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病重的消息不知怎地傳了出來,而且越傳越玄乎,到最後甚至還有人說她命不久矣……
江寧正照看請來的人在地裡犁地,耳邊時不時傳來碎嘴嬸子們的閒話。
在聽到江雨命不久矣的消息也是微微一愣,顯然十分詫異。
然,不等她過去詢問就見林寡婦不知什麼時候繞到這邊加入話題當中。
“哎呀,你們知道的這些都落後了。”
“喲,林寡婦,你又知道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啊,快說來聽聽。”
林寡婦最討厭有人叫她“寡婦”,每每被叫就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家的短命鬼。
所以,林寡婦毫不客氣的就瞪了一眼說話的那人,緊接着才慢悠悠的說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今兒我難得起了個大早去鎮上趕集,誰知道在坐牛車的時候恰好碰上了江富平和王翠霞帶着江雨也過來了。”
林寡婦端的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但是之前叫她的那位嬸子顯然是看不慣她,直接打斷並且嗆聲。
“呵,這算什麼消息?”婦人翻了個不要錢的白眼,淡淡道,“咱們村子裡又沒大夫,人江富平和王翠霞帶着自己女兒去鎮上看大夫還不成嗎?”
這話倒是引起衆人的附和。
“就是啊,林寡婦,人家保不齊就是去鎮上找大夫的,畢竟江雨那日被踢得都吐了血,怕是真的不太好啊。”
林寡婦被她們這麼一打岔,想要說閒話的心思都沒有了。
只是,要是不說的話,心裡頭又難受的緊。
最後,她只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婦人,趕緊擡手阻止衆人繼續說下去。
“你們到底聽不聽我說?”
衆人見林寡婦有點發脾氣的樣子,倒是還是好脾氣的順着她的意思。
“行行行,你講,你講!”
林寡婦這才心滿意足的繼續講下去。
“一開始我也以爲他們是帶着江雨去看大夫的,誰知道一到鎮上,這夫妻兩人就攙着江雨直奔碼頭那邊。”
“碼頭?”其中一個婦人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怎麼記得我家死鬼說過碼頭離鎮上的藥坊或者是醫館都很遠啊?”
“嘁,何止是遠啊,簡直就是沒有好不好?”林寡婦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繼續道,“我這不也納悶麼,想着反正隔三差五的就要去趕集,家裡的東西也全是齊全沒什麼特別需要買的,索性我就跟着他們了。”
“喲,那你跟着看出了點什麼?”
林寡婦給她們打了個眼色,神秘兮兮壓低聲音說道:“我看到他們帶着人進了牙行!”
衆人:“!!!”
一個個皆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
其中一個婦人曾經把自己的小女兒賣進牙行換了點銀子度日,所以對牙行還算是瞭解,聽到這話更是忍不住的震驚。
“林寡婦,你可別胡咧咧,牙行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江富平會這麼做我不奇怪,但是人王翠霞還是對江雨很好的,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吧?”
林寡婦聽到她這話也是面露無奈,嘆了一聲才繼續緩緩道:“我也不相信啊,但是我是親眼瞧見他們帶着江雨進的牙行,而且沒多久江富平就一臉喜色出來,不過王翠霞確實是不太高興就是……”
“這麼說來他們當真賣了江雨?”
衆人皆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接這個話。
林寡婦也是癟了癟嘴說道:“講真的,今兒我瞧見江雨,那小臉蒼白到都沒個人樣了,簡直跟瓷娃娃似的,看着就瘮得慌,也許江富平和王翠霞就想着把江雨放到牙行裡,看看換個環境能不能活下來吧?”
“呸,林寡婦,你可別再替他們一家子說話了,那牙行做什麼買賣,你不知道真以爲大夥兒都不知道啊?”
能去牙行的人,不是買小廝,丫鬟,那就是一些窮兇極惡的人,賣了換銀子的。
前幾年鬧饑荒的時候,牙行可謂是人滿爲患,人都是賤賣。
這幾年好起來了,沒有誰會隨隨便便把自家孩子賣進去,到時候再被牙行轉手變成別人家的奴僕。
要知道一旦簽訂賣身契,那一輩子都是伺候人的命,擡不起頭的那種。
林寡婦被懟了,心裡也不太高興,但是這話卻是沒法回嘴的,最終也只能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我只是想說就按照江家現在的情況,壓根就養不好江雨,與其如此倒不如去別的地方看看,指不定還能活下來呢?”
“林寡婦,你說這話喪不喪良心,江雨情況如何大夥兒都心知肚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你讓她去伺候人,豈不是要了她命,哪裡還能活得下去啊?”
“就是,不過這牙行未免也太不挑了吧,江雨都病成這樣了,還能要?”
忽然一句話讓衆人皆頓住了。
是啊,都病成那樣了,壓根就伺候不了人,怎麼牙行還能收?
莫不是牙行在做善事?
衆人都皆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齊刷刷的看向林寡婦,顯然是希望她可以解惑。
奈何林寡婦也是一副無能爲力的小模樣,尷尬的說道:“這個我真不清楚,畢竟我也不能跟進牙行裡頭不是?”
衆人一臉失望樣。
就在此時,之前那個賣過孩子去牙行的婦人又開口了。
“我倒是知道牙行裡除了做那種買賣之外還幫有錢人家物色皮相好的女子,說是要送去富貴人家裡當姨娘的。”
轟隆一聲。
衆人只覺得頭上天雷滾滾,但是下一秒幾人紛紛對視,一致認爲江富平一家子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否則沒法解釋爲何要將江雨賣進牙行裡,更沒法解釋王翠霞爲何不攔着,反倒是親自跟去了。
所以……江雨是要進富貴人家當姨娘,做主子的啊!
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可就在這時,之前一直跟林寡婦嗆聲的婦人又幽幽道:“當姨娘有什麼好的,說到底不就是妾,也是伺候人的玩意,呵呵,就江雨那小身板,我怕是人剛進了府就要辦白事了。”
“嘿,你這人嘴怎麼這麼毒啊?”林寡婦實在是忍不住的說了一句。
那婦人卻是瞥了她一眼,頓時覺得無趣,拎着腳邊的竹簍就扭着腰肢回去了。
一個走了,剩下的人也不會久留,所以隨意說了幾句閒話也都作鳥狀散開了。
片刻後,這一片就剩下不遠處江寧一個人凌亂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