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文貴嬪眼底的惶恐是那樣的強烈,身子抖得幾乎停不下來,尖聲叫了起來,眼底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不要?”
雲若勾了勾脣,眼底閃過一絲寒冷,銳利的目光落在文貴嬪的身上,像淬了毒的利箭,“那你自己選擇一種方式了結了自己吧,否則落在本宮或者母后的手中,你會更加的生不如死!”
冷冰冰的聲音帶着殘酷的味道,陰森森的在文貴嬪的耳邊縈繞着,像魔音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文貴嬪的淚水掉落得停都停不住,此時她的心情只能用悔恨交加來形容,如果不是自己被利益矇蔽了雙眼,現在也不至於落得個命喪黃泉的下場。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啊,就算再後悔,也沒有辦法了。
“本宮給你半柱香考慮的時間,半柱香之後你還不自行了斷,不僅僅是你,你的家人,統統下去陪葬,你信不信?又或者,你願意讓你的家人陪着你上路,畢竟你一個人太孤單了。只不過,不知道你的父親願不願意陪着你就不一定了。”
雲若清新雋雅的臉上此時一片寒霜,就連浮起的笑容都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直勾勾的望着文貴嬪,雙手抱着胸,好整以暇的說道。
“如煙,除了這個地方傳出去了情報,還有哪些地方有情報傳出去嗎?”
輕飄飄的聲音傳到了如煙的耳中,如煙立刻精神抖擻的說道:“回娘娘,奴婢派人找遍了,暫時沒有發現別的地方傳遞情報出去。”
“做得好。”
雲若站在文貴嬪對面,臉上掛着冰冷的笑容,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冷冰冰的說道:“將伺候文貴嬪的人全部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關入天牢,聽候本宮發落!”
“是!”
鳳鸞宮的宮女氣勢凜然的走上來,拖着文貴嬪宮裡的宮女和太監,當着文貴嬪的面就毫不留情的打了三十大板。
一時之間,宮殿裡血肉模糊,哀嚎的聲音遍地,悽慘得猶如地獄修羅場,文貴嬪臉色慘白的坐在椅子上,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身上的冷汗一滴滴的落下來,恐懼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摧毀。
有些支撐不住的人直接就被打死了,像死狗一樣被人拖了下去。
雲若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脣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同冰刀,一字一頓的說道:“本宮說過,不要試圖挑戰本宮的極限。你們老老實實的,本宮自然不會爲難你們,可是你們偏偏將本宮的話當成耳旁風,到現在就不要怪本宮心狠手辣了,要怪就怪你們的主子,是她不顧你們的安危,勾結外人妄圖將皇上殺死,這種事情本宮決不輕饒!”
哀嚎聲,求饒聲,哭聲響成一片,那些宮女和太監心裡都恨透了文貴嬪,仇恨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一樣將文貴嬪湮滅。
文貴嬪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面,手腳冰涼得幾乎要凍僵了,喃喃的說道:“娘娘,對不起,臣妾錯了,臣妾不應該幫助德王的,求娘娘饒命啊。”
雲若望着已經快燃燒到一半的香,脣角勾了起來,冷冷的說道:“想好怎麼自我了斷了嗎?”
她說着,親自走到文貴嬪的身後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臉上掛着冰冷的笑容,輕聲說道:“這三樣你自己選一樣吧,不要試圖挑戰本宮耐心的極限,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文貴嬪面如死灰,眼神帶着強烈的恐怖,淚如雨下的望着鴆酒和三尺白綾,剪刀等物什,悔不當初。
可是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在雲若森冷而嗜血的目光下,她顫抖着手緩緩的伸到了鴆酒旁邊,握着鴆酒,緩緩的端到脣邊,一口氣喝了下去,沒過多久之後立刻雙目猙獰的倒地,七竅流血而亡,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的瞪着前方。
雲若冷眼瞧着已經斷氣的文貴嬪,脣邊泛起陰冷的笑容,壓抑住內心的害怕,冷靜的說道:“本宮從來不亂殺人,是你自己找死!”
收斂起渾身凜冽的氣勢,冷冷的說道:“將她拉出去,等到皇上醒來的時候再發落。”
有宮女立刻走上來默默的將文貴嬪拉了下去,轉眼就已經沒有了蹤跡,除了地上留下一條血紅的印子提醒着人們曾經發生的一切,再也沒有了一絲文貴嬪的氣息。
“流雲,我們走!”
