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

危機

雷剛眼角抽搐了一下,就算自己喉嚨渴的要冒煙,也沒必要讓人捧着喝吧?更何況水就在腳邊。

溫兵喝完水擡頭看了一眼,急忙又轉過了頭。

雷剛和四少的關係就算說是假扮,但是大家也都隱隱約約確定不單單這麼簡單,兩個人的互動太明顯了,就算雷隊沒有什麼表示,但是這種配合也未必是心不甘情不願。

大傢俬底下討論過無數次,但是到底沒一個人敢開口問上一句。

其實,就算在一起了能怎麼樣?

感情這回事,你情我願的,就算是倆男人在一起,又不是80年代前,還要被排斥聲討,大家的接受度都很高了好不好?

水順着手腕往下淌,張章又用了幾分力,將指縫併攏了幾分,往前遞了遞。

雷剛其實挺想繞開走到一邊的,但是看到合攏的食指缺失的那一塊,完美的圓有了缺陷,清水順着那裡流淌了下來,腳步卻怎麼都邁不開了,只覺得心裡悶悶的堵。

“吶,快沒了。”張章說了一句。

雷剛暗自嘆了口氣,抓住一個手腕讓兩隻手分開,然後低頭,在缺失了一指的手心輕輕吸吮了一口。

手心的觸感輕柔酥麻,張章的眼睛笑成了彎月。

晚上向碩回來,第一時間就找上張章說明情況。

蘭迪·高圖的情況真的非常混亂,小鎮上隨處可以看到賣毒品和輕武器的店鋪,在一些旅館的走廊上躺着很多吸毒和注射毒品的人,雙目無神骨瘦如柴,就算不用吃不用喝都可以,只有有毒品就夠了。

向碩一臉感慨,幸好咱們都能夠堅持過來。

然後,向碩轉口又說到沒有找到聯繫人,但是中途利用機會留下了一些暗號,三天後還要過去一次。

張章對此並不抱有很好的想法。

公安部的這顆棋子埋了這麼久都沒用上,除了時間未到,必定也因爲不能隨意動彈。

如果那邊處理的不好,被察覺出問題,不單自己和他們這些負責接應的人會出事,那些資料也會作廢。

所以,對方必定不是一個可以隨意到處走動的人。

甚至有可能半個月的時間都不能聯絡到對方。

現在只期望對方也像自己一樣身上有一些高科技的東西,能夠通過國安局再到公安部提醒對方自己已經到了。

現在的情況只有等,守株待兔。

黑可可也消失了兩天,第三天一回來就開始監督防空系統的安裝調試。

張章偶爾會見到他,兩個人會禮貌性的說上兩句話,但是更多的時間都是各做各的。

第三天向碩離開再回來後,失望搖頭。

張章只能安撫他繼續等。

但是……如果等不到呢?

張章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和黑可可接觸一下,多瞭解一些那邊的情報,以保障就算最後見不到人,也可以帶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這天中午,其中一名原名叫做買買提的科研人員攔下了張章,神情有些緊張的說,“我發現這批儀器被人動過,有些地方有拆卸後再安裝並僞裝過的痕跡。”

張章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你確定?”

“百分百確定。”買買提點頭,“我參與過這臺儀器的改裝過程。”說到這裡的時候,買買提的嘴脣都抖了起來,神情有些慌亂。

張章眉頭緊蹙,“從那裡能查到改裝痕跡嗎?”

買買提點頭,“可以的,對方是專家,幾個板塊是這套系統爲數不多拆卸後不會影響系統正常工作的地方。”

張章深深的吸了一口,“你先回去,我想想。”

買買提想要走,卻挪不動腳步,弱弱的問了一句,“是不是黑可可他們發現了什麼。”

“你先回去。”張章雙眼淺眯警告般的看着他。

買買提離開後,雷剛看向張章,示意他需不需做好準備。

張章沉默了兩秒,搖頭,“讓我想下,不過現在開始,小心一點。”

雷剛點了點頭,轉身附耳對齊純劍說了幾句話,齊純劍邊聽邊點頭。

這邊張章在原地站了一會,卻一時間摸不清頭緒。

如果動了手腳的是黑可可的人,爲什麼他還會放自己進來?難道是打算一網打盡?但是現在自己好好的,或者說,因爲開啓系統最重要的數據在自己身上,所以纔會暫時隱忍?

