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段海給黑無常下了一個定義,這些日子來,段海和黑白無常的接觸後,再經過反覆推敲,發現這個黑無常並沒有像自己剛來的時候感覺那麼好,也並非自己感覺的那麼誠實,感覺他處處都是做作,很多的不真實圍繞在他的身上。倒是那個白無常有些表裡如一,只是那感覺讓段海知道,白無常是那種外冷心冷的人。
“七爺最近忙不忙?”段海客套的請黑無常坐下後,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給黑無常倒了一杯地府送來的碧瓊漿。
黑無常忙接過碧瓊漿,道:“謝大人,最近渡海市平靜的很,除了每天一些車禍,自殺,以及壽終的新魂需要接納,再無他事。”
“哦?”段海問道:“沒有什麼違法犯罪的死刑犯?”遂暗自納悶,這渡海市說來不大,可也不小,自己才走出人間半年,什麼時候變的沒有了死刑的罪犯了?想自己還活着的時候,每年嚴打過後,都要處決一批人。算算日子,從自己死亡到現在起碼兩次嚴打過去了。
黑無常連忙解釋道:“回大人的話,這被執行的死刑凡人的生魂並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死後直接被地府無常引走。”
“哦!原來如此。”段海通過提醒,纔想起來,因爲被執行死刑的人基本上在人間界就被定了罪,到了地府後,再審覈一次就可以直接丟入地獄接受處罰,除非一些確實被冤枉的生魂纔會由地府返送到城隍廟,或根據前世今生的陰德看是否判定地府享受陰壽,又或者返還人間。當然,返還人間的生魂是要經過清洗記憶,輸入寄存體記憶纔可以繼續生活下去,要麼就是利用法術,讓回魂者無法說出死後相關的任何事物。
段海看着黑無常的眼睛,那雙漂亮的閃爍着金色光芒的眼睛,道:“我知道,老城隍大人有一副寄宿之軀在你們手裡”
段海的話音剛落,黑無常立刻站起來:“不可!城隍大人剛剛即位,到任還不滿三年,豈可重降人間?小神不敢做主,還請城隍收回成命”
黑無常在段海還沒有說完就堵了個嚴嚴實實,因爲黑無常知道,自己和白無常只是庫房的管理人員,並非使用者,在這非常時期,那執法無情的崔判官就無法通過這個,更不要說自己一個小小的無常鬼了。所以基於這個原因,黑無常斷然拒絕。
雖說,牛頭那廝說的很是可憐,只是希望能跟着這個代理城隍到人間溜達一圈就回來,不過,這事情還真由不得自己做主,又不想得罪這個代理城隍。眼睛一轉,黑無常道:“大人,如果您真的想到人間界,可事先與判官大人溝通一下,或許此事有可爲,拿取寄宿之軀,必須要有判官大人的官印才能入得庫房重地。這個,即使小神答應了大人,也無法做到,請大人見諒”
段海心道:“要是能通過那個老傢伙,老子還拐彎抹角的找你們幹嘛?”但是這話段海是絕對不會說出來,只得笑呵呵的說道:“原來如此啊!這老牛也不早告訴我!行了,我這就去找判官大人商量一下。”言罷,段海好像無意提及一般道:“七爺!要是沒事就跟我一起去吧!”
說完,也不給黑無常拒絕的機會,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來到崔判官的辦公室,這裡纔是古樸典型的神話中刻畫出來的東西,那高高在上的明鏡高懸的排便,一張巨大的檀香木桌子,橫放在下面,上面放置着一個箭筒,那令箭就放在裡面,閃爍着瑩瑩的綠光。一個堪稱恐怖的驚堂木橫放在上面,展示出判官那絕對的權威。唯一於此不相稱的地方就是,崔判官的面前放着一個筆記本電腦,看看外面的品牌標籤,居然還是聯想的。
段海咋咋嘴,讚道:“看看這衙門口,多像回事兒啊!”說罷,伸手撫摸着放在一旁的威武牌。
黑無常和牛頭就仁立在判官衙門的門口處,一臉的嚴肅,目不斜視的看向腳下!
崔判官此刻就坐在那巨大桌子後面,一臉鐵青的看着獨自在哪裡讚歎的段海。片刻後,見城隍大人始終不和自己說話,只顧誇獎衙門上的裝修裝飾,才無奈的問道:“敢問大人來這裡何事?”
“沒事!就是來看看,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出過門,多溜達溜達,你忙你的吧!”段海說的及是輕鬆。
“如此,就請大人回到大人的辦公室中繼續修改文件吧”崔判官非常不給面子的對段海說道。
“我倒是想來着……”段海用手拖住自己的下巴,俯身趴在崔判官的桌子前面:“可是,我都做完了,無聊啊!”
