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只感覺有些什麼東西狠狠地抓住神經,細細的針狠狠地刺在背脊上,秀氣的臉白得一片透明,她覺得海風吹得太猛烈,把鼻尖下的空氣都吹走,窒息的感覺讓她的胃部一陣陣絞痛。
好可怕的白鯊羣,流蘇牙齒打顫,恐懼、震驚,瘋狂涌上。
“你……你說什麼?”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支離破碎,摻雜着最深沉的恐懼。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子,一定瘋了!
即便不是在海邊長大的她都知道,鯊魚是海上最有攻擊力的動物之一,其速度之快,搏鬥之兇狠,殺傷力之大,常常爲讓海員喪命於漠北海中。
只要一滴鮮血,百里之內的鯊魚羣就會彙集,場面壯觀又殘酷,她若是跳下去,豈不死無全屍?
漠北海王吹了聲口哨,八條大白鯊散開,圍成一個圓圈,四周海水涌動,其餘五船上的海盜振奮得大喊大叫,把船也開起來,團團地圍住大白鯊,佔據最好的視線,看流蘇獵鯊。碧藍的海水,潔白的鯊魚,幽冷的魚眼,都讓流蘇神經一陣陣抽痛。
耳邊蕩着海盜們嗜血的嘶吼聲,環視一週,個個臉上都露出莫名的興奮和血腥,就像是嗅到血液之味的大白鯊。
“吃了她……吃了她……”
“狠狠地咬……寶貝們……有吃的了,哈哈……”
……
漠北海王揚起一抹自傲的笑,這羣白鯊很顯然是她飼養的,她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訓鯊師,掌控鯊魚羣,爲所欲爲。只見她冷冷一笑,“風少夫人沒聽清楚嗎?跳下去,活着上來,纔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只見一隻鯊魚倏然跳出水面,在海面上翻了身,又迅速地鑽到水底,迅速之快,極有力度,在甲板上就能感受到它的冰冷嗜血的攻擊力。
漠北海王的眼光緊緊地凝視在流蘇的眼中,銳利沉靜,帶着幾分挑釁和惡意的試探,欣賞流蘇眼裡的恐懼,似乎想看見她落荒而逃的狼狽。
海王不愧是海王,在海上,那是她的天下,流蘇一介女流,肉在砧板還不任她宰割。林浪等人在甲板上朝着大白鯊吹聲口哨,還揚揚手,友好地打了招呼,“寶貝們,等會兒可得溫柔點,畜生也要懂得憐香惜玉啊!”
流蘇的心沉了沉,眼底的恐懼微微褪去,逼着自己凝視海底的白鯊,耳邊的歡呼越發激烈,流蘇不得不漠視,他們絕對是故意,故意造成恐慌戰術,讓她恐懼害怕。
“怎麼?風少夫人害怕嗎?其實還有個選擇,你可以去伺候我的這些兄弟們,他們常年在海上,憋得太久,風少夫人倘若能伺候好他們,我也可以讓你有機會說服我,人也不多,就百來號人,少夫人雖不是豔色,不過困在軍營久的男人,母豬賽貂蟬,想來他們不會嫌棄,大夥說是不是?”漠北海王落地有聲。
“是……”
“是……”
流蘇臉色浮上一抹紅暈,薄怒道:“漠北海王,倘若我跳下去,你能放過風家?”
漠北海王揚聲笑道:“那就看風少夫人的本事!”
流蘇的抓住船檐的手青筋略顯,不卑不亢地看着漠北海王,沉靜道:“我以生命下的賭注,卻得不到海王半點承諾,是我高估您,還是你習慣於掠奪,連最基本的交易規則都忘記?我想,三年前,南瑾來見您,您未必這麼囂張吧?我雖不是南瑾,也是先如今風家航運的執掌者,是您不敢承諾,還是潛意識裡畏懼我們風家的人?”