雲若咬着脣,眼底一片寒冷,渾身籠罩着一層寒霜,平靜的說道。
“是。”
雲若帶着流雲和一些侍衛走出了文貴嬪的宮殿,面色還是寒冷的,脊樑挺得直直的,平靜的望着遠方,卻站住了腳步。
流雲安靜的帶着侍衛站住,不敢去打擾情緒十分糟糕的皇后娘娘。
“流雲,按照文貴嬪傳遞情報的路線,給司徒天宇傳遞情報!”
雲若安靜而冰冷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
“娘娘!”
流雲的眼中閃過震驚,不可置信的望着雲若,不明白雲若到底在打怎樣的主意。
“傳遞假的情報!務必要讓字跡和文貴嬪的字跡一樣,明白嗎?”
雲若耐着性子解釋道,眼底閃過暗芒,平靜的望着前方。
司徒天宇不是喜歡從皇宮裡搜索情報嗎?那麼她就讓他得償所願。
明亮的瞳孔微微眯了眯,脣邊也泛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輕輕的笑了,只是司徒天宇要爲他的行爲付出應有的代價。
流雲總算是明白了雲若的意思,表情恢復了正常,認真的說道:“屬下遵命!”
“走吧。”
雲若讓流雲去辦事情,自己的身後跟着幾個侍衛,緩慢的往鳳鸞宮的方向走去。
江南鶴?
神醫,又是他的毒?
她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頭,既然是神醫,爲什麼不是懸壺濟世,卻偏偏要做出這麼多劇毒的東西來害人?
這算是哪門子神醫。
況且這個人竟然是跟段采薇一夥的,光是這一點,就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這樣想着,腳下的步伐變得慢了起來,腦子裡在不停的思考着什麼。
江南鶴和段采薇,和司徒炫明,他們之間到底存在着怎樣的利益糾葛,讓他們鋌而走險的進皇宮來害人?
“若兒!”
熟悉的聲音傳來,雲若本能的擡起頭來,就看見傅勁鬆充滿滄桑的臉上帶着擔憂和害怕,急匆匆的向着她走了過來,聲音裡面充滿了顫抖,臉色也有着一絲慘白。
雲若的眉頭微微蹙了蹙,平靜的望着他,停住了腳步,“傅將軍有什麼事情嗎?”
傅勁鬆用緊張的神情打量着雲若,看見她的臉色還算健康,不由得輕輕鬆了一口氣,“爹聽說你遇刺了,放心不下來,所以過來看看你。”
他的語氣帶着關心,帶着小心翼翼,生怕聲音大了一些就會惹得雲若生氣了一般。
雲若輕輕嘆息了一聲,望着滿臉滄桑風塵僕僕的父親,語氣也硬不起來,輕聲說道:“本宮沒事,謝謝傅將軍關心。”
傅勁鬆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失望,眸底也涌起了一抹心疼,隱忍的難過一閃而逝,輕輕的點了點頭,自我安慰般的說道:“只要你沒事,爹就放心了。”
剛剛聽到她遇刺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她的面前來看她有沒有事,幸好,他的女兒沒有事。
“還有事嗎?”
雲若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柔和,卻帶着一絲淡漠的距離,讓人怎麼都靠不近。
傅勁鬆滿肚子的話就全部堵在了嘴邊,想說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難過又欣慰的點點頭,輕聲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那張滄桑的臉上,此刻的笑容是那麼難看,那麼的悲涼,讓雲若有些不忍心起來,她的心絃不由得波動了一下,一句不經過大腦的話就直接蹦了出來,“你年紀大了也要自己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了。”
話一說完,她自己都覺得彆扭,悶悶的閉上了嘴巴,尷尬得要命。
傅勁鬆的瞳孔睜得老大,愣愣的望着雲若,眼底竟然激動得涌出了淚水,說話都要哽住了,語無倫次的說道:“我會的,我會的。”
他的女兒竟然對他說出這麼溫暖的話來,是不是代表着已經原諒他了?
“京城可有什麼異動?”
