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17

嵐閣外,戒備森嚴,除了婢女,原先陪嫁的一干侍衛婢女皆被趕出了園子,門牆外守立的是禁宮的侍衛,不是太后的人馬,而是滄帝派來的御林軍。

這件事最終還是驚動了皇帝。

****

服了第一枚解藥後,紫珞便在當天晚上醒了過來,然後發現竟是桂嬤嬤帶了一個名叫冬語的宮婢在旁侍候,原本守在自己身邊的所有親信全部被關禁。累

那一刻,她有些弄不清狀況,到底自己暈厥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她也有些擔憂這個嚴謹苛厲的桂嬤嬤會趁機公報私仇。

後來才知道自己多慮了,陪桂嬤嬤一起侍候在閣裡的的另有一個大宮婢秋奴,此人,直接聽命於皇上。

而閣樓外,負責嵐閣安全的也有兩位,一位是太后的人——近衛統領鐵九,一位是皇帝的親信:展蒼。

紫珞不知道這是誰的安排,閣裡閣外都有兩股力量在互相掣肘,縱然桂嬤嬤想使壞,也沒那個膽,更沒那個機會。

當然,奚落譏嘲的話自是免不了會往她身上吐上幾句的。

醒來後,大宮婢秋奴過來服侍她吃藥。

藥呢,是展蒼和鐵九一起送進來的,兩個人都有親自驗毒,生怕有人會趁機加害她這個身份有點特殊的案犯。

看到展蒼的時候,紫珞秀眉便急皺,自己之所以會落到這個田地,相信跟這個人脫不了關係,然而現在這個時候,她若跟別人說,展蒼正是蕭氏背後的幕後人,無憑無據,誰會信?悶

展蒼就是憑據着這一點,纔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繼續留在滄帝身邊的做着吃裡扒外的勾當。

唉,真不知道這人爲什麼要如此的惡毒,眼見得不能將她拿爲已用,竟然就暗起殺心,一招栽贓嫁禍,欲將她置於死地。

也是,她死了之後,不僅南北兩國會開戰,五虎上將更會將北滄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兒——他朝,這個聰明過人的男人只要抓住機會掌握住旃鳳的權勢,絕對可驅動這些人爲自己效命,待時機成熟,便聯合南詔一起對北滄進行反撲——

嗯,老太后顧忌旃鳳和南詔會聯手,其實挺有道理。

那麼,這個老太太既然知道“凌嵐公主”要是死掉的話,反而會對北滄造成不利的後果,爲什麼還要對她痛下殺手呢?

紫珞想了很久後,終於想明白:其實那個老太婆並不想要她的命,要不然只需要給她一劍就萬事大吉,何必一棍一棍的打,又何必讓桂嬤嬤過來打她那麼二十幾個耳光?

所有種種,她做的那麼全,無非是在給她的寶貝孫子有回過頭來救她的機會。

二十幾年前,太后還是貴妃的時候,就曾因爲要阻止兒子金旭癡迷雲遲而最終鬧的母子幾乎決裂,如今呢,她年事已高,又最是疼金晟這個孫兒,斷不敢再重倒覆轍,何況她還想借金晟之手幫她把最最討厭的某人給掰倒,怎麼可能真的願意和金晟對立起來!

太后這麼做,僅僅就是想拿她來要脅金晟做什麼事而已!

可是,會是誰通知了太后在他們即將出府的那一刻,搬出一個李全來,從而把所有可能勸得動太后的爺們通通調開的呢?

這真是個大疑問,對此,她無解。

當前的現狀,極混亂,她感覺自己踩進了一個迷亂的棋局,好像有不止一路人馬在拿她大作文章,而她被矇在鼓裡,一無所知。

喝完藥,紫珞無力的抓住那隻過來接空碗的手,輕輕的說:“我能見見王爺嗎?”

醒來看到這個情狀,她知道自己已被軟禁,卻不知道金晟如今是怎個狀況!

秋奴看她,搖頭,微笑說:“王妃且安心休養,三天後,王爺就可以來看您,現在不行!”

三天後可以來見她,足見太后並沒有拿他如何如何?

