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旗安的決定,九歌並沒有問他爲什麼,而他,也沒有解釋,兩人同時沉默了一天,在一個豔陽高照的週末,九歌簡單收拾了一下,乾脆利落的去了孫家。
那一天,某個男人站在二樓的窗臺,看着那個一臉倔強的小女孩頭也不回的徑直離去,沉默的站了一天。
“不知道的,以爲你死了老孃呢!”對於他的這種舉動,慕修文很是嗤之以鼻,“不就是離開幾天嗎?至於嗎?”
陸旗安點燃一支菸,大口大口的吞吸着,好像這樣心裡就會好受一些,“這是小九第一次和我分開!”
“大哥,你什麼時候這麼瓊瑤了?”慕修文簡直要被他一臉愁緒的模樣給酸吐了,“她是去你小舅媽家,不是去赴刀山火海!”
陸旗安掐着菸頭,良久不語,深邃的眸底積聚起寒冰點點:“老子倒要看看,她們究竟想要幹什麼?”
九歌到了孫家以後,就沒再和陸旗安聯繫,並不是與他置氣,而是她需要靜下心來想一想,他們之間的這段感情到底應該何去何從。他們的身份、地位、性格、以至陸夫人的態度無一不決定着,這段感情,如果想要走向開花結果,那麼,將會有一段極其艱難的路程要走,中途若其中一人掉隊,必將功歸一潰,能不能堅持,全看他的態度。
九歌悲哀的想,原來這段感情能夠得以維繫,全憑陸旗安說了算。
孫夫人對她很是客氣,客氣到每天除了三餐問她是不是滿意外,其他時間便不再管她,偌大的孫家宅院本就沒有多少人,九歌來了以後,孫夫人不知道怎麼的,發了一場大脾氣,把家裡所有的傭人全辭退了,於是乎,九歌莫名奇妙的擔當了孫家大宅的大主管,其實,說是孫家的總管,說白了,也就是照顧孫夫人一個人的飲食起居而已。
孫夫人並不像陸夫人那樣好伺候,她嘴叼的可以,一個不順她的心,九歌就需要重新再做,一開始,她覺的人家是病人, 且又喪偶多年,嘴巴挑剔點也算情有可原,可接下來的日子,九歌又發現,這孫夫人不僅嘴叼,還極度潔癖,不僅家裡所有的地方都要打掃的一塵不染,就連平日裡給她遞個東西,也要先把手消毒了以後纔可以!
九歌深深覺的,這不是潔癖,這根本是心裡扭曲啊!
這一天,九歌再一次被孫夫人否決了一碗海米冬瓜湯,她正在廚房忙着重做的時候,陸夫人領着阿依娜與蘇墨染,神清氣爽的進了門。
“怎麼樣,這幾天身子還好嗎?”陸夫人拉着孫夫人的手,關切的問道。
“我覺的好多了,這都是小九的功勞啊!”孫夫人笑不露齒,儘管年紀一大把了,但到底風韻猶存,這一笑,頗有幾分女神的味道。
“我就說小九過來肯定沒錯吧,那孩子脾氣好,又會疼人一定能把你照顧好!”陸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臉欣慰,孫夫人笑着點點頭,然後衝廚房裡的九歌喊了句:“小九啊,給我們沏幾倍茶!”
九歌正把切好的冬瓜往鍋裡放,聞言心一慌,濺起的熱油撒在了她的手腕上,疼的她一哆嗦…。
“小九,來了嗎?”陸夫人還在喊,九歌匆忙蓋上鍋蓋,順手拿起一邊的茶杯,幾乎是跑着出了廚房。
陸夫人的綠茶,孫夫人的紅茶,阿依娜與蘇墨染的蜂蜜花茶,九歌一一爲她們沏好,然後給陸夫人打了聲招呼便又返回了廚房。
只是她前腳剛出去,孫夫人已經蹙眉喊住了她:“小九啊,這茶的味道好似不太對味啊!”
又來了!