他想不通,這裡有很多的矛盾存在,每條路延伸出去都是死路。

但是,更不可能是外面的人做的,黑可可這裡的警戒能力絕對讓人無法肆意行動,更何況僅僅是拆下幾塊鐵片對內部探查並僞裝回去,這樣的細活只有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才能進行。

晚上向碩通過齊純劍知道了情況,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卻又因爲房間裡存在監視器的原因,什麼都不敢問。

張章卻趴在牀上玩電腦,見他氣喘吁吁的進來,不慌不忙的擺了擺手,“等下再說,馬上過關了。”

向碩被張章這幅淡定的姿態激了一下,臉紅了又白,最後看向了雷剛。

雷剛淡淡的看着他,點了點頭。

向碩長吁一口氣,坐到了牀邊上,覆在張章耳後,壓着聲音問,“真的沒事?”

“一邊去。”張章偏開頭,不耐煩的擺着手,“別影響我。”

“向碩。”雷剛叫了一聲。

“嗯?”向碩扭頭看他。

雷剛扭頭看了眼身邊的位置,示意讓他先過來,等到向碩坐在身邊後,他輕輕說了一句,“他在想。”

向碩眼尾抽了抽,突然發現張章玩的不是什麼植物大戰殭屍,而是拼字遊戲,橫排豎排的空格上已經出現了很多的字母,他從來沒有見過張章玩這種遊戲。

不過每個人的思考模式不一樣,或許這樣做,張章更能夠理清思路。

向碩沉穩下心神,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剛剛從蘭迪·高圖回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而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大半,讓他焦慮不已。

不得不說,他確實沒有張章的段數高,沉穩淡定,尤其還在這種到處充斥着危機和毒品的地方,表現出遊刃有餘的姿態。

或者,這就是張章可以成就章四少,而自己不能的原因。

整個拼字遊戲張章玩了三個小時,腦袋裡也就想了三個小時,很多的思路並沒有理順,但是他知道至少現在還是安全的。

戰鬥不是一個人的遊戲,他能夠猜到的有限,除了佈局掌握主動權外別無他法,但是這裡不是他的地盤,而黑可可更沒有正常人的一些反應,局很難布出。

所以,剩下的就是試探對方了。

一點點的逼出反應,然後揣測未來的走向,最後才能佈局。

戰鬥佈局,他無能爲力,只能交給雷剛,但是揣測對方的意圖卻是他的強項。

黑可可現在還有利用到他們的地方,至少從他們現在還好好活着就可以確定,對方在儀器安裝成功前未必會動手。

或者系統安裝成功後也不會。

張章不是很確認,以黑可可這種沒有信仰的人而言,殺戮就是家常便飯,沒有憐憫,所以殺掉所有人,留下他,或者連他也殺掉,留下兩名科研人員,各種審訊手段用上,未必套不出話來。

至少,這裡不缺毒品,被毒品荼毒的大腦會讓黑可可得到所有的信息。

但是,對方如果確認了他們的可疑而不動手,那卻更有一種可怕的感覺,像是在醞釀着什麼一樣,想要通過他們得到什麼。

是什麼呢?

張章換了個姿勢,在顯示器裡的小方塊上添加了一個字母。

至少……

一套防空系統遠遠不夠。

還是說,自己,也就是章四少身上有一些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其實,張章希望是這樣,只要自己還有能夠利用的地方,那麼自己和身邊的人就是安全的,剩下的只是如何的周旋。

一輛敞篷的軍用吉普車開進了黑可可的庭院,上面下來了兩名身穿長褲短袖軍裝的伊斯蘭人,一路急匆匆的進到了房間裡。

寬大的客廳,黑可可獨自坐在沙發上,房間裡很安靜,光線卻很明亮,黑可可把雪茄放在了菸灰缸上,吐着白煙看向進來的兩個人,這些是他最信任的手下,當初在軍隊的時候,就是他的副官。

“怎麼樣?”黑可可問道。

“查到了。”

“嗯?”