紫珞鬆下一口氣“哦”了一聲,忽又覺得她話裡有玄機,啞着聲音再問:“爲什麼要隔三天!”

秋奴遲疑了一下,沒有答,依舊笑:“您別多想,時候到了,王爺會過來給您解釋的,現在好好休養就好!”

“不,告訴我爲什麼?”

如此吞吐的回答,令紫珞心下警覺起來,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桂嬤嬤就站在邊上,冷笑道:“這幾天,蕭王沒有空來見你,殿下正在準備迎娶榮瑞郡主,府裡忙的不可開交,哪有那份空閒來管你的死活!”

紫珞聽着一怔,瞪直眼,又驚又疑又心痛的看向秋奴以求證。

秋奴靜靜的看了她一眼,方點點頭:“三天後,蕭王會以正妃之禮婚娶榮瑞郡主!”

有那麼一瞬間,紫珞的腦袋裡是一片空白的,想笑,卻笑不出,嘴是澀澀的,眼是乾乾的,心是酸酸的。

她依約猜想那個男人這麼急匆匆的娶千樺,必是受了要脅,於是又急又亂的心,便又生起鈍鈍的疼。

欲見而不得,滿腹思量,焦灼又神傷,竟是一夜難眠。

第二天清晨,等冷熠過來複診,她才知道自己中了“三日絕”,才明白了金晟的情不得已。

她不是孤陋寡聞的人,懂什麼是“三日絕”,自然也就是懂了他的無可奈何。

於是所有的驚急變成了心疼。

他說他會給她唯一,卻轉眼另娶他人,可見當時他是何等的走投無路。

驕傲如他,最恨的事,莫過於被人牽着鼻子走!

****

傍晚時分,紫珞見到了朧月。

朧月是千方百計在皇帝跟前叩破了頭後,好不容易跟着安王金賢一起進來的。

進來,瞧見她面沒人色的臥榻不起,朧月悶叫一聲“小姐”,咬着牙撲到牀頭,還沒等她回過神應聲,便抓住她的手探脈。

這一探脈,她臉色慘白,立即知道這是中了罕見的巨毒。

毒自然是可以解的,就算朧月不會,祖師婆婆深諳其道,想解不是難事。

然而這種毒兇悍之極,三天內就可斃人性命,而祈連山距此有半月路程,遠水根本解不了近火,若不能及時拿到解藥,就只能等着一命嗚呼。

直到這一刻,朧月才終於明白金晟爲什麼會突然同意納正妃——

她當場失聲痛哭,抱着小姐悶叫:“小姐,我們不該來北滄,真不該呀——不知是哪個王八羔子在陷害你,這是想把你往死裡整……這一出又一出的把你困在禍事裡,什麼時候是個頭……”

紫珞只是淡笑,撫着朧月的絲髮。

他們說話的時候,桂嬤嬤和兩個宮婢都守在邊上,他們沒辦法說了貼心話,就只能彼此探看一番。

紫珞依舊是樂觀的,低聲的安撫朧月不必難受,金晟一定可以還她清白。

金賢在邊上看着,一別多日再見,這珠圓玉潤的小女子赫然瘦了一大圈,但聽着她還以爲金晟是惦念她的,心頭就恨,直罵:

“大哥根本就不是人,這幾天哪有去查什麼案,天天待在東院整理新房……朧月跑去叩了不知多少個頭,欲求他到父皇那邊求個口諭過來見你,他就是不允……你真是白跟了他一場……那麼狠心……還那麼急匆匆的和千樺成親,真真是讓人惱火生氣!”

這話的確是很刺痛人心,但,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金賢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實狀況——太后也要臉面,怎麼肯讓人知道自己在孫媳的身上下毒,從而要挾了蕭王另娶,這種事傳出去,當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紫珞倚在牀頭只淡笑,心裡卻明白他不來是對的。

在當前這個情況下,他必須得避嫌,只要一個不妥當,弄不好連他也會被扯進這一場兵器圖外泄的風波里,而破案是必須的,必須有一個清白的真相公諸於世,否則的話,他自身也難保,會有坐連之罪——

