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家

明明是夏天, 卻在將近9點時天還陰沉地厲害,也許是因爲下着雨的緣故,天邊顯得灰濛濛的一片, 一陣陣夾帶着雨星子的微風吹過, 拂在人臉上, 很涼爽。

楊蓉一大早就出了門, 說是要去學校拿畢業證書以及集體照, 那時候雪歡還在開着空調的房間內抱着被子與周公擁抱難分難捨,嗯嗯啊啊地答應着,卻連眼睛都沒有睜, 在講了幾分鐘話之後,楊蓉終於發現雪歡其實沒有在聽她說話, 手起掌落, 拍在雪歡的腦袋上, 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剛想對着楊蓉抱怨,楊蓉卻笑眯眯地湊上來, 從她脣邊偷一個吻,她便只顧着臉紅,一頭扎進楊蓉的懷抱裡,楊蓉也樂得將雪歡抱滿懷,兩人黏膩了好一會兒, 楊蓉才依依不捨地出門去, 臨走前對雪歡撒嬌說好久沒吃到她做的紅燒肉了。

於是在楊蓉出門不久, 雪歡便也穿戴整齊, 挎着個小小的菜籃子, 蹬一雙夾腳拖鞋便哼着歌出門爲楊蓉買菜去。出門前在鏡子前照照,倒真覺得自己像是個負責煮飯家務的小婦人, 高高興興地出門買菜,等着愛人回家吃飯,再好好溫存一番。

雪歡覺得很幸福。楊蓉對她極好,什麼都讓着她,百般寵愛似乎還覺得不夠。這幾天過得很高興,在太陽不那麼熱情的時候,手拉着手在街上走,漫無目的的,兩個人步子都邁得很大,手也大幅度地擺着,像兩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就這樣玩樂也覺得很開心。當外頭熱到足夠讓人抱怨時,她們兩個就宅在家裡,一人一瓶冰的綠茶,小口小口地喝着,偏偏還要學別人乾杯,用力過猛將綠茶都濺在地板上,笑鬧過後,再一起蹲在地上擦拭。

她們有時也互相擁抱彼此,這時,楊蓉都會給她親吻,或是一個,或是連綿不斷的一串,落在額頭,落在眼角,落在脣上。脣被吻得紅了,更是鮮豔異常,像是開出一朵嬌豔的花,平白無故地誘惑人。那花開在楊蓉眼裡,將她眼裡深藏的寵愛燃得更深,更濃烈。

“喵。”一聲低低的貓叫,拉回了雪歡一顆眷戀的心。撫了扶自己的胸口,平復一下已經失控的心跳,雪歡摸摸自己的臉,呵,好燙,想必臉上已經紅成一片了吧?

“喵。”又一聲哀哀的低喚,雪歡四下望去,發現不遠處的屋檐底下有一隻小小的箱子。雪歡走過去,見裡頭有一隻手掌大小的貓,正奮力揮動着爪子想要從箱子裡頭爬出來,無奈它太虛弱了,還是無法如願。見到有人靠近了,那隻貓不動了,對着雪歡嗅了嗅,也許是聞到了雪歡菜籃子裡食物的味道,那隻小貓對着雪歡“喵喵”叫喚地更加熱切了。雪歡仔細打量了一下那隻小貓,發現它應該是纔出生不久,被人用紙盒子裝着遺棄到這裡來。它周身看起來很髒,原本白色的皮毛都蒙上一層灰塵。它正對着雪歡揚着爪子,小小的肉球從爪子下露出來,看起來軟綿綿的,煞是可愛。

雪歡蹲下身來,手指輕輕觸碰着小貓毛絨絨的腦袋,聲音溫柔:“怎麼了,對着我喵喵叫,我也沒有吃的給你呀。你餓壞了吧?你的主人怎麼捨得把你那麼小的貓扔在這裡呢?”

似乎感覺到了雪歡的溫柔,小貓把頭偏了過去,讓雪歡的手指可以更近得觸碰到它。雪歡又在小貓的脖頸處撓了幾下,便挎上籃子準備走,但那小貓見雪歡要走了,又喵喵地叫了起來,又揮着爪子想爬出箱子來,可試了幾次都作罷。

或許是因爲被某人寵愛到無法無天,雪歡胸口也有那麼些溫柔情緒滿溢出來,那隻小貓在她眼裡顯得那麼可愛,那麼無辜。她轉回身去,從菜籃子裡抽出一個沒有用的塑料袋,小心地將貓裹好,只露出一個腦袋來。輕輕地把貓抱起來,放進了菜籃子裡頭。小貓喵喵地叫着,將頭極力地向外伸去,被雪歡輕輕一拍,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回到家,雪歡顧不得洗菜做飯,先把小貓從菜籃子裡頭掏出來,抱去衛生間,放了一臉盆溫水,把小貓扔了進去。剛沾到水,小貓突然精神了起來,小爪子想揮開雪歡鉗制着它的大爪子,奈何雪歡人是它的N倍大,力氣自然也不是蓋了,固定住小貓之後就往它身上澆水,避開了它的眼睛部位。許是見到自己身上都溼了,又或者是覺得雪歡用沐浴露搓出的泡沫很好玩,小貓漸漸安靜了下來,任由雪歡搓搓揉揉。