九歌心中哀嚎,默默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杯子,二話不說,轉身又去廚房重新泡了一杯,陸夫人看着她,嘴脣張了張,到底沒有說出點什麼。
“你們覺得問道好嗎?”孫夫人轉而問一邊的蘇墨染與阿依娜,兩人對視一眼,一個垂了頭,一個勉強笑了笑。
“其實,小九的水平已經很好了,只是,如果蜂蜜放的少一些,味道會更好一些。”蘇墨染笑容得體的衝孫夫人道:“桂花本就香氣濃郁,做糕點的話香甜一些好,但是如果沖茶,就要注意濃度適當,否則,會讓人覺的膩。”
“嗯,沒想到你對茶道也頗有了解。”孫夫人讚賞的看着她,“不愧是蘇家的大小姐!”轉而又對九歌道:“小九,麻煩你再給小染泡一杯。”
九歌呆了呆,那邊蘇墨染趕緊道:“不用了不用了,這杯已經很好了。”
“沒事,小九也需要鍛鍊一下。”孫夫人原本窩在榻上的身體往前傾了傾,握住蘇墨染的手捉狹道:“給我說說,你給旗安泡過茶沒?”
“夫人…。”蘇墨染嬌嗔的喊了一句,羞紅了一張臉。
“還叫夫人?”孫夫人不依的道:“該叫舅媽了!”
“嘻嘻。蘇姐姐,你就叫吧,反正你都住到小叔家裡了。”阿依娜也來湊熱鬧,瞪着眼睛打趣她,孫夫人驚喜的叫了一聲,“你們同居了?”
她說着,用眼神詢問陸夫人,陸夫人不自覺的看了眼九歌,有些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孫夫人大喜,摟着蘇墨染的腦袋直說好,“你呀,爭取給我們老陸家多添幾個娃娃!”
“夫人!”蘇墨染臉紅的像個蝦子,垂着頭一副乖巧的小媳婦樣, 孫夫人見她這模樣,越發覺的她嬌憨可愛,不禁對一旁的陸夫人催促道:“趕緊把他們的喜事定下來,你還等什麼?這麼好的兒媳婦往哪去找啊?”
陸夫人垂眸喝了口茶,又看了眼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九歌,淡淡道:“就快了!”
“好啊好啊!到時候我可要做伴娘!蘇姐姐,可不可以呀?”阿依娜拍手叫好,拉着蘇墨染的手搖個不停,蘇墨染寵溺的點了下她的腦門,失笑道:“好呀,怎麼能少了你這個小丫頭呢?”
“嘻嘻,蘇姐姐,你說話可要算數哦,不知道小叔要找誰當伴郎啊…。”
孫夫人笑着道:“安安那小子,肯定就找開陽那一夥人啊,他們幾個可是青城的混世魔王!”
陸夫人也笑:“到時候,那仨小子都得來,一個也跑不了!”
“呵呵…是啊是啊…。”
“……。”
九歌冷眼看着,真真一副其樂融融的家庭聚會啊,她覺得,自己很多餘。
“咦?小九,怎麼還沒把茶泡來?”孫夫人喚了她一聲,嗓音比之前有些大,眉尖稍稍蹙起。
九歌回身,去廚房很快沏了三杯茶出來,然後一一放在桌子上,蘇墨染客氣的對她道了聲謝謝,九歌擡眸,恰與她的視線對上,她笑的依舊優雅從容,模樣依舊清麗脫俗,眼神依舊清亮無比,九歌看着她,也許是她的錯覺,也許是她太過敏感,總覺的她的眼神,帶着淡淡的挑釁與譏諷。
一場茶話會後,陸夫人提議出去吃飯,孫夫人卻不依;“外面的飯不乾淨,還是在家吃好了。”
“問題是…。我們都不會做飯啊!”陸夫人犯了難,下一刻卻像是意識到什麼,猛然閉上了嘴巴,孫夫人卻不以爲然的指着九歌道:“小九會啊,她的手藝還不錯,小九啊,今天的午飯可以爲我們效勞嗎?”
