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章:神仙的眼淚

我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雨竹閣,青嵐的淚痕在衣服上似乎還沒有乾透,沮喪的坐在先生的座位上,我撫摸着先生曾經用過一切,筆墨紙硯,四周掛滿的書面,竹製的書桌,數不盡的藏書,這一切都表示着他存在過,可是如今,他倒底在哪裡?

“如果先生在的話,青嵐一定會有救的。”我喃喃的說,然後我問如霜:“如霜,先生會回來嗎?”

“先生一定會回來的,這裡有他的靈魂。”如霜指指自己,然後很堅定的說,我知道她說得是那些畫,那些浸滿了血淚的每一張都是“霜”的畫。從來沒看過她臉上有如此堅毅的神情,那是一種根深蒂固的信念。雖然我也有這種信念,但我總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發問。

“姥姥回來了嗎?”如霜問,我每天回來都跟她講青嵐這樣,青嵐那樣的,她早已經知道了青嵐和那些仙草的處境,她每天都問這句姥姥回來了嗎,除此之外,她已經不會用其他的語言來表達她的關懷。

我低着頭,我想不用回答如霜也應許知道答案了吧,可是如霜還在問,“姥姥爲什麼還沒回來?”

我瞪了她一眼,如霜生氣的站起來,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雖然臉紅紅的但還是慢條絲理的說:“你還在這裡等什麼,趕緊收集竹子上的露水,也許對她們是有用的。”

“竹子上的露水?”我驚道:“可以嗎?”

“可以的,”如霜肯定的點點頭,“雨竹齋的這片竹林,是先生求了神女宮的仙泉澆灌而成的,它們採集日月之精華而形成的露水,一定可以對仙草們有用的。”

聽了她的指點我真是一刻也等不了,我和如霜說幹就幹,在書齋裡取了先生以前求水的法器,反正主人不在,就當是借用吧,然後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收集那些露水,每一滴露水都是如此珍貴,雖然很少,可是每天都會生成,每天都有,那就意味着,每天都有希望。

我捧着一小鉢剛剛採集的露水興奮的飛到百花谷,大聲的喊着青嵐的名字,可是青嵐沒有象往常一樣出來迎接我。我的腳下,有一株即將死去的仙草,完美的紫色已經有點發黑,我很想把手中的這鉢仙露給她倒下去,可是想起我的青嵐,我又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我不能讓青嵐離開我,那個一天一天長大的小女孩,如同我的妹妹,又好似我的女兒,在長期的相互依賴中,我感覺她象是一個不可缺少的親人。有時我簡直無法想象,沒有青嵐的天宮,將是多麼入骨的寂寞。

“你在等什麼?”青嵐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臉色蒼白的青嵐象一株美麗的花仙一樣俏生生的站在面前,已經是少女的眼睛裡,有一點埋怨。可我卻顧不得這些:“青嵐,快喝了它。”

青嵐接到那鉢仙露,然後毫不猶豫的全部傾倒在那株紫色的仙草上。

“青嵐你。。。。這可是我和如霜採了整整一天,整整一天,也不過就這麼多。”

青嵐捂住了我的嘴,封住了那些責怪的話語,然後她拉着我,我們一起蹲在地上,一眼不眨的看着那株紫色的仙草。

奇蹟發生了,仙草慢慢舒展了莖葉,紫色的花朵重新綻放了奇異的美麗。

青嵐在笑,我也在笑,只不過是苦笑。

我想,明天的仙露一定要讓青嵐喝下去,她已經越來越憔悴了。

我和如霜每天都在天不亮的不時候就起來採集露水,一直到午後,那些露水漸漸蒸發,我才興沖沖的捧着來之不易的仙露飛到百花谷,可是青嵐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把這些仙露用來澆灌即將死去的仙草們,更多的花兒得救了,這讓曾經憂愁的青嵐多了幾分笑聲,可是她卻一天一天的憔悴下去。

我知道那個時刻必將到來,每一個神仙從一出世就註定了她的命運,也許姥姥的離開就是青嵐的宿命,她無從躲避,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生命,一天一天的消散。

“竹君,謝謝你。謝謝你每天給我講那些故事,否則,我真的撐不到現在。”

“青嵐。。。”

“謝謝你,謝謝你和如霜姐姐爲我們辛辛苦苦的採集仙露,它救活好多我的姐妹,我們終於又看到了希望。”

“青嵐,我只希望你沒事。”

“這些仙露彌足珍貴,它會一點一點救活那些即將死去的仙草,可是對我,這些仙露卻沒有任何作用。”

“怎麼會這樣?”

“我是一個已經成形的花神,只有神女宮的仙泉才能讓我活下去。我以爲我死去的時候會很寂寞,除了谷內不會說話的仙草,我會無聲無息的離開。可是上天把你送到了百花谷。你給百花谷帶來了生氣,帶來了希望,也給我,帶來了快樂。”

說着這些話的時候,青嵐軟軟的靠在我的肩上,她的氣息在慢慢凋零。

她說她是快樂的。

但是我的心裡,卻爲何充滿了悲傷,我第一次體會到心痛的滋味,而我曾經一直以爲,神仙是沒有人類的感情的。

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滴在了谷內的塵土上,濺起了一陣陣青煙,背上的青嵐已經沒有了氣息。

我不敢動她,我怕自己一動,這個夢就會變成現實,青嵐會離開我,永遠離開我。

如霜提着裙子走近我,她冷冰冰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是不會爲了一個從未謀面的小花神的難過的,她只是靜靜的蹲在我的面前,然後伸出潔白如玉的手,輕輕的接住那些眼淚。

一滴一滴的眼淚在她的手心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她珍惜的捧着,然後把它們倒在了青嵐的嘴裡。

“神仙的眼淚是多麼珍貴,難道還比不上神女宮的仙泉嗎?”如霜喃喃自語的說道。

良久。。。我懷裡的青嵐突然有了一絲暖意,蒼白的臉上透了幾絲紅暈。

如霜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霜的笑容,霞光裡,她的全身淡淡的披了一層光環,而她的笑,竟美麗的令天地都爲之動容。

我呆呆的望着如霜,甦醒後的青嵐也呆呆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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