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慕楓點點頭，一臉無奈的看着慕年，“您不會對自己做的事兒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吧？”
“我對於自己做的事兒當然記得，我和你喝酒了，你告訴我，小舞是被慕瑤害死的……”微微一頓，慕年一臉疑惑狀的看着慕年，“你把慕瑤給……殺了？”
“不是我，是您……”慕楓嘆氣，“慕叔，您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瞄一眼腕上的時間，慕年眉頭皺起來：“按時間算，這事兒也不應該是我做的吧？”
“您都喝多了，混亂了，還怎麼分辨出時間的事兒？”慕楓上前一步，定定看着慕年，“慕叔，您放心，這事兒我不會說出去的……”
“不是……”慕年皺眉打斷慕楓，“楓少爺，這事兒不能亂說的，我就算是喝多了，卻沒有喝糊塗，現在是九點零五分，我來的時候是四點五十，咱們開始喝的時間是五點三十五，八點四十的時候，咱倆在說大小姐被害的事兒，然後，您和我連喝幾杯，我覺得頭有點兒暈，腦子有點兒混沌，就趴在了桌子上。
其實我並沒有昏睡過去，一直是有意識的，楓少爺在我身邊坐了沒一會兒，就起身去了內間，我還在琢磨您是不是去給我拿毛毯了，然後……”他攤攤手，沒繼續說下去，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
“慕叔……”慕楓一臉沉痛狀兒，“你怎麼能這樣呢？您不是口口聲聲說感恩於老爺太太和老太爺對您的恩情，要想盡辦法償還這份恩情嗎？現在幹嘛敢做不敢當了？”
“不是我做的，我爲什麼要當？”慕年神色不鬱的看着慕楓，“我就是再傻，也不能糊里糊塗的背黑鍋吧？是，您說了害大小姐的是慕瑤，但是真正的證據我並沒有看到。
現在，您又這樣對我，我就更不敢肯定你說的是真的是假的了，那我怎麼能無端端的就把事兒往自己身上攬呢？楓少爺也知道的，我的懷疑，並不是只針對瑤小姐一個。”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幫您了。”慕楓重重嘆口氣，認真的看着慕年道，“您剛纔在氣頭上，慕瑤回來了，您衝上去，就敲了慕瑤一酒瓶了，她半點兒防備沒有，當然就昏過去了。
還不等我拉住您的，您就對她連敲了十幾酒瓶子，然後估計您也是累了，就昏睡了過去，是我看不過眼，把您扶坐到椅子上的，這不，正打算幫您把這事兒正理了，結果，您醒過來了。
您仔細回想一下，看是不是能想起來？慕叔，我不是怕背這個黑鍋，我就是覺得，咱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幹嘛要互相傷害呢？既然是她害了雲夕一家，那咱們就讓她爲自己的行爲買單就是了。
這事兒您不說，我不說，肯定沒人會追究，以後，您就負責京城慕氏，我負責慕氏總部，任何事情咱倆商量着來，屬於七少的那份，咱老老實實的給把錢打過去。
我知道，我這樣說您可能不愛聽，覺得憑什麼把慕氏的利潤讓給金萬軍，但，咱們現在真的沒有任何能力和七少抗衡，那麼，不如就舍小求大吧。
如果真的把慕氏發展起來了，咱們損失的那塊兒也就補回來了，慕氏一直姓慕，一直存在下去，也算是對得起爸媽了，您說對不對？”
“也就是說，這筆帳，我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不管是誰的帳，反正就是賴我身上了，是吧？”慕年一臉無語的看着慕楓，“那楓少就說說，您今兒個找我來，到底是爲了個什麼吧，反正也沒外人，咱們打開天空說亮話，怎麼樣？”
“慕叔，首先我得強調，我真的沒有冤枉您，要是知道您這樣想，那會兒我直接把責任扛在自己肩膀上就是了，對我來說，只想要一個結果，那就是好好的替爸媽守住慕氏……”幽幽嘆口氣，慕楓眸色中滿是懷念狀兒，“如果不是爸媽，現在的我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都說不定。
所以慕叔，不管是您，還是我，我們總要留一個，來報答爸媽的恩情，如果……”他視線轉向慕年，滿是真誠的道，“如果您能保證好好的守住慕氏，那麼，有一天慕瑤的事兒被發現，我來擔。”
