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久才能醒?”顏以筠稍稍擡眸,淡然的眼光看着牀邊站着的人,正是前一晚的那個大夫,不過白樓的下屬多如牛毛,她自然是不會都認得的,而且這兩年她雖然身子不好,卻都是夜慕笙從外面請來的大夫診治,從未見過這一位,現在想想難道是新來的?
“不好說,我只能先開些藥試試給他灌下去,然後看看情形如何。”那人似乎知道顏以筠的性子,也不在意,只是將手搭在齊子煜的脈上,緩緩開口,確實穩妥至極,並不似他那樣年輕的歲數的沉穩。
“有勞。”微微點頭,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彷彿昨晚那個焦急的人並不存在,不過她也看見了對方眸子裡的一絲詫異。
“這裡有屬下照料足以,筠姑娘身子不好,總得休息纔是,筠姑娘若不放心,自然可以再派旁人來看着。”
“不必,我沒事,你開藥吧,我來喂。”緩緩搖頭,突地想起什麼一般“那毒到底如何,有沒有辦法先把毒排出來。”
“屬下想想辦法。”見她拒絕,對方也不惱,只將手收回,又仔細端詳了一遍齊子煜的臉色,擡手按着他的幾大穴道,半晌方道“無妨,他的底子很好,身體逐漸恢復了,只是受的傷得養着,這樣昏睡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
“不是壞事?”顏以筠剛開口便已經明瞭“能夠讓他好好休息確實不壞,這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我似乎從未見過你,冒昧請教,尊姓大名。”
“筠姑娘客氣了。屬下姓趙名遼,確實來的時間不長,只是得了樓主提拔,纔有幸見到筠姑娘,筠姑娘雖不認得屬下,可屬下卻早已認識筠姑娘了,原以爲筠姑娘得樓主的青睞。卻不想如今才知道。。。”趙遼話裡話外是對齊子煜身份的好奇。顏以筠一愣,隨即無奈,哪裡只是他。恐怕這一夜的工夫,白樓上下都會對齊子煜趕到好奇和警惕,而這對於他隱藏的身份絕不是一件好事。
“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這個人不會給白樓帶來什麼麻煩。只是如今卻要麻煩你把他儘快治好,我才能讓他離開。”顏以筠想了想。便給了許諾,她不願拖着,便等齊子煜醒來自行離去最好。
“筠姑娘客氣了,樓主昨晚便吩咐下去。要儘快醫治,屬下自然不敢耽擱,只是屬下能熬得住。筠姑娘可未必,若是有什麼意外。樓主那邊屬下不好交代。”趙遼恭謹低頭回應,他的眼光掃過顏以筠,便對她的情況瞭解大概。
“你只管治好他,剩下的事情,我自然會去跟夜慕笙交代,你不需要多事。”恢復了淡然的口吻,不過對於她直呼夜慕笙的名字,趙遼還是不禁驚訝一瞬,然後便釋然,樓主看重的女子果然不同。
“好,筠姑娘若是放心,還請回避,屬下給他鍼灸排毒試試。”趙遼點頭,拿起身側藥箱打開,側頭對着顏以筠道。
顏以筠不答,沉默了一瞬便轉身出去,將門從外面帶好,在白樓之內,一切都只憑夜慕笙的話,他要救的人就不可能死,他想害的人就無人敢救,而她自己所謂的責難不過是仰仗夜慕笙對她的容忍。
悶不做聲的盯着緊閉的大門,半天一動不動,門口突然多出來的守衛看了幾眼,便收回好奇的心思,他們自然是爲自家樓主不平,從哪一方面看都比那個躺着的人強了太多,而且對筠姑娘也是着實上心,可這位姑娘從來不放心上。
背後打量的眼光不少,顏以筠卻自動屏蔽,兩重矛盾的心思都快將她消磨殆盡,哪裡還有心思卻理會那些不相干的人想法。
清晨早已過去,及至晌午,門才被打開,趙遼的臉色稍緩,剛打開門便見顏以筠立於門外,和他突地對視,趙遼猛地回神,立即上前道“筠姑娘,難道就一直這樣站在這裡等?此時天氣最忌着涼,筠姑娘素來憂思太過,精神不濟,每到夜裡便睡不安穩,白日深思不暢,又曾經受過傷,調養不當,內裡體寒之人,實在不宜。。。”
“他如何?”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顏以筠下巴微擡,看着屋內的方向,門被趙遼重新關好,並不能看到裡面的情形,可原本靈動的眸子卻一閃不閃。
“毒去了不少,過了黃昏也就差不多能醒了,筠姑娘放心。”趙遼無奈,只能先回答她的問題。
“那就好,”顏以筠點頭,側身讓過趙遼,兩人身形交錯的間歇,突地問了一句“你可曾爲我把過脈?”
“不曾,筠姑娘緣何有此一問?”趙遼一愣,頓住腳步。
“不曾把脈便能說出我的病症和體質,你的醫術當真不凡,夜慕笙有眼光將你拉入麾下。”顏以筠這才認真的打量了趙遼一番,難怪白樓能在夜慕笙的帶領下如此壯大,有如此識人用人的能力,便成功了大半。
“筠姑娘過獎了。”趙遼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謙虛的笑了笑,又恢復了最初的沉穩。
顏以筠不再言語,越過他進屋,將門反手帶好,才靠近了牀邊,眼神四處晃悠了一圈,卻就是不敢落在躺着的人身上,既然趙遼說傍晚差不多能醒來,就再忍一忍吧,等他醒了就能問清楚了。
隨即,又靠近牀邊,這次卻沒有坐在地上,反而是半欠着身子坐在牀邊,背對着齊子煜,閉上眼睛繼續休息,卻不想勞累了一夜此時卻緩緩起了瞌睡,半晌,悠長的呼吸聲響起,屋內兩道輕微的聲音交纏在一起,彷彿最契合的配樂。
院外趙遼緩緩回稟,面前的人不知何時出現的那裡“樓主,屬下盡了最大努力,人不會有事的,毒也解了,筠姑娘沒有聽勸,一直堅持在那守着。”
“盡力就好,這兩天你要辛苦些,看顧好她,屋內的兩個人都交給你了。”夜慕笙冷淡開口,彷彿不經意的吩咐,也不指明這他到底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