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的圍牆,不高,紅磚仍新,新添的鐵門,暢開着,看着久違的家門,我心裡異樣的激動,透過不高的牆,院子裡宇翔的影子快樂的和蘭姨追逐嬉戲。
站了許久,我都不曾打破那些寧靜,對於我來說,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宇翔全部的快樂和愛,幾乎都來自於二位老人,這讓我愧疚不已。
蘇宇的心情大概也我一樣吧,久久的站在牆外,這個世界的沉默,與裡面的快樂有些極不對調。
“翔翔啊,別鬧了,奶奶都喘不上氣了……”終於,蘭姨有些體力不支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奶奶,玩~”“奶奶,不坐,陪寶寶玩~”
宇翔拉着蘭姨的手指,不停的央求,還算流利的話語,傳入我的耳畔。這淘氣的孩子!我無法想象平時裡他如何的折磨二老,這讓我對二老的敬意,越加慚愧……
“宇翔!”
隨着一聲叫喚,蘇宇首先打破沉默,健步上前,就摟住了還在發愣的宇翔,我走在後面,看着蘭姨喜悅的神情,心裡百般滋味,無法言語,腳步越發沉重,我無法丈量,這已然濃縮的小院裡,承載的是怎樣的愛。
“媽媽……”在被蘇宇抱住的一剎那,宇翔突然大叫着伸出雙手,要我抱抱。蘇宇一個機靈,就和他撓起了癢癢來,一時間,兩人的遊戲驟然熱情起來。蘭姨爭搶着要幫我提東西進屋,無暇再管翔兒,有蘇宇在,我是安心的,我想此時此刻我更爲迫切的,是想要見到此刻並沒有謀面的大爸——曾克。
“老頭子,恩妮回來了~~”在蘭姨的一路隨同下,終於,在書房裡,找到了我那慈祥的大爸,他戴着金邊眼鏡,手裡還拽着一本書,有些驚訝的看着門口。
“恩妮?!”
“爸!”
擁抱爸爸的感覺,真的很好,蘭姨一邊拍着我的背,一邊高興的說,“回來了,回來了~”
我輕輕的把她也摟在一起,三人歡喜之間,隱隱泛出淚光。我從來沒有覺得時光是那麼的可怕,在我觸及二老的時候,木然的發現,二老竟佝僂許多,那銀色的白髮,有些觸目驚心。
切切菜,刷刷碗,閒談扯趣間,蘭姨從未停止的笑意,那麼的慈愛,那麼的喜悅,我想我是幸福的,此刻猶然,我相信在很多人眼裡也深有同感——有家的感覺真好!這是出門在外,所不能及的。有母親的愛,有媽媽的話,既使是再平凡不過的家務也可以在遊子久別歸來之時,平靜的空間也會變得歡聲笑語,冷清的家也會突然的熱絡。
晚飯過後,宇翔再也不肯粘着蘇宇,摟着我的脖子,一個勁的要和我說悄悄話,我知道,我的寶貝想了我太久,有很多的話想跟媽媽說,有很多的擁抱要給我。但可能是玩的太累,沒多久,就在我懷裡沉沉睡去。把他放在牀上後,在偌大的客廳裡,開始了久別歸來的第一次正式談話。蘇宇想要回避,可是在蘭姨的要求下,他還是留下了。
談話無疑是圍繞着我們的工作和生活進行着,偶爾蘇宇也會回答,當二老知道我是在酒吧工作的時候,有些擔憂,在蘇宇的保證和安慰下,還算放心。我是個並不多話的孩子,而蘇宇卻恰恰相反,在二老非常熱切的關注下,他頗爲熱情洋溢的將一些生活裡的小插曲,講的幽默而生動,當然那是真實的,只是在他的美化下,變得猶爲有趣,動情之處我偶爾也會笑笑。看着他非常入戲的沉浸其中, 二老也頗爲緊張的被他感染着,那場面,我總有那麼一絲錯覺,那錯覺,讓我不禁爲我努力捍衛的原則爲之動搖,但僅僅,只是那一剎那……
這並不是因爲家裡的變化,也不是僅僅只是因爲我的多愁善感,因爲的太多太多,我似乎總讓大家擔心,也總讓大家操心。這一點,一點一點的在加劇着我的愧疚,無法停止……
我深切的知道,我該帶回的是什麼,看着曾伯一臉祥和的笑臉,我突然的記起,自己曾經在離家的時候,那些豪言壯志,如今而言,盤成一個信念,卻無論怎樣也無法開啓那道勇氣的大門,讓自己投身而入。久而久之,漸漸的拋之腦後。
直到現在,在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我心裡騖然心虛起來,有些羞愧,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