雲若看見那張激動得不能自已的臉,不自然的轉移開了話題。
“沒有什麼異動,一切都很正常。”
一提到正事,傅勁鬆也變得十分的嚴肅,恭恭敬敬的答道。
雲若微微眯了眼睛,讓侍衛稍微退開了幾步,一雙明亮的眸子裡帶着睿智的光芒,再次問道:“真的一切都正常嗎?瑞王殿下也正常嗎?”
她實在很懷疑,這個節骨眼上,司徒炫明竟然能沉得住氣?
“老臣一直派人盯着瑞王府,的確很正常,沒有人進進出出,也沒見瑞王出來。”
傅勁鬆老老實實的答道,不明白雲若那種懷疑的眼神代表着什麼意思。
雲若低垂着頭,腦子飛快的轉動了起來,搜尋着屬於司徒炫明的關係網,呼吸忽然在一瞬間凝滯住,眼底冒出了森冷的光芒來,“那個馬瑞瀟呢?你們也派人監視他了嗎?”
傅勁鬆的眼中出現了一抹疑惑,卻仍舊老老實實的答道:“沒有,前段時間馬將軍從馬上摔下來差點摔斷了腿,一直在家裡休養着,沒有出來過。”
“派人守住馬瑞瀟啊,一定要守住他!”
雲若的聲音變得尖利了起來,臉色也有一絲的蒼白,冷冷吩咐道:“不能讓他出了京城,否則事情就難辦了。”
馬家和傅家一樣,都手握重兵,如果讓那些軍隊悄無聲息的回到京城,京城的禁衛軍和傅家擁有的軍隊能夠承受得住嗎?
就算傅家的軍隊能夠勉強撐得住馬家的,如果司徒天宇和司徒炫明的軍隊聯合起來,再加上太后暗中培植的勢力,他們又能承受得住嗎?
雲若的眼中閃爍着暗芒,渾身如同置身冰窖,冷得幾乎不能呼吸,雙腿都有些顫抖,直不起來了。
“是,老臣這就去辦。”
傅勁鬆看見雲若的臉色變了,瞳孔裡也閃過一絲害怕,也知道了事情也許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立刻飛快的走遠了。
“一定要守住京城,不能讓外來的軍隊進入!”
冷冷的聲音帶着一絲惶恐,從身後傳到了傅勁鬆的耳中。
雲若捂住自己跳得過快的心跳,慘白着臉望着前方,但願一切來得及。
她千算萬算竟然忘記了還有馬瑞瀟!
司徒炫明可以不行動,可是如果馬瑞瀟在背後給他們致命的一擊,他們就真的完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腳下的步伐飛快的往回走,冷冷的吩咐着一個侍衛,“快去叫楚大人來養心殿見本宮,本宮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快點!”
雲若趕到養心殿的時候,眼中的恐懼和擔憂還是沒有退去,她就坐在司徒嘉熙的身邊,眼神不安,握着司徒嘉熙的手竟然微微的顫抖,就連呼吸就是冰冷的,心中好像有一塊大的石頭壓着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娘娘,楚大人來了。”
福公公在門外小聲的喊着,聲音裡面充滿了小心翼翼,生怕嚇到了她一般。、
“快讓他進來。”
雲若摸着自己的額頭,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的往下落。
她伸出手去,胡亂的拿袖子一擦,將汗水抹去,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楚浩天來得很急,幾乎是一路狂奔着過來的,“娘娘,您找卑職?”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他還是從雲若的眸中敏銳的捕捉到了一抹害怕和無措,幽深的眸中也飛快的閃過了一抹暗芒。
讓皇后露出這種眼神,看來是真的出大事了。
“馬瑞瀟,我們都算漏了他。”
雲若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惶惶然的望着楚浩天,“加強兵力守護京城吧,如果馬家的那三十萬大軍席捲京城,我們就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必須想個辦法。”
楚浩天的眼皮一跳,眸中閃過一絲波動,很快的被他壓了下去,不動聲色的說道:“娘娘請放心,這件事情交給屬下來處理。”