“那人在蘭迪·高圖留下了不少的線索。”

“有人給出迴應嗎?”

“有,納格的心腹阿布扎伊曾經短暫出現在那裡,很快就離開了。”

“納格的……”黑可可挑眉,在腦海裡搜索那個人的長相,印象很模糊,五官平淡,典型的阿拉伯民族的臉,“怎麼確定的?”

“因爲你讓我留意那邊的動向,所以每個從核心出來的人我們都派人跟蹤過,阿布扎伊在離開兩個小時後再次回到了蘭迪·高圖,並且做了僞裝。”

黑可可呵呵的笑了,顯得很開心,“阿布扎伊,我想起來了,似乎掌握了納格所有的武力吧?納格很信任他,果然是老了啊,不過幾年的時間,怎麼連眼睛都瞎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的等着黑可可的安排。

當初跟着黑可可離開軍隊是因爲當時的局勢太亂,而他們擁有足夠的武器,既然不想成爲政.府的炮灰,就只能夠自力更生。

但是在叛逃的路上,曾經遭遇到襲擊,黑可可在那次戰鬥中受傷,腦部射進流彈後喪失了大部分的感覺,從死亡線上回來後就真正有了領導者的感覺,思路謹慎嚴謹,敏銳性極高,權謀之術讓他們嘆而觀止,否則僅憑他們帶出來的這麼一些人,根本不可能吃下‘金新月’一半的地盤。

黑可可沉默了很久,垂下的睫毛遮擋了眼底的情緒,像是在深思。

其中一個人動了動嘴脣,輕聲說道,“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阿里先生。”

“嗯……”黑可可應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瞭。

說話的人不再開口,既然知道章四少這幫人有問題,爲什麼黑可可不告訴阿里?是遷怒?不可能,可以說阿里是黑可可最信任的人。但是什麼都不說,任由阿里和這羣有問題的人接觸,卻又極其矛盾,他們猜不透黑可可的想法。

過了半響。

黑可可開口說道,“把消息散佈出去吧,和納格說阿布扎伊有問題。”

“是!”兩個人整齊迴應。

“別鬧的太大,納格知道就行了,呃,對了,最好讓阿布扎伊先得到風。”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依舊不明白黑可可的意思,但是他們知道,只要執行就行,最後黑可可一定會給他們完美的答案。

這是一種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兩個人離開後,黑可可把熄滅的雪茄點燃,抽了一口,笑了起來。

只是臉部肌肉的運動,笑意並沒有傳到眼底,棕色的眸子閃爍出冷銳的光澤,像是很滿意自己的決定一般,帶着幾分自傲的神彩。

自從失去了大部分的感覺後,他開始熱衷於這種益智類的遊戲。

嗯,對於他來說,確實是遊戲,人總要找些有興趣的東西不是嗎?

晚餐前,張章過去找黑可可聊了聊生意方面的事情,他們之間的交易不光是這一套防空系統,張章賣給阿里的很多輕武器實際上最終都到了黑可可的名下,然後再流到當地商人的手上,販賣出去。

黑可可是個瘋狂的人。

瘋狂而恐怖。

他販毒、販賣武器、並通過阿里進行恐怖襲擊。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在一條線上能夠做好就已經得天獨厚,但是言語之間,黑可可似乎毫不知道自己做了多麼大的事情。

他說,“既然是犯罪,那麼就把能做的就做了吧,我有錢、有勢、有人。”

張章笑了起來,不得不在這個瘋子面前暫避了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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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黑可可是真有高調做人做事的本錢。

