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兒擋開他的手:“娘,抱抱。娘。”看樣子要是有人來跟她搶母親,估計就要哭鬧不止了。
“你娘都不要你了,還賴着做什麼。”從沒有對兒子大聲呵斥過,哪怕兒子見了他就哭,也沒有叫過一聲爹,都比不了這下子的怒氣大。
“娘。”夾雜不清的聲音頓時跟着哭聲一起迸發出來,管雋筠拍哄着:“好了,乖乖不哭了,不哭了。娘帶你去玩。”
“把話說清楚。”諸葛宸氣得扭過她的臉:“你跟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不與你相干。”管雋筠擋開他的手,孩子還在懷裡哭得一抽一抽:“是,我斷人宗祠。我就是不讓那些女人生下孩子來奪走稚兒獨一無二的地位,哪怕他不叫你,甚至不認你這都不相干。只要他是獨一無二就行,你該知道什麼叫雞肋吧!食之無肉,棄之有味的滋味不好受吧。”
“食之無肉,棄之有味!?”諸葛宸怒不可遏:“這些就是你做那麼多的目的?”
“要不丞相以爲是什麼?”管雋筠從手邊的小荷包裡拿出一枚磨牙棒遞給兒子:“丞相還以爲我一再遷就,是對丞相還有任何奢望?我生稚兒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誣陷我的時候,自己跟管岫筠就那麼清白無辜?我不說,不是我不知道。”
“你爲這件事鬧了多久了,還要糾葛不休?我該怎麼跟你說,你才能把這件事放下。是不是非要鬧得天翻地覆纔算完?”諸葛宸抱不過兒子,又不能動手。只好是幹瞪着眼,面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怕事。
“你不是說我斷人宗祠的,這也算是七出之條了。”管雋筠眼睛不敢離開兒子的小臉,雖然咬着磨牙棒,還是擔心臭小子不小心吸了進去。
“想要我成全你,休了你就是成全了你跟他,是嗎?”諸葛宸簡直是口不擇言:“你做夢,我就是拘着你一輩子也不會放你走,要麼我立刻死了,只是誰敢娶丞相遺孀?你可別忘了,節婦再嫁就是皇帝都不能下旨。”
管雋筠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居然會想要活着一天就不要放手。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做節婦,我沒想過。”管雋筠從兒子手裡接過涎水兮兮的磨牙棒:“我犯不着爲你做什麼,該做的我都做了。”
“該做的你都做了,做的無可挑剔。”諸葛宸再次冷哼了一聲:“叫人說不出你的不好,就是一件好事?你能不能活得像個人,好不好你都說出來很難?除了對你兒子還像個活生生的人,其餘的時候是不是可以該笑就笑,該生氣就生氣?”
“娘,娘。”稚兒被拿去了磨牙棒就有些坐不住了,一個勁兒往母親懷裡鑽:“要吃,還要。”
“等會兒吃飯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把兒子抱起來哄着,還好兒子聽孃的話,或許是知道母親說話從來都是有一是一,也就不再繼續鬧下去,我在母親懷裡,大眼睛瞪着劍拔弩張的父母。
“稚兒在鬧了。”不想再這樣說下去,抱着兒子出了花廳。諸葛宸跟在後面出來,榮立侍立在廊下:“丞相,皇上急詔丞相進宮。”
“什麼事兒?”諸葛宸立住腳:“這麼急?”
“回丞相的話,兵部來了六百里加急的帖子,已經把驃騎大將軍和諸位將軍都急詔進宮,都在御書房候旨。”
“嗯。”諸葛宸答應了一聲,徑自往外書房走。本來抱着兒子往前走的人,也定住腳聽到這邊說話,很認真地聽着。諸葛宸微微一擡眼,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又不好讓人看見,要是被她知道,等會兒變了臉,就沒意思了。
“小姐,已經過了三更了。”綺媗看屋子裡還亮着燈,推開門管雋筠在燈下做繡活。不知道從哪裡翻騰出一架繡牀,上面還繃着一張大大的絹布,上面有剛畫好的花樣子。
“嗯。”管雋筠點頭:“我把這個花樣描完。”
“丞相剛回來,到了外書房,看着咱們家將軍也過來了,聽口氣像是要立即出征。”綺媗剛進來遇到仙兒,仙兒住在相府旁邊的小跨院,這也是管雋筠給她和榮立置下的房舍,不止是爲了榮立當差方便,更要緊的仙兒還有很多事兒要做。
“叫外頭預備晚飯送過去,肯定是都沒用飯。外頭的事情別打聽。”手裡的筆對着宣紙樣子,一點點描畫着。
“是,已經叫人送去了。”綺媗答應着:“小姐放心就是,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何熙過兩日就從莊子上回來了,趁着這些時候有空我該騰手來,給你辦事了。”管雋筠看了眼綺媗:“這件事可不能耽擱了,你比仙兒還要大些。”停了停看着她:“綺娟的事兒,你知道?”
“奴婢在咱們家的時候,也聽人說過。綺娟那樣子,只怕也是沒法子。”綺媗在她面前說話並不擔心自己說了什麼會讓她生氣:“大小姐生不出孩子,時時總是望着南王發火兒。從前在家的時候都是別人儘讓着她,小姐不就是那樣子讓着她。可是如今嫁了過去,還想着跟從前一樣只怕就難了。所以爲了這件事不知跟南王鬧了多少饑荒,又擔心南王真的找了個什麼人來,想着綺娟是自幼的丫頭,肯定是跟自己一條心的。沒想到南王真的對綺娟上了心,偏偏綺娟有了喜。大小姐說什麼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管雋筠放下手裡的筆,看着綺媗:“這話聽誰說的,我在家裡住了這麼多天都沒聽人說。”
“這話如何會傳到夫人和小姐耳朵裡,就是知道也裝不知道了。”綺媗就是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趕快放下手裡的東西早點休息。看她放下筆,趕緊收了過來:“小姐,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歇着吧。”
“嗯,是不早了。”管雋筠點點頭,過去水盆那邊勻臉:“等會兒要是還沒散的話,叫人送了宵夜過去。順便跟哥哥說一聲,什麼時候要走的話,叫人先來傳話。我還有事跟他說。”
“是,奴婢去跟將軍回話。”兄妹之間一向是親密無間,有時候兄妹之間的談話連吳纖雪都不知道的。
看着綺媗出門,管雋筠睡意全無立在窗下,方纔的話一句句都在耳邊迴旋。如果自己是在管岫筠的位子,會怎麼做?把自己身邊的丫鬟拱手相讓,就爲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如果不推出自己的丫鬟,難道就任由那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往身邊加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