雲若忍住即將崩潰的情緒,咬着脣儘量不讓自己的恐懼表露出來,認真的說道:“我已經讓傅將軍去攔截了,不知道能不能攔截得住,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做好兩手準備。”
“是。”
楚浩天的眉頭皺了起來,平靜的說道:“加強京中的守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提供足夠的糧草也是一方面。我們不能空守着一座城,如果被那些人圍住城這就麻煩了。”
“我們要搶在他們之前準備好足夠的糧草,方圓千里之內的糧草我們都要收購完,不讓對方有可趁之機。”
雲若心裡緊張得不得了,腦子確實出奇的冷靜。
“娘娘放心,馬家的軍隊駐守邊疆,沒有皇上的詔令是不能隨便回京城的,就算現在回來,也只是偷偷摸摸的一小部分的回來,這些時間足夠我們準備了。”
楚浩天安慰着雲若,輕聲的說道,眼底閃爍着深深的暗芒,他的心裡也不是很有底,可是也只能這樣安慰他。
雲若強扯出一絲笑容,輕聲的說道:“也只能這樣了,表哥,你去準備吧,一切拜託你了。”
楚浩天望着面色憔悴的雲若,又看了一眼躺在牀上昏睡着的司徒嘉熙,有些心疼的說道:“娘娘,你也要保重身體,不要硬撐着了,要不然皇上醒過來你卻病倒了怎麼辦啊。”
“謝謝,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雲若輕聲說道,眼底閃過一絲心痛,低下頭去掩蓋住自己的情緒。
“微臣去準備了,娘娘保重。”
事情談完了,楚浩天不便久留,於是立刻向雲若告辭。
雲若點了點頭,等到楚浩天退下之後,安靜的坐在牀沿邊上,輕輕的撫摸着司徒嘉熙丰神俊朗的臉,臉上浮起了一絲恍惚和對命運的無措。
她想了想,終於還是走了出去,到張虎面前,平靜的問道:“那天那場大火,去救大皇子的人是司徒炫明嗎?”
張虎望着雲若憔悴卻故作鎮定的面孔,輕輕的點了點頭,小聲的說道:“是的。”
皇上那麼恨的人,除了太后的兒子還會有誰?
雲若點了點頭,清新俊雅的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娘娘,那天瑞王中了皇上一箭,那箭頭上抹上了劇毒,只怕瑞王殿下的武功要廢掉了。”
張虎想了想,平靜的說道,眼底閃過一絲忐忑。
“大皇子沒有死是嗎?”
雲若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忽然出聲道。
“屬下不知道,屬下後來才聽人說,那天的那一場大火出去了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懷裡還抱着大皇子,屬下估計大皇子還活着。”
雲若眯了眯眼睛,眼神望向了遠方,眸子裡一片複雜。
她已經確定了另外一個人是江南鶴了,他進宮的目的是段采薇吧。
想不到一向在江湖上來無影去無蹤的江南鶴,竟然對段采薇癡心到這種程度,真是讓她刮目相看。
她想到段采薇那個心思惡毒的女人,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拳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去將如煙給本宮叫過來!”
雲若叫住一個小宮女,平靜的說道。
現在宮裡的人都知道了她的鐵血政策,沒有人敢不聽她的話,她只是一聲令下,那個小宮女立刻將如煙找了過來。
“娘娘,您找奴婢有什麼事?”
如煙剛剛解決了文貴嬪那邊的事情,立刻馬不停蹄的走了過來,恭謹的問道。
雲若的眼皮波動了一下,眼底閃爍着複雜的幽光,平靜的說道:“你想辦法將太后害死了段采薇的消息傳到江南鶴的耳中,傳得越逼真越好,去吧。”
江南鶴和司徒炫明的合作,其中最重要的紐帶就是段采薇,如果讓這兩個人產生了間隙,那就好辦多了。
她也會從中想辦法將追月的解藥給換回來。
想到現在身中劇毒躺在牀上,時刻有生命危險的追月,雲若的心就忍不住一陣陣的抽疼,對這幫人的狼子野心也更加的痛恨了。
如果她能夠挺過這劫,她一定不會讓人威脅到她在乎的人,一定!
