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笙說的沒錯,若論找人,而且還是白樓的底盤上,再沒有能比他更快的了,不過顏以筠理智雖承認,可心裡卻沒有一時安穩,突突的跳動幾乎衝出肺腑,每一次都提示着她齊子煜現在依舊生死未卜。
派出去的人越來越多,韓嫦曦陪在顏以筠身邊,一寸寸的從出事的地點開始,向周圍尋找,沒有任何頭緒,她的任務其實只是在顏以筠支撐不住之前將她安全帶回白樓,這一點,是她和夜慕笙的共識。
有時,只要一個眼神,韓嫦曦就能明白夜慕笙的想法和決定,這或許是多年來積攢的經驗,也或許是她那不曾發覺的用心揣摩,纔有如此的敏捷反應,比如這事,她偷聽早就被夜慕笙發覺,可偏偏不阻止,只等到最後才讓她陪着顏以筠同去,明是賭氣,暗是保護。
但只是這樣,她依舊甘之如飴,哪怕早上她纔給了夜慕笙冷臉,哪怕前一晚才爲了他徹夜喝醉,可是轉臉兩人就又成了統一戰線。
顏以筠不知自己找了多久,她只能憑藉對齊子煜的瞭解來找他可能在危險來臨的時候藏身之處,而時間耽擱越久,毒發的可能性越大,既然來人能夠在白樓周圍毫無顧忌的攻擊,恐怕也就存了必殺的信念。
如此一來,他能夠生還的機率。。。顏以筠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吐出,在越來越暗淡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寥落,心裡的焦急已經將她逐漸淹沒窒息,若是齊子煜丟了性命,她不能繼續任由自己想,甚至不敢想最壞的結果。
她欠了他一命。可是他也傷了她至深,兩年之後,依舊兜兜轉轉的讓他們重新見到,但這若是人間的最後一面,顏以筠自己突地冷靜下來,若她再也救不回他,那麼。她再無人可恨。
“原來。還能夠坦然的恨一個人也是不錯的事情。”顏以筠突地開口,在寂靜的小道里格外清晰“若是能夠讓我恨的人都去了,那我還有什麼留下的意義?”
“以筠。你說什麼?”韓嫦曦趕了幾步上前,輕聲問道“什麼留不留的,別胡思亂想,他不會有事。他的那樣的身份,自小不知經歷過多少暗殺爭鬥。盡是不死不休的訓練,什麼求生的本事他會不知?這世上若還有什麼人能夠殺了他,必然是他自己求死或是心甘情願。”
“我知道,咱們回去吧。他一定會沒事,就算有事也不怕了,我已經想清楚。若他死了,我這條命就賠了他。反正我總還欠了他一次。”顏以筠的臉色突然恢復了淡然,像是想通了什麼關鍵,反而如雨後初晴,最壞的事情她已經有了對策,那麼其他的還怕什麼!
“胡說什麼!”韓嫦曦卻聽得眼皮一跳,她自然是明白了顏以筠話裡的意思,厲聲喝道,忍耐不住的斥責,正如她那爽朗的性子“你給我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知道嗎!齊子煜是什麼人!他絕不會出事,你若累了咱們就回去等消息,可是不管最後如何,你若敢做什麼傻事,信不信我把你救回來還要折磨你幾十年!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樓的手段我可懂得多着呢!”
“嫦曦,咱們回去吧。”顏以筠卻充耳不聞,完全沒有將她的暴躁和無力放在眼裡,只擡頭看着夕陽西下,臉龐沐浴在落日微紅的光芒之下,顯出幾分超脫。
這一天,幾乎沒有一刻安寧,從早上到現在,顏以筠終於獲得了片刻的安寧,這一天很快就將過去,也終於能夠過去。
“好!”韓嫦曦不由得咬牙,被她忽視得徹底還要擔心她會不會真的出什麼事,自己何曾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不過,這樣折騰倒讓宿醉的頭疼不那麼明顯,“也許樓裡已經有消息了,在外面這樣瞎找也不是什麼好方法。樓主既然派人去了,自然就有把握將他找回來,放心吧,此事定然不是樓主做的。”
也不知是否聽到,顏以筠並不再說什麼,只自己沿路往回走,神色是多時未曾見過的輕快,腳步也愈發的迅捷,韓嫦曦嘆了口氣,忙提步跟上,只是也不管她能不能聽進去還堅持着說話。
二人回到白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夕陽完全隱沒在地平線之下,從白樓最高處的地方看過去,也只留下一道白白的光輝,很快就被頭頂的月光替代。
顏以筠並不開口主動詢問,進屋之後便坐在一邊,韓嫦曦見她不語,便只好主動詢問夜慕笙“樓主,如何了?人找到了嗎?”
“若是找到,她還能在這坐的這麼安靜?”夜慕笙轉眼看過去,不冷不熱的回答,他的白衣尤爲乍眼,端的是風華絕代。
“樓主。。。”韓嫦曦不忍,開口阻攔,心中卻明白這兩人到底是爲了什麼人僵持,只是卻又不知站在自己的立場該做出什麼樣的表示纔是正確的,只能諾諾的喚了一句,但見到夜慕笙流轉過來的眼光,又立刻不服氣的背過身子不看他。
一時間,屋內三人同時靜默,連往日裡最不能清靜的韓嫦曦都住口不言,只站在夜慕笙身邊向外看去,二人極有默契的不去關注另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此時,沒有什麼話能夠安慰。
若是有,韓嫦曦這一路上也早就說過,可是顏以筠就像是入定了一般,不再開口也不表示,最初聽到消息的時候那蒼白的臉色已經消退,反而是異樣的平靜,經過了那最初的激動質問和不顧一切的尋找之後,竟反而平和。
夜慕笙看着白樓之外的萬家燈火,心裡一片無奈的荒涼,他曾經羨慕的,嫉妒的,想要打破奪取的,都實現了,可是這個能夠給齊子煜帶來溫暖的人卻不曾給他帶過一點快樂,從她到這裡的第一天起,便沒有半分愉悅和放鬆,帶着堅硬的護甲防備,躲在她自己的世界裡,不曾再接受任何人。
哪怕他也曾想過強行將她變成自己的人,但那之後,恐怕也只會逼着她越來越遠,只是若不出手,也就只能如現在一般看着她爲了另一個男人傷心,擔憂,傾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