段海心裡明白,就算是他崔判官也無法不秉公行事,既然作爲城隍的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工作,那麼就是說,未來的幾個月內,自己就是城隍廟中最清閒的人,而且,還沒有人能讓自己如何如何!誰讓城隍守則上規定,作爲城隍,每年只要工作那兩個月就可以,其他時間隨意控制,除非有重大事情需要城隍親自處理的。
段海就是抓住這個,纔有恃無恐的來到判官府,好整以暇的悠然說着以前不敢說的話。
崔判官抖抖嘴脣,剛想說些什麼,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忙看向門口的兩個人,卻見他們在哪裡眼觀鼻,鼻觀心,低着頭默不作聲。
“大人可是爲了寄宿之軀而來?”崔判官冷靜的問道
“不是!”段海立刻出口反對,心道,我要你親自送給我,還要痛痛快快的讓我出去才行,我自己要來的東西,哼哼,說不定你還有權收回去。
“哦?”崔判官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個代理城隍大人居然不是這個意思?忙接着問道:“那大人親自登門,是有何事?”
段海站起身來,似身乏一樣展了一下懶腰,才慢慢的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崔判官
崔判官伸手接過紙張,只看了兩眼,那本就蒼白的臉刷的一下變的更加蒼白,額頭上似乎也滲出了些許的汗水,只聽到他冷聲道:“大人是否對本官如此處理問題不滿?”
“崔大人,並非我不滿您的處理。而是覺得尚有很多可疑之處。”段海退回剛纔的位置,正色道。
“本官不明白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這件案子已經定論爲人間妖怪所謂,並非陰魂煞鬼所做,當不在我等的直轄範圍,已經被送到土地廟中,交由土地神處理。大人何以認得不可?不妥?”
崔判官道:“大人恐怕不是爲了對照這個幾年前的舊案吧?”
段海正色道:“怎麼會?我要學習做一個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持久的四有新城隍,我當然要對以前積壓的案件做一些深入的徹底的調查!”段海說的一本正經,然後,話頭一轉用一種相當猥瑣的神情接着道:“這個……我要是多破一些陳舊的老案件,我的陰德,功德都會增加不少吧?我也是爲了我下次投胎做投資”
崔判官將手心裡一直沒有放下的公文放下,道:“大人過濾了,你已經經過了城靈的洗禮,又要接任百年城隍之職,百年後的大人早就凝練出地仙之體,脫離六道了。何來陰德可言?”
崔判官的話讓段海一愣,遂聽那判官接道:“如果本官猜的不錯,大人是爲了寄宿之軀吧?”
段海尷尬的笑道:“呵呵,崔大人明鑑,作爲城隍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人間尚有一老母在世,爲人子女者,孝爲大。我突然暴斃,想必家中老母一定悲痛,我只是想去看看。”段海說道後面,倒是真的動了情,眼淚不由的掉落下來。
鬼是沒有眼淚的,鬼淚又叫轉輪液,算的上是陰間的極品法寶的原料。鬼魂可以直接用眼淚轉世投胎,跳過陰間司法機構。
不夠,這跟段海沒有關係,他經過了城隍印的接納,城靈洗禮,身體已經屬於半神體制。早就不在那陰魂範圍之內,掉了眼淚也屬於正常現象。
崔判官捏着剛剛放下的文件外皮,皺着眉頭:“這個……按照規定,城隍只能在接任三年後,成就最低的地神之體纔可以出去,當然特殊情況也有例外的。本官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既然城隍大人想出去看望母親,也算在情理之中。”
段海猛向前一步,整個身子探到崔判官的面前,兩個人的鼻子和鼻子之間相隔一公分,激動道:“大人說的可是真話?我可以回人間了?”
崔判官站起身來,正了正腰圍犀角,將放在身邊的牙笏拿起,面不改色道:“珏自大唐開始掌管陰律判官,爲官千年,雖掌令嚴明,但非無情之徒,城隍大人孝心可嘉,這些日子又伏案勤政,珏(崔判官的名,表字我沒找到,湊合一下吧)看在眼中,大人想要回到人間,看望老母的心思,珏,豈能不知?
