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回來了,那個攪屎棍回來了!
那麼他第一件事會幹什麼?
無數人就像是以後的粉絲般的注視着方家莊,等待着朱高熾這手棋的動作。
而後方醒在家不動窩,據說整日陪着女兒玩耍,樂不思蜀。
直至第三天,方醒終於動了,進宮。
……
“陛下,北征中情報起到了關鍵作用,而這其中又數錦衣衛最爲出色,爲擊敗哈烈人立下了大功。”
幾個輔政學士都在,聞言大家馬上就知道了這人的打算。
“陛下,錦衣衛百戶瀋陽親自帶人去了哈烈國都,冒險得了許多情報。”
“那瀋陽是何來歷?”
朱高熾饒有興趣的問道。
方醒說道:“那瀋陽在紀綱一案中也是立下大功,只是後來因爲重情,犯下了過錯,被先帝打發去了韃靼部戴罪立功。”
這是想讓瀋陽回來攪動錦衣衛的意思啊!
要是錦衣衛也被激活了,到時候東廠加錦衣衛的組合絕對能讓羣臣如芒在背。
金幼孜出來說道:“陛下,別的地方可以重情,可錦衣衛這等地方,若是重情,以後就是隱患。”
執法別重情,法無情!
金幼孜的話非常的漂亮!
方醒說道:“誰年輕時沒犯過錯呢?臣以前也曾經被先帝令人打過板子,瀋陽更不用說,這些年在草原上出生入死,若是一直壓着,以後誰還會戴罪立功?”
金幼孜還想反駁幾句,卻突然想起了朱高熾前段時間的政令——被廢黜爲軍士的軍官,若是有立功的,當可計算功勳。
朱高熾看了金幼孜一眼,說道:“可有報功?”
“有。”
方醒說道:“只是那些人想着瀋陽是被先帝責罰的,所以一直都壓了下去。”
朱高熾沉吟道:“不該這樣,他既然多次立下大功,不可不賞,這樣,調回來。錦衣衛最近有些懶散了,着賽哈智清理一番,瀋陽回來就任職千戶吧。”
錦衣衛千戶,這是一個關鍵職位,在往上就能一窺鎮撫使,或是指揮僉事。
黃淮忍不住出班說道:“陛下,大罪之身而驟進……先帝……”
這是想用朱棣來壓朱高熾——先帝做出的處罰,咱們得謹慎些纔好啊!
所謂以孝治天下,其實更多是一種對綱常的維護而已。
方醒反駁道:“先帝歷來最重軍功,瀋陽的功勞別說是千戶,做個知府也沒啥不行的。至少他對大明的貢獻比朝堂上大部分的都多!沒有他,北征打不順,到時候曠日持久,代價有多大你們知道嗎?”
方醒的目光凌厲掃過羣臣,這是在挑釁。
來啊!來懟哥啊!
“這樣的功勞用一個知府來換我都覺得是虧待了功臣!”
錦衣衛的百戶去做知府,這是在羞辱文官呢!
方醒這話的火藥味和挑釁的味道很濃,黃淮沒想到會被他這般回擊,面色不禁一白。
“無禮!”
朱高熾怒道:“胡言亂語,退下!”
方醒衝着黃淮挑挑眉,活脫脫的流氓像,然後施施然的告退。
無禮之極!
黃淮從未被人這般挑釁過,一時間氣得渾身打顫。邊上的文臣們眸色陰沉,卻沒人敢去在這個當口和方醒開懟,否則……
呂震的面色發白,他剛纔差點忍不住想開口了,可想起上次被方醒追打的經歷,還是忍住了。
朱高熾冷眼看着這一切,說道:“興和伯殺人頗多,戾氣太重,來人。”
“陛下。”
“追上他,讓他去廟裡洗洗戾氣,最少三日。”
朱高熾怒不可遏的神色讓幾位學士心中發冷,這也太假了吧!
這是下馬威!
來自於方醒的下馬威和宣戰書,就等着有人來應戰!