嗯,如果當時太后要是肯直接斬殺了她,對於蕭王而言,只有利而無一害——兵器圖找到,疑犯認罪服誅,秦王府雖顏面有損,然死一個凌嵐公主,一旦南北興戰,得利的依舊是蕭王,沙場老將,一朝有機會上戰場,再重握兵權,可攻城掠地,他朝功高可以鎮主,問鼎帝位的機會會更有勝算。

太后沒有那麼做,終究還是顧念了一點祖孫之請,逼着金晟馬上娶千樺,更多的也是爲他的將來謀劃。

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幫金晟爭帝位。

紫珞清楚的看明白着這些事的利害關係,故心頭不怨,只有一陣陣無力的心疼。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總得幫金晟做些什麼,不管有用沒用。

臨行,紫珞偷偷將隨身帶的一個小鑰匙塞到了朧月手上,用脣語無聲的吩咐了一句:“幫我把東西取來!或許有用!”

****

三天時光,度日如年,迎來佳期如夢。

四月十六,多吉的日子。

金晟在王府外吹吹打打,在千萬雙眼睛的注目下,納娶正妃,而她,悽悽哀哀,暈暈沉沉,臥榻不起。

人生就是如此的不盡如人意。

時而春風得意,時而又如歷地獄。

一大早,但聽得那喜慶的爆竹在王府的各個角落裡此起彼伏的響起來,吵的人心煩意亂,外頭的喜慶,反襯的是嵐閣的悽黯。

****

已下了十來天的雨,天終於放晴。

今天的天氣極好,陽光明燦燦的,很賞臉的給了今日過門的蕭王妃一個名副其實的王道吉日。

傍晚時分,閣門突然就被推開,進來的是胖乎乎的桂嬤嬤。

這人手捧一身好看的紫色羅衣,走進來,操着生硬而不懷好意的語氣對紫珞:

“凌嵐公主,太后有旨,宣你到喜堂見證大禮,同沾大喜。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日蕭王娶正妃,禮數不可廢,但凡側妻皆需跪叩正妃,以明尊卑之界……來人,給凌嵐公主更衣施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給咱們的新王妃行偏妻之禮!”

“是!”

侍婢應話。

紫珞軟着身子,就這麼無力的被這些人好一番折騰。

唉,就好像前世生了什麼宿世的仇怨一般,她們全不顧惜了她身上的傷,弄得她好生疼。

忍着疼,等侍女將自己料理妥當,她倚着椅背喘息。

門再度被推開,耳邊響起了展蒼淡漠的聲音:

“桂嬤嬤,凌嵐公主梳妝打扮好了嗎?妥當了就可以出去了,時候已經差不多,該去喜堂了!”

“嗯……妥當了妥當了……”

桂嬤嬤一邊答話,一邊過來讓冬語和秋奴一邊一個扶上紫珞往外而去。

門口處,展蒼眼眸深深的落到紫珞身上,臉上揚着一朵淡淡的笑,對上目光時,他恭敬的欠了一個身子,道:“凌嵐公主,請吧,該給你家王爺道喜去了!”

紫珞淡淡的無比嫌惡的瞟了一眼。

若不是他的有意陷害,自己怎會陷在這種不尷不尬的禍事裡!

怎能?

紫珞咬了咬牙齒,第一次,深刻的覺得鳳亦璽這個人是如此的可惡!

****

出得閣門來,外頭是一片晚霞金燦,天,藍如水晶,雲,淨透如冰,風,如絲如帛,柔柔纏綿……

目光所到,紅紅的燈籠掛滿圓府院,金色的喜字,接二連三的映入眼簾來,耳邊鑼鼓喧天,賓客笑語盈盈!

今日蕭王府納正妃,自然喜慶……

喜慶啊!

車水馬龍,人流如潮,朝中各級重臣皆來迎接蕭王府的女主人的駕到,太后親自主持的婚禮,連皇上也到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場面是比這更有氣派的?

