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從小銘那得了涅槃秘境的準確地形圖後,她心中便一直有個疑問。
話說前世郝欣然身邊的那個叫晏殤的男配應該是真死了吧,所以涅槃秘境的地形圖纔會被小銘得了。
可是,那男配未免也太短命了吧,這麼容易就死了。
這有點不符合男配男主女主們大氣運者的特性啊。
要知道,她也曾試圖通過一些模棱兩可的先知弄死一兩個男配,其結果是,他們的命硬着呢,真沒那麼容易弄死。
甩掉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她舉目望去,就見眼前的濃霧漸漸散去,一座灰黑色古樸厚重的圓塔倏然出現在眼前,牌匾上書“屠戮塔”三個黑漆大字,每一劃都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雖說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卻帶着一種嗜血的凌冽殺氣和暴虐,直逼靈魂。
那一眼,幾乎逼得她下意識得後退,可她知道此時考驗已經開始。
她咬牙忍住了心中的怯意,一步一步堅定執着得往前走着。
她現在的樣子有些糟糕,老邁讓她的呼吸變得艱澀,體力透支嚴重,她的身形消瘦虛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脊背似乎連頭顱的重量都無法負擔,顯得有些佝僂。
連日的搏殺在她身上添上了無數傷口,沒有丹藥,舊傷添新傷,她身上的血肉都少得可憐。
最糟糕得是,她的左腳缺了一半,是逃命時被一頭六階妖獸咬掉的。
此時的她如同燃到盡頭的香燭,每一秒似乎都要比前一秒虛弱一分,垂垂朽已。
而接下來她似乎要面對得是另一場未知的搏殺。
“吱嘎”一聲,門自發開了,塔內一片漆黑,黑暗如同一隻巨獸的嘴,等待自投羅網的食物。
前腳剛踏入門檻,後腳她身後的門便嘭得一聲又合上了。
周圍一片死寂,更顯得那開門關門的聲音格外.陰森。
黑暗中,玉溪沒有動,她努力瞪大眼,想要看清周圍的情況,很可惜,四周有阻隔神識的東西,她什麼也看不清。
就在這時,一道厚重冷肅的聲音忽然在塔內響起,
“入屠戮塔,屠盡天下該屠之人!”空寂的迴音在塔中久久不散,如同一道烙印烙在了她的靈魂上。
就在這時,她眼前陡然閃現一道亮光,亮光直刺雙目,她下意識得伸手阻擋。
就在這時,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忽然從身後傳來,她心頭一凜,下意識得往前一個翻滾,“嘭”得一聲炸響,伴隨着飛劍的火星和砂石,在她滾出去的瞬間,她方纔所站得位置被爆裂符直接砸出了一個大坑。
她迅速回身,穩住身形,儘量將重心壓低,以便她對接下來的攻擊做出應對。
這時,四周亮了,她總算看清眼前的情形了。
離她不遠處,站着一人,正是郝欣然,她嘴角噙着邪惡的笑,眼神睥睨,高高在上,彷彿她只是一頭待宰的羔羊。
“嘖,堂堂玄天宗內門精英弟子,竟然落魄如斯,真是可悲可嘆啊!”她微微搖着頭,眼裡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話語惡毒。
儘管知道眼前之人是假的,真正的郝欣然不會出現在這裡,可看到這個宿敵,她依然無法遏制心中的殺意。
她低吼一聲,如同一隻兇獸,完全忘記了身上的傷痛,拼盡全力,一拳砸向眼前的郝欣然。
郝欣然笑望着她,眼中沒有半絲驚恐,只在她拳頭挨近她的瞬間,忽然消失了,緊接着,她忽然出現在她身後,擡手一道冰刃扎向她的後心。
憑着連日來的戰鬥形成的本能反應,她一側身躲開了這致命一擊。
儘管沒有被扎中,可那靈力帶起的罡風颳過身體時,帶起的疼痛卻清晰而真實。
她瞬間意識到,哪怕眼前之人並非真得郝欣然,可對她的殺傷力卻是存在的。
若她真被殺了,估計就真得掛了。
她背後沁出一層冷汗,集中起十二分精力,應對眼前的情況。
很顯然,這假郝欣然的戰力及各種所具備的各種優越條件,都是按照她眼中對方的真實實力複製的。
情況十分危急,這不光是與仇人見面,更是一場生死搏鬥。
接下來的戰鬥中,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總算將眼前郝欣然的頭顱斬了下來。
那一刻,一種來自靈魂的喜悅衝擊着她,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暢快和開懷。
緊接着,她眼前又出現了賀鈴蘭、齊允恆、張恆等人,他們毫無例外,對她充滿殺意。
而她自然也不會客氣,她似乎變成了一個殺神,彷彿只要心中充滿殺意,她就有無窮無盡的力量般。
敵人一個個葬送在她手中,沒有了這些人的打壓阻撓,她成長速度驚人,從築基到結丹,再到元嬰,一路暢通無阻。
等到她站在了巔峰,俯瞰衆生,再也沒人可以隨意欺負打壓她時,她意氣風發,壯志凌雲。
衆人小心得捧着她,敬畏着她,她高高在上。
她開始動用一切力量打壓那些邪修,剷除這些毒瘤。
因爲她的修爲足夠高,她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那些邪修在整個青莽大陸無所遁形。
緊接着,有人提議剷除魔修,她同意了,帶領正道修士渡過無盡海,直接殺入了魔息森林。
她心中只剩一個念頭,除盡天下惡人,打破所有黑暗。
直到有一天,一隻魔修幼崽跑到了她跟前,她毫不遲疑得舉起了手中利刃,正要一劍斬下時,她看到了它眼中那無盡的驚慌恐懼。
她的劍停在了幼崽的頭頂,遲遲無法落下。
那種被殺戮和血腥覆蓋的心忽然被一道光刺入,讓她混沌的神魂忽然有了一絲清明。
那一刻,她有些迷茫,她究竟在做什麼。
她的大道難道就是殺進天下該殺之人嗎!
可什麼是該殺,什麼又不該殺呢!
如她這般,闖入他人的地盤,以殺之名,殺掉這些與他們並沒有什麼糾葛的魔修就是匡扶正義,就是正道嗎!
不,這不是,這是侵略,這是巧取豪奪。
眼前的魔息森林,哀鴻遍野,血流成河,早已沒了初來時的那種盎然生機。
她的手緩緩落下,染滿鮮血的長劍哐噹一聲落在了地上。
她獨自站在那裡,久久未動,這時,有她最信任的夥伴跑來,眼神炙熱而崇拜得看着她,問她什麼時候發動最後的戰鬥,她輕輕吐出兩個字,“止戰!”
“咔嚓!”一聲輕響,眼前的景象轟然坍塌,她還是那樣傷痕累累,還是在那空寂的屠戮塔內,在她足下,碎了一地的機關人偶。
正在她不解之時,之前那道冷肅的聲音再次響起,
“恭喜通關,殺無止境,時刻謹記止殺!”
如同醍醐灌頂般,她忽然明悟,這屠戮塔最真實的意圖不是檢測修士匡扶正義的心是否堅定,而是要修士明白一個道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此更該謹小慎微,不要妄動殺念,要時刻謹記止殺。
修爲越高,想要殺人太過容易,太過容易放任自我,迷失自我。
在走出屠戮塔,進入一下關時,她不由鬆了口氣,幸好她沒有讓那種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覺完全操控自己,她還記得自己是誰,想要得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