海王臉色一沉,眼光危險眯起,重重地哼哼,南瑾出海見她之事已成爲她一生抹不去的恥辱,此刻被流蘇挖開傷口,不免惱羞成怒,芊芊玉指筆直指向流蘇,“死到臨頭還牙尖嘴利,好,我就答應你,只要你有勇氣跳下去,一年之內,決不動你們風家,至於會不會放棄完全掃蕩風家航運的想法,那就看風少夫人上來之後的本事。不過……如果上不了,那就怨不得別人。”
她早就調查過,風少夫人被風南瑾保護得好好的,半年前天牢還差點喪命,不會武功,嬌嬌柔柔,憑什麼能在白鯊攻擊中脫困?她要真的能活着上來,她纔要對她刮目相看!哼!
她就賭她沒有勇氣跳下去!
流蘇淡淡一笑,她的激將法奏效,此舉極爲危險,她也不過是碰碰運氣。以漠北海王高傲不羈的個性,當年輸給南瑾定是她一生的恥辱,即便她如此強悍,一提及也免不了動怒,不管多強的人,性格上總有這麼一個弱點,對別人肆意掀開傷疤會惱羞成怒。
……一年的時間,足夠讓風家喘口氣,一年的時間,姑姑定會把風家航運撐起來,而她……
流蘇眼光淡淡地瞥向下面,羣遊的鯊魚,兇猛而嗜血,拍打着海水,小小的海域如同在驚濤駭浪中般,看着人眼眶欲裂。
流蘇抿着脣,若能救風家,保住南瑾的心血,她死又有何懼?
黃泉路上,陪南瑾,生死相隨,於她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風少夫人,若是不敢,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爽快點!”漠北海王冷眸一掃,重重哼哼,女人看到這種場面,沒有嚇到腿軟算她有點膽色,可跳下去就是另一回事。
是真有膽有色,還是打腫臉充胖子,試試就知道!
風南瑾,你在天有靈看着這一幕,有沒有想到報應兩字?漠北海王眼光陰狠,想起當年風南瑾以血引來鯊魚羣,無情地把她拋下去,任她和百來條大白鯊搏擊,她一條手臂生生比鯊魚咬斷,不得不裝假肢,這種恨,她咽不下,她也要讓他妻子嚐嚐,和鯊魚羣搏擊是什麼感覺。
夫債妻還,天經地義!
自在漠北海被鯊魚羣襲擊差點送命,她便開始學會如何控制和訓練這羣海上最兇猛的海獸,現在海面海底都是她的天下,她想讓她死,看誰能救得了。
當年輕敵,是她一生的恨,她還來不及向風南瑾扳回一局,他就死了,太遺憾了,這種遺憾就讓他妻子來填。
流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一掌,聲音剛硬堅決,“一言爲定!”
漠北海王驚詫掠過,很快恢復平靜,單掌擡起,“決不食言!”
有力的擊掌聲掠過海面,波瀾四起。
兩雙沉穩眼光半空交織,如閃電倏然劃過蒼穹,一片蒼涼悲壯!
流蘇偏身,凝視海底羣鯊,剛踩到船板,林浪戲謔,“少夫人之勇氣在下佩服,赤拳空手可不成,這有把匕首,贈與少夫人,希望少夫人得天神助!”
流蘇也不逞強,接過,淡淡道聲,“多謝!”
一踩船板,流蘇高高站在船頭,雙眸死死地盯在海面上,幾條鯊魚露出兇狠猙獰的眼光,更有力地拍打着海面。
海風颳過,帶動少女滿頭青絲,隨風而動,淺黃近橙色的羅裙飄逸瀟灑,潔白秀雅的臉,堅決勇敢的眼神,背脊挺直,顯得分外悲壯剛烈,緊緊地握着匕首,倏然縱身一跳……
噗通一聲,跳入海底,落在鯊魚包圍羣中……
鯊魚羣動,三頭鯊魚立即隨着她鑽入海底,迅速發起攻擊!
蘇蘇加油!踩扁它們,囧,親媽不會讓你死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