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跡部盛實轄下這名侍大將面前的,是一片已被染成了暗紅色的山間小道。
空氣中瀰漫着的,是令人聞之慾嘔的血腥味。
無數具屍體交錯而無規律的躺在地面上,一柄柄武士刀斜斜地插在心臟的位置,彰顯着他的主人絕對妥妥的前往了三途川地府辦理移民手續。
“這……這是……穴山信君殿下的首級!撤退!趕緊撤退!”統領着這五十名足輕隊的侍大將,突然在一具屍體旁發現了一顆首級,嚇得尖叫了起來。
這名侍大將單手抓着穴山信君的首級,轉身就帶着自己的五十名足輕隊向跡部盛實的本陣逃竄。
“全軍撤退!返回躑躅崎館!”當跡部盛實聽完這名侍大將的彙報後,臉色驟然大變,扭頭向四周張望了幾眼後,連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怎料,他的軍陣剛剛邁開步伐不到十個呼吸,一聲大喝就在他的背後響了起來!
“就是現在!全軍突擊!”
王天邪抽出腰間的“妖刀.鬼閃丸”大太刀,斜斜地指向山中小道遠處的跡部盛實,胯下第二代南蠻名馬“鬼鹿墨”的馬腹,一馬當先衝下了岩石坡道。
“嗨嗨嗬!”
四千織田家鬼軍騎馬鐵炮隊緊隨在他的身後,嘴裡面同樣大聲喊叫着,戰意瞬間燃燒到頂點,胯下操縱着戰馬衝下山坡。
跡部盛實原本同樣以爲這次來犯的敵軍,會是身爲信濃國豪族的昔日小夥伴,可是,當他看到了王天邪的“五輪木瓜紋”家徽後,嚇得渾身上下一個哆嗦,差點摔下馬去。
“撤退!全軍撤退!織田家的鬼來了!”跡部盛實大聲喊叫着,夾緊了馬腹,拼了命地向來路逃去。
“織田家的鬼”這五個字在此刻充分彰顯出其震懾力,一千名足輕隊赫然震動,軍心徹底亂了。
再加上見到主將已經開始逃跑了。跟隨在他身後的一千足輕隊,更是亂了套,紛紛向四面八方逃竄。
可惜的是,此刻跡部盛實身處的地理位置實在有些尷尬,兩旁全是斜斜的山坡巖,要想逃上山去所需要的體力可不是一般的輕鬆。
尤其是王天邪所帶來的軍陣,可是清一色騎馬鐵炮隊,本身就在機動力乃至攻擊射程上佔了絕大的優勢。
王天邪一夾胯下第二代南蠻名馬“鬼鹿墨”的馬腹,“鬼鹿墨”再次加速,帶動八千匹戰馬不斷增速襲向跡部盛實的軍陣。
整條山間小道此刻只剩下織田家鬼軍的馬蹄聲。王天邪和八千鬼軍興奮的嚎叫。以及跡部盛實的一千軍陣的陣陣哀呼。
王天邪打了一個手勢。前田慶次、竹中半兵衛,乃至是織田家鬼軍部將級武士紛紛帶領着軍陣開始進行射擊。
一顆顆鉛丸飛射進跡部盛實帶領着的足輕隊成員後背。
由於距離越來越近,甚至已經進入了五十米的範圍,鐵炮的鉛丸射進足輕隊成員的後背後。飛行的作用力尚未減弱,從這名足輕的前胸再次竄了出去,射進跑在他面前的同僚。
如果是射中了胳膊或肩膀還好說,可以被身旁的同僚駕着腋下繼續逃跑。但是被射中了胸腹或腿部的足輕隊,運氣就完全截然不同了。
王天邪並沒有命令織田家鬼軍跳下馬進行“補刀”的動作,相反,更直接策馬追了上去。
“嗒嗒嗒嗒……”
八千匹戰馬的鐵蹄,直接跺進倒地的足輕隊隊員體內,緊接着。就會向這名足輕隊的成員,派發一份便當,以及前往三途川地府的通行證。
跡部盛實的軍陣,彷彿被捅了某朵“花”的小正太,只剩下不斷地哀嚎、慘呼。卻又不得不享受來自背後的攻擊。
跡部盛實原本就已經被恐慌侵蝕了心靈的軍陣,此刻變得更加混亂了,每一名足輕都在你推我裝,完全失去了陣型,更別提反擊了。
此刻所有人的腦子裡,充斥着的只有逃跑、以及逃跑、還有逃跑……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
兩輪齊射之後,王天邪所帶領的騎馬鐵炮隊,已經從後插進了跡部盛實的軍陣中。山間的小道更已被暗紅色的液體所漂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土黃色了。
由於此刻已經衝進了跡部盛實的軍陣中,因此鐵炮早已失去了其作用。但是,雖然鐵炮並不適合使用,但長槍和大太刀卻完美地成爲了死神的鐮刀。
王天邪的“妖刀.鬼閃丸”大太刀左劈右砍,一邊砍翻每一名阻擋在他面前的足輕隊成員,一邊帶領着竹中半兵衛、前田慶次直奔正在軍陣最前端,向着躑躅崎館方向逃竄的跡部盛實。