紫珞盛裝被扶到人聲鼎沸的喜堂時,程襄和凝兒早一步到了那裡。

她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孔含着笑意,掩盡一切不甘不願——這兩個女子誰都以爲自己會是將來那個坐上正妃位置的女人,她們沒料想到,最後正妃一位竟是如此匆忙的被定了下來,會被後來人居上。

這兩個女人看她的眼神既憤惱,又是興災樂禍的。

紫珞沒理會,規規矩矩的給滄帝和太后行禮。

太后淡淡的瞄了眼,滄帝的態度亦是甚爲的涼薄,皆沒有將她當回事。

好吧,她是個朝廷要犯,遭冷遇,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倒是淑貴妃笑着發了話,叮嚀着身邊的七公主,說:“丫頭,你嵐嫂嫂身子不爽,去照看一下。”

金璇忙上來代替了冬語的位置扶上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邊溫笑的問:“嫂嫂身子好些了沒?喲,嫂嫂,你的簪歪了……”

一頓,她趁着給她整理斜下的髮簪時,湊到耳邊,低低的對她說:“嫂嫂,月兒讓我轉告一聲,你讓她找的東西,她找到了,已拿到這裡來,想問你打算怎麼做?”

紫珞聽着,目光一閃,轉眸看她,然後揚脣一笑,“哦”了一聲,方以手掩嘴,微側頭故作咳嗽狀。

金璇見狀,忙低頭給她拍撫,聽到嫂嫂用很輕的聲音在那裡低低的交代下一步計劃:

“很好,東西拿來了就好。現在,璇兒,煩你幫我把那東西,在拜堂之前,一定親手送到金晟手上。他看到了,或者能用它派點用場

|||

……嗯,如果他覺得這沒有用的話,就請他把那玩意兒扔了……不必再交還給我……”

金璇楞了楞。

正這時,太后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七丫頭,有那個閒功夫嘰嘰歪歪,就給哀家過來捶捶背……”

太后這是明顯不想讓七公主和紫珞親近。

紫珞笑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回去侍候。

金璇只好退開。

人聲沸如八月潮,紫珞卻安靜的如入定的神仙。

她垂着眼,摸着手上的傷,想的是這些日子的種種,耳邊煩死人的喜樂反反覆得的在吹奏,皇帝和太后就坐在高位上等着蕭王和未來的蕭王妃叩拜,幾位宮中的妃嬪皆有出席,全在那裡笑盈盈的說着話。

滄帝的目光曾往紫珞身上多次瞟過來,似在琢磨着什麼,卻什麼也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

****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了景叔的叫聲:“新娘子到!”

紫珞這才擡頭,卻不像其他人一樣,伸長的了脖子去張望,喜婆在那裡一遍一遍的高聲唱禮,觀禮中的有好些賓客的目光都有往她身邊瞟過來,似有憐憫,似有不屑……

人流涌動,金璇趁着這股子熱鬧勁兒,又悄悄繞到了她身後,低低的說:

“嫂嫂,我有所把那盒子拿給哥哥看,就在他踢轎門的時候給了他,哥哥翻開來看了看,沒什麼反應,直徑把那東西丟給了景侃……反倒是景侃看了,神色一下變的怪怪的!”

紫珞怔着,“哦”了一聲,心頭莫名起了疑惑,第一個反應是:是她把自己估的太有份量,還是這人另有算盤?

沒反應!

怎以可能!

那東西,他絕對認得。

本該在當年時候留給他的,可惜那時離開的匆忙,便把那件東西一併帶去了東瓴。三年前來康城時,她怕再和宮裡有什麼糾纏不清,便把那玩意兒一起帶了來,後來離開時就將它留在了悠然山莊。

金晟看到這東西沒道理會毫無反應,爲什麼他還能不驚不乍的帶着新娘子進來呢?

轉眼又啞然失笑,其實就算他認得又如何,現在如果他再然冒冒然的大鬧悔婚,只怕不光會惹怒太后,皇帝這邊也交代不過去。

他忍氣吞聲,也許是對的——他要保她的命!

她的心,莫名的又冷又疼又——不甘。

怎麼辦?

這一刻,她竟生出一種瘋狂,極想不顧一切的鬧掉這場舉城矚目的婚禮——她無法忍受親眼看着他另娶!