奈何,大人剛剛親政首先的當要熟悉城隍事物,其次整理老大人留下的公文案件。大人兢兢業業,珏早看在眼中,衆同僚也對大人敬仰萬分。珏不敢孛大人心意正等着大人前來領取。”
聽崔判官說完,段海一臉驚訝,慚愧之色上浮臉上,不由的乾笑道:“崔大人言重了,段海感謝不盡。”說罷退到案臺前面,深深一禮,心道誰說判官鐵面無私,還不是被我感動了?遂後又想到,也許是因爲我這個身份,才讓判官妥協的?想法不得而知,段海也不願多想,畢竟崔判官放行,以後自己不用偷偷摸摸的騙寄宿之軀來往人鬼兩界了。
“大人請跟我來”崔判官此刻頭頂烏紗,腰圍犀角。手擎牙笏,身着絡袍。順手將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懷裡,向門外走去,伸手虛引一下,示意段海跟他一起走。
牛頭和黑無常相視一眼,也匆匆跟上。
城隍神廟,不是一個廟宇,而是一座山峰。
山頂上,是城隍所在的辦公地點,段海初來時的那條通道,類似城市中的電梯,但是結構和性能遠遠複雜過那個直上直下的鐵傢伙。
那通道更接近一些奇幻小說中的傳送陣。通過通道,將六司和城隍辦公室緊緊的聯繫在一起。
而城隍神廟中的工作人員,手中的各種牌子鏈子就成爲了使用通道的鑰匙。所以,很少有人會從外面縱觀這座山峰。
崔判官站在門外,手持牙笏輕輕念動法咒,一陣青色光芒籠罩在衆人的身上,霎那間,段海只覺得一陣炫目的顏色迎面撲來,等恢復過來的時候,衆人已經站在那城隍山的外緣地帶。
這時再看城隍山上,幽冥中地獄業火如最燦爛的牡丹,冉冉燃燒,浮現在六司和城隍辦公室的房頂,一隻只骨架飛鳥,撲動着沒有了血肉和羽毛的翅膀在上空盤旋。一條百丈寬的河水將整個城隍山緊緊的擁抱起來,澎湃的河面上,跳動着點點磷光,非常好看。
段海低聲詢問身旁站立的牛頭:“老牛,這河水就是弱水了吧?”
牛頭低聲回到:“沒錯大人,這可是我們城隍界的寶貝”
崔判官在前列大聲道:“大人請隨我來。”說着,一揚手中的牙笏,只見牙笏在一陣陣青光閃動中,逐漸的變大。輕飄飄的落在弱水河中。
崔判官一步踏上牙笏,段海衆人跟隨其後暗道:“都說這弱水鵝毛浮不起,就是那本領通天的大羅金仙也無法度過,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陰仙判官竟然有這樣的能力。”想到此處,不僅暗暗咂舌。
牙笏載着衆人隨波逐流,幾分鐘後繞過城隍山的正面,崔判官催動法咒,牙笏緩慢的靠近岸邊。
上岸後,崔判官使法咒收起牙笏,帶着衆人大步的向城隍山的山腰走去。提目遠眺那山腰處,赫然聳立着一個巨大的石門。
段海雖已經做了半年的城隍,但所知道的東西並不多,尤其是作爲城隍地界主人的他,根本沒有仔細的研究過這山後的東西。
遂開口詢問道:“崔大人,我們飛上山腰不行麼?”
正在帶路的崔判官,轉頭道:“大人,玉帝制定天規時曾在各處陰陽界中下了禁制,除了大人您可以在這溝通陰陽的地方飛行外,其他人,就是法力通天也無法飛行。所以,只能依靠步行才能到達庫房重地。”
段海點點頭,仰望頭上那幽綠中帶有一絲金色的天空。暗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個說法,難道這陰陽兩界的中間位置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殊不知這天空的後面就是南天門的所在位置。當然,這也只有真正的城隍才知道。這也是爲什麼玉帝爲什麼將各處的城隍,土地,地仙,山神的府邸都安排到這些空間空隙之中的原因,這裡不但是溝通人間和陰間的走廊,更是進駐天庭的必經之路,也可以說,這裡就是天庭的第一道守衛屏障。段海一個代理城隍又是如何能夠得知?
看似高聳的山峰,其實並不高,按照段海的計算也就是一千多米,半個小時後,一行四人終於來到了山腰處,看到了那個山下就看到的巨大石門。
崔判官站在門前,道:“大人請將城隍印祭出來,恢復本體,放在地門的中心凹槽處。”
段海聞言,擡頭向上看去,才發現巨大的石門中心位置,有一個直徑十釐米的正方形凹槽。心念一動,代表着城隍無上權威的大印幻化做一道七色彩虹從段海的身體中緩緩升起,然後又迅速的在他頭上凝結。一會的功夫便凝固成一個散發七色光芒的正方形印章。同時也散發着無窮的威壓。這一刻,擁有着城隍印的段海,老城隍賦予他的力量才真實的顯露出來。
沒有理會,也沒有看到身旁三人眼睛中流落出來的驚恐和敬意,段海凝聚靈力,按照崔判官的指示,將大印扣進了凹槽之中。
待段海安放好印章後,那股強大威壓才逐漸消失,威壓消失後,冷靜下來的崔判官纔將手中的牙笏平推在胸前,低聲陳唱古怪的咒文,隨着崔判官吟唱咒文的聲音,那巨大的石門好像人間的捲簾門一樣,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向地面沉了下去,當崔判官陳唱的聲音結束的時候,一條幽暗的通道便陳現在衆人的面前,隱約中,一個發光的物體,在通道的盡頭閃爍着綺麗的光芒。隨着光芒的閃爍,段海感受到了一種,孤獨,寂寞,哭訴,和怨恨……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