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學生,不管考試分數多高,但初到國外,剛開始還是聽天書,在腦子裡不停地將英文翻譯到中文,在表達時又將中文翻到英文。
真正在語言上過關需要一定時間的正規培訓與適應,才能做到完全“甩開“中文,用英文來思維,甚至做夢都用英文。
因此,預科對國際學生克服文化、語言差異帶來的種種困難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袁芥看看楊玥:“剛纔咱們一直都用的英文交流,不過你說得不多,不知道你口語怎麼樣。我說的都能聽懂?”
楊玥隨口複述了幾段話,袁芥點點頭。
學音樂的人,往往學語言容易,因爲這個聽的能力是超出旁人的。
“對了,這裡對英語託福成績要求也很變態的。本科要求81分,碩士要求89分,連藝術家文憑—這個全美國音樂類學校都不需要英語成績的學位,居然也要求85分。也就是這麼說吧,在朱利亞沒有不要求託福的東西可以讀。
換句話說,就算你原來是哈佛大學的,考了託福滿分,不好意思,來了朱利亞,第一天照樣要參加校內英語考試。就算考過了這個託福錄取線,只要是國際學生,就必須再參加校內的英語考試,再決定你的課程。”
“這個倒是有準備的。”楊玥點點頭。
“學院招生着重看的是學生有無音樂天賦和發展前途。除了學生必須具有高中畢業文化水平,還要求,第一要有天賦,第二要有獻身藝術事業的決心。
進校後的學習,除了嚴格的專業訓練外,還有兩個方面,一個是重視知識和文化的積累,學生要花相當多的時間讀名著、學歷史、學心理,加強文化底蘊。
一個是重視博學,即學科的交叉。學音樂的也要學一些形體和表演,學戲劇的也要學一點聲樂。總之是要使有天賦的學生變成對藝術充滿感情並能打動觀衆的藝術家。”
楊秋琳和楊玥相視一眼,點點頭。
“每年一來,一個系就來個兩三百人考,考試兩個半星期。我那年的報名人數爲近三千人,實際錄取好像二百出頭點。”
“面試用的是打分制度。你要知道,下面坐着至少七-九個你本專業的老師在打分,而且錄取規則第十四條規定,打分採用十分制。如果其中有任何一位老師給你打出低於8分的分數,那麼對不起了。
換句話說,你必須保證每一個老師都要給你8分或者以上的分數,你纔有可能被錄取。一個7.9,你就完了。更變態的是,如果假設今年你沒發揮好,明年再來考。如果明年還不好,後年再來考一次。”
“但是根據朱利亞音樂學院錄取規則第二十二條,同一個學位,只允許參加兩次考試,兩次都不過,那就終身不能再考這個學位了。”
“像朱莉亞的藝術家文憑被稱作全世界最難考的學位。每年只招收0到1人。也就是說就算郎朗和李雲迪同時來考,也只能錄取一個。
如果運氣不好,很有可能都考不上。考這個,彈得怎麼樣另說,但自己本身的簡歷必須要非常硬。也就是說,沒有國際一級比賽的頭獎或者銀獎,基本可以建議不用報名。”
楊秋琳捂嘴笑道:“倒還沒想那麼遠。就是個預科。”
“你過幾天要面試的,一會我會幫你分析,你要選擇曲目這種節奏,難度技巧的搭配,包括怎麼去從理論高度上說你自己所選擇的曲目的理解。”
“其實真要是喜愛音樂才能堅持下去,你看其實現在如果不是做到演奏家,然後到處表演,光靠進入樂團,那個收入是不高的,平均就是十三萬左右吧!”
“就是喜歡音樂。”楊玥輕聲說道。
袁芥一愣,笑道:“那我明白了,說說朱麗亞的老師吧。”
兩人微笑着點點頭,能在這時聽到的都很重要,別看只是閒聊。
“其實能在這裡任教的都很有名,叫聲大師都不爲過。”
袁芥想了想,和聲開口:“基本上學校每三四天左右就會出現一位大師級人物,比如阿巴多、基辛、譚盾、阿什肯納齊、布蘭德爾之類的,指揮的列文涅,基本每兩個星期來一次上課。
小提琴的帕爾曼,他是坐輪椅拿個報紙去上課。客座教授霍洛維茨和卡拉揚,這二位出現是會引起轟動的,其他人嘛,見慣就好。”
楊玥稍顯詫異的表情。
袁芥聳聳肩,一臉就是這麼隨意的表情:“其他就算馬友友、郎朗來了,也沒人回頭多看一眼。”
楊秋琳挑挑眉頭:“英雄見慣亦常人,袁老師對吧!?”
