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星稀,夜涼如水。
庭院中,樹影婆娑,靜謐的夜,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流蘇穿得嚴嚴實實,還裹着一層裘衣,她很畏冷,初春的夜晚很冷,她又發燒,穿了多少都覺得有點冷。
紫靈早早就歇下了,流蘇倚着窗頭看醫書,這些東西都是她嫁妝,她的財富。
呼吸越發灼熱,體溫又上升了,流蘇淡淡地蹙眉,摸了摸額頭,果然,這時候讓紫靈去熬藥也太折騰人了。
夜已經太深了,她起身,倒茶自飲,等到天亮吧,希望夜裡能好過一些。
不知道今天,蕭絕會不會過來,流蘇蹙眉,想起昨晚,心裡一陣戰慄,那種失去一切的灼熱疼痛記憶猶新,一回想就讓她升起恐懼。
那個惡魔般的男人……那雙邪魅的眼睛……都讓她心底恐懼。
那孤寂的背影,卻讓她心酸。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眼睛發紅,身子單薄,纖細的背影看上去,孤單淒涼,十分的無奈和孤獨。
驀然,紗窗一動,一道黑影閃進屋裡,流蘇睜大眼睛,恐懼地後退幾步,並未像尋常女子般大吼大叫。
那黑影漸漸關好窗,緩緩地轉過身來,流蘇檀口微張,“雲大哥,怎麼是你?”
來人眉清目秀,生得十分俊秀,眉宇間凝聚着一股桀驁不馴,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很大氣的風度。
雲烈怒視着流蘇,一步一步地走近,身體裡岩漿般的怒氣和心疼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幾乎喪失理智。
流蘇第一次看見如此模樣的雲烈,害怕得後退了幾步,身體抵在牆壁上,退無可退,臉色蒼白起來,“雲……雲大哥……”
“爲什麼是你,爲什麼竟會是你!”雲烈低聲嘶吼着,咆哮得如受了傷的野獸,他的眼睛,露出了痛苦的絕望。
流蘇一時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慌張地想要逃開這種悲哀的氣流,卻被雲烈猛然抱進懷裡。
“蘇蘇,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怎麼能,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是你嫁人?”雲烈抱着流蘇,緊緊地壓在胸口,心被人撕碎,七零八落,痛得窒息,語氣沉痛,悲傷,還有憤怒和不甘,太多的情緒讓這位頂天立地的男兒手都在顫抖。
雲烈是京城鉅富,幾乎壟斷了京城布匹綢緞買賣,和方家生意上有來往,兩年前結識方家姐妹,三人一見如故,感情篤厚。
錦繡大婚那天,是流蘇命人找來雲烈,打昏了她,讓雲烈帶她出城,逃到安全的地方,爲了讓他安心,她撒了謊,說是會讓丫鬟代嫁,雲烈深信不疑,回來之後去找流蘇,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那一刻,晴天霹靂也不過是如此。
憤怒,悲傷,絕望……他愛了兩年的女子,本想等到年底向方家提親,正式娶流蘇過門,沒想到,她卻嫁給了蕭絕,那個殘酷邪魅的魔鬼王爺。
“蘇蘇……”
“雲大哥,你……”流蘇推開他,雲烈卻抱緊,幾乎勒斷她的腰,流蘇難受得蹙起眉來,頭越發沉重起來。
“蘇蘇,我帶你走,好不好,我們離開京城,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嫁的,是不是伯父伯母他們逼你的?是不是?我帶你走,不要留在這種吃人的地方。”雲烈聲音悲傷,充滿了對她的心疼。
嬌柔的流蘇,就像枝頭一朵寒梅,清冷而孤傲,有一顆堅強又脆弱的心。而那位魔鬼王爺,卻是催花毒手,流蘇一定會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疼寵了兩年,戀慕了兩年的女子,怎麼可以把她放在這樣的惡魔身邊。
流蘇心裡有些明白了,雲烈喜歡她。
其實並不是很難發現,只是她不想去深究,這副身體,自小病弱,還不知道能活幾年,怎麼可以誤人誤己,錦繡曾經無意中透露過,雲烈喜歡她,而她只是淡淡地笑,說他只是把她當成妹妹。
“雲大哥,對不起,我騙了你,可是我不能走,我走了,蕭絕不會放過姐姐,也不會放過方家。”流蘇看着雲烈血紅的眼,淡淡地說道。
“那你呢,你怎麼辦?一輩子都留在這種地方嗎?讓他折磨嗎?”
“他答應過我。”
“他是什麼人,他說的話能信嗎?蘇蘇,別傻了,他只是騙你的,蘇蘇,錦繡要是知道了,她會恨不得馬上衝過來的,她那麼疼愛你,會讓你留在這樣的地方嗎?”雲烈心疼地道,不止是錦繡,連他,都疼得喘不過氣來。
悲傷的氣氛在屋裡不斷地蔓延,如墨滴入清水,不斷地擴散,這種悲傷,無藥可治。
“不要讓我姐姐知道,雲大哥,求求你,瞞着她,姐姐不能有事。”她做了這麼多,都是爲了錦繡,不能讓錦繡出事,不然一切都毫無意義。
雲烈眼中都是絕望,還有一層隱藏住的悲哀,捧着流蘇的臉,凝視着她,沉痛問道:“你就擔心錦繡,蘇蘇,你可想過我?我怎麼辦?我……我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