九歌看着她,沒有任何情緒的點了點頭:“好。”
九歌一直以爲,孫夫人的嘴刁以及潔癖是因爲她多年喪偶的孤寂生活所導致的心裡扭曲,所以對於她的挑剔,甚至於有些時候的刻薄,她能忍則忍,沒有任何怨言,她始終覺的,能孤獨一時是毅力,能孤獨幾十年則是一種無望的守候,真的不容易!
可是當她蒸好的那盤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來的時候,蘇墨染
隨手拿了一個遞給她,而她卻毫不遲疑的接過去以後,九歌的一顆心涼了涼。
她豁達的想,也許是因爲蘇墨染比較特殊,畢竟是她相中的侄媳婦,所以不好拒絕,但接下來,阿依娜給她遞了筷子,甚至陸夫人給她夾了菜,她都沒有拒絕,一一全都收下了。
九歌的一顆心,涼了個透徹!
原來,也不是每個人遞給她東西都需要消毒,原來,她的潔癖只針對她一個!
九歌現在可以萬分肯定,孫夫人是在有意針對她,可是,這種針對緣何而來,她不得而知。
吸了口氣,九歌將剩下的幾盤菜端到桌上,然後衝她們淡淡道:“你們吃,我出去透透氣!”
一直走到不遠處的一個公園裡,九歌才停了下來,她坐在一塊涼石上托腮望着正午火辣辣的大太陽,今天的天氣很好,風和日麗,陽光普照,這在已是初冬的季節裡很是少見,前面的小河道上,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忘情的擁吻着,微風吹起女人的長髮,纏繞在男人的脖頸間,旖旎而又唯美。
九歌看着看着,心情越來越低落,其實,她也很想肆意放縱一下!
起身,越過那對男女,她大步轉身離開。
走了很久,她找了一間幽靜的小茶館,要了一杯清茶,坐在角落裡,一個人暗自神傷。
她真的很想那個男人,可是,他卻一個電話也沒打來。
再一次掏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來電,微信裡也是靜悄悄的,她甚至開始懷疑,他把她支開,是不是真的在爲蘇墨染騰地方。
抿了口茶,爲了拋開煩亂的心緒,她四處望了望,這家店的主人也許十分喜愛風信子,每個桌上都放了一盆,尤其中間桌上的那盆,開的最盛,也最繁茂。
她無聊的看了許久,直到轉開視線的剎那猛然看見了一個女人尖尖的下巴…。視線往上移,便看見了一張冷豔無雙但卻冰冷至極的臉。
白素芯!
九歌無語,在心中正感慨着真巧的時候,更巧的事情來了,茶室的木門吱呀一聲輕響,帶進一陣冷風,接着一個俊挺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一件簡單的咖啡色風衣,搭配一件純白色的襯衫,男人步調沉穩,氣質孤冷,太過出挑的模樣,讓他一進門就引來了無數女人的目光,當然,九歌也不例外。
她握住茶杯低低的笑了,真的很巧啊…不想他陸大爺也會來這種地方。
是不是自己太過思念與他,所以上天就把他派到了自己面前,雖然他不是來赴自己的約會的。
她遠遠看過去,那兩人都沒有說話,女人似乎一直在盯着男人看,而男人則一直低着頭喝咖啡。
九歌無所事事,無聊的打量起白素芯來,確實長的很好看,是個很美豔的冰美人,臉上也並不見任何嬌羞的表情,甚至連一絲微笑也沒有,讓九歌再一次懷疑她真的是暗戀陸旗安嗎?是她隱藏的太深,還是小葉搞錯了?不對呀,小葉明明說是白素芯向她懇求要來和陸旗安相親的呀,那麼就是她自己太笨,沒有看出來隱藏在她冰冷表面下一顆火辣辣的心?
過了好久,白素芯的脣角動了動,似乎終於說了句什麼,陸旗安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依然自若的喝着咖啡,他這副樣子有些反常,九歌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發現他除了沒有說話之外,神態和平時也沒什麼兩樣,九歌覺的陸旗安的表現太過明顯了些,就算真的很不喜歡人家,也不用這麼直白吧,連話也懶得應付?