至於跟在他們身後的織田家鬼軍成員,紛紛開始分工合作。
負責操控馬匹的成員,雙手緊抓着繮繩,集中精神操縱着馬匹的前進、跳躍、踐踏。
至於原本負責發射鐵炮的成員,將手中的鐵炮插進綁在馬腹側面的皮袋子中,手中的長槍不斷捅進、抽出、再捅進、再抽出,每一槍捅出去,都會向一名跡部盛實轄下的足輕隊成員,派發一張前往三途川的通行證。
“敵將!已被我織田王天邪討死了!”當織田家鬼軍的軍陣徹底鑿穿跡部盛實的一千名足輕隊時,王天邪也已經順利切下了跡部盛實的首級。
王天邪並沒有帶着大軍原路撤回去追擊逃竄的足輕隊。這些足輕隊成員能不能夠在這場戰陣中逃生,已經不是他現在需要顧及的事情了。
這是因爲,在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座城,一座命名爲躑躅崎館的平城。
躑躅崎館是一座平城,所謂的平成就是建築在平原上,而不是依山而建的城池。類似這樣的城池如果真要攻打起來,其實並不算是太困難。但是,躑躅崎館作爲“甲斐國大貓”的老窩,卻不得不令王天邪提起十二分精神。
這座平城呈不規則的圓形,從正中央被切割成兩個部分。本丸大天守閣被修築在了向南的那一半,至於二之丸則在南面那一半,而三之丸則將本丸、二之丸團團包圍住。
武田信豐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但也正是因爲看清楚了王天邪的家徽,他的心裡面情不自禁感到一陣哇涼哇涼的抽蓄。
八嘎!勝賴那傢伙到底在做什麼?怎麼竟會讓這隻鬼跑到了躑躅崎館?武田信豐心裡面不由自主地破口大罵起來。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堂兄早就已經私自乘船逃到了遠江國去了。如果被他知道了的話,絕對現在會跺着腳大罵坑爹!
“全軍!籠城防守!鐵炮隊、弓箭隊呢?射擊!給我拼命射擊!”武田信豐大聲吼叫着,他手下的家臣、部將們紛紛開始召集轄下的足輕隊,進行籠城防守。
王天邪並沒有挨近躑躅崎館,而是衝向了躑躅崎館旁邊的農地。
“慶次!你負責將所有城下町町民們趕走!”王天邪對着前田慶次大聲吩咐。
“御意!你們!跟上!”前田慶次一邊回答,一邊大手一揮,帶着一千名鬼軍騎馬鐵炮隊成員,向城下町撲去。
王天邪這是打算協助躑躅崎館進行“堅壁清野”的行動,當然了,他的手法絕對算是比較激進些的就是了。
他帶着兩千名騎馬鐵炮隊成員繞着躑躅崎館不斷奔馳着,手中的鐵炮頻頻向躑躅崎館射擊。
同時,他命令竹中半兵衛摧毀所有的農田,命令已經將所有城下町町民們趕跑的前田慶次,將圍繞着躑躅崎館修建的城下町徹底焚燒。
熊熊的烈火登時在城下町燃起,滾滾的黑煙霎時間直捲向半空。躑躅崎館周圍所有的田地,全部在馬蹄的踐踏下成爲了廢田。
“那隻鬼!那隻鬼要做什麼?出陣!給我出陣!”武田信豐大驚,抓着木曾義康的胸口衣領,氣急敗壞的大吼。
問題是,躑躅崎館的城下町,是環繞着躑躅崎館修建的。因此,當城下町所有建築物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後,武田信豐突然發現自己呼吸開始變得十分費力,空氣中瀰漫着的熱量越來越盛。
對,王天邪這是在進行着另類的“溫水煮青蛙”策略。不,嚴格來說,應該是“幹蒸青蛙”纔對。
城下町燃起的大火,令被包圍在中心的躑躅崎館變成了烤爐中的一片空地。四州熊熊燃燒着的火焰,令躑躅崎館上空的空氣因爲受熱而不斷膨脹、上升。
上一世的王天邪十分清楚,甚至哪怕是十歲小朋友也會知道,火沒有了氧氣就會熄滅,人沒有了氧氣就會死。
此刻的武田信豐,算是完全體會到人如果失去了氧氣的下場,到底會是怎樣。
漫天的黑煙,伴隨着越來越熱的空氣,令諾大的一座躑躅崎館變成了蒸籠。武田信豐乃至是一衆城中的家老、部將級以上武士,乃至是守備足輕隊,都開始感到頭暈眼花,呼吸困難起來。
也只有像躑躅崎館這樣的平城,纔可以做到如此的效果。畢竟類似這樣的平城,水源充其量只有十幾口水井,哪怕是有一條小河,王天邪也絕對不發做到如此的效果。