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多時候,乳孃抱着孩子進來:“奴婢把小公子抱回來了。放在老夫人那兒,睡着了。這一路過來,倒像是醒了的樣子。”
“給我。”管雋筠笑着起身接過來孩子:“吃得多不多?”
“倒是比平日多些。”乳孃爲難地看着管雋筠:“奴婢過來的時候,丞相命人傳話。說是把小公子送到老夫人那邊,讓奴婢在那邊帶着小公子。夫人這邊事兒多,小公子在這兒只怕是讓夫人兩頭不能兼顧。”
管雋筠看了眼乳孃,轉臉看着綺媗:“我怎麼吩咐你的?”
綺媗嚇得扔了手裡的筷子,一下跪在地上:“小姐,奴婢真是一路看着小公子的。起初丞相還抱着小公子不放,後來聽老夫人說夫人進宮去了,丞相臉色就變了。奴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緣故,並不知道後面乳孃說的這些話。”
把兒子抱在懷裡緊緊的,臉頰貼着兒子的小臉一語不發。襁褓中的孩子小腦袋不安地扭動着,小手伸出了襁褓,一下把母親額際的頭髮扭在肥白的指頭上,小嘴咧開笑個不住。
“娘只有你。”管雋筠親吻着兒子的臉蛋,朝乳孃擺擺手:“不干你的事兒,下去吧。從今兒開始,孩子晚上跟着我睡。”
乳孃看這樣子,不敢繼續待下去,福了一福退了出去。綺媗糊了一臉上的眼淚,仙兒不明就裡也跟着跪下。
管雋筠看着綺媗:“我錯怪你了,快起來。”額際的頭髮被兒子牢牢卷在指頭上,甚至還不時放進嘴裡吸吮,管雋筠笑着親親兒子的小臉:“看我抱着孩子,還非要來扶你起來?”
“不是。”綺媗拭了把眼淚,跟仙兒一前一後起來。
“從今兒開始,孩子不能離開我的眼睛。”管雋筠盯着把頭髮玩得不亦樂乎的兒子,爲了讓孩子玩得更盡興,她坐在軟榻上儘量伸長了脖子,頭髮垂下來就更長了。
綺媗還在抽噎着,看到這樣子忍不住呲一聲笑出來:“小姐的頭髮,這會兒都成了小公子的玩意了。”
“是不是,這又好了。”管雋筠脖子勾着有些難受,但是看到兒子玩得不亦樂乎,又不忍掰開他的小手抽回頭髮。反倒是抓住兒子的小手親了又親,這一下小傢伙覺得癢癢起來,才鬆開了手指放開母親的頭髮。
嘴裡說是以後都讓兒子跟着自己睡,可是到底沒有親手帶過孩子睡覺。晚上小傢伙一個勁兒的在懷裡鬧騰,管雋筠又沒有奶喂他吃,還在在懷裡拱了好久一無所獲,終於大哭起來。
“去,去把乳孃找來。”管雋筠毫無辦法,把兒子緊緊抱在懷裡。
片刻工夫,乳孃揉着惺忪的睡眼從外面進來:“夫人,奴婢就在這兒帶着小公子好了。奴婢再不把小公子帶着到處走好了。”
管雋筠把孩子交給他:“我哄不好他,你看看是不是餓了。”
“小公子每天夜裡睡覺,必然是要吃飽了奶才肯睡覺的。”乳孃把小傢伙抱過來,好像是聞到熟悉的味道,一下就往懷裡鑽。乳孃把孩子抱着到了一旁坐下,掀開衣襟給孩子餵奶。
看着兒子飢不擇食的模樣,管雋筠甚是安慰,卻也有着無法彌補的遺憾。要不是當初自己身子太弱,太醫根本不許自己餵奶的話,這件事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孩子最離不開的人不會是乳孃,而是自己。
“夫人,小姐帶着小公子回來了。”碧霄笑吟吟地進了吳纖雪理家的花廳:“小姐已經到了門外了。”
“喲,可算是回來了。我就說這兩日她必然是要回家來住兩日的。”吳纖雪喜笑顏開,管雋筠早產是誰都沒想到的,要是照着真正的臨盆日期,或者孩子纔剛剛滿月,不過這次就是都過了百日了。