“好。”慕年點了點頭，那痛快勁兒就像是回答晚上吃點兒什麼一般。
慕楓微微一愣，脣角勾起一絲笑意，怎麼看怎麼透着一股子嘲諷的味道：“慕叔，既然今天咱們把話聊到這兒了，我想知道，您對慕氏，對爸媽他們，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
這是沒達到目的，要激將了？
慕年心裡門兒清，臉上卻做出一副子無奈狀兒：“楓少爺，我對慕氏，對老爺夫人，對老太爺，乃至於對大小姐的感情，那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但，您讓我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兒，我做不到，對我來說，替別人受過不是不行，但那要分是替誰，對您，我信不過，不管您怎麼看待我，我都是這樣的回答。
我擔心，如果我答應了背下這件事兒，等我離開了，慕氏就真的不姓慕了，我是老太爺撿回來的，這個沒人不知道，所以，我這輩子只有可能是爲慕氏而活。
如果您是老爺夫人的親生兒子，我今天，百分百的會應下您讓我做的事兒，也百分百的會替您扛起所有的擔子，但您不是，所以，恕我不能從命。”
“慕叔您誤會了，我沒有讓您從命做什麼，我就是想問問您的真實想法兒……”慕楓視線移到慕瑤身上，“其實，每個人的本質，都不是壞的，有一天變的面目全非，肯定是有原因的。
從小到大，爸媽是把我們當成親生兒女，但是，在別人眼裡，我們就是雲夕的傭人，最初，我們也是坦然接受的，但是久了，被爸媽照顧的太好了，就開始貪心了。
有時候我就想，爲什麼我不是爸媽的親生兒子呢，爲什麼我不可以享受雲夕享受到的一切呢？心裡知道，這樣的想法兒是不合適的，但，總控制不住的會去這樣想。
而我這樣的想法兒，是受慕瑤影響的，她總在我的耳邊叨叨，哪怕後來我自己也承認，爸媽是真的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來對待，我還是受到了她的影響。
我知道，就算有一天，我娶了雲夕，我在大家眼裡，還是那個被爸媽撿回來的孤兒，還是倚仗着爸媽才過好日子的窮小子，還是個吃軟飯的。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都快要瘋了，這也是雲夕出事兒後，我哪怕懷疑了慕瑤，卻沒有說出來的原因，我當時的心態是，說不出來自己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但是，時間越久，我的愧意就越深，然後，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查證這件事兒，再然後，就真的查到了真相，慕叔你能理解那種心情嗎？
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被自己視同親姐姐的女孩子，是一個魔鬼，想要揭發她，卻又感念她曾經對我的好，再然後，又明白過來，她並不是真的對我好，如果沒有她，或者我會過的更開心。
所以有時候我就想，爸媽當時爲什麼要收養兩個孤兒呢？無論男女，收養一個就足夠了，兩個，只會讓事情變的越來越糟，我承認，我這是在爲自己找藉口，但是，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有勇氣在這個世界上，正常的生活下去。
久了，連這樣的藉口，都不能拯救我自己，所以，我必須找個人來和我一起分擔，想來想去，能信任的，也只有您，所以，我找了您過來。
今天，把我所有的想法兒說出來，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去找爸媽了，慕叔，我向您保證，如果有一天事發，我會把這件事兒擔下來的，您不必再推脫了。”
慕年相信，這些話當中，真真假假，也的確是道出了慕楓的心聲，要不然，慕瑤不會僵硬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也認可慕楓所說的一件事兒，那就是爲什麼要收養兩個呢？