神思一陣恍惚,紫珞心思急亂的擰着手指。

這時,但看到一雙新人緩緩走了過來。

一根紅紅的喜綾,牽着一對身着喜服的新人,慢悠悠的出現在她的眼簾裡。

紫珞木木的看着,終將所有的注意力全投遞到金晟身上。

紅豔豔的吉袍襯得他的極是意氣風發,眉眼輕揚,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對上她的眼神時,沒有一絲絲乍見的激動,情緒極平靜,只微微在嘴邊勾起一抹笑弧,轉瞬間便移開了視線,全完沒有把她放在他心上。

倒是跟在他身後的景侃倒反而衝她看了好幾眼,掃過來的眼神極是古怪,灼灼亮的嚇人。

禮儀官高聲和唱:

“新人就位……先行君臣父子之禮,以示今日大喜,再行天地之禮,以結兩族姻緣之親……跪,一叩太后,二叩帝君,三叩宮妃長者……起……”

一雙紅色的身影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一叩再叩……

紫珞覺得心頭如刀絞般難受,她想站起來,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絕對不可以就這麼任由他把人娶了,她想跟太后討一個說法,一定要!

“七妹,扶我……”

“一把”兩字沒有說完,耳邊但聽有什麼東西凌空飛來,下一刻,身上某處一麻,她頓時啞住,不光說不出話來,居然連站起來的力道都丟失殆盡——她遭了暗算!

是誰?

她心頭一驚。

誰在暗算她?

她目光四下一轉,但見對面不遠的人羣裡,展蒼淡淡的看着她……

是他嗎……

耳邊,又響起了禮儀官的高唱聲——

“一拜天地,夫妻恩愛,地久天長……

“二拜高堂,子息興旺,賢孝尊長……

“新人交拜,攜卿之手,白頭不悔……

“禮成……恭喜蕭王結成大禮……”

一聲“禮成”讓人有一種很虛渺的感覺……

他們就這麼禮成了,蕭王正妃的名份當真就給了千樺……

紫珞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笑,心頭隱隱的生疼……

這時,禮儀官又在那裡高唱:“請蕭王當衆掀頭蓋……”

金晟衝着紫珞睇來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伸手接過喜秤挑起繡鳳鑲凰的喜帕,露出了榮瑞郡主那含羞帶嬌的粉嫩臉孔,美目流盼,鳳冠驚豔,臉上全是初爲新婦的喜悅與幸福。

禮儀官又叫:“請兩位側妃過來拜見蕭王元妃,行側妻大禮,以正家規!”

話音一落,程襄含笑婷婷嫋嫋的走去,卻不見凌嵐公主有任何動靜,於是所有人的目光便紛紛落到了紫珞身——那一臉的病白之色,流露着極其不自然的神色。

紫珞心下苦笑,身上被人制住穴道,整個人根本就沒法動彈,又不能說話,唯一的表情就是乾瞪眼。

“凌嵐公主,上前行側妻之禮……”

太后本來是一臉的笑容可掬,眼見凌嵐如此的不識趣,慈善的臉孔一下又冷下來:“桂嬤嬤,扶公主過來行跪禮!”

桂嬤嬤正要來扶,一直不說話的金晟忽開口說話了,他淡淡的看向邊上的景侃說:“小景,嵐主子身子不好,桂嬤嬤只怕一個人扶不起,你去扶她過來行禮……”

賓客們有些詫異,金晟怎麼就讓景侃這麼一個男人去扶,有些人知情的人轉而深一想,恍然明白:桂嬤嬤是太后的人,金晟讓景侃去扶,那是怕桂嬤嬤在這麼多人前給凌嵐公主難堪。

景侃出列,應了一聲“是”,幾步邁來,拂開桂嬤嬤,伸出一雙大手扶上紫珞的手臂,溫聲道:“公主……請!”

一陣奇怪的薄荷清氣衝進鼻子。

很淡的,淡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

她是狗鼻子,嗅覺極好極好,還是一下子就聞到了——

那種熟悉的味道令她怔了好一會兒,同一時間,穴道豁然而開,她可以動了。

紫珞擡頭看扶着自己的景侃,忽然覺得這孩子也已經長大,以前身材那麼瘦小,現在居然長的跟金晟一般高……

一般高呀一般高!

“謝……謝謝!”