思付間,只見一個黃色身影衝了過去,九歌一個荒神的瞬間,就見白素芯一張美豔精緻的臉龐被潑了成了個蠟像。
一杯咖啡,全都潑在了她的臉上,響起的還有顧潤聲尖刻狠毒的咒罵,“白素芯,你這個狐狸精!你好會裝啊,虧我還向你苦苦傾訴一番,你當時怎麼說的?讓我不要着急,說慢慢的他就會接受我的一片心意,我當時還傻的對你千謝萬謝,覺的只有你最懂我!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顧潤聲聲淚俱下的一番控訴,一雙眼睛陰毒的盯着白素芯,似乎猶自不能解氣,她猛的衝白素芯撲了過去,九歌驚呼一聲,本能的衝過去了過去,白素芯卻已經一個錯身,輕巧的避了過去。
顧潤聲撲了個措手不及,噗通一聲撲到在了地上,她尖叫一聲,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簡直是驚天動地。
“起來。”白素芯走到她身邊,向她伸出一隻手,臉上依舊沒有多大表情。
“滾開!你這個狐狸精!”顧潤聲一把推開她,掙扎着要從地上起來。
“潤潤——”
一聲急切的呼喊,顧朗聲衝過來,一把將她抱起來,氣急敗壞的吼道:“死丫頭,不是說不讓過來嘛!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就算是死了人家也不會皺皺眉毛!”
顧潤聲趴在他的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都欺負我,我當做好朋友的人欺負我,一個下作的野丫頭也欺負我!”
九歌覺的她這話明顯是對着她來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又得罪她了,這顧家的大小姐沒事就喜歡和個瘋狗一樣四處咬人,她不想和她計較,正這時,陸旗安的視線卻直直的看了過來,緊緊盯上了她,淡淡喚了句,“小九,走了。”
手腕一緊,九歌被他拉着往外走去,她倔強的想要掙脫開他,顧潤聲尖利的嘶喊卻再一次響了起來。
“九歌!你敢說白素芯不是你介紹給旗安哥哥的?不是你透露給老夫人的消息?好卑鄙的手段,利用老夫人來謀取你的私利,你說,白素芯給了你多少好處?”
呵…。
她以爲白素芯在和陸旗安相親,還是她牽的線?
她又沒病!
“只會在旗安哥哥面前裝乖巧,典型的綠茶婊,這次要不是葉清芳告訴我,我還被你和白素芯那個賤人矇在鼓裡。”顧潤聲冷冷的聲音含着濃濃的嫉恨。
九歌猛的回過頭來,幾步開外,葉清芳一身綠色雪紡裙風姿綽約的站在那,見九歌震驚的樣子她緩緩一笑,沒有任何愧疚,沒有任何不安。
怪不得顧潤聲會知道白素芯的事,原來是她在通風報信!
“小九。”
他喚了她一聲,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繼而翻騰起濃濃的怒火與失望:“小崽子,你竟然把我往外推?”
下巴一疼,她被迫揚起腦袋,整個臉龐被他掐在手心裡,他惡狠狠的盯着她看了一會,陰陽怪氣的笑了笑:“膽兒真肥!”
九歌嫌棄的甩開他,同樣惡狠狠的回瞪過去,兩人僵了片刻,九歌白了他一眼,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要走,他卻一把拉住了她,九歌不耐,回身一個橫掃腿狠狠踢了過去——
陸旗安趕緊避開,又不敢對她真的動粗,只好去扯她的胳膊,九歌哪會隨了他的心,小拳頭揮的那叫一個快,幾招下來,陸旗安的臉已經黑成了炭灰。
“滾你丫的,就會招蜂引蝶!尼瑪老孃不要你了!”嘴裡惡狠狠的罵着,九歌擡腿就要往他褲襠裡踹,“斷了你的命根子看你還去勾搭人嗎?”
險險些避開她的一腳絕命踢,陸旗安覺得,他快要被這個丫頭逼瘋了!
九歌並不戀戰,罵的痛快了,打的過癮了,她得趕緊撤了 !
撒丫子就跑!
陸旗安鐵青着臉剛要去追,身後趕來的左開陽急切的叫住了他!
“旗安,虎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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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的晚了,親們見諒哈!
怎麼都沒人理我啊!
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