洗完早,用電吹風小心翼翼地吹乾,小貓眼巴巴地看着雪歡,又看看自己的肚子。雪歡囧,從廚房碗櫃裡翻出個小盤子,裡頭倒了些牛奶,放在小貓面前。小貓嗖得一聲衝了上去,瞬間就看到它已經把頭埋進了盤子裡,小舌頭一伸一縮地舔舐着牛奶。

安頓好了小貓,雪歡洗了洗手,看看牆上掛鐘,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連忙提了一菜籃子的菜進廚房,洗菜,切菜,煮菜,一氣呵成。

當楊蓉到家時,廚房的門還關着。她輕笑了幾聲,暗自得意自己眼光沒錯,娶了個賢惠的老婆。正想進去廚房慰勞一下雪歡,冷不防見到一個白色球狀物體飛速從她身邊掠過,撒歡兒奔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那是什麼?楊蓉以爲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之後,發現那白色球狀物體再一次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還很膽大地扒拉上自己的褲管,掙扎着想往上爬。楊蓉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一手下去把那球體撈起來。那球體有眼睛有鼻子,還會瞪視自己,還會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吶喊——

“喵!”

“說,爲什麼不經過我的同意隨便撿了這個東西回家?”這是坐在沙發上一臉大爺像,渾身散發着“毛絨絨的東西通通趕出去”的生人,呃,生貓勿近危險氣息的楊蓉。

“我見它太可憐了,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主人扔在一邊,所以我就把它帶回來了。”這是一臉無辜單純,渾身散發着“我是純良大齡萌系女青年”氣息的雪歡。

楊蓉的大眼瞪上雪歡同樣也不小的眼睛,角落裡那隻小白貓安安靜靜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全然一副和自己無關的樣子。偶爾那雙滾圓的眼睛還會在雪歡和楊蓉之間掃來掃去,但最後,目光的歸宿一定是身前那已經空了的盤子。

喂喂,有沒有人聽見我內心的呼喚啊?我還是好餓哦,牛奶還有沒有啊?

經過長久的眼神拉鋸戰,雪歡不會放電但對楊蓉而言誘惑力十足的雙眼還是佔了上風,楊蓉放棄似地聳了聳肩,對着雪歡招了招手。雪歡就笑着坐在楊蓉身邊,任由楊蓉把自己抱進懷裡。

“算了,反正現在我家也算是你家了,你喜歡往家帶什麼,就帶什麼吧,只要你高興就好。”楊蓉捏捏雪歡的鼻子,作出退讓。女孩子都喜歡那些毛絨絨的小動物,但她楊蓉似乎是個例外,只要看到毛絨絨的東西從她面前滾過去,她就覺得這像一團棉線,沒有一點美感。

雪歡的脣貼上楊蓉的臉頰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親吻,接着就掙扎出了楊蓉的懷抱,開開心心地奔向小貓,給它的盤子裡重新滿上了牛奶。楊蓉見雪歡有了小貓就忘了自己的樣子,嘆了一口氣,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苦笑着想自己這樣寵雪歡恐怕是越來越無度了吧。

腐摸着小白貓的腦袋,雪歡看都沒看楊蓉,就突然拋出一句:“喂,你說,我們給這隻小貓取什麼名字好?”

楊蓉腦袋一下子當機了,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雪歡在叫自己。心裡納悶着不過是多了一隻貓而已,怎麼自己的稱呼一下子從“小蓉”降級成了“喂”,嘴上隨隨便便地回答道:“無所謂,只要你喜歡就好了啊。”

雪歡思考了片刻,說道:“那要不就叫絨絨吧。”她記得那個相當詭異的夢,但不管怎麼說,那夢很甜,她也很喜歡那隻會和楊蓉吵吵鬧鬧的大貓。

她抱起那隻舔完牛奶,心滿意足的小貓咪,回過頭去衝着楊蓉甜甜地笑。

“絨絨,叫媽媽。”又指了指楊蓉笑道,“那個是爸爸。”

楊蓉被雪歡認真的表情逗樂了,站起身來,走到雪歡的身邊攬住她的肩,和雪歡一起逗起貓來。

這樣也不錯。楊蓉想着想着,就傻傻地笑了。

一間大大的房子,一隻貓,一對相愛的人。多像一個完整的家。

第二天。

楊蓉看着雪歡左手託着一隻小灰貓,右手抱着一隻大黃狗,感覺自己的額頭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動着。

“小蓉,這兩隻我也可以養麼?今天我在買菜回來的時候撿到的,我覺得它們好可憐哦,都被主人扔在小區裡,只能吃些剩菜剩飯過活。”

“蕭雪歡,立刻打電話給動物收容所,不知道電話就網上搜索一下。然後,把這兩隻送走,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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