而皇帝卻輕飄飄的一個‘洗洗戾氣’就當是處罰了……
……
而方醒聽到了‘處罰’後也不以爲意,只是讓人回家通知一聲,就說自己要去廟裡爲大明江山千秋萬載祈福。
樑中聽了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後,忍笑回到了大殿。
“他又做了什麼?”
看到樑中那忍笑的模樣,朱高熾不禁覺得召回方醒就是一把雙刃劍,估摸着讓自己頭痛的時候不會少。
樑中正色道:“興和伯讓人回家交代,說是要在慶壽寺爲大明江山千秋萬載祈福三日。”
噗!
朱高熾正好喝了一口茶,聞言就不禁噴了出來。
無恥!
幾位學士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人的下限。
而後這話就傳了出去,不明真相的人都不禁爲方醒的一片‘丹心’欽佩不已。知道方醒秉性的人有的笑噴了,有的咬牙切齒的大罵着無恥之尤。
而方醒自己已經到了慶壽寺,出乎意料的看到了明心。
“你還沒回去?”
方醒帶着家丁來到了慶壽寺,居然看到了明心。
朱棣都駕崩了,明心回金陵也沒什麼禁忌。
明心的面色平靜,宣了聲佛號,寶相莊嚴的道:“心中有佛,哪裡都是修行的地方。”
方醒迷惑的看着他,良久說道:“你就別忽悠我了,說吧,可是陛下不許你回去?”
明心轉身,延請方醒進寺。
兩人一起進了慶壽寺,明心乾咳道:“慶壽寺這裡不錯,比金陵涼快,而且齋飯也好吃些。”
“我說你怎麼就大徹大悟了,原來是貪圖享受啊!”
方醒毫不留情的譏諷着,而明心卻泰然自若,等他說完後,就淡淡的道:“他們拿住了一個哈烈人,就在慶壽寺裡。”
“什麼人?”
方醒警覺的問道。能被關押在慶壽寺裡,那身份肯定不一般。而且朱高熾突然讓自己來慶壽寺洗戾氣,莫不是有事情要自己去解決?
明心說道:“比貧僧厲害。”
催眠術?
方醒有些好奇,等在寺裡吃了一頓齋飯後,就跟着明心去看那人。
跟着明心一路到了慶壽寺的後面,那裡有一排廢棄的靜室。
一間靜室的外面站着兩個便衣男子,他們的腰間都有長刀,而最詭異的是,他們的眼睛處居然蒙着一層細紗。
“見過伯爺。”
兩人看到方醒來後,就回身打開了靜室,然後拔刀出來,當先進去。
明心從懷裡摸出一塊薄紗遞給方醒:“戴上吧。”
“那麼厲害?”
“對,非常厲害!”
明心垂眸道,他大抵也不敢直視那位哈烈人。
方醒接過薄紗,對着天空看了看,讚道:“很細密,既能看到外面,又能遮蔽催眠,誰想出來的?”
“這是貧僧……哎!別扔!”
明心看到方醒的手一鬆,那薄紗就被吹到了風中,飄飄蕩蕩的緩緩而去。
“他不同於貧僧,興和伯,你……你這是什麼東西?”
方醒拿出一副黑色的玳瑁,然後戴上,動作熟練的彷彿戴過無數次。
“這是什麼?”
明心覺得方醒肯定是腦抽抽了,居然戴着個黑色的玳瑁,自己把自己的視線封閉了。
方醒卻沒有這種感覺,他昂首道:“走,咱們去會會這位高人。”
呃!
看着昂首挺胸的方醒,明心不知怎地生出了眼前就是一青皮的感覺。
靜室裡有一個木製的牢籠,牢籠中坐着一個穿着漢人棉袍的男子。
男子看着大約四十歲的模樣,頭髮亂糟糟的。聽到腳步聲後,他擡起頭來,明心下意識的垂眸,那兩個男子也垂眸,同時喝道:“爾塔,低頭!”
兩把長刀在靜室微微一動,光芒轉折四射,殺氣升騰。
男子置之不理,他看了方醒一眼,微微一笑,有些詭異的慈悲。
“你就是方醒?”
男子的漢話不錯,口音也不重。
“是我。”
方醒戴着墨鏡,直視着男子的雙眼,看到了一絲詭異的從容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