幾步之遙,卻是舉步爲艱,走到金晟和千樺跟前,紫珞心潮難寧,盯着異常平靜的金晟看了好一會兒,喜袍襯得他好生俊拔,神色顯得那麼的深沉不可測——

紫珞心頭髮冷的同時,總覺有些不對勁,到底哪個地方出了什麼狀況?

他便這麼心安理得的娶了千樺嗎?

怎麼可能?

身上竟無半分憤慨不平?

她轉而再看向千樺,嗬,這女人,滿臉笑容,多明豔動人!

“跪,叩首……”

禮儀官叫着。

程襄提着迤邐拖地的裙襬下跪,紫珞僵立在那裡,咬着脣,好生憋氣兒……

“公主,這是北滄的規矩,就跪這一次,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叩跪之禮!”

景侃好聞的氣息又飄了過來。

這話似有深意!

側妻跪正妻,就如妃嬪跪皇后,尋常的不能再尋常。

爲什麼景侃會這麼說?

紫珞心頭一動,卻又滿頭疑雲,倒不再僵持,垂目,屈膝,下跪——

縱是屈辱,就屈辱這一回。

程襄柔聲喚了一聲:“側妃程氏給王妃請安,恭祝王爺與王妃白頭到老,子息滿堂。”

靠,這種賀辭,哪個缺德鬼想出來的?

讓人聽着就煩,真真是太傷女人的心了!

嘴角嘲弄的一笑,心頭有一種莫名被刀割的滋味,隨即也開口道:“側妃凌嵐給王妃請安,恭祝王爺與王妃白頭到老,子息滿堂……”

千樺連忙屈下身子,一手扶一個,笑的雍容大方道:“兩位妹妹請起,從此千樺與兩位妹妹姐妹相稱,王府之內不分彼此,姐妹同心共侍夫君……”

這話說的果然有大家風範。

程襄攀着千樺的手忙笑着站起,答道:“姐姐說的極是!”

紫珞呢,淡淡的收回來,反過去扶着景侃的手臂站起來。

下一刻,一陣奇怪的眩暈襲來,腳下發軟,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景侃懷裡倒下,金晟這才動容的驚呼了一聲:“凌嵐?”

某一雙手極有力的將她託着,是景侃扶住了她。

她看到金晟跨了兩步似想過來抱她,卻被太后喝住:“金晟,今日是你大婚,給哀家入洞房去……凌嵐公主自會有人照看……景侃,送你嵐主子回房去,命冷熠前去探看,不必去洞房敗壞別人的興致……”

頭頂上,景侃淡應了一聲“是”,已經將人抱起,往外而去。

****

吃過藥後,紫珞精神好了一些,坐在房中,但看見屋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開啓的東窗,傳來一陣陣歡歌笑語,他們正在鬧洞房!

紫珞閉着眼,不願多想,什麼也不想,那縷淡淡的薄荷清氣卻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正在養神,門又洞開,進來是桂嬤嬤和秋奴、冬語,身後跟的還有展蒼。

走在前頭的一老二少手上託着今晚的喜膳,她們將噴香的飯菜置放到桌上,展蒼用銀根一一將其驗過,獨不見鐵九現身,展蒼好像跟她們說那傢伙上毛廁了。

“撤下吧,我不想吃!沒胃口!”

紫珞懶得看一下。

桂嬤嬤哼了一聲,走到牀前,恭敬的請了一聲道:“凌嵐公主,這是剛剛王爺和新王妃賜下的喜膳,按規距,你必須得吃一些,以表示從此以王爺王妃之命是從,從此不再與王妃爭風吃醋……”

哪有這種道理,真真是讓人噁心,越聽越反胃,真想吐啊!

紫珞不覺皺起眉。

一陣怪怪的噁心,翻騰起來。

這時,秋奴走了過來,手上持着一個絹帕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微笑站到桂嬤嬤身邊,低聲道:“不吃便不吃吧!身子不爽,什麼山珍海味都味如嚼蠟……”

