽離褲腰帶,掀了起來。

張章的視線落在背後的肌膚上,沒有想象中那麼恐怖,皮膚的顏色有些花,深淺不一,有些地方還留有凹凸不平的感覺,他擡起手想要在傷口上摸一下,雷剛卻快他一步放下了衣服,轉身看人。

手第二次僵在了空氣裡,張章確認對方應該已經把對他的警戒程度調整到了紅色。

“後背做過植皮?哪裡的肉?”張章笑了笑,神態自若的將手收了回來,摸出了煙遞給他,卻沒有再給自己添堵的先點上。

“腿上。”雷剛回答,卻擺了一下手,“如果沒有必要,我不會抽菸。”

“哦。”張章點頭,“那你現在不是全身都是傷?疼嗎?”

雷剛搖了下頭。

“也對,都過去一個月,最疼的時間應該已經過去了,你們首長怎麼和你說的?”

張章話題跳的太快,雷剛一下沒反應過來,沉默看人。

“這次的任務,你們具體的任務是什麼?”

雷剛擡眼偵察了一圈四周的情況,沉聲道,“配合章四少進入金新月,盜取大毒梟莫科納的客戶資料。”

“嗯。”張章點頭,“你是什麼身份?”

“你的傭兵團團長。”

“還有呢?”

雷剛蹙緊了眉。

張章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手臂錯身走到了捲簾門前,彎腰吼道,“程哥,走了。”然後起身,痞氣般的對着身後的男人眨了個眼,在對方發黑的面色中鎮定自若的走到了車邊,拍了拍車頂,打開車門,彎腰跨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受傷後的雷剛,借用的黑大的圖作爲模板,大家大概知道是什麼樣的就好了。(T T浮雲同學辣手摧花啊!!!)

這張是傷勢預估圖,很妖冶的感覺也,像紋身。

這張圖是黑大的原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