如煙雖然不解雲若想做什麼,還是乖乖的說道:“是,娘娘,屬下現在這就去辦。”
說着站了起來,退出了養心殿的偏殿,走了幾步,忍不住轉過頭來,輕聲說道:“娘娘,您休息一會吧,看見您這麼累,奴婢心裡好難受。”
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差點讓雲若落下淚來,堅硬的心也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她靜靜的咬着脣,平靜的說道:“不,本宮不能睡,本宮一定要捱過這一劫,至少要捱到皇上醒過來。”
她不能讓司徒嘉熙辛苦隱忍了這麼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不能。
如煙望着她佈滿血絲的雙眼,心疼得說不出話來,眼底有一種酸澀的東西涌上來,幾乎要落淚。
她飛快的轉過身子箭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腳步凌亂破碎,等到再也看不見雲若的時候,她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什麼莊主會叫她和如夢來幫助娘娘,如果不身臨其境,她都感受不到皇后在宮中的艱難,簡直是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行走,剜得腳底鮮血淋漓,卻仍舊不能停下來,忍住那種錐心的疼痛咬着牙繼續往前走去。
娘娘真的是太辛苦了,哪怕她只是作爲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都忍不住爲她心疼,更別提身爲當事人的皇后了,她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在這個羣狼環伺的宮中好好的活下去。
偏殿裡的雲若同樣是感慨萬千,她靜靜的仰望着湛藍如洗的天空,眼底的有淚不停的轉着圈圈,終於還是止不住掉落了下來。
她抹乾了眼淚,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擡起頭挺着胸,努力的維持着一種堅強不認輸的姿態,走到了寢殿中,靜靜的望着司徒嘉熙,眼底一片永不言敗的堅定。
時間靜悄悄的從人的指縫中流逝,轉眼太陽已經西斜了,預示着一天又要過去了。
雲若的心一直緊緊繃着,高度緊張的神經終於抵擋不住身體的疲憊,不知不覺的靠在司徒嘉熙的牀邊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黑夜的時候,她警醒的望着牀上依舊靜靜躺着的司徒嘉熙,心裡暗暗懊惱自己竟然睡了過去。
她趕緊站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走了出去,眼底有一絲隱約的憂慮,推開門的雙手有些顫抖,門嘎吱一聲壓在她的心上,震得她的心咯噔一跳,忍不住呼吸緊促了起來。
“娘娘。”
門口守衛的張虎看見雲若滿臉疲憊的模樣,輕聲的打了一個招呼。
“有什麼消息傳過來沒有?”
雲若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張虎,生怕在自己睡着的時候錯過了什麼事情。
“回娘娘,沒有什麼消息,不過剛纔白大人過來了一趟,流雲姑娘看到娘娘在睡覺,就沒有叫醒娘娘,白大人說他一會兒再過來。”
張虎如實回回答道。
雲若不做聲了,輕輕的扯了一絲笑容,“辛苦你了,張虎。如果太累了,你也跟其他的兄弟換班,去休息一下吧。”
張虎挺直了脊樑,一雙眼睛精神奕奕,“回娘娘,卑職不累。”
雲若見他那麼堅持,也不好勉強什麼,只是輕聲說道:“一定不要硬撐,我們現在每個人都不能倒下,如果累了就去休息。”
“卑職遵命。”
張虎的心底閃過了一絲暖流,輕聲的說道,心裡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爲什麼那麼愛皇后了。
雲若不再說什麼,目光落在一旁,只見流雲端着一些簡單的食物走上來,眸子中帶着關切,輕聲說道:“娘娘,吃點東西吧。”
香氣撲鼻的飯菜的味道涌進鼻腔,雲若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眼底閃過一絲暖意,輕聲說道:“好,流雲也過來我們一起吃吧。”
“是。”
流雲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講究這些,聽話的跟着雲若進了養心殿,坐在桌子前主僕二人安靜而又快速的吃了起來,就着昏黃的燭光,分外的安靜,沒有一點聲音。
“娘娘,傅大人求見。”
福公公的聲音裡染上了一絲驚慌,隔着一扇門焦急的喚了起來。
雲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底閃過暗芒,渾身的警戒豎了起來,沉聲說道:“讓他進來。”
她的心底咯噔一跳,隱隱有一種預感,這次的事情不會是什麼好事。
剛剛升起來的暖意,又被這個消息弄得手腳冰涼,渾身也如置冰窖,整個人的呼吸都變得紊亂而冰冷,帶着微微的疼。
“若兒,出大事了。”
傅流煙一走進來,溫潤的臉上此刻一片焦急,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也染上了一絲緊張,顧不得行禮,看見雲若的時候第一句話就讓雲若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出了什麼事情了?”
雲若急忙出聲道,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聲音染上了一次顫抖和嘶啞。
“宮裡出現了內奸,在士兵的飯菜裡下了藥,士兵們現在上吐下瀉的,根本就沒有一點抵抗力,我擔心今天晚上會有人攻城。”
“什麼?”