這個奴婢很善解人意。

冬語也跟了過來,笑着打着圓場,只道肚子餓了,總會吃,嬤嬤何必跟一個病人較真。

桂嬤嬤還是不高興,接連損了紫珞好幾句,說她哪是身子不爽,分明就是心頭不痛快,故意折騰她們這些奴才,現在熱的不吃,待會兒涼了再弄,多麻煩的事……

一番罵罵咧咧罷,她正待回頭收拾掉喜膳,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詭異一幕,秋奴突然就手腳麻利的扣住嬤嬤的脖子,用手中的絹帕捂住了她的嘴,這胖乎乎的老太婆還沒來得及掙扎了一下,就翻了幾下白眼昏了過去,“咚”一下趔倒到地板上。

紫珞看着一呆,正想驚呼,冬語揚起素手極利索的點中了她的穴道,然後,輕手輕腳的扶她坐好,對她和善的微一笑,才轉身欠身恭稟:

“公子,妥當了!”

展蒼就坐在凳上,桌面上點着明媚的紅蠟燭,三支一排,亮堂着整個閣樓,但見他安靜的點點頭,目光一動,也不急着過來探看,只淡淡的吩咐:“嗯,時間不多,馬上給替夫人易裝……”

****

出得閣樓,紫珞已經不是紫珞,而是冬語。

“這丫頭怎麼了?”

走到樓下的時候,正巧遇上上完茅廁回來的鐵九,這人甚是精明,盯着紫珞瞄了又瞄。

“沒什麼,下樓的時候,滑了一跤,可能是腳拉傷了,我讓他們送她下去歇着,樓上有秋奴和老嬤嬤侍候,少她也沒關係。”

展蒼站在樓道口沒有跟上來,跟鐵九在那裡隨意的扯着話。

夜色漸漸濃起來,東院的歡鬧聲絲毫不減。

良人在歡度春宵,怎知伊人已被偷樑換柱?

紫絡被那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帶着越行越遠,很快繞到奴婢們的睡房,走到轉彎第二間,裡面有朦朦的燭光透出來,兩個侍衛連敲三下又續敲兩下,就像地下黨在接頭,隨即緊閉的門打開,走出一個年輕侍女。

被帶進房,身邊扶着她的某個侍衛立即低聲吩咐下去:“給夫人易裝!”

這句話終令紫珞記起他是誰來了!

是晉北冥!

丫的,這人生能不能不要再這麼悲摧!

前一刻,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男人娶了別人,這後一刻,又被另一個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嗯,鳳亦璽真是個混蛋,太混了,之前差點害死她,現在幹嘛又冒這麼大的風險,將自己的人馬全部安插在蕭王府,使着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法,欲將她偷出王府?

她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各懷肚腸,是誰意亂又情迷 4蠱亂,怪事又迭起 9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7各懷肚腸,是誰意亂又情迷 6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17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5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7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14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20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4禍起,血濺清王府 2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4禍起,血濺清王府 3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1禍起,血濺清王府 6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14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47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29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28洞房怒,層層詭譎重重迷 1詔宮夜宴 傾城聘妃天下驚 2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57 求月票禍起,血濺清王府 6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33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7大結局:千年一夢,魂歸北京城 1詔宮夜宴 傾城聘妃天下驚 8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1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1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59 求月票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54 求月票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40蠱亂,怪事又迭起 6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16番外:遲來的幸福 6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22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6(求月票)波瀾起,無奈代嫁入王府 22洞房怒,層層詭譎重重迷 5波瀾起,無奈代嫁入王府 12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27蠱亂,怪事又迭起 8洞房怒,層層詭譎重重迷 7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17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5(求月票)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7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0洞房怒,層層詭譎重重迷 9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3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5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3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17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7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2番外:遲來的幸福 6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17波瀾起,無奈代嫁入王府 15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3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6(求月票)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21蠱亂,怪事又迭起 10波瀾起,無奈代嫁入王府 2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1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02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2 (感謝月票)蕭王妃日記: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36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10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8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4蠱亂,怪事又迭起 8洞房怒,層層詭譎重重迷 9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30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17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27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15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5(求月票)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16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12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48蠱亂,怪事又迭起 7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21禍起,血濺清王府 5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14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6洞房怒,層層詭譎重重迷 1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1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8禍起,血濺清王府 5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28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02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4洞房怒,層層詭譎重重迷 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29弄假成真,此情悠悠歸何處 10作壁上觀,爲君納新婦 18宮宴 生死懸於一線 16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34(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