“嫂嫂。”管雋筠帶着兩個丫鬟進了花廳,福了一福。後面乳孃抱着白嫩可愛的稚兒,也跟着兩個丫頭一起福了一福。
“快給我瞧瞧。”吳纖雪從乳孃手裡接過不怎麼安分的小傢伙:“生得可真好,瞧這樣子就是個伶俐娃娃。”
“呀嗚。”小傢伙被人親得有些不耐煩,努力往後仰,似乎要讓人知道自己不喜歡被人這樣親吻。
“還會認生呢。”吳纖雪驚訝地看着管雋筠:“這纔多大,就知道這個了。”
“皮得很,要是洗完澡就會在牀上翻身,一會兒不如意就大叫大嚷。”管雋筠點頭,扭頭衝着後面的綺媗和仙兒點點頭:“這兒可是回家了,只怕你們那些姐妹們都在後面等着說說體己話呢。都散了吧。”
“是。”兩個丫頭總算是恢復了一絲玩心,在相府的時候兩個人想要自由說笑都成了奢望。前天諸葛宸說要把孩子帶到王夫人處,爲此管雋筠真的是把孩子日夜鬥攏在自己身邊。不過第二天,丞相併沒有再提起那件事,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綺媗看得出來,管雋筠對於這件事很在意,纔會帶着孩子回孃家。
“怎麼了?”吳纖雪看她始終把孩子抱在手裡,哪怕小傢伙在懷裡動來動去沒有片刻安靜,哪怕不能讓母親安坐片刻,但是管雋筠都沒有鬆手:“非要在自己這兒才安心?”
“不讓他離開我的眼睛。”管雋筠抱着兒子在軟榻上坐下:“嫂嫂,只怕寒食節我不能回來的。”
吳纖雪點點頭:“我知道,只是想着你這兩日或許會回來。”說着往她手邊端了一盞碧螺春:“新近的茶,味兒還不錯。”
“哥哥有信回來?”管雋筠沒空喝茶,只是把懷中的兒子換了個更舒適的位子,小傢伙大概是玩得有些累了。挨在母親肩上,臉頰貼得緊緊的。短短只是兩天之內,母子之間就親密多了。
“有信來,多多提起你。問你好不好,我跟他回信說是你早產,不過母子平安。”吳纖雪看着她青白細膩的臉頰:“若是不說,回來了豈不是要怪我。”
“總是要知道的。”管雋筠低頭的時候,大概是玩得累了。小傢伙已經在母親懷裡睡着了,小嘴不時吧嗒一下,仔細一看好像還是吹了個小泡泡:“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只要孩子沒事兒就得了。”
“筠兒,岫筠又有信回來。還在問你是不是有身孕了。”吳纖雪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收好的信箋遞給了她:“你哥哥不在家,這話我怎麼回覆?”
管雋筠把孩子放在身邊睡好,接過信箋看了看:“就說生了孩子吧。”絕不會只有這裡的這一封信,上次不是還有人手裡也有一封嗎?如果他要討人歡心,把孩子送去的話,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我就這麼回覆她就是了。”吳纖雪摒退了所有人,就連身邊的丫頭們都退了出去:“筠兒,嫂嫂問你件事,你不許瞞我。”
“嫂嫂要問什麼?”管雋筠從沒見過她鄭重其事的樣子,尤其是這種語氣更是叫人莫名:“是出了什麼大事?”
“好好的,怎麼會早產?我聽說你當日還進過宮,到底是怎麼個因由?嫂嫂不知道別的,但是看着你長大嫁人,知道的你的性子。都說是長嫂如母,嫂嫂不敢自尊自大,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有事可不能瞞着嫂嫂。”吳纖雪拉着她的手到了窗下的軟榻上坐下:“瘦多了,這哪像是剛做了孃的人,從前可是沒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