雲若的臉上血色盡褪,失聲叫了起來,眼底閃過濃濃的恐怖,慌亂的看着傅流煙,此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就站不穩。
“娘娘。”
流雲站在她的身邊趕緊扶住了她,才止住了她將要墜地的身軀。
雲若的心突突跳着,努力的讓自己穩定下來,鬆開流雲的攙扶,咬着脣說道:“本宮沒事!”
“怎麼會這樣?”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神情已經穩定了下來,一雙眸子裡閃過冰冷的光芒,倔強的身軀迸發出一種強烈的能量來。
“宮裡出現了內奸,一定的。”
傅流煙望着妹妹冰涼的小臉,忍不住一陣心疼,可是他現在沒有辦法,這件事情無論怎麼瞞都瞞不住的,那還不如先如實相告,以早作打算。
“大概有多少人中毒?”
雲若的理智迴歸了,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些,沉聲問道。
“五成!”
傅流煙的神情也是從未有過的嚴峻,一雙眼睛幾乎折射出嗜血的光芒來,要是抓到投藥的奸細,他一定將那人碎屍萬段。
“五成!”
雲若喃喃的說道,握緊了手中的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底一片綠幽幽的光芒,幾乎要吃人的樣子。
“哥,你先回去穩住局面,我現在就帶着太醫過去,爲那些中毒的士兵解毒。”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新雋雅的臉上一片寒霜,帶着魚死網破般的堅定,“讓沒有中毒的士兵提高警戒,燒上開水,越多越好,只要有人帶兵攻城,就將開水將那些攻城的人統統澆死!準備好帶火把的弓箭,對付遠距離的攻擊!至於其他的,哥應該比我更清楚,一切就拜託哥哥了。”
傅流煙望着妹妹蒼白但是堅毅的小臉,心裡一陣陣的疼,眼底染上了一絲嗜血的光芒,認真的說道:“若兒你放心吧,誰要是想要你的命,就先踩着我的屍體過去!”
雲若的眼眶紅紅的,望着退下去的傅流煙,忍不住顫抖着說道:“哥,你千萬要保重。”
傅流煙的腳步頓了一下,緩緩的點了點頭,箭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流雲,隨本宮去太醫院,將那些太醫都帶過去爲中毒的士兵解毒,讓如夢和如煙來見本宮!”
最後一句話是對身邊的一個小太監說道,說完也不等那個小太監喊遵命,她已經飛快的向着太醫院連走帶跑的奔去。
事情怎麼會變得那麼複雜,如果撐不過今天晚上,那她是不是就會死在這座皇城中了?
雲若的手心冰涼,心底從未有過的迷茫和不確定,不知道今天苦苦堅持的一切會不會有意義?
“娘娘,一定會沒事的。”
流雲從雲若凌亂破碎的腳步中看出了她的心情,忍不住出聲安慰道。
她真的爲這樣的娘娘感到心疼,明明是如花的女孩,卻要埋沒在這座深宮中,用自己稚嫩的雙肩扛着這座搖搖欲墜的宮殿,怎麼想着都讓人感到心疼。
她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的祈禱,皇上,你快點醒過來吧,娘娘現在真的好辛苦,您就可憐可憐娘娘吧。
“恩,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雲若的聲音雖然顫抖,卻帶着勇往直前的力量,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撐到司徒嘉熙醒過來,她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她一定要堅持着看到司徒嘉熙睜開眼睛,那樣就算是死,她也瞑目了。
“走吧。”
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又飛快的向前奔着,有條不紊的命令着那些被困在皇宮裡面的太醫去爲中毒的士兵解毒。
今夜的天空似乎特別的灰暗,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除了城牆上熊熊燃燒的火把,沒有別的光源。
城牆下橫七豎八的躺着許多中毒的士兵,面如土色,哼哼唧唧的捂着肚子,一副快要虛脫的模樣。
城牆上那些僥倖沒有中毒的士兵也是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模樣,眼底閃爍着害怕,雲若望着這些士兵,眼底一寒,閃過森森的暗芒,吩咐那些太醫快將解藥熬出來讓中毒的士兵喝下。
她咬着脣,正想對城牆上的士兵說些什麼,眼見着楚浩天從另一邊走了過來,臉上同樣是嚴峻的表情,不由得走了過去,輕輕的喚了一聲:“表哥。”
明亮璀璨的眸子裡全是期盼,望着楚浩天,露出祈求的神情。
楚浩天輕輕的嘆息一聲,認真的說道:“娘娘,屬下一定會保護好皇后娘娘和皇上,決不讓這羣人血濺皇城的,你放心吧。”
那些人也跟他有着血海深仇,不報此仇,他就枉爲人子了。
“表哥,拜託你了。”
雲若嘴脣微微動了一下,聲音裡面染上了一絲疲憊,卻仍舊不願意服輸般的說道。
“皇后請放心,屬下一定不會讓您和皇上有事。”
楚浩天銳利的瞳孔中折射出深深的寒芒,渾身籠罩着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奪目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表哥,如果我們的人實在撐不住,我會把太后弄到城門上來,如果他們想要攻城,就要踏着太后的屍體過去。”
雲若微微仰起了頭,眼底閃過一絲決然,聲音輕輕但是堅定的說道。
楚浩天震驚的望着她,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色彩來。
雲若咬着脣,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脣邊浮起了一絲苦笑,聲音有些飄渺,“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我這麼做如果失敗了會有什麼後果。”
“那你還想到這個主意,你瘋了?”