袁芥笑笑:“是啊!”
他看了看楊玥,這女孩聽話的表情十分專注,沒有半點多餘的動靜,就像是活生生的一幅靜像。
輕輕呷了口咖啡。
“別的系的老師,我都不熟。說說鋼琴系吧。”袁芥想了想,“系主任卡普林斯基是我老師,整天一進她的教室,肯定是坐在電腦前看各種郵件狂回覆,你跟她說話她就會回一句:給我一秒鐘。”
“她很忙?”楊秋琳好奇地問道。
對於女兒要上的學院,她似乎更加關心。
“非常,一個學期一半時間都在外面跑,因爲她看慣了各種超級牛逼鋼琴家了,所以你彈得再好,她也不會笑一下或者誇一下。”
“但是如果你彈得不好,那就壯烈了,她絕對會冷酷的說,回去練好了再來上課。一般她給我打電話就兩件事。”
“要麼說不好意思,下個星期我臨時有事,不能給你上課了,回來給你補課。”
“要麼問,你會彈那什麼曲子麼?如果我說會,後面就是跟着一句,好,你一個星期後去什麼什麼音樂廳,代替誰誰演奏。”
楊玥驚訝地開口:“這麼隨意麼?”
楊秋琳笑着看看她:“是因爲袁老師水平好。”
袁芥自得一笑:“這些音樂家都比較直爽。”
“是那種看人順眼就很關心的那種吧?”楊秋琳問道。
“確實是的,有時候就因爲一句話一個表情,誰知道呢!”袁芥微微搖頭,“當然,技術天分是根本。”
“嗯,您繼續說。”楊秋琳笑着示意。
“然後是羅文塔爾教授,每天的臉都笑得都跟加菲貓一樣燦爛,說話聲音不超過兩分貝,聽上去文弱極了。他每個週四晚上的公開課是中國學生的最愛,因爲每個星期他公開課結束後,都要買300美元的中國菜,請大家吃。”
“朱利安馬丁,平時看不見他。只要跑到抽菸區,他保證在那裡。有的時候忘記帶煙,還要問同學借,借了反正也不還就對了。我見到他十次,九次都在抽菸,剩下那一次是正在借煙。”
“瑞卡里奧教授,德高望重,同時在漢諾威音樂學院任課,可以說是空中飛人,德國紐約一個月兩邊飛。教得牛就不說了,只說他說話太搞笑,會故意結巴得像莫斯電碼。”
“麥當勞教授和埃克斯教授,這二位屬於神級的人物,一般很少出現。特別是埃克斯教授,三次出現,就有一次是和馬友友和帕爾曼一起來,上樓排練。這兩個人出現了也是直接上樓,教完就走人。這是屬於遊戲中的隱藏關,必須運氣好才能碰見。”
“您真幽默...”楊秋琳輕聲笑了笑,“還隱藏關呢!”
“打個比方,”袁芥也笑了笑,拿起杯子輕輕喝了口咖啡,接着又說,“夜校的鋼琴主任杜佰教授,和霍洛維茨是鐵哥們,人非常好,外號叫三無老師,無作業,無考試,無登記考勤。
他上課從來不做準備,就是一頓海聊海侃。一會兒說宇宙、一會兒說哲學、一會說政治、一會說美食。反正也沒有考試,大家都樂意聽他瞎說。不過他現在只一心一意教他的夜校老年學生們。”
楊玥笑了:“這些老師聽起來都挺不錯的。”
袁芥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上面說的都是些與人爲善的,下面要說些怪物教授。”
“鍵盤文獻課的教授,猶太人阿農,朱麗亞大怪獸之一。這個怪獸屬於極陰險型的。平時笑臉常迎,給你作業打分之際,使勁往C以下打,打到你勉強及格的邊緣爲止。他的口頭禪就是對我們說:“別怕,你肯定能過”。但結果往往就是…”
“差點不及格?”
“對!”袁芥點點頭,“另一個鍵盤課老師克拉夫女士,快八十歲了,屬於朱麗亞小怪獸,能力值沒有阿農強。
只要你在盛夏炎熱的季節,見到1個穿着棉襖,戴着**帽,再戴個墨鏡上樓的女士,那就肯定是她了。她上課的口頭禪是:你們回去要W——O——R——K。然後也屬於你不好好練就不能通關的型。”
“但是逃她的課比較容易,只要你咳嗽兩聲,她就會立刻花容失色,叫你立馬出教室回家,還不算缺勤。”
楊玥搖搖頭:“我不會逃課的。”
袁芥聳聳肩,無奈輕笑。
楊秋琳扭頭對着女兒說了句:“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