張章一路都在揣測黑可可的意圖,但是黑可可卻滴水不漏,讓張章無從下手。

就在這樣勾心鬥角的過程裡,兩個人竟然談成了下一筆生意。

談話結束在黑可可吃晚餐的時間,黑可可沒有邀請他,張章自然也不好賴着不走,而且他也該把今天收集到的資料再好好整理一下。

走出房門,雷剛就站在門口,張章勾着嘴角笑,就像今天的談話讓雙方很滿意一般,直到沒人看見的角落才誇下了臉,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悠長吐出。

和黑可可每次見面談話都像是打了一場仗,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被壓制着,被玩弄着,無法翻身的感覺。

很危險。

張章轉身看向雷剛,夜幕下的男人面容平淡的站在身邊,就像最初見面開始,不離不棄,他有一種衝動,讓雷剛帶着他的人離開這裡,離的越遠越好,現在的局勢他根本沒法掌控。

但是他知道,雷剛不會答應,所以,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他能夠做得,就是找到正確的路線,拼盡全力。

回去了路上依舊瀰漫着熬製鴉片的氣味,張章打溼的手巾捂着鼻子向工廠看了過去。

清楚明白的知道,爲什麼這個工廠距離他的住所會這麼近。

黑可可需要他的大腦一直處於迷惑狀態下,或者說,從第一次見面就領着他去看工廠,就有一定的目的性,被毒癮侵蝕的大腦很顯然更好控制。

張章蹙着眉心,惱怒的走進了小樓,從進入‘金新月’開始,自己就被人算計了,而自己卻不敢動彈,因爲一切都是猜測,黑可可作爲曾經的軍人,或許瞭解他們這類人的想法,就算是死都要完成任務。

這樣的惱怒而無奈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睡覺。

檯燈關閉,視野裡一片漆黑,窗外似有若無的飄進帶着強烈誘惑的氣味。

張章大睜着眼,卻睡不着,腦袋裡紛亂無比,這樣的被動和危險讓他難以入眠。

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一隻手摟上了他的腰,後背傳來溫暖的氣息。

張章驚訝的轉過了頭。

黑暗裡的雷剛閉着眼沒有說話,只是摟在腰上的手緊了幾分,像是傳遞一種‘我在’的信息。

張章收回思緒,努力讓自己穩定下來,準備睡覺,但是身後的人不斷的傳達着存在感,終於忍不住翻過了身,反手摟住了雷剛的腰,輕輕擡頭在他的嘴脣上親了一下。

雷剛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靜靜的躺着,默認了他的行爲。

張章躺回到枕頭上,抵着他的額頭蹭了蹭,鼻子裡聞到了雷剛的氣息,手心開始在肌肉緊實的腰上游移,有一種指間在細小的沙粒上掠過的戰慄感,充滿了力量和勃勃的生機。

張章的喉結顫動,起身又印上了雷剛的脣。

這一次的吻跳過了最初的小心翼翼和青澀,直接而熱烈,吸吮啃咬着嘴脣,舌尖探出撬開牙齒,在口腔裡巡遊,挑逗着對方的舌尖與之共舞。

雷剛的呼吸亂了幾分,緊閉的睫毛瑟瑟抖動,似乎在掙扎和抵抗一般,但是這樣的舉動無論是對於他自己還是張章而言都弱的可怕。

摟在張章腰上的手早就緊得不能再緊,配合着,在不知不覺間給出了迴應,脣舌交纏。

張章滿足的‘嗯’的一聲,反手扣住了雷剛的後腦大力的摟緊。

曾經有人說過,擅長接吻的男人可以用舌頭在櫻桃上打個結,張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做到,在接吻這一塊,他的實戰並不多,但是在雷剛面前卻足夠佔領上風。

舌尖刮過上顎,在口腔裡巡遊,跳躍卻濃膩着,一寸寸的探索每個角落。

張章被這樣的親密交流刺激得興奮不已,所有的感覺都被拋離,腦袋裡只有眼前這個人,含糊的喃噥聲從脣角溢出,不停的叫着雷剛的名字。

剛,雷剛……

柔軟而潮溼,挑動着彼此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