當然，收養一個，也未必就不出事兒，但最起碼，比兩個要安全一些，或者，慕家真的不會落得這一步，曾經的他，也不必大仇未報就慘死。
上天看不過眼，給了大小姐機會，也給了他機會，但，有些事兒，終歸已經不可能挽回了，像老爺和太太的命。
爲什麼他今天一定要過來？
說真的，哪怕知道了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兒，哪怕知道了都是誰下的手，他還是想要親口聽聽他們的說法兒，看看他們的做法兒，他潛意識裡是希望證明一下，老爺太太曾經的選擇也不是全是錯的。
現在看來，他的這個目的達到了。
如果他不來，慕楓的這齣戲演不下去，他大概也探聽不到慕楓最內心的想法兒，當然，這事兒對結果沒什麼影響，但是，他在意的是，老爺太太，能否安心。
從大小姐的事兒他斷定，人應該是有靈魂的，哪怕是死去，也一定會以另一種形態生存下去，那麼，也或者會知道現在所發生的事兒也說不定。
他不希望老爺太太揹負着滿心的後悔，所以，不管老爺太太能不能看到，他都希望可以找到讓他們安心的證據。
他相信，如果不是心裡有愧意，慕楓不會殺了慕瑤，哪怕是要把這件事兒嫁禍給他，也說明了這件事兒！
當然，他也知道，他來了，和慕楓的爭鬥就要一直進行下去，哪怕慕楓嘴裡說會把一切責任扛上來，但他相信，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對方一定會用盡手段讓他扛這件事兒。
反正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既然對方已經搶先做了這一步，他也沒必要再遮掩下去了。
如此想着，慕年站直了身子，眸色恢復清明，神色淡淡的看着慕楓：“楓少爺，你以爲我真的喝醉了嗎？咱們這些年，來來往往的交手不下百次，我怎麼可能真的放心的把自己的後背交給您？
我來，就是想要看看楓少爺打算做什麼，現在，我看到了，我也相信楓少爺說的基本都是真的，那麼，我現在只想問一句，在整件事情當中，楓少爺到底是知情的，還是不知情的？”
慕楓一臉驚駭的看着慕年，什麼時候，他的酒量變的這麼大了？
的確，看上去他和慕年一起在喝酒，但是，他在喝酒之前，可是服用瞭解酒藥的，那是一種不在市面上銷售效果卻奇好的解酒藥，他費了老大事纔買到的，效果也是槓槓的，所以，他纔敢放開膽子陪着慕年拼酒。
即便這樣，他現在也是難受的要命，可是看慕年的樣子，似乎絲毫沒有影響。
算來，52度的白酒，慕年喝了近兩斤，啤酒絕對不低於十瓶，依他對慕年先前酒量的瞭解，現在的表現，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慕年在答應的時候，也偷偷服用瞭解酒藥！
“慕叔，你酒喝哪裡去了？”反正走到了這一步，慕楓也無所謂了，照直問道，“以您的酒量，現在的情況是絕對不正常的，所以，您是一直在算計我，對嗎？”
“楓少爺，咱倆到底是誰算計誰？”慕年一臉無語的看着對方，“明明是你讓我來，我過來的時候也帶了一堆人過來，實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你心裡應該明白吧？”
說着，長長嘆一口氣，“你這等於是承認了，車禍那事兒你也知情吧，現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纔對慕瑤下了死手吧？事實上，你只是找了一個替罪羊，進而爲自己開脫，對吧？我想問問楓少爺，現在慕瑤死了，你的心裡，真的舒服了，不再有半點兒的愧疚了？”
電話那端的夏洛舞死死的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來，哪怕，她很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當親耳聽到對方這一晚上的反反覆覆後，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看着這樣的夏洛舞，夏大白心軟了，猶豫一下，大肥爪子拍拍她：“你想不想親自審問他？如果想，我可以幫你，包括慕瑤，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