楚浩天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雖然面對的是尊貴的一國之母,他仍舊忍不住心疼。
“我沒瘋,可是我不想讓熙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的隱忍最後全部化爲烏有,所以如果最後還是抵擋不住那些人的進攻,我還是會這麼做。”
雲若咬着脣,眸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認真的望着前方,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你想過你的家人了嗎?如果你這麼做,你覺得德王和瑞王會放過你的家人嗎?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都會因爲你而承受滅頂之災!”
楚浩天的眸子中充滿了怒氣,忍不住氣急敗壞的說道。
雲若的脣邊泛起了一絲自嘲的笑容,聲音裡面多了一絲蒼涼,淡淡的說道:“你難道沒有看清楚嗎?就算我不這麼做,你以爲太后和德王他們會放過我和我的家人嗎?”
蕭索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涼意,讓人聽了忍不住有些心酸,“憑着這些日子以來太后對我恨之入骨的樣子看,她一定不會放過我和我的家人的。”
璀璨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黯淡的光彩,雲若低下了自己的頭,眼神落在自己蒼白得沒有血色的手上,輕輕的笑了,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無畏的模樣,“你放心,我已經寫信給傅將軍,讓他將我剔除出族譜,我現在已經不是傅家的人了。”
雖然明知道這樣做是多此一舉,她仍舊寫了一封信給傅勁鬆想要脫離關係。
“你別再說了,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我不想皇上醒過來的時候恨我一輩子。”
楚浩天臉色陰沉的打斷了雲若的話,“你不會有事,皇上也不會有事,你相信我。”
他說完不再看雲若,臉上燃起了昂揚的鬥志,一雙眼睛也佈滿了森冷的鬥志,朝着城牆上面的士兵粗聲粗氣的喊道:“都打起精神來,不要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你們還想不想活命了,想活命就好好的守着城門,否則敵人的鐵蹄只會將你們踩得粉身碎骨!就算你們不爲了自己,也要想想家中的父母妻兒,如果城門破了,不僅你們失去生命,你們的妻兒,你們的父母,都要被那羣犯上作亂的人給踐踏,你們忍心嗎?”
他的話音剛落,城牆上的士兵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望着城牆下面的楚浩天。
楚浩天深深的望了雲若一眼,眼底聲音說道:“你先回去,這裡有我和傅大人他們就足夠了,回去好好照顧皇上。”
他說完,不再看雲若在,走上城門去,扯着嗓子喊道:“爲了保衛我們的家人,爲了保護國家的江山,大家拼了!”
“拼了,拼了!”
城牆上的士兵被楚浩天充滿鬥志昂揚的話帶動了起來,士氣大漲,扯着嗓子齊刷刷的喊道,聲音響徹雲霄。
雲若望着那副情景,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只不過心裡的那個決定一點都沒有改變,反而更加堅定了。
她只希望,永遠都不要走到最後一步。
“流雲,你說我們會成功嗎?”
雲若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有些飄忽的問站在身邊的流雲。
“會的,娘娘,一定會的。”
流雲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着一種堅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