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回來了,方家莊上下都洋溢着歡喜的氣氛。張淑慧讓人給每個孩子發了些飴糖,算是慶祝,卻被方醒嘲笑爲想去禍害別人家孩子的牙齒。
於是晚上方醒就遭罪了,幾次三番,幾乎無從招架。
而就在他陷入溫柔鄉的時候,呂震的家中傳來了一聲尖叫。
“老爺……”
……
秋天的早晨算是個好時辰,不太熱,適合睡懶覺。
只是在方醒去南方之後,張淑慧都是和無憂一起睡的,昨晚上也是勸說了好久,婉婉纔不情不願的去了自己的房間。
太陽照的院子裡亮堂堂的,臥室裡的方醒和張淑慧還在相擁而眠。
兩人昨晚上折騰的太久,筋疲力盡之下,居然沒發現窗戶上出現了個小腦袋。
“爹!”
“嗯?”
方醒睜開眼睛,左右看了一眼。
“娘!”
“誰?無憂?”
方醒的腦袋剛清醒,窗外就傳來了輕微的一聲,然後就是無憂哇的一聲。
“無憂怎麼了?”
方醒嗖的一下就下了牀,然後穿了內衣,打開門就衝了出去。
到了窗戶邊,木花已經把無憂抱起來了。方醒看到倒在地上的凳子,就哭笑不得過去接了無憂。
“小壞蛋可是偷偷的爬窗戶了?”
無憂含淚搖搖頭,“爹,你們不起牀,娘說不起牀的都是懶鬼,會沒飯吃。我不想你們沒飯吃……嗚嗚嗚……”
方醒一怔,看着淚水從無憂白嫩的臉上滑落,就伸手擦了擦,說道:“嗯,無憂很厲害,爹明日就早起。”
張淑慧終於穿好了衣服,她在裡面聽到了無憂的話,就羞惱的看了方醒一眼,然後接過無憂哄着。
小白早就起了,這時她帶着兩條大狗從外面進來,見狀就問了,結果無憂告狀,小白就忍不住笑了。
方醒也是有些尷尬,隨即就去洗漱。
還沒吃完早餐,外面就傳來了一個讓方醒發矇的消息。
“老爺,呂震死了!”
……
呂震死了,晚上他的夫人上牀睡覺,然後心大也沒注意一動不動的呂震。
夫妻到了一個年齡之後,上牀只是睡覺。
是的,就是睡覺,別無他意!
稍微有點年紀的人夜尿多,他的夫人晚上起夜時突然想起沒聽到鼾聲,還以爲呂震睡的太沉。
結果上牀的時候,她不小心坐到了呂震的腳上,然後……
呂震是重臣,這個消息當然要及時通報,於是大清早朱瞻基也接到了消息。
大家都覺得呂震死的有些奇怪,這人昨天還在做事,看着好好的,甚至還有精神去爲自己的兒子討私情,可怎麼突然就去了呢。
不過去了就去了,朱瞻基也就是吩咐人去呂家慰問一番,至於諡號他沒準備給。
這呂震以往得罪的人不少,而且羣臣大多看不上他的作風,所以聞聽他在家去了,也沒誰悲慼,準備回家叫人去看看。
輔政學士們對此默然,回到值房,金幼孜說道:“當年李能被他給害死了,如今算是報應來了。”
李能,當年的給事中,因爲呂震爲脫罪而顛倒黑白,最終被誤殺。
楊榮只覺得渾身輕鬆,說道:“都是同僚,下衙後大家還是去看看吧,好歹是個情分。”
金幼孜梗着脖子道:“什麼情分?沒人跟他有情分。”
百官靜默,大家都準備盡人事。
可就在午飯前,一個消息就被爆了出來。
興和伯方醒昨日毆打了呂震,都打趴下了!
呂震的家人馬上就在皇城外喊冤,頓時這聲勢就起來了。
……
“這是誰在攀誣?”
朱瞻基聽到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誣陷方醒,讓羣臣也是暗自腹誹。
方醒毆打官員的黑歷史簡直是罄竹難書,有離京時爲了立威、有回京時遇到有人說自己的壞話而飽以老拳……
這人就是活生生的行走的暴徒啊!
楊榮雖然不願意摻和這事,但此時也不得不出來建言。
“陛下,衆口悠悠,要不讓刑部的人去看看吧。”
朱瞻基點點頭,這個是程序,哪怕他再不相信,也得要走一遭的程序。
……
“呂震昨日對我很親切啊!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呂震去了,解縉也有些傷感,不過卻不是傷感呂震的離去,而是覺得自己也垂垂老矣,怕是時日不久了。
老年人最怕的就是看到離去,看一個他們的心中就會多一分蕭瑟,看多了,整個人都會變得沉悶和孤僻。
“老夫居然生出些蕭瑟之意來,哎!真是多愁善感,爲賦新詞強說愁啊!”
解縉自嘲的笑了笑,方醒也是覺得他有些多愁善感了,就說道:“您才五十多,我瞅着您最少還得有三十年,說不定悠悠的孫子您還能帶着在院子裡溜圈。”
解縉點點頭,精神大振的道:“好,老夫以後每日都多溜幾圈,好歹要給悠悠娶妻,哎!禎亮的眼光不好,若是悠悠以後的妻子讓他們選,老夫必定是死不瞑目……”
定下目標的解縉隨即就精神抖擻的給方醒分析了一下。
“呂震的兒子在等升遷的機會,他到陛下那邊都撞過幾次鍾了,若不是他是老臣,陛下肯定要斥責一番,不過也一直沒答應他。所以老夫猜測他是想和你交好,然後請你代爲說項。哎!不管好人壞人,父母難爲啊!”
“是這樣啊!”
方醒唏噓道:“他和我做了許久的對手,如今卻是爲了兒子向我低頭。”
“你別去伸手,千萬別去。”
解縉警告道:“你去伸手幫了他兒子,收穫的不會是讚許,大家都會認爲你這人城府深,在收買人心。想想,自己仇人的兒子你都肯提攜一把,旁人如何?”
“除非你覺着自己有做周公的天賦異稟,否則老夫勸你什麼都別管。”
方醒失笑道:“您想多了,我這人別的沒有,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若是呂震家中窮的揭不開鍋,這時候也輪不到我去同情和幫一把,陛下自然會處置。所以我就在家歇息幾日,好好的陪陪家人。”
等方醒出了書院,恰好碰到了瀋陽。
“你倒是稀客,怎麼,有事?”
方醒和他並肩走在鄉間的路上,感受着秋天的靜美。
瀋陽卻沒心思去感受這些,他說道:“伯爺,剛纔呂震的家人說是您害了呂震。”
“這誰說的?”
方醒覺得有些無稽:“我昨日出宮就回了家,一直沒出門,我哪害他去?”
瀋陽糾結的道:“呂震的隨從說的,說昨日下午您和呂震發生了衝突,您把呂震給打趴下了。”
“打趴下了?”
方醒覺得這真是無妄之災。
瀋陽點頭,認真的說道:“呂震的家人認爲是您打傷了他,多半是暗傷。”
“可我不是高手啊!”
方醒覺得這事真的是奇葩了。
瀋陽要回去了,臨走前說道:“陛下說是無稽之談,可終究要查驗一番,刑